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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食物的散文1:食物的魔法
文/闫晗
家乡的人在吃上总是费尽心思。朋友最近收到***妈快递而来的槐花、海角和山苜楂,后两者都是胶东特有的野菜。槐花是从树上摘下来的,山苜楂生长在丘陵上,海角长在海滩上,一丛一丛的,如采茶一般只掐尖儿,回家用水焯了,再攥干水分,趁新鲜可以吃掉一部分,剩余的装进小袋冻在冰箱里,要吃的时候拿出来化开,可以延长享用美味的时间。
槐花、海角和山苜楂都是特定时节才有,生长环境独特,可以说是汇集了天地之精华,吃起来有“山的味道”和“海的味道”。
朋友收到的就是这些冰冻的食材,路上它们已经化掉了一些。妈妈跟她详细讲述了这些山菜的来之不易,现在野菜也很稀少,她花了好几天时间采集、加工,叮嘱她说:一定要好好地做,好好地吃,不要浪费了。
朋友前几年刚工作时,妈妈快递来的还是成品食物,家乡的客车不时捎来一纸箱的包子、馒头,各种口味馅料的都有,够她吃一阵的。她说工作忙,回家已经累得不想做饭,凑合两口得了。妈妈心疼她,便每月包一次包子,装进纸箱不远千里而来。朋友还有个妹妹在美国,隔着山海,妈妈鞭长莫及,不能包包子运过去,她有些遗憾。
眼下朋友自己也成了家,成为两个孩子的妈妈,生活更加繁忙。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抱怨工作累跟妈妈撒娇的小姑娘,不知不觉中厨艺突飞猛进,成了生活高手。朋友圈里常见她晒出自己做了一桌诱人的菜,烘焙的乳酪蛋糕、蛋挞、布丁精美诱人,蒸出的包子馒头和***妈做的没什么两样,显然没有辜负远道而来的食材。
从前看三毛的书,写她结婚后跟着老公,要到非洲的荒漠地区去。老妈心疼女儿,于是家中航空包裹飞来接济,收到大批粉丝、紫菜、冬菇、猪肉干等食品,于是得以在非洲大陆中过上了台湾的生活,甚至家庭“中国饭店”马上开张,食客如云。因是家乡特产,信口开河,把粉丝叫做“春雨”,拿黄瓜条当青笋,也能瞒天过海,颇为有趣。
现在发现,天底下的妈妈都一样,善于把爱放进食材里,装到包裹里送给远方的儿女。只要是远方,即便是大城市,在她们眼中也和荒漠差不多,一定是吃不到家里的美味。许多食物和特产在空中飞来飞去,或者和人一起顺着铁路或公路成批而来。刚靠了码头的船上卸下的最后一网鲜鱼,立刻放上冰块,装于泡沫箱子中送到即将出发的客车上,一路北上。
似乎没有什么比食物更适合表达爱,更能治愈一个人的。会制作美食的人,便拥有了魔法。
和菜头有篇文章说,什么是奇迹,***天天给你做早饭就是奇迹。想来的确如此,一个人天天吃早饭都不是件容易坚持的事情。可总有那么一天,我们这些曾经四体不勤饭都懒得吃的女青年,也如我朋友一般,变成一个可以给别人做早饭的母亲。这个变化的过程,恐怕是更大的奇迹吧。想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不单单有了软肋和铠甲,还会渴望拥有魔法。
关于食物的散文2:水煮花生
文/马浩
水煮食物,估计是最原始的烹饪方法,简单,把食材煮熟就好。特点就是保持食物的本味,不矫饰,不迎合,不讨好。
这需要底气,越是看上去简单的东西,似乎越是不那么简单。清水出芙蓉,要以质朴、本真打动人,凭的是真材实料,而非左躲右闪、扬长避短的机巧。很长一段时间里,乡间的食物大都是煮食,诸如山芋、土豆、玉米、菱角之类,好像作物的果实多可以水煮,有的需沉淀,有的要趁时。像山芋最好经过一段时日地放置,时光把淀粉慢慢地转化为糖分,冬日里煮食最佳,从冒着白雾的锅里用筷子插起一块,用手快速地剥去皮,瓤红红的,被热气包围着,仿佛有着动感,一口咬下去,滚烫,甜软香糯。玉米则须新鲜时煮食,错过了时节,也就错过美味。在这方面,水煮花生差不多与玉米类似。
水煮食物,要的就是食物的原味。初始时,大约是没有更多选项的选择,如今,在经过了漫长的是山不是山还是山的跋山之旅,疲惫的舌尖依旧选择水煮,可见其魅力的迷人。水煮花生便是最好的例子,花生,寻常的食材,属于民间,透着一股烟火气息,似乎难登大雅之堂,却偏偏透着娴雅之趣。
夏日天热,人少了胃口,提着篮子到集市买菜,在街上晃荡,漫无目的,看什么都觉得腻歪,不知想吃什么,也不知买什么好,此时,突然看到一老农在街角卖鲜花生,不觉眼前一亮。花生秧子绿油油的,还带着露水,根结满了花生,老的、嫩的,还有未长成的白胖胖的水纽子。蹲下身来,边问价钱边伸手摘花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着老农闲聊,不大一会儿,一包鲜花生就摘出来,莫名的小得意。上秤,付钱,笑眯眯地提着篮子回家,像捡了宝似的。
坐在门前的槐荫下,一盘热气腾腾的水煮花生,再拍一盘鲜黄瓜,蒲扇靠在小木桌的桌腿上,小花狗趴在桌边,吐着舌头,肚子一起一伏的,呼哧呼哧地大喘气,知了在树上一阵阵地欢叫着,面前青瓷小酒盅,酒满满的,清清亮亮,似有冷意。端起酒盅,一饮而尽,随手抓起一把水煮花生,放在桌面上,慢慢剥,顽童般把花生米抛向嘴里。为什么不拿一个剥一个,桌子又不大,碟子就在面前,大约要的就是这个情调。
俗话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博。这要看什么时候,夏日,一个人喝酒,佐着水煮花生,自斟自饮,细嚼慢品,滋味悠远,让人心沉静,心静自然凉,夏日的佳处大约都在其中了。
花生,有春花生与秋花生之别。春天里播种的花生,名曰春花生,盛夏时,新鲜的花生便上市了。夏日里种的花生,冠以秋花生之名,秋深了方成熟。秋高气爽,这个时候,三五好友小聚饮酒,配以新鲜的水煮花生,清风明月,虫唱跫吟,酒是陈的,人是旧的,时令、水煮花生的滋味是鲜甜的……
水煮花生,贵在花生的新鲜。水煮似乎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其实,也是有学问的。水煮花生,首先要选好花生,洗好之后,要把花生逐一捏口,好让壳子里的花生米进味,当然,不加任何料子直接煮,可以不用捏口,原汁原味,煮熟透了即可。一般情况下,是要加佐料的,这要看个人喜好,最简单的就是光加盐,更多的是加食盐、八角、桂皮、酱油之类,大火煮开,小火慢烧,让味道慢慢煨进花生米里。新鲜的花生,鲜嫩水分又足,佐料的味道通过高温慢慢浸润,味道鲜香咸糯,细细咀嚼,似能品味出故事来。
剥壳后新鲜的花生米,用开水汆过之后,去掉花生衣,花生米莹白雪亮,加细盐、生抽、姜汁凉拌,菜头撒上香葱花,抑或细碎的香菜末,淋上麻油少许,清爽养眼又好吃。清脆鲜美,花生米独有的生腥气息,十分迷人。鲜花生干了的时候,花生米依然可以水煮,一年四季都可以,不拘时,是一道家常的佐酒下饭的佳肴。
关于食物的散文3:食物的慰藉与哀愁
文/夏学军
我天生对吃没什么要求,简单朴素,裹腹而已。我认为花时间做一顿吃食,是很不“理智”的事情。身边有朋友为排解情绪而不停吃吃吃,我很不以为然——发泄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何必折磨那个每天辛苦工作的胃?有朋友就我寡淡的食欲发表感言:日子粗糙,生活没有激情,缺少生命的活力!我当然不认同,我的精神世界丰富多彩着呢!
当我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不用住单位宿舍以后,我尝试着让自己做做吃食,也不枉费我那设备齐全、装修精致的厨房。学会了做菜,总得显摆一下自己的厨艺吧,于是发微博广而告之:今晚好菜伺候,欢迎报名品尝,只取前三!朋友做“扶墙”状来了,饭毕美滋滋地剔着牙,然后口吐莲花般提出“整改建议”一二三,我凝神聆听,牢记在心。朋友对我的表现很是满意,而我,也在充满烟火气的饭菜里,觉得生活不错。
一部《舌尖上的中国》被我看得烂熟于心,因此也对我影响颇深,食物不光是裹腹和满足口腹之欲,它还承载着文化发展、社会变迁、生活态度、情感表达的功能,我开始理解食物在特定空间里特定的意义,就如我理解父母对那个我誓死想逃离的落后山村的不舍。喜欢读《红楼梦》,以前只爱看里面的美诗词,如今也关注里面关于美食的文字段落,曹雪芹把美食写得眼花缭乱,一道“茄鲞”繁缛至极,也极具诱惑,我甚至能透过纸面嗅到菜品的香气。
开始喜欢写美食的文字,喜欢作者笔下活色生香的日子,喜欢他们用美食表达情感的方式。某日深夜无眠,我晒了一张美食图在微博,并配文字若干:忽然很想回到遥远的山村,吃一碗母亲做的手擀面。没想到在深更半夜引起众多朋友留言,大家纷纷回忆起记忆中的美味,其中有一条留言深深打动了我:还记得围着母亲呆在厨房的日子,看着她摊煎饼、炸年糕、汆丸子,趁着母亲不注意,拿上一块放嘴里的窃喜,这份喜悦已经久违,那份滋味却长长久久地印在心间。
儿时养成的习惯,深入骨髓难以改变,心心念念中,该远走的滋味不会回来,失去了就失去了,如同那些旧时光,过去了就过去了,能留下记忆,已然不错。
关于食物的散文4:被记忆的饥饿感
文/左马右各
获得食物几乎就意味着我们摆脱了饥饿。如果有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借着昏暗的灯光在吃土豆,我们是应该认为他们获得了食物,还是应该认为食物给他们带来了一天的满足和幸福。也许,这仅仅是需要,活到明天和对明天怀有希望的需要。凡高一直感到了这种需要。他的画笔表达了这种需要。这既是一群人的饥饿感,也是凡高的饥饿感。也许是一个时代或者整个社会被忘记的饥饿感。凡高让它重新回来了,回到了人们的视线里。他们在吃土豆,在一枚枚映着夜晚灯光温暖光泽的土豆里,还可能有明天,以及在夜晚对明天的想象和恐惧。凡高用内心的不安表达了这种想象和恐惧,他告诉我们希望是存在的,只要我们还能吃到土豆。这让我进一步明白了,为什么凡高和穷人是一个词,向日葵在凡高笔下都是饥饿燃烧的颜色。这让人战栗的火焰,冲开灵魂的天窗燃烧着一片天空之外的黑夜——生命的黑夜。那些吃土豆的人,已经无法回到一幅画的记忆里,我也会把他们忘记。但,明天一直是存在于想象和恐惧里。
关于食物的散文5:敬畏食物
文/张炜
现在有些学问高深的人,也注意从最基本的传统经典开始学习,并用在教育下一代方面。像一些家训,一些幼年启蒙读物,有的需要扬弃,也有的可以借鉴,不妨拿过来好好用一下。里面有一些行为举止的强调,今天看是过于严格了,但想一想有的是巩固文明的,有的是意旨深远的,都通向了伟大民族的精神源路。比如“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说得何等的好!有了这样的思维,难得不去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文明传统,难得不产生敬畏。
但是现在这种敬畏我们不但没有了,而且相去遥远,连个踪影都看不到了。我们现在是怎样的?单讲吃饭,刚刚有点东西可以挥霍了,有些官商场合就像当年的慈禧太后差不多,奢侈到吓人的程度,又哪里止于“吃一观三”。这很容易让我们想到那段饿死千千万万的人、吃树皮和观音土的历史,它近得就像刚刚转身,还没有来得及走远,这边就如此穷奢极欲起来——这个族群多么可怕,要么动辄饿死成千上万的人,连土都吃;要么就是做饕餮之徒,每一餐饭要扔掉三分之二。
大家可以回想一下那些频频举行的豪宴,那些财大气粗的权与钱的酒席,除了有一种犯罪感,再就是疼和憎,是担心上天的诅咒,恐惧报应的厄运。
一个人能吃多少?不过是那么一点点,可是菜要一道接一道上,桌子比乒乓球台还要大,菜色无数,不得不让专门的服务员把摆在稍远一点的不断地端过来调换,这样最后吃掉的还不到十分之一,绝大部分都要扔掉。
这个情景反衬的回忆,就是同一片土地上残忍地饿死、吃糠咽菜的一群群人。而对食物的敬畏,却曾经是我们民族的传统。
到海外一些地方,时常能感觉到这种敬畏的存在。比如他们通常使用很小的碟子,生怕食物剩掉。如果剩下扔掉,他们觉得不仅是浪费,而直接就是对食物的不敬。在韩国,对方在宴席上常常对客人介绍食物:这是哪里产的,多么好等,他会这样强调。于是有人嘲笑他们,说无论端来多么简单的食物,都会说:“好东西呀!很贵的!”
对食物的敬畏就是对生命的敬畏。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它们都要损失掉自己的生命来到人的面前,变成食物,让我们果腹。想一想这是多么重大的事情。它毕竟也是一生!一条黄瓜,一个地瓜,一条鱼,一只羊……它们终止了自己的生命,变成了人的食物。
该不该敬畏食物?我们明白了这些,才会理解西方常常出现的场景:吃饭前群体祈祷并感谢上帝赐给食物;还有那些宗教人士,他们宰杀生灵的时候,会轻念一句话,然后再做。这里面表现了多少的无奈和悲哀。我们甚至相信,只要人类不能终止吞食其他的生命,也就不会结束自己的巨大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