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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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文章1:寒腊即近又迎春

文/雨君

临近腊月,大哥打电话叫母亲去大同过年。母亲就心急了,每天催我压粉、卖肉炸丸子、烧肉,准备故乡过年准备的那一套老年货。

遂想及幼时,每到大寒节,乡人们就开始忙着除旧布新,准备年货。

那时候人们大都去崞阳或原平城里扯布料。天不亮就起来,吃过饭,跟上大人,叫上同伴,到村口等下山的拉煤车。因村里处山区,多煤矿,所以拉煤车就多。有时候等好几辆里面都坐满了人,只得步走到窑上找个装卸工,和司机说说,就能早早地坐到小轿(驾驶室)里。那司机自然听装卸工的话,不然,装卸工不好好给他装车。不过,那时候的司机,都善解人意,都了解村里没有公交车,乡人们出门不便,所以,只要车里还有空座位,人一问就同意。

在城边下车后,自己步行到城里,寻找卖布料的门市,左摸摸,右摸摸。货比三家,讨价还价后,看谁家价格最便宜,就在谁家买。有一次,搞好了价,不买,被店主一顿骂:“都是些没头鬼,灰圪泡(灰人、不是好东西的意思),价也搞了,不买了”。我们自觉理亏,都不敢吭声,只低头灰溜溜地撩起绵门帘,出了门。心想,若是有钱,哪用受这窝囊气。回头,又去大商场,买秋衣秋裤,袜子头巾,又免不了逛来逛去,比来比去。到中午买好,找一小饭铺,吃碗刀削面,就到马路边拦上山的拉煤车。

买回去的布料,找裁缝做褂裤。母亲是裁缝,自然不用找别人做衣服。大寒那几天。到我家做衣服的很多,客户们放下的衣料堆成了小山。母亲从一吃过早饭就开始蹬着缝纫机缝衣服,一直到深夜。我眼巴巴地瞅着母亲打发走一个又一个,就是不给我们兄妹做,忍不住问甚时才做。母亲说,自己人不着急,先给别人做。于是心里不满:“自己人咋就不着急,自己人也盼着过年穿新衣”。但不敢说出。

母亲说道做到。到大年二十九晚,总要把新衣服全放到我们枕头跟。

母亲不光忙做衣服,还得忙做豆腐,烧豆腐,炸丸子,压粉条,压钢丝面河捞,蒸馍馍,蒸包子,豆馅窝窝,画窗花,扫家,糊窗。

我记得最初磨豆腐用的是驴拉磨。给拉磨的毛驴套上驴套,戴上“驴碍眼”,嘴旁拴上“驴撑棍”,毛驴在拉磨的时候把眼睛蒙起来,防止它转蒙,也怕它偷吃粮食。嘴旁拴上“驴撑棍”也是怕它偷吃。毛驴按逆时针方向拉着石磨转。有一谜语“盘石转转而不颠,路途遥遥而不远,雷声隆隆而不雨,雪花飘飘而不寒。”来描绘驴拉石磨很形象。有一次我看管磨豆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结果豆子洒了一地,被母亲用笤帚打了一顿。父亲为了护我说母亲“靠屁吹火”。那时候,什么都不懂,长大后,方知父亲比喻很不妥,居然把我比作“屁”。为此常常取笑父亲,父亲度量大,竟也不生气,只“呵呵”一笑了事。

后来村里有人买了钢磨,建起了钢磨坊,专门磨面或者磨豆腐。父亲只需把豆子背到钢磨坊,磨成豆浆,再担回家,倒在九烧锅里,熬浆,点卤,揉豆腐,把豆腐里的水都挤尽,成型。我最喜欢吃没有揉过的嫩豆腐。知道家里做豆腐,一放学就连蹦带跳地跑回家,进门搬个小凳子,坐在火炉边,等着吃嫩豆腐。母亲下地,给我从九烧锅里舀一小碗,捏点盐,倒点醋,就开吃,顿时周身暖和起来。

做好豆腐就能烧肉和豆腐了。先把肉在水里煮到用筷子能扎动皮,然后在色水(蜂蜜水)里煮过,再在油锅里炸,豆腐也是在色水里煮过再炸。那天也炸丸子。整个空气弥漫着麻油香味,我喜欢这种气味和气氛,那是年的气味。因为只有过年时,我们才能吃到这些好吃的。虽然心下知道,这都是为年做准备,但我一看到那介于琥珀色和褐色之间的红色肉块和豆腐、丸子,我就馋液欲滴。总是迫不及待地让母亲给我切一块红烧肉或者豆腐,或者抓几个丸子,再让母亲熬一顿大烩菜。母亲嘴里说着:“馋死你个灰鬼”,但还是熬了一锅香喷喷的烩菜。

烩菜里所不可缺少的是粉条。所以压粉条也是过年要准备的重要年货。压粉条的面是纯山药蛋磨成的,劲道、柔润,光滑,弹性大。故乡盛产山药蛋,粉面自然多,用大九烧锅,在灶台上架了河捞床。河捞床身是用粗壮而弯曲的硬木料制成,讲究的还会刻成龙的形状。“河捞床”的中央有一洞,下面芯子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上面木芯,可以上下活动。压的时候,将面填满床洞,放下木头杠子,压的人坐在杠上或者两个胳膊压在杠上,手扶着支撑物,利用自身体重下压。每次压粉条,我见父亲双臂压在木杠上使劲,我就想坐到杠子上试一试,母亲总是嫌我瞎掺乎,一把拉开。有一次非要试,就坐了上去,谁知不会使劲,又把握不住时候,面“噗嗤”一声突然压完,把我闪了一下,差点闪锅里。吓出父母一身冷汗,以后再也不许我瞎参乎。

压粉完毕就压钢丝面河捞。钢丝面河捞是用玉茭(玉米)面或者茭子(高粱)面,荞麦面等,单样面粉或者多种面食混合加水经过一种面条机压制熟化出来的半成品面条。这种面食韧性特别强,可与钢丝一比。所以乡人命名为钢丝面或者钢丝河捞!压好后,放在冷家,腊月和正月,想吃时,就方便了。喜欢煮吃钢丝面,汤水分明,不化条不粘汤,面条也特柔滑。如果再佐以山药蛋条炒肉块,也是只有年根才能享受到的美味。

除了红烧肉烧豆腐丸子粉条和钢丝面外,蒸馍馍,蒸包子,豆馅窝窝,也是可以提前解馋的事情。蒸饭时需要拉风箱。风箱由一个木箱、一个推拉的木制把手和活动木箱构成。用手拉开活动木箱,空气通过进气口使风箱的皮橐内充满空气,空气通过输风管,进入灶火,就能使火旺盛。平时母亲让拉,我总是少气无力地不好好拉,拉着拉着能睡着。但是过年蒸包子、豆馅玉茭面窝窝和馍馍不同,母亲会奖励我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或者玉茭面豆馅窝窝和馍馍。有一次,居然一气吃了三个肉包子,要知道那时候蒸的肉包子是大包子。母亲说我不识饥饱。 那个年代是个什么都想吃,什么都吃不上的年代,好不容易蒸一次肉包子,焉能不馋?

年根也有让我 挨饿的时候,那就是扫家。扫家那天,父母把炕上包括席子和大柜上的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屋门大开,正值大寒,即便是生着火炉,也难敌屋外的寒气。再加上屋里灰尘动荡,让人没有落脚处。关键是因为连着忙乎,父母都顾不上做中午饭,只能等扫完家,糊完窗,才做饭。不过,糊窗贴窗花,是我乐意帮忙的事。帮母亲刷浆糊,递窗花。糊了新纸、贴了新窗花的窗户新崭崭,喜洋洋,有年的味道。

那几天家家户户都糊窗,小巷里总有挑担子的杂货郎,叫卖红红绿绿和窗花。有一次,正糊窗,窗花不够了,母亲叫我出去买窗花,我一看货担里还有小镜子和小女孩头上扎得红绸绸,于是瞒着母亲买了一根红绸和一个小镜子。但是只敢放书包里,从未拿出让母亲看到。有一天,母亲洗书包,翻出了红绸绸和小镜子,追问我从哪里来,我思忖半天,没敢说谎,因为一旦说谎,被母亲揭穿,反而会扯嘴,那可是很疼的惩罚方式。我如实地给母亲交代自己是买窗花时偷买的。那一次,母亲居然没有打骂我, 因为我没有说谎 。

嫁到潞城后,因为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在娘家过年,否则冲娘家哥哥的运,我再也没有在故乡过过年。过年成了一个回忆。成了可闻不可尝的味道,姑且在心底回味吧。

大哥文章2:我的大哥大嫂

文/吴厚炎

我同大哥是同父异母兄弟,却没有疏离的感觉,或许是作为兄长的天性,一直视我为小孩吧。

他年幼时患过“天花”,那命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因而取名“长龄”。其实按字辈,他叫“厚诚”。还真如其人:目耳口鼻,配上略呈“国”字形的脸型,加上宽肩厚背,显得气正稳沉。他爱京剧,算不上票友,清唱。他模样就适合演“黑头”,包公一类的人物。可惜他一辈子没当过官。常带我去听戏,闲时又教上几句。“文革”中我能教老师唱“样板戏”,就因这莫名其妙捡来的“底子”。

我们的高祖,是从浙江吴兴赴贵州上任的道台,介于省与府之间的正四品官员。但我们的祖父并非嫡出而是庶出,相当于中央军地方军的区别,较之于正房,自不能高视阔步。这种出身,要么堕落要么奋发。祖父是光绪年间的武秀才,能以“缮写”而任民国省政府的主任科员,大约不全靠文凭。也许他早就想出人头地。大哥作为长孙,受祖父潜移默化以及读书写字时的耳提面命,就势所必然。在“万般皆下品”的年代,他的愿望就是能读书。但为了减轻祖父的负担,小学毕业即辍学,以成绩优秀和漂亮的毛笔字,考入民政厅,继承祖父的衣钵。这时他才十五岁,我四岁。六年后,贵阳解放。

解放前夕,民政厅人员四散,他留了下来。后以民政厅“缮写”员的身份,同解放军办理移交手续,并协助军管会接管厅里的档案。后来听说,全省的敌伪档案,唯民政厅最为齐全。不知他算不算有功人员。

大哥虽是旧政府留用人员,也许因年轻,正派,积极上进,进了贵阳市公安局。

我读初二时,他成家了,嫂子是大方(大定)一地主女儿。不知甚么原因,当时竟未参加他的婚礼。直到进入高中,才见着嫂子。真是一见难忘:眉黑睫长,明目皓齿,蛋形脸粉白、透红、滑润,五官协调,轮廓分明,性格开朗爽直,又不失分寸,那就不是一般的漂亮,可称之为俏丽了。后来,我对大哥说,人说“黔西大定一支花”,这公安局的“花”到了你手上?大哥笑了:“她刚中学毕业,甚么都不懂,我们正好坐对桌,就经常帮助她。”双唇牵动略宽的鼻翼和浓眉大眼,得意之中显出无邪和天真。这就是缘分吗?那也未必,恐怕还有大哥的自信、能力、经验,以及为人的和善忠厚吧。大嫂也并非什么也不懂,解放不久,她就投身革命,同剥削阶级划清界限,足见他的审时度势和政治敏感。

新旧交替的年代,鱼龙混杂,才有一系列的政治运动:“镇反”、“三反”和“五反”。大哥的政治热情如同他与大方姑娘的恋情,天真而浪漫,以为积极参加运动,就表示进步。谁知,有人揭发他参加过特务的外围组织,系“特嫌”。于是拘禁——审查——释放。反反复复,直到1966年,仍然查无“实据”。“文革”中,他乘两派争斗,从乡下到贵阳看我。我提到“特嫌”一事,他说:“现在的造反派,又翻老账。其实,那特务组织只在大、中学校发展成员,我连中学都没有进过,如何加入?恐怕是解放初我揭发上司贪污收缴的金表惹的祸,那人现在还掌权呢。”并提到协助军管会接受民政厅的事,意思是有功人员竟遭“下放”。我想,也许还有一个情况:有人认为像大哥那样身份和脸貌,不该有那样的妻子,以致嫉妒而生恨?人心难测,倒不一定是情敌。贵阳的亲戚不少,多半敬而远之,连父亲1965年来信也说大哥“他有反革命嫌疑”。大哥单单找我摆谈,可见他的心境。我只能默默递上二十斤粮票,他乡下行医时方便些。

大哥的处境正如曹操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既然不“弃”,就放置某个角落,说不定到时有用。大哥就被下放到大嫂的老家,大方县羊肠坝。既截断同贵阳亲戚的联系,又不怕大嫂家的地主崽子“翻天”。大嫂除了成分不好,历史清白。若是母系社会,三个年龄加起来不过二十四岁的孩子,就可以在母亲卵翼下温暖过日子。但父系社会不能倒退母系社会已是革命常识,让三个孩子到边远落后之地生活,就有父权追踵母权之嫌,不知这是真革命还是假革命。

为让孩子心灵不受政治伤害,办法只有一个:离婚。提出申请时,有人说是“踩假水”。大嫂莞尔一笑:“他是反革命,我能不划清界限?”之后,她居然将三个孩子弄回贵阳。以大嫂的姿色和能力,她完全可以找个靠山改换门庭,这风气又非创举,容易。但她离婚后偏要担风险为大哥奔走鸣冤。这已是后话。

现轮到大哥自谋生路了——居然走村窜巷非法行医,钻了缺医少药,法制不全的空子。此于国家不幸,于己有幸。他后来对我说:“当第一次蹲下卖药招揽病人时,双腿竟一时弯不下去。书香门第的吴家弟子沦落到做游方郎中,真愧对祖宗。幸好他不顾祖宗的脸面,终于弯腿。否则,作为身躯是站立着了,作为“人”,怕是永远站不起来。这期间,他又特地从乡下回贵阳邀我上坟。在风凄草衰的荒坡上,他面对亲自书写的祖坟及父亲的石碑,闭目而口中有词,不知是乞求他们的保佑还是期盼宽宥。

如今,去政府的一些部门办事,哪怕是个办事员,脸色也很难看,那是权力凸显所致,而在黑白颠倒的“文革”,那情形就可想而知。我不知大嫂为大哥的甄别改正是如何求人的。如果不卑不亢?过于自信?大吵大闹?让人反感;理直气壮?还欠火候;声泪俱下?惹人心烦;屈腿哀求,则显心虚;花言巧语?近于阿谀……如果不是政治气候改变,大嫂的诉求,即便雨露梨花楚楚动人,唤起恻隐之心,并碰上实事求是的人,那“特嫌”问题也不会解决。这时大嫂已在拘留所工作,有个叫罗马的人,经常被犯人“欺侮”。那牢头的手段,同电影电视展示的如出一辙。大嫂知道罗马是文化人,且遭遇同大哥相似,就设法保护。当许多人“革”文化的命的时候,她在保护“文化”,爱屋及乌吧。这罗马后来创办贵州日报的摘编小报《文摘》,我还帮忙推销过。

大哥终于回到公安局。之后,复婚。

“拨乱反正”期间,大嫂参与办案。许多人上门求助。一天,大哥看到家里的礼品,说:“你收人家东西?”大嫂说:“就是点烟酒”。“你不晓得吴家的门风?”大嫂有些委屈,跑大哥的事时,也曾礼尚往来,不免争辩几句。大哥是会计,某日,他对当出纳的嫂子说:“你那样做账不行。”“不行?人家都那样做。”“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不免又争吵起来。三十多年后,侄儿学文对上述情景还记忆犹新。

从某种意义上讲,大哥的命运,特别是三个小孩的出息,全靠大嫂。仅念过初中而考上西南政法学院的学文,后来当上了处长,大哥翘起拇指对我说:“哈,相当于以前的县太爷呢。”粲然甜美的一笑,露出缺角的门牙,依然是憨厚之态。

为供给两个上大学的儿子,大哥曾为第七砂轮厂等国营企业算账。那“成本会计”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之后,还给财经学院等高校上课。中午不便回家,就借影院的闹中取静养神。闲时,有金融之类理论文章见于贵州日报,书法作品赴日参赛获过奖。还帮衬大女儿开店卖鞋……

也许因为劳累,大哥六十多岁时患上癌症。但凭自学的医疗知识和办法,他居然活到八十岁。我手头就有他乡下行医时的“中医秘方验方”,涉及内、外、妇、五官、泌尿、皮肤等科。也许,只有大哥这种以健康心灵弥补生理缺陷的人,才会面对坎坷的人生,自强不息……

当我把《兰文化探微》一书,献于他灵堂之前时,嫂子说:“怎么不早点拿来?”我无话可说……

大哥文章3:不做大哥好多年

文/杨朝楼

我的许多兄弟都叫我哥,女性朋友叫我杨哥。

因为酒量一直退,江湖上,我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

因为做哥很累。做哥,喝酒我不能赖,平时说话做事要得体,要像个大哥,心里有苦还不能乱倒,不能失了做哥的水准。

做小弟的,就轻松多了,苦了累了,疼了痛了,可以找哥说,做哥的,伤心了绝望了没处去说。当然,也可以跟兄弟说,但是,做哥的你必须要有做哥的样子是不?做哥的一定得比做弟的坚强,不然,凭什么你做哥我做弟呢?

家里的兄弟姐妹中,我排老四,上面三个姐姐都出嫁了,我底下还有一个弟弟,我就是哥了。三姐出嫁那年,我16岁,弟弟12岁,父母年迈,所以,家里有什么事,都得我这个做哥的顶着,长兄为父,我是真的体验过了。弟弟读高二开始,直到大学毕业,都是我在操心,大学毕业了还不算完,还得操心弟弟的婚事。有时候累了,就有点烦,记得曾跟弟弟说过,下辈子如果还做兄弟,你做哥,我做弟。

因为我是哥,所以,我放弃了补习,到现在,第一文凭还填着:高中。因为我是哥,我必须放弃,必须付出。

娶的老婆也比我小了好几岁,我还是哥,家里没钱了,是我的事,孩子出点状态了,也是我的事。几年前,孩子还在读大学,一次,我说:刚给孩子寄了学费和两个月的生活费,没钱了,你有没有,拿一点来,我准备回老家,有事。她直截了当:没有。

我的同学绝大部分比我年长,我15岁就高中毕业了,因为读书早,在班级里,我是绝对的小弟,但是,那时候,做小弟的只有被人欺负的份。长大了,走进社会了,认识的朋友都比我年纪小,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就是哥了。

小弟郁闷时可以半夜骚扰我,叫我陪他喝酒,喝酒的时候,他敢用大杯跟我叫板,他还可以乱说话,因为他是小弟,说错也没关系,他知道我不会跟他较真。

其他的兄弟也一样,他们都知道,我对兄弟重情,他们也都很尊重我,从这一点上说,我这哥做得还舒心。比如,今晚,乐乐小弟知道我心情不畅,就特意来我单位陪我上班。

我们单位新来的一个小美女说:杨叔,你是太执着。这丫头并不太知道我心里有什么想法,她只是听了几句我跟朋友聊天的话。但就是这句话,击中了我的要害。我想,这孩子说的话不错。

但是,人生苦短,际遇无常,一辈子你能遇上多少次可以改变你人生的际遇呢?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遇不上。当际遇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又擦肩而过,你怎么办?比如,当你做哥的时候,你就必须放弃许多东西,你做不做哥?

我其实不想做哥,真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喝酒、说话、流泪。

大哥文章4:山头与大哥

文/儚裡噓喥

话说五百年前,山高皇帝远的“为公会”第十八山头,所做的生意是官府许可的,在当地又是一家独大,若干年下来算是风调雨顺了。

按照总舵的规矩,每年犒赏下来的花红,山头大哥一人可独拿四成,余下的才给小头目和小弟们分配。对此,小弟们颇有微词。然而,大哥吃肉,小弟们喝汤,也是天经地义的。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大哥从走马上任时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变成了后来的春风得意、如鱼得水,不但在总舵那里广建人脉,而且在山头内部更是只手遮天。

大哥有句口头禅,叫做“做事先做人”。大哥做人确有一套,在江湖上为人低调,出手大方,深受外界人士好评。然而关起门来,大哥的阴鸷多疑、刻薄寡恩的性格就暴露了出来,对待小弟们按照远近亲疏划分了三六九等,所谓的山头章程只是一纸空文而已。

山头承平日久,大哥在管理与创新方面的问题越发突出,表面看山头业务还算正常运转,但实际上却是效率低下,小弟们更是人心涣散。尽管如此,大哥和小弟们至少还是能混到隐退江湖的。

可天有不测风云,有人来威胁“为公会”的生意了,某某会也于此地立了个山头,同样人家也是有官府文书的。

起初大哥乱了马脚,每次召集小头目开会必谈此事。会是开了,却没搞出个所以然来,小头目们七嘴八舌出谋划策,可大事还得大哥来拿主意。大哥除了派出探马不断侦察敌情,再就是学着人家的样子搞搞客户联谊活动。说得明白些,大哥只有战术,没有战略。

即便这样下去山头也是能保得住的,毕竟“为公会”的招牌在当地已经挂出了一定的影响力。尽管生意被抢去了一些,但还不至于伤到元气。不过长此以往,大哥的肉要少了,小弟们的汤也注定要稀了。

既然是做生意,就会有你来我往的争斗,也就是现代财经类教科书上所说的商战吧。你降价,我就打折,你促销,我就甩卖。当然,还有一招就是挖墙角、挖人。

某日,大哥被掌握一定客户资源的两个小头目将了军。缘由是某某会的山头开出了优厚的挖人条件,虽然两个小头目平常还算被大哥待见,但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生存法则面前,一切情感都是苍白无力的。因为害怕坏了自家生意,大哥必须向总舵报告,其间难免夸大其词。不日,总舵发来了簇新的委任状,大哥拉着留下来的两个小头目喜笑颜开,而委任状和笑容背后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为公会”第十八山头后来是否发展壮大无从考证,但应该是和谐地存在下去了。对于“策反门”事件,也不排除俩小头目炒作的可能,可大哥表面拉硬,暗地里却投了降。真的搞不明白,大哥身后还有个堂堂的组织,他和组织都到底怕个啥呢?肤浅看来,会叫的小弟是有肉吃有酒喝的,而大哥的不可一世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大哥文章5:我的嫂子

文/艾琳萍

大哥和嫂子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只有八岁,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个子不高但面目清秀,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也许是因为家里三个哥哥没有姐姐的缘故,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那个粮食紧缺的年代,父亲常会去山里开荒以补家里不足,母亲由于身体原因时常会忘记给我们兄妹做饭,可自从嫂嫂进门,我们放学回家总能闻到饭香。嫂嫂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她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吃饭,玩耍,打闹……很多时候会错觉她是长辈而不是嫂嫂!

渐渐地我们都长大各自成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嫂嫂也经常会带着侄子侄女来家里玩,每次都不忘给我们带一些好吃的。我的先生和女儿对她都甚是喜欢,当然喜欢不是因为这一点儿好吃的,而是她的善解人意,她可以和家里每个人零距离成为朋友,这是她独有的魅力所在!

大哥艾红旭自小喜爱绘画,由于对事业的痴迷,他多少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正如大嫂文章中所描述的:生活中的他不善应酬、淡泊名利。他有着自己的执着,融入一个高品位的艺术环境,与众多画品人品皆高的教授接触,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也是他画艺突飞猛进的原因。忠厚、寡欲、纳言的他,六十余年间始终视绘画为爱的劳作,所有的家务自然成了妻子的“专权”。家里的事情他从不操心过问,嫂嫂精打细算、勤俭持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嫂嫂一生为家操劳,付出不求回报,直到晚年她才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拾起最初的爱好——写作。嫂嫂的勤奋真的让我佩服,每天像是和时间赛跑般不停地在键盘上码字,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图文并茂的文章,真让人惊叹不已。我的嫂嫂居然如此才华横溢,无法想象秀外慧中的她是怎样掩盖着自己的才华与爱好,围着先生、儿女、锅台转了一生。

回想一路走来,高兴时与嫂嫂分享,委屈时对嫂嫂倾诉,我真的很幸运,有这样善良可亲的嫂嫂,愿我们这超越姑嫂情的姐妹情能守着这岁月静好,越酿越深!

大哥文章6:大哥那些事

文/刘曼华

清明节,我带上老婆孩子回老家安仁扫墓,顺便省亲踏青。

父母都已去世,两个姐姐早已出嫁,二哥也在县里工作,老家农村只剩下大哥留守。大哥高中毕业,年轻时受到父亲的影响和薰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当上了村支书和村主任,至今当村干部已近20年。因他公私分明,公平公正,非常有人缘,深得群众爱戴。

据说大哥刚当上村委主任时,上任村委什么账目都没有留下来,村里一穷二白、百废待兴,后来,乡里重新建账,村级工作才在艰难中重新起步。可村民们纷纷外出打工,只留下老弱病残在家务农。农田不允许抛荒,退耕还林工作要做,这些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为解决劳动力危机,村里大量推行农业机械化种植,从耕田到稻谷播种、插秧、收割等基本实现了农机操作,极大节省了劳动力和劳动时间。尤其是烤烟工作,县里推行决心非常大,但最初村民的抵触情绪也非常大,因为烟草公司收购烟叶时价格波动大,经常压级压价,导致村民的种植积极性与县乡政府的积极性产生极大的反差,烟叶生产面积难以扩大。大哥成为县人大代表后,联合农村代表在县人大代表会上多次提出建议,促成烟叶购销公司与农户最终达成了谅解。现在农村的烤烟面积始终保持在县里要求种植的面积以上,烟叶税收返还也成了多数村里唯一的集体收入。

我村地处安仁县边陲穷乡,靠近茶陵,语言也是介于安仁话与茶陵话的中间话。大哥自从当上村支部书记后,想了许多办法,探讨办村级企业,但因为村里交通基础太差,水利设施落后,尤其村前一条河流经常涨大水,将河堤冲得稀巴烂,而彻底解决这些基础设施问题所需资金又太多,实在令人望而却步。为了改变贫穷落后的现状,大哥在安仁举办了全县首届高田村在外工作人员座谈会,邀请了全村在外工作的200多人欢聚一堂,献计献策,取得了轰动效应。此后,村里在外工作人员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想方设法将村里纳入了市里贫困村,改建了村里小学,修通了通村公路和通组公路,建好了水毁设施,新建了村级党建大楼,改善了村级办公环境,完善了村级卫生所配置,山上种上了良种树木,田野大片大片烤烟绿意盎然,村里面貌焕然一新。

更加可喜的是,在加大力度大搞精准扶贫的情况下,我们村120户贫困户被列入精准扶贫对象,列入一对一扶持,并给予了一些优惠政策,比方说家里有学生的,在读高中时,免收高中阶段学费;对于有能力搞产业的,可提供一定数额的免息贷款……

看到家乡的巨变,闻着芬芳的泥土气息,我不禁陶醉在家乡希望的田野上。

大哥文章7:音乐伴我度晚年

文/王履祥

受大哥影响,我从小就喜欢乐器,特别钟情价廉物美的竹笛。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学会了吹笛子、拉二胡、弹月琴……这些爱好,为我的晚年生活带来无穷乐趣。

10年前,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乐友,应聘到一家酒店从事迎宾工作。每天晚上7点到10点,我们身穿白族服饰,有模有样地演奏各种乐曲,引得住店的老外纷纷拿起手中的录像机,为我们留下了一幕幕精彩的画面。我们在为酒店赢得声誉的同时,自己的身心也得到了愉悦。

想不到,自己的一技之长,竟能为我的家庭带来可观的收益。当时,工厂由于经济下滑,实行“内退”政策。为了生计,我来到昆明打拼。当迎宾的角色,算是我的第二职业,因为白天我还要干其他工作,身兼数职。

自从莲花池公园对外开放以来,这里便成为老年人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每逢周四,我们和乐乐队便来到莲花池公园,与雪莲花艺术团的老倌老奶们,向游客们献上一台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有悦耳的器乐合奏,有优美的民族舞蹈,有动听的男女声独唱、重唱。每每听到观众的热烈掌声,我们心里便充满了自豪感。

每逢周五,一群爱好器乐的老哥老妹们聚集在 “阳光山水”吹拉弹唱,自娱自乐。我为这群志同道合的乐友们起名为“和乐乐队”。“和”代表和谐、和睦;“乐”代表欢乐、快乐,总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这支草根乐队和和睦睦、快快乐乐。我还为我们的乐队建立了一个微信群,名字就叫“阳光”。平时,大家在微信群里互相传递信息,交流心得体会,共同参悟音乐的无穷魅力。一旦有什么重要活动,我只要在群里发个通知,全体队员便一目了然,充分享受现代通信给我们老年人带来的方便快捷。队员们一旦有事不能参加活动,也会在微信群里向我请假。大家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学习,其乐融融。

今年3月15日,应一群退伍老兵的邀请,我们和乐乐队与雪莲花艺术团的老倌老奶们联合为他们奉献了一台精彩的文艺节目。演出前,我们精心准备,认真排练,尽量选择老兵们喜闻乐见的形式。军歌联奏《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我是一个兵》《打靶归来》威武雄壮,引起老兵的共鸣,他们随着乐声放声高歌,激情澎湃;欢快活泼的《洗衣舞》,颂扬了藏族同胞与解放军之间的鱼水情深,赢得老兵的热烈掌声;大合唱《战友》更把演出推向高潮,台上台下融为一体,共同演唱、演奏这首深情并茂的兵歌。

音乐,把我们紧密地连在了一起,陶冶了我们的情操,展示了我们的风采,丰富了我们的晚年生活。

大哥文章8:童年的“52号院”

文/乔文成

前些天大哥告诉我晚报刊登了一篇写“永华南路52号院”的文章。啊!这不是我们曾经住过的大杂院吗?这么巧!回到家中,我仔细地找出了这篇文章,读了一遍又一遍,特感亲切。

作者描述的应该是1959年以前52号院的事。当时我家住的是南屋,住同三间(相当于现在的拼租房)是一对新婚夫妇,姓牛。东屋住的是一位推着小竹车卖糖豆的老太太,叫杨国珍。晚间乘凉时,几个小孩围着她,听她讲聊斋里的故事,挺吓人的,有时吓得一个人都不敢去茅房。但故事还是想听。

西屋住的是年轻的小两口,有一个3岁的小男孩叫小明,乖乖的,讨人喜欢。靠东侧的北屋住的是木匠石大爷,他家的老四小婷、老五小琴和我年龄相仿。我还清楚记得小琴在***妈和好的面盆里揪下一小块,然后放到手里揉成比围棋子稍大的面片片,贴在煤火炉子的外壁上,烤得生不生、熟不熟的,搁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但我从不要嘴吃。

西侧北屋的一家姓车,我时常到车大娘家串门听收音机,她家的小栓年长我几岁,常哄着我陪他下象棋。我推辞不会,他让给我半边人马也要玩,还口传术语:马走斜日相飞田,车行直线炮翻山。有时经常为绊马腿发生争执,我说不绊,他说绊,按着棋子不让吃,其实还真是我不懂马蹩脚。我和小栓哥玩的时间最长,还记得跟着他拿着他家唯一的便携式家用电器手电筒捉蛐蛐,先是听准了方位,然后打开手电,用一根小铁棍从墙缝里把蛐蛐撵出来,迅速用手捂住,抓捕告捷。

回想起来,我们这个大杂院7户人家,还真是小孩们没有吵过架,大人们更没有因为水电费的你多我少等闲杂事闹意见起纠纷,其昔日的和谐氛围至今令人留恋。后来,有的家搬走了,又有新的邻居入住,直至1963年发洪水,52号院被淹,亲邻好友就未曾相见了。

大哥文章9:大哥的京剧梦

文/徐祯霞

第一次庄重地听大哥唱京剧是在母亲的生日上。

母亲六十岁的生日那天,家里所有的人都回来了,说是给母亲庆寿,母亲苦了一辈子,让母亲好好乐呵乐呵。见大家这么有心,母亲也很高兴,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聚聚。

生日宴会上,二哥提议我们每人表演一个节目,大哥是老大,第一个节目当然得从大哥开始。大哥自小就喜欢京剧,众人让大哥唱一段,大哥看了看母亲说:“妈不是最不喜欢我唱京剧了吗?”母亲讪讪地说:“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现在还说!”众人皆言:“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让你唱一段,大家开心一下有何不可?”大哥推辞不过,便理了理嗓子,字正腔圆地唱起了《红灯记》中李玉和的片段。大哥的嗓音很好,浑厚高亢,干净明朗,且情感能够拿捏得好,一下子就将人带到了剧情里面,我们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在众人鼓励下,大哥越发唱得投入,突然间觉得我们家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陷入这种情致与氛围里了。

因为族人中有一个堂叔会唱京剧,大哥自小便跟着迷上了京剧。那时,他的梦想是能招到什么剧团做一名京剧演员,可是他的这个梦一生都没有实现的机会。

由于我们家里人口众多,大哥只上到小学毕业便辍学了,因而他的梦想便离他越来越远,这个梦想便成了他一个终生的爱好,只在茶余饭后时,自己哼上几句,过过瘾,聊以自慰罢了。

因为农活的劳累,母亲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许多的病,经常头痛头晕。病中的母亲,最听不得吵闹的了,而我的大哥,偏偏就好这个,他学会了京剧,而且还学会了拉二胡,每天在干完农活的午后,就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凳上唱开了。为此,母亲和他大吵了一架,并且摔了他的二胡,自此大哥很少在家中唱京剧了,实在想唱了,便在无人的山坡上高吼几嗓子。为此,母亲很内疚,有一次谈家常时,她对大哥说:“你不要怪我,我知道你喜欢唱戏,但你们好人不知道病人的痛苦,我躺在床上晕得天旋地转,头痛得好像是要裂开了似的,你却一直在咿咿呀呀地唱,我当时真是控制不住自己。”大哥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它干什么!”眼睛却望着远处的高山,透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于是,大哥的京剧梦便成了一个遥远的梦,而且是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梦。

现在,大哥的两个儿子成家之后,都在西安工作,大嫂也去了西安帮着儿子带孙子,家里就剩下了大哥一个人。土地被征收了,且被移民重新安置,好在有自己的庭院,有自己的天台和阳台,没事了,大哥就跑到屋顶的天台上晒晒太阳,唱唱京剧,或者一个人跑到后坡上去吊嗓子。当然,碰到闲时村里的人也会约他唱上几段,这也是大哥最为开心的时候。

因而,在我觉得大哥的京剧梦还是有意义的,记得于丹曾写过一篇文章《人生有梦不觉寒》,不管什么样的梦,也不管这个梦最终能不能实现。但是,只有人生有梦,生活就会温暖而充实,生命就不会寂寥无趣和枯燥,它就像是一堆美丽的肥皂泡,一直环绕在我们的周围,让我们心灵愉悦,让生命多彩。

虽然大哥的京剧梦,是一个没有实现的梦想,但却因为这样一份梦想,让大哥平淡的生活有了许多的情趣,更让他晚年的时光有了精神寄托,有了追逐和快乐的内容,这于晚年的大哥来说,也算是一份难得的幸福。

大哥文章10:愧对大哥

文/乔焕元

我的大哥是一个老实得有些窝囊的人,他身材高大却胆小怕事,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叫得响的事,他对我们家最大的贡献就是不到十五岁就辍学劳动,帮助父母支撑起了这个家,让三个兄弟有饭吃、有书读。俗话说:“吃不穷,喝不穷,盘算不到一辈子穷。”大哥老实肯干,却不懂经营,生活一直很拮据。等我长大后也和二哥三哥一样跳出了农门,曾经有较长的一段时间,对大哥很是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怒其不争”。大哥却依然淡定的守候着这个清贫的家,并且经常送一些农产品给我,叮嘱我说:“家里有的,就不要花钱买,还是自家产的好。”

直到2014年1月10日,刚刚六十岁出头的大哥突发脑血栓而偏瘫住院。当我看见曾经高大俊俏的大哥蜷缩在病床上,眼里充满哀伤、恐惧、无奈、乞怜的神色,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在陪大哥住院的日子里,我和大哥常常谈论小时候的事,渐渐地我感悟到,大哥的许多品格是很值得尊敬的,比如他的平和、他的寡欲、他的温良谦恭俭让。我回忆起大哥一直很爱我,无论我多么顽劣淘气、贪玩不干活,大哥从来没有打骂过我。那时,在农村,因为家里弟弟妹妹多而辍学的人很多,有的人就把怒气撒在弟弟们身上,摆出一份盛气凌人的架子,逼迫他们干活,稍不听话不是恶语相向就是拳脚相加。我的大哥从来没有这样对待我们,即便是父母让我们去干活,大哥也会尽力帮助我们,不让我们太过劳累。记得那年我刚11岁,生产队抢收土豆(怕冻在地里),我们这些半大孩子都去捡拾土豆。我和大哥一组,大哥用铁锹挖,我用柳条筐捡,大哥每挖一窝土豆都要反转了铁锹把土摊开露出黄白的土豆,当我把筐捡满,大哥就提着送到车上。大哥身材高力气大挖得快,在大哥的帮助下,我捡拾的又快又干净。两垄土豆很快就到了头,我们把别人丢下很远,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劳动的愉快和先进的荣耀。1975年,二哥从县里高中毕业到公社中学代课,成了全家唯一的体面人,妈妈花120元钱托亲戚给二哥买了一块“首都”牌手表,那可是全家一年收入的一多半啊。没有戴上手表的大哥很是淡定,全家人没有一个看出大哥有丝毫不快。现在想想大哥当时只有22岁,正在和本村的一个姑娘谈恋爱,难道大哥真的没有一丝一毫不快吗?如果真没有,那可真够超凡脱俗了!如果有那么一点而又迅速地化解,依然是超凡脱俗的。也许大哥真的没有,因为他是那样的爱他的弟弟们。1993年,三哥给了大哥一块石英手表,已经40岁的大哥竟露出了孩子般灿烂的笑容。

如果说,今生的相遇是因缘,那么亲情就是最大的缘分,兄弟就是上天送给人们的好礼物。人的天赋、际遇、欲求各不相同,生活自然千姿百态,对于那些生存状态不如我们的亲人,更应当多一份润砾成玉的责任,少一些“恨铁不成钢”的责备。想一想从前对大哥的腹诽,我深深地感觉到不仅愧对大哥,更愧对心中的上帝———良知。

前几天回家看大哥,看见他正在院子里进行康复锻炼,我觉得大哥又高大起来了。大哥和我有说不完的话,说到高兴处,我许诺大哥,等我退休了回家和他一起种地、一起生活,大哥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四目相对,两双涌泉,泪光中我似乎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搀扶着另一个更老的人,蹒跚地走在深秋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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