旧书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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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书文章1:旧书如故人

文/姚大伟

把一本书带回来,翻过扉页、目录,一页一页地看,一页一页地翻。累了,遇着事了,就随意地折一下,或是放一支笔、一张卡片、一个薄薄的本子,再者只是随意的一扣,像间主人已外出的小毡包,堆隆在书桌之上。

与一个人相处,处着处着,就温和了,友善了,两张渐旧的脸上也开始慈眉善目,越来越顺眼了。他在你面前,发福了,长皱纹了,穿衣也松松垮垮随便了。你会关心他的现在,会不自觉的想到他,提到他。与一本书的相处,也是如此。翻着翻着,它就脏了,旧了,蓬松了;暗了,黄了,破损了。时过境迁,有时无心收拾,它的书页会兀自地打开,从里面送来一粒干干的饭粒,一只带壳的小甲虫,亦或是一张找了好些时候的书信。

总之,旧书与人一样,都是活的,有生命的。

我常常梦见我就读的师范学校图书馆里的那些书。那些安静的、蒙了灰的、仿佛会说话的旧书。它们在我的脑海里欢腾,一排一排如浪花一样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梦里的我,很年轻,步调雀跃,心情愉悦,像是去会见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我穿过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上了楼梯,又转了个弯,它们就在眼前了:一排排高大的银灰色书架,一阵阵旧书特有的墨香味。这是它们特有的气息,也是它们独特的待客方式。

那些年,我常带着鲁迅的集子穿梭在那条狭窄而灰暗的通道里,那个渐渐熟识的图书管理员王姨,微笑着接过它们,认真地扫描、消磁。而我与书本则像是初识的恋人,寸步不离,出现在课堂、宿舍、操场、食堂,甚至楼梯、厕所……

我与它们,天光灯影,共度华年。是旧友,而且友谊深厚。

旧书文章2:铁路旁卖旧书

文/朱金贤

斑驳的书页,记录了四年时光的喜乐悲愁。那些泛黄的旧书,一摞一摞,或堆在狭窄的床头,或藏在幽暗的柜子里。书的褶皱间,卷着手指翻阅时残留的汗味。脑海中又一次闪现的情景,像电影里快进的镜头,哗啦啦淌过人生的画面。我意识到,我快毕业了。

那些书,曾有意无意地渗进我的灵魂,遥远而亲切。如何处理,成为缠绕在我心里的结,带走吧,关山万里难负重;丢弃吧,又甚感可惜。

忽然想起学校后的铁路,两侧摆着书摊,光顾者络绎不绝。每个傍晚闲逛,总会不由自主地买一两本书来看。大多流动的书摊,是书贩养家糊口的依靠。那些书寂寞地躺在三轮自行车的后箱里,等待慧眼识书的人。正版的、盗版的、新的旧的,不一而足,价格也不贵。也有一些书摊,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铺一张油纸或塑料布,上面摆着的书稍微寒酸了些,多是课本或杂志。摊主也不叫卖,而是低着头看书,他们是即将毕业的师兄师姐。

于是,我也照葫芦画瓢,摆了个书摊。傍晚时分,燥热的午后褪去,夕阳融化了暮色,铁路两侧变得热闹起来。热闹的原因,不是因为车,而是源于人。暖风拂去一天的疲惫,人们总喜欢在这个时候沿着铁轨走,走着走着就走进祥和安静的夜色里。我坐在书摊前,捧着一本书有些心不在焉。反倒想起那些遥远的傍晚,蹲在书摊前读书读得津津有味的自己。

或许我只是个书呆子,对于卖书这件事,始终是个局外人。偶有人走过来,拿起书看看又放下。其实我不太关心价格,只要有人买,都能卖。我的想法很纯粹,那些书能在某个夜里得到别人的宠爱,于我也是一种安慰。

摆了一个星期的书摊,卖了一些书。床头的书数量依然如旧,钱袋仍然空空,因为总是忍不住又买了新书。我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一些多年的故友。我自嘲地收起书摊,混入茫茫夜色。后来我在铁路上行走,看着两侧的书摊,心里便无限失落。我自以为是地想,卖书的人,终究不是爱书的人。

毕业了,我收拾好所有的旧书,叫辆出租车拉到车站,告别青葱岁月,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旧书文章3:优雅流年

文/何旭

闲翻旧书,一行字赫然入目: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那是《搜神记》蛮荒记中的故事,她中了一种毒,就叫红颜弹指老。其实,她本就是为了心爱之人可以放弃一切的女子,包括身份,地位,还有那绝世容颜,她曾经,为了他全部都不要了。可是,这一次,她不愿让心爱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迅疾衰老,然后死去,那样的痛,她定然不要他品尝。

是的,几十年光阴,转瞬即逝,滚滚红尘,恍若一梦。红颜弹指老,弹指间,父母苍老了,年华凋零了。谁,又不是如此呢?

于是,红颜哀叹:女人最大的情敌不是第三者,而是岁月。一旦花样年华不再,一件件东西就开始松动,脱离身体,牙齿,头发,美貌……所有的芬芳,真的就要噼里啪啦泥沙俱下了,那些不可挽回的炫目青春,就要开始迫不及待地奔向枯萎。

不过,岁月之外有更美的静好。一个纽约摄影师的街拍作品曾在微博上被疯转,他拍的不是性感美女,都是50岁以上的老太太——她们的眼角已皱纹丛生,身影已透着沧桑,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的美丽。那种因时光而成熟、因岁月而积淀的美丽,在她们身上犹如茉莉的清香,缓缓散开,余韵悠长。

优雅女人的魅力,只会因岁月的淘洗而放出雍容的光泽。就像杜拉斯的小说《情人》,作者以这样的开头来讲述恋人之间的故事: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是的,优雅赴红尘,生活便充满明媚的阳光。古人说,知人论世,这是一种姿态;佛在说,逢苦不忧,这是一种境地。我们读解着人生,人生又何尝不在读解着我们?

红尘赴优雅,花开花落终有时。生活的美丽都不是一蹴而就,但有些勇气却可翻山越岭,温暖却始终触手可及。我们,不可避免在时间中慢慢变老,但是握住这份优雅,总能枝繁叶茂,春暖花开。

旧书文章4:两本旧书

文/和谷

近年已经很少购书,一些装潢豪华、吹到天上的书,商大于学问,是不敢碰的。路过古旧书店,老板在整理刚收购的旧书,我挑了两本,七八十年代出的,一本是中华书局的《中国美学史资料选编》,另一本是人民出版社的《隋唐五代史纲》。定价各一元二角钱。

我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说,十五块。我说:“定价共两块四,十块,我要了。”老板说:“你来当这个老板,咱得换位思考。”我说,你这书收购时,一麻袋五块。老板说,那也是。我说:“我也经常一麻袋五块卖废纸”。

老板点点头,我买了这两本旧书。那年月,工资四十多块,掏四十分之一买书。如今工资涨了一百倍,这书应该值一百二,这么说,书是便宜了。书还是那本书,价值没变,但时间推移,定价却差多了。这两本书,从扉页签章看,先是某政工科,再是姓贺的,再是姓王的,转到我手里,已经远不止二手货了。好在没有混入废纸,被挑拣了出来。书的主人把它丢了,或是后人把它丢了。被扔被捡,或是废物,或是宝贝,书还是那本书。

一本书,从生到死,有的可能短命,有的可能长存。

旧书文章5:琴声里的旧时光

文/杨璐

站在书柜旁整理旧书,一本书掉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地上。我拾起一看,是上学时的《琴法》。遂想起母校的那幢音乐楼和在那楼里上课的美好时光。

如果你也曾在当年的襄樊师范上过学,请随我一起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一起走进那幢久违了的音乐楼。

音乐楼是一幢圆柱形白色的六层楼房。四周环绕着绿草如茵的草坪和美丽的花坛,散发出袅袅清香。旁边有一个小树林,楼前还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林荫小道,小道旁有一个高音谱号和低音谱号的装饰性小建筑,让人一看便心旷神怡,如同走进了音乐之都维也纳一般,如梦如幻。

我们每周都要到音乐楼上几次课,一般都是连着上两节。老远,就能听到飘来的阵阵美妙的琴声。走进大门,更是声声入耳。

教我们音乐的是位女老师,姓张,她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头发,高高的鼻梁。张老师对我们要求特别严格,也正因为严格,我们班的音乐才学得不错。记得每次上课前几分钟都会复习上次课的内容,老师点兵点将随便抽查,先提问检查乐理,再用伴奏检查视唱曲,不达要求的就得站在前面的讲台边听课。大家一致认为若是站在前面就特别丢人,于是每次课后都会主动复习音乐知识,并强烈要求音乐委员每堂课上课时起音乐书上的一支视唱练习曲来唱,于是常常不唱歌词,只唱歌谱。就这样,每次上课前老师检查,我们大都能顺利过关。课堂上的琴声带着我们学会了一首又一首的视唱曲。

张老师的歌唱技巧高超,歌声圆润婉转,有时在欣赏课上,引我们听录音赏完名曲后,她也会即兴来上一曲,好像她最喜欢的是《我爱你中国》《塞北的雪》这两支曲子。

快毕业那年,学校换了个男老师教我们音乐,他魁梧的身材,齐肩的头发,像极了刘欢。头发有时随意披着,有时低低地扎个马尾。这个老师似乎更钟情于弹琴,每次课上完了还有几分钟时间,他总是悠闲地随意弹着一首曲子,让我们练耳,要求我们跟着琴音唱出歌谱来,以训练我们的音准。偶有我们听不准的时候,他就大声地带一下。随着老师手指尖流淌而出的优美动听的钢琴声,我们轻轻地唱着,动听又美妙!

每周必有一个晚上是要到音乐楼里的琴房去练琴的。晚饭后,同学们三五成群地结伴而去,到值班室登记、取钥匙,然后一人进一间琴房去练习。按照老师在课堂上的指导和书上的图示,认真地练着。从最开始的指法练习,到简单的曲子,再到难度大些的曲子,从开始的断断续续到后来的娴熟流畅。当书上的小蝌蚪在手指间活泼地跳跃着,美妙的乐曲在手指间流淌着的时候,心里自是欣喜无限的。楼里的琴声此起彼伏,这边停了,那边又起了,如海边的波浪,拍过去,又打过来,久久荡漾。

音乐楼里的日子,我们在C大调B小调的旋律里徜徉,在宫商角徵羽的音韵里漫步,在通俗和民族的曲中流连,在波音和倚音的调中跳跃,在三拍子和四拍子的节奏间舞蹈。云淡风轻,时光轻盈又飘逸;天长水阔,岁月恬静又悠长。

上班后,忙碌的生活让我很少去弹琴了。

拿着这本书,走至琴边,我的手指轻触琴键,黑白键上下跳跃,熟悉的爱尔兰民歌《多年以前》的旋律缓缓响起,同它一起响起的还有琴声里那段美好的旧时光。响在耳际,响在心底。

旧书文章6:旧书店里的邂逅

文/肖曙光

爱书人大多爱逛旧书店,在寻寻觅觅中,总能淘到几本自己心仪的旧书,价廉物美不说,更有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我逛旧书店,除了淘心仪的书,还怀着见老友的心情。在排列满满的旧书当中,偶尔能找到一两本自己书房里有,或者曾经读过,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书。那种心情就像在遥远的异地,突然遇见自己多年没曾谋面的一位老朋友,那份意外和欣喜是难以言表的。“哈哈,老朋友,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了。”于是,关于与这本书的一段段尘封往事便涌上心头。

《屠格列夫中短篇小说选》,是1983年2月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小说选。浅灰色的封面上,是一位渔夫在捕鱼的画面。这本书离现在有30多年了。前几年,我在广州一个小巷子的旧书店里淘书时,突然见到了它,抚摸着有些变黄的书页,心里顿时百感交集。我的书房里也有这样一本书。这本书是我上军校那年,去采访学院的一名老教授时,他送给我的。这位老教授离休之后,没有去干休所享受舒适的退休生活,竟然在学院里捡破烂。他将捡破烂的钱,用来资助贫困地区的失学儿童。当他得知我爱好文学时,就拿出了几本书送给我,其中就有这本小说选。每当看到这本书,就想起了那位乐于助人的老教授。

1998年广州军区部队参加了抗洪抢险,在长江大堤上英勇奋战,广州军区政治部创作了电视连续剧《惊涛》,2000年,《惊涛》的文学剧本出版发行,我特意珍藏了一本。阅读这本书,常常让我想起在长江大堤上浴血奋战的日日夜夜。前年,去深圳出差,在一间旧书店里,我与这本书邂逅了,惊喜之余,我情不自禁地给在书店里淘书的几个顾客,讲起了1998抗洪的故事。“读一读这本书,了解一下那段不平凡的历史吧。”我把书店里剩下的几本书都买了下来,一一送给了他们。

2005年我所在的部队与一家书店结成了军民共建单位,我们共同举办联谊活动,创办读书刊物,开展读书研讨会,于丹签名的《于丹论语感悟》一书,就是那时他们送给我的。去年,我在一家旧书店里看到这本书,我们部队和书店开展军民共建时的情景,又历历在目。

一本旧书,就像一位朴实厚道的老朋友,总能勾起你的一段段往事,让你回味,令你难忘。

去旧书店里逛逛吧,也许能邂逅更多的老友,在书香中,回味一段旧时光,体会一份老情感,让怀旧的滋味慢慢涌上心头,就像饮一杯成年的老酒,越品越有滋味。

旧书文章7:忽有故人心上过

文/马亚伟

翻一本旧书,里面一枚书签滑落在地。我低头捡起这枚书签,见上面有几行小字,是席慕容的一首诗:“假如我来世上一遭,只为与你相遇。只为了亿万光年里的那一刹那……让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相助,让我与你相聚与你别离,完成了上帝所做的一首诗,然后再缓缓老去。”

这些字挺秀劲拔,出自我学生时代的好友小文。年少时的友情,纯粹真挚。那时,我们都是席慕容的粉丝,两人一起沉浸在一种缠绵悱恻又朦胧暧昧的情感中。那些文字编织的美丽童话,也把我和小文紧紧联系在一起。手捧着书签,看到上面依旧清晰的文字,书签也并没有泛黄的痕迹,完全没有陈年气息。

我在想,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总有些东西是时间改变不了的。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她微黑的脸蛋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喜欢留短发,喜欢穿飘逸的长裙。她像小鹿一样奔跑在春天的草地上,长裙被风吹成一片云彩。她的笑声清脆,响亮,无忧无虑,但她青春的心事,只有我知道。如同我的忧伤,也只有她懂得。我们坐在草地上,她忽然说:“咱们说好了,这辈子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要断了联系!”我搬出《半生缘》里的句子回应她:“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友情有时也如爱情般,情到浓时会有诸如海誓山盟的话出来。那张青春的笑脸,似乎还在眼前,那些说过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转眼间已经匆匆多年。

“忽有故人心上过”,我轻叹一声。故人心上过,不会惊起心底的一滩鸥鹭,只不过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故人远去的伤怀,时光流逝的感慨,人事全非的喟叹,都是淡淡的,轻轻的。这种感觉,无形无影,掠过无痕,就像风吹竹林,像雪落远山,像离歌轻响。虽然翻出了最遥远的记忆,触动了最敏感的心弦,但不会长久停留。窗外的一点声响,或者家人的一句呼唤,立即就把你拉回现实。那种感觉,便又尘封起来。风过无痕,云散无迹,是为“心上过”。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真的是这种感觉。岁月经年,人生已秋,少年时的记忆已经永远停留在那个时代。这些年,我与小文早就失去了联系。实话说,如今的通讯如此发达,要找一个人并不难,但我们都没有寻找对方。我总觉得,我们的人生之舟已经驶过万水千山,没有必要再像那个刻舟求剑的人一样,沿着旧时标记来寻找失落的记忆。往事如沉舟,人生万木争春,我们总是要往前走的。生活中不时就会有新的人新的事涌入,我们被裹挟着进入下一段行程。往事,便成了故事和记忆。

人生漫长,很多人只是陪你短暂一程。我们生命中很多人都是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就像两朵云,情谊缱绻,两相流连,风一吹,就各自天涯了。安妮宝贝曾在一篇文章中说:“那段少年时的感情,就如同彼此寄居的蛹。当灵魂长出翅膀,各奔东西,蛹就成了透明的空壳。”的确,我们一次次破茧成蝶,飞到了另一片天地,把曾经的朋友变成故人。

流年似水樱桃红,忽有故人心上过。

旧书文章8:旧书的温度

文/陈占相

读书的那几年,因为囊中总是羞涩,我便养成了买旧书的习惯。

那时候,周末一到,我们几个爱书之人,便朝着很少有人光顾的旧书店或旧书摊奔去,然后在林林总总的书堆里寻找能让自己心动的那几本。有时翻了个遍一无所获,有时刚刚一到,便会看到几本梦寐以求的书斜躺在那里,泛黄泛黄的,像一个故地重逢的老朋友。

真的很怀念,那些曾浸润我心智的旧书店和旧书摊。在繁华喧嚣的城市里,它们总是那样的不起眼,只能勉强甚至是艰难地占有一席之地。那一个个戴着老式眼镜,衣着朴素的卖书者,总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书堆旁,用温和的眼神打量过往的行人,你买,或是不买,他们都会用微笑来面对你的光顾和离去。

在贵阳上学时,阳明花鸟市场是我常去的地方,里面一位姓余的老先生是我遇到的最有秉性的卖书人。他所叫出的书价是不许还口的,因为他最清楚每一本书的价值,一旦还价,他就死活不卖了。一来二去,我就和老先生聊上了,他说,他最不喜欢那些在别的花销上大手大脚,而买一本书就斤斤计较的人。他的话,让我感慨至今。

从因经济拮据而买旧书,到后来无法自拔地迷上旧书,我就像一个逆着时光生活的人,对每一本书的出版时间都非常的在意。时间一长,才发现自己的书柜里,已经是老气横秋、古意十足了。还好,那股被岁月浸透和剥蚀的味道很实在、很厚重。

手捧一本旧书,总会怀着一种敬意去品读,为书虽旧而不失芳华,也为与这本书有关的那些人:作者、编辑、初购者,以及那些毫不起眼的守着旧书摊的老人。

后来我还发现,越旧的书,读的时候心越安稳,对书中字句的理解也更为深刻,什么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再后来,同样的书名,我是到处去寻那旧的版本,不得,怅然若失,得之,如获至宝。

拿到一本旧书,第一件事,先看看它的出版时间,然后打开扉页,看看书曾经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留下什么经典感言没有。不善表露的,从封面到封底墨迹毫无,整本书洁净如初,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手勤的,便会在每一篇页眉写满了蝇头小字,墨色不定,行草不一。爱惜书的,整本书从头至尾一点皱褶也没有,甚至还会有秀气或拙朴的书签留在上面呢。

前年暑期到广州,在离中山纪念堂不远的一个旧书摊上,打开一套赭色封面的《金陵春梦》时,我几乎呆住了——八册书的扉页上均写着:王子英购于惠水,一九八零年十月。看着那有些褪色却遒劲灵动的墨迹,我不禁唏嘘。那个叫王子英的人,是何身世?什么时候到过我家乡?或许他本来就是惠水人,那又是哪一年背着心爱的书本远离故土,来到这座并不安静的南方大都市,然后人书相离?

把书抱在怀中,坐在一棵大榕树下,我构思着一个与王子英有关的故事。

都说,旧的东西总会让人活在过去的某一年或某一天,那是些有清风明月、忧伤和梦想相伴的日子。对一本旧书来说,这种感觉似乎更为强烈。如今,这世界多了些浮躁与繁华,每一天,我们眼前一闪而过的新东西实在是多。但我依然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愿意虔诚地蹲下身去,抚摸和聆听那一册册快要被时代遗忘的旧书本。

旧书文章9:只约三章

文/草予

旧书再读,翻开一看,直线牵着波浪线,波浪线挽着双横线,画满了书页。统共不过二十来行铅字,笔走蛇行,也足足爬满了二十来行。半亩方塘,硬生生犁成狭仄的田畦,密密层层。

重读,竟然还似初看,丝毫不知何处应当细咀慢嚼,哪里只需一带而过。

不禁失笑,如此处处作标记,还不如不作标记的好,徒费笔墨!

书里,隔几页还镶一片书签。拎起书脊一抖,哩哩啦啦,书签落了一地。

再次发笑,怎么当时就愚笨至此,这书签塞了一肚,每页夹一片,跟不夹,又有什么区别呢?

遍地标记,不就等于没有标记?四面八方皆是方向,不也等于没有方向?

北宋初定,发兵南唐,赵匡胤在给主帅曹彬的手谕中,一再强调:不可失民心!所以,当曹彬兵临城下,却围而不攻,从春到夏,从秋到冬,明明指日可下,却苦苦等候了一年。曹彬要把活生生的南唐,交给赵匡胤。攻城的最后期限,他与将领约法三章:第一、不得杀戮民众;第二、不得抢劫百姓;第三、不得对南唐君臣无礼。

如何不是“四章”或“十章”,需要三令五申的,自然远不止这些,可情势急迫,多了也记不住,于是,捡出最紧要的三点,焚香盟誓。

约法三章,最早出自刘邦。初入关中,刘邦也与父老约定:“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理政治国,律令繁多,岂是三章就能应付的?可彼时彼地,太多也没有意义,三章恰得民心。

少时,家中兄弟姐妹成群,母亲持家教子,应接不暇。手里忙着活计,口中还念念叨叨,不是叮嘱功课,就是催促帮活,要么呵斥我们太过顽劣,要么唠叨我们应当志存高远。其实,舌头卷来卷去,话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老词儿,好似一条流水滔滔不绝。我们知道,听与不听,她都会如此,日复一日,长流不息,于是,常常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回事儿。

夜风歌吟,母亲依然苦口婆心,每一晚,我们躺在她的唠叨声里,滑入梦乡。

如今回想,为人子女,实在各种不该。几十页的检讨书,怕也有的写。可轮到自己为人父母,却不打算照搬母亲的那一套苦心唠叨,凡事只约三章,概不无边无际地絮叨。

清早,贪睡的顽童,屡唤不醒。凑近房门,连喊三声,若是没有应答,果断直入房门,掀了窗帘,揭了被子。破窗而来的阳光和清风,自有办法摇醒他!

旧书文章10:旧人如旧书 抛弃必寂寞

文/王吴军

寂寞其实是很容易被驱散的,有时,只需要一次短短的相见,就能将原本四处弥漫的寂寞驱散于无形。

真的,与旧人暖意盈盈的相见之欢,就足以令寂寞烟消云散,云开月明。

尘封在一隅的旧人通常是寂寞的。无论是多么美好的旧人,如果被弃之一隅,都会非常寂寞。因为,被弃之一隅,就是颇受冷落,冷落是一种无言的凄苦,苦在心中,却往往难以言说。

真的如此。在相知之后,被撂在了不曾再暖手相握的一隅,所以,如此被冷落了,多么悲凉。即使偶尔看上一眼,也会觉出只是一种敷衍,又通常少了初见时的欣喜和呵护。

其实,一次难得的邂逅很容易就能让人的心中暖意融融。然而,却往往不可能这样。有的,只是意兴阑珊之后地避开。

是的,没有比旧人受到冷落更寂寞的事情了。我的一位友人当年曾和心仪之人成为情侣,后来,情侣有了新欢,便将友人弃之如敝履地忘到了九霄云外,即使彼此相遇,也是对付着将就打个招呼。如此星辰非昨夜,怎不令人感到冷如冰霜般的寂寞?

其实,旧人当年并不是寂寞的,寂寞不过是被冷落之后的事情。当年,旧人还是新人,人也是青春年少。在满怀的欣喜之情中拥有了后来变成旧人的新人,于是,阳光明媚的午后,细雨敲窗的夜晚,一遍又一遍地抱着新人尽情亲昵、依恋。尤其是在求学的日子里,放学之后,便雀跃着去寻自己的新人,心情快乐,欣喜无比。那时,感觉那个人的身上飘着诱人的香。那时,大把的时间都用在了和新人相伴的时光里了。

后来,新人成了旧人,就被尘封在了寂静的一隅,开始寂寞了。再相见,曾经熟悉的动作,似乎还原了它的本能,只是漫不经心的生活方式,于是,和旧人的再相见便兴味索然。

我的另一个朋友,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自己总是喜欢阅读当初喜欢的那本早于是旧书的书,闲暇时,便和旧书为伴,出外旅行时,也常常带着自己的那本旧书,经济实惠,称心如意。常常和旧书相伴,不断温习旧书的内容,丰富自己,旧书常读出新意。我的这个朋友也真的从旧书中读出了很多新意,而且收获极大,乐在其中,从无厌烦之意。这样的一本旧书在我的这个朋友这里,并不寂寞。

所以,寂寞不寂寞,不是取决于旧人或旧书,而是取决于那个拥有旧人和旧书的人是不是与旧人和旧书亲近如旧日。

旧人如旧书,其中滋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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