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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的文章1:野草
文/延安
是太普通太平凡的草,是到处可寻可见的草,是尽人皆知的草;它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没有伟大,没有丽表;然而,它却是奥妙、神奇、莫测的草,也是难知难懂的草……
它富含野性(天性),狂妄、朴素、自然;它缺乏关爱、约束、驯服,在自然法则的归导下,顽强地拼搏,自由地游遨!
它拥有波涛汹涌的思想的海洋,可以想自己,可以想大海,可以想蓝天,可以无限的去遐想!它所思所想,皆宇宙自然之深刻的写照,值得深深去思考……
它弱势,缺少怜爱;它多遭欺凌伤害,——朔风、严寒、酷暑,逆境天灾无数;人踏、畜啃、野火,人为灾害无穷;它经历了太多的曲折、坎坷、苦恼,它产生了太多的喜怒哀乐的思考……
它在寒风中摇曳,它在酷暑中煎熬;它因严寒而干枯,因酷暑而焦槁;但它根仍在,心不改;逢春乃发,其形其质其志更傲!
它置身草的集体,置身无限的生命的海洋;它与宇宙万物联系、协调、平衡,它富含宇宙万物的信息、能量、拥戴和思考;它因而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它因而才神秘、莫测、奥妙!
一旦春风吹拂,阳光普照,江河奔流,大地复苏;它就从草籽、草根中醒过来,顽强较劲地长出地面!它鲜活火爆热烈,它抖擞较劲挺拔,它蓬勃勇敢向上,它百折不挠!——忘形中,淡绿嫩绿墨绿;盲目中,不断长粗长高!密密麻麻,拥拥挤挤,茁壮茂盛,那真叫好!
野草在呐喊:“千年草子,万年鱼子”;我们可以卧薪尝胆,我们可以蓄力再造!
野草在嚎叫:“不经风雨,难见彩虹”;我们可以遭受挫折,我们可以收获自豪!
野草在发誓言:但愿磨难知劲草,苦练本领向前超!
野草的文章2:野草之舞
文/欧晓琼
屋外的风,在我这个海边的人听来,像是超强台风。光秃秃的山上,除了灌木、野草和岩石,只有我们住宿的几排小木屋。狂风犹如厉鬼一般裹着呼啸之声穿门过户,以摧枯拉朽之势呜呜地咆哮着,像一个发狂的巨人压抑着满心的悲伤和愤怒,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声悲鸣。
满山的野草,“唰唰唰”齐声应和着,它没有向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歌唱,它只是在为自己歌唱,其实也不是,它就是在歌唱罢了。
我知道,就在我们躲在小木屋里连门也不敢打开,躺在舒适温暖的床上心惊肉跳的时候,裸露在天地之间的野草们,正无遮无拦地接受一场生命热情的邀宠,在狂风中勇敢地唱响自己生命中的最强音。
想起在一个台风欲来、风雨飘摇的天气,我们驱车去一个海边小镇的山顶上玩。强劲的风从海上气势汹汹地横扫着山顶的野草,把它们击打得东摇西伏,左右摇摆。人站在山顶的岩石上,好像不抓紧一样坚实的东西,就会像一张纸片被风刮到半天上去。停着的车子,被风吹得摇晃起来,发出可怕的“咯咯咯”声响,好像随时有可能被掀起来。
雄劲的风,暴烈的风、狂野的风、劲舞的风,托举起山顶上的野草,抽打它们,摇晃它们,鞭笞它们,没有一时半刻的消停。仿佛铁定了心,非得把它们从泥土中连根拔起,带着它们走,带着它们一起飞,一起撒落在茫茫的大海里、陌生的山头中和稀烂的落花间。纤弱的草们,广袖曼舒,迎上去,舞起来,就像这是一场它们等了好久准备了好久期盼了好久的盛事。没有一个观众,它们在天地之间的大舞台上,在空空如也的旷野之中,甩动着长发、挥扬起臂膀,如波涛般起伏起伏起伏,拼命地舞,纵情地舞,恣意地舞,舞得如痴如醉,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界,除了它们紧紧扎根的大地、给予她们生命的大地!每一次坚强地挺身而又迅速地俯地,都是在对大地传递一份深厚的爱意: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离开你!
它们是一群追风的女子,用沉默与坚持,呼喊出对大地最深沉的爱。而大地,像江河里的河床,任凭风浪迭起,波涌浪荡,夹岸景物风云变幻,它只是静静地承担,默默地容纳。
……
黑夜过去,白天来临,我们走出小木屋,风不再肆虐,四周的野草还是我们初见它们时的苍翠,每一株草儿都在野风过后恢复了它们的尊严,没有人知道,它们在漫长的黑夜里经历过最惊险最顽强最惊心动魄的抗争,才坚守住脚下这一片土地……
当我们坐着小火车从它们身边经过,它们轻轻摇动身子,像是一个礼节性的道别,仿佛昨夜它们在巨风中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境,过去了,都过去了,提也不值得一提。但是,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不一样了,至少,大地更懂得野草对它怀有的爱;至少,野草更懂得与大地的不可分离。
野草的文章3:冰雪覆盖的野草
文/卧龙
一场雪,一片被阴云压低了的旷野,压抑使人窒息。然而太阳一出来,整个大地变得豁然开朗,冰雪消融,融化的雪水又成了大地的滋养。
旷野,是冰雪的旷野,也是野草的旷野。我看见一簇簇野草也在冰雪下舒展,那是枯黄的、湿漉漉的野草。
它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像是拥抱着取暖。我想这种姿势应该从深秋开始,从秋风吹落树上的叶子开始。寒冷的夜里,草叶上结出寒霜,但在早秋,草叶上应该挂着些许露珠。那些闪着光彩的露珠,是不是卑微的野草献给朝阳的礼物?还是它们历经一整夜的打扮,迎接新的一天的盛装?
它们是见过春天的。它们见过花红,见过柳绿,见过天上高飞的雀鸟和风筝,听到过破土而出的第一声虫鸣。它们是幸福的,也是快乐的,漫山遍野地奔跑着。整个山坡是它们的,整个旷野是它们的,包括那个轻盈的小脚印,也是它们的。春光无限,生机盎然。
它们是热情的,感动了夏天。它们像是一群年富力强的后生,开疆扩土,郁郁葱葱。它们忽略蝉鸣,忽略燥热,一个劲儿地生长,朝着蓝天,朝着白云。
细看眼前的这一簇野草,枯黄的深处竟然有一抹朦胧的绿,令人肃然起敬。“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名言不正是冰雪覆盖下的小草最完美的写照吗?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阴阳消长四季轮回,这是自然之道。顺境逆境,得意失意,这便是人生。把得意当成春天,在阳光下自由成长;把失意当成秋天或者冬天,算是一种历练,或者是一种力量的积蓄。
《菜根谭》上一段话很好:“疾风怒雨,禽鸟戚戚;霁日光风,草木欣欣。可见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我们不能左右大自然,冰雪覆盖的野草也不能。可是我们可以坚定我们的内心,把失意当成一种磨砺,永不放弃,奋勇向前,像眼前的这野草一样坚定地走向春天。
野草的文章4:养马岛
文/方舟
船靠岸之后,岛上开始野草蔓延,秦皇的马,体肥膘壮了东巡的路。之后的天尽头,之后的琅琊台,之后的平原和沙丘,人走了,鱼的腥臭,熏至长城的垛口,与狼烟一起消散。
一群离散之马,被流放到咸阳古都,秦陵坑下。被驯化被排列,兵马俑布下战车,弓弩和长枪的阵,熄灭掩埋了厮杀争斗的列国烽烟。
船靠岸之后,人们开始耕耘播种,开始结网捕鱼,开始把马拴在栏桩上饲养。不再放牧,不再东巡,不再征战为秦时的血雨腥风。之后的刘项,之后的魏晋,之后的唐宋,和金元明清,一条被搁置的船。
船靠岸之后,你就走进大海,走进幽蓝幽蓝的深邃里,而不再归来。
留下的是一匹白马,松弛的缰绳,一条无羁的蛇,在静止里游动,在咬啮着一位母亲的心。之后的遗忘,之后的潮起潮落,之后的大桥广场,你依旧在磨洗着前朝,辨认着归来的路。
一个漂泊的魂,骑着他的大白马走了。
船兀自横在昆嵛山下,听任之前的传说,在金庸的笔下,将十八般兵器,二十四路拳脚,演绎的出神入化。
那是一群神仙,还是一个个活着的人?
大白马行在天空,而地上不动的是一尊汉白玉石雕。
野草的文章5:野草
文/刘文永
下班回家在广场公园边上候车,忽然闻到扑鼻的野草香味。于是我回头一瞥公园的草坪,只见草坪上的草高低不平,错落有致。不远处有几个园林工人在草坪上小憩,旁边的小车里装满新鲜的野草。哦!就是这刚刚打下的野草泛出的芬芳草香。草香,久违了。这来自田间地头漫山遍野的草香居然回到了我们居住的城镇,每每与我们擦肩而过,默默的生长,泛出绿意,弥漫芳香。可是,我们每每经过她的身旁,却很少留意,甚至视而不见!此时,我真还有点自责在其中!
打小在村子里野草伴我长大,对野草熟悉熟知。生长在田地里的野草,是庄稼的大敌,影响庄稼的生长,所以必须把田地里的野草要除掉。春播夏锄秋收冬藏是我们庄稼人不变的劳动四步曲,到了夏季,我曾拿起锄头在骄阳炎炎下锄草,我曾感受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人生历练。田间里的野草靠锄头是除不完的,到了秋天,庄稼地里的野草伴随着庄稼长得分外的高,我们到庄稼地里拔草,经晾晒储藏起来,作为冬天喂羊的饲草。拔下的野草泛出悠悠的芳香,弥漫在田间,弥漫在乡间小道,弥漫在我们的心底,倾入我们的心田。
在夏季里蓬勃生长的野草,同样在秋天里绽放异彩。漫山遍野的野草,点缀着荒山野岭,沟沟岔岔,装点着乡村田野,装点着庄户人的心。这时的野草不仅仅弥漫着芳香,而且把秋天涂抹的色彩斑斓,五颜六色。有的淡绿,有的深绿,有的暗绿,有的微红,有的深红,有的浅红,有的金黄,有的橙黄,有的黄里透红。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汇成一幅绚丽多姿的秋景画图。
公交的汽笛打断了我的遐思,我乘坐在车厢里回想着公园里的野草,我依然被这草香诱惑着,不时地回头张望。仔细想来,这公园里的野草真是活得艰难,它离开了广袤的原野,失去了漫山遍野的自由,吸吮着汽车的尾气,忍受着混浊的烟尘,有时还得忍受一些人的脚印,甚至被践踏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了。想到这里,我对这把家搬在城市里生长在公园里的小草肃然起敬,感到由衷地敬佩。这本是生长在荒山野岭的小草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到这城市里安家落户,用自己的绿意和美装点城市,净化城市的空气,奉献了自己。
野草的文章6:野草
文/夏衍
有这样一个故事。
有人问:世界上什么东西的气力最大?回答纷纭得很,有的说“象”;有的说“狮”;有人开玩笑似的说是“金刚”,金刚有多少气力,当然大家全不知道。
结果,这一切答案完全不对,世界上气力最大的,是植物的种子。一粒种子所可以显现出来的力,简直是超越一切。
人的头盖骨,结合得非常致密与坚固,生理学家和解剖学者用尽了一切的方法,要把它完整地分出来,都没有这种力气,后来忽然有人发明了一个方法,就是把一些植物的种子放在要解剖的头盖骨里,给它以温度与湿度,使它发芽,一发芽,这些种子便以可怕的力量,将一切机械力所不能分开的骨骼,完整地分开了。植物种子力量之大如此。
这,也许特殊了一点,常人不容易理解,那么,你看见过被压在瓦砾和石块下面的一棵小草的生成吗?它为着向往阳光,为着达成它的生之意志,不管上面的石块如何重,石块与石块之间如何狭,它必定要曲曲折折地,但是顽强不屈地透到地面上来,它的根往土壤钻,它的芽往地面挺,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阻止它的石块,结果也被它掀翻,一粒种子的力量之大如此。
没有一个人将小草叫做“大力士”,但是它的力量之大,的确是世界无比,这种力,是一般人看见的生命力,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就要显现,上面的石块,丝毫不足以阻挡,因为它是一种“长期抗战”的力,有弹性,能屈能伸的力,有韧性,不达目的不止的力。
种子不落在肥土而落在瓦砾中,有生命力的种子绝不会悲观和叹气,因为有了阻力才有磨炼。
生命开始的一瞬间就带着斗志而来的草,才是坚韧的草,也只有这种草,才可以傲然地对那些玻璃棚中养育着的盆花嗤笑。
野草的文章7:坡地上有一群羊
文/左马右各
羊在一个野草和灌木稀疏的荒坡上啃食,他有点奇怪牧羊人的举动。
这是一个一切在丰沛中有点过于肆长的季节,到处都是羊可以饕餮的深丛,为什么牧羊人却选择了一个荒疏的山坡来牧放他的羊群呢。那里裸露的石头和黄土都比野草要多。
但那一群羊已经在那里寻觅吃食一个多小时了,牧羊人和羊群还没有离开的迹象。难道就在这个荒坡上,生长着一种特殊的牧草,它在这个时节给羊提供了一种特殊的需要。羊还在那里啃食,必要时还要保持一下身体的平衡,那是一个有点陡峭的荒坡,但牧羊人选择了它,或者说羊群选择了它。
羊群缓慢地移动着,牧羊人坐在一块石头上,似乎是在看着他的羊群,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他的目光总是像水一样泼过来泼过去,以至于羊都感觉不到他的目光会落在哪里。但羊群知道,这样的目光停下来的时候,一只离群的羊就会遭到小小的惩罚。
天蓝得有点虚渺,像是牧羊人空空的目光。
羊群还在那片陡坡上逐食,它们是那么认真,又有着一种神情的专注,偶尔还有一只小羊发出一声咩叫,但整个羊群却是安静的,安静地享受着属于它们的时间和食物,似乎它们是被命运带到了这里。
牧羊人站起了身,因为背光原因,他的身体有一点虚大,他在喝水,用一只巨大的塑料瓶子。
他喝足了水,似乎很满足自己的这一举动,其实这一举动一点意义都没有,他只是很满足自己。他轻轻地跺跺脚,四下里看看,然后把目光停在羊群上,那是他的羊群,他一直这样认为,但这会儿似乎需要一下确认。他弯腰捡起了一点什么,就在抛出去的同时,嘴里发出一阵短而促像是一个词被枪机反复撞击一样的声音。这声音羊群能够听懂,这声音几乎是刚发出,羊群里就有一只肥大的羊跳了出来,它奋力地爬上陡坡,其他的羊也陆续跟着它聚在坡沿上。
牧羊人沿着坡脊向前移动,后边跟着他的忠实的羊群。他来到一条小径边,他没有回头径直走了下去,羊群也紧跟着消失在灌木丛里。
野草的文章8:水泥地上的野草
文/蔚成风
史铁生说,家乡绝不单单指一片固定的土地,那是一种辽阔低缓的心情,有时候你听到正午时教堂的钟声也会想起某人的面影。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句话倒是成立的,毕竟水泥地上长不出疯狂的野草。
时常想起老家的暴雨来,山区的暴雨不同于城市那般急促而猛烈,大抵是缄默无声的。因为城市里的高楼围墙为雨点的拍打形成了回音壁,一点点地敲击形成整齐的回声。大山深处只有野草花木呆愣地伫立,慢慢地接受雨水的愈合,一点点地吸收水分和阳光,每一个张大的毛孔用力呼吸。肃穆超然如一场葬礼,无数地生命在暴雨的牢笼下绽放地死去,悲壮却不惨烈,豪迈而又坦然,风中传来牧师的低吟浅唱。
所以我想,这世上绝大多数事物的本质大抵是沉默,譬如一朵花盛开时花瓣与叶片间的摩擦声,譬如雪地上掉落的枯枝划过空气的撕裂声,再譬如昼夜更替星辰坠落时世界仓皇的逃窜声。然而人类的出现却打破了万物这一切的生长,他们给城市建造围墙,给太阳营造曙光,给芳香的泥土铺上钢筋板砖,给一切相亲相爱的万事万物树立法规与文明的圈子。于是喧嚣把沉默赶出城市,事物的本质和事物的本身中间隔着一道南墙,墙下是世俗的眼光,墙外站着无数的姑娘,充斥着野性的尖叫。
于是我开始寻找,我想每一次旅行人们都把自己的影子落在某处,这些零星的影子就是一个内心本质的碎片,把它们拼起来就成了一个完整的人,这个世界一天中也就有了半边阴影。所以人的影子其实成千上万的,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还在不断追随着什么,我们也只剩下最原始的呢喃。
心情阴郁的几天总想去外面走走,大约是受到了韩磊那首《花房姑娘》的影响。想去看看大海看看草地,想让风吹去我身上的工业气息,想让被这个时代挡住的夕阳温暖我的心房。想走在一些老路上遇见一些老友,沏一杯七八十年代的茶听一曲七八十年代的磁带慢慢消磨时光,看着他们脚下的影子越来越浑厚,看他们进进出出为我收拾好行囊。然后我再跨上我的单车消融在田垄尽头的夕阳里。
外婆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我之所以在前面为她的出场铺垫如此之多,是因为她对于我来讲就像一个人形的空白,只能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人未必可靠但真实的图案,确确实实地在那儿。像墙壁上投射出她被拉长后佝偻的影子,面目模糊。
去过农村的人回到城市总有一种成就感,想必几十年后所谓“村庄”这个东西早已没有了罢。于是我的生命便多了这么一个东西。
该怎样去形容村庄里的人呢?有时候是一个挑担子的老头哼着酸曲儿路过,腰间别着一个褐黄色的酒葫芦,有时候是一辆客运车在某棵老榕树下停靠,上面下来许多带着墨镜的来搞什么“农家乐”的城里人;有时候是赶着去县城的姑娘嬉笑着从我身边经过,大声阔谈着城里的见闻和谁家的母猪又下了一窝崽。有时候我站在路边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目送着残留在空气里的欢笑声渐渐散去,心想外婆她年轻时或许也是这副模样,就这么坦然地走在大路上,身上带着新鲜的牛粪味和芳草的香气,像是一瓶特调的香水。
我素来不愿意去赞美或讽刺某个人或者某群人,人以群分,也许有读者会觉得我的话里隐含微辞,但我都无所谓。套用韩寒的话,一个人的优胜劣汰就好比后脑勺上的头发,自己是看不见的,惟别人看得一清二楚。这话用在外婆身上照样成立。
去过山村的人回来总有些故事可以讲,比起那些在城市里忙碌却没人仰慕的人来讲,乡下的外婆可以说身边围了一群群小孩子,像个年轻时居无定所的说书人。我想许多年以后至少我也可以和我的孩子来讲述这些故事,当新砖把旧泥土压在了身下,我指着那条废弃的弄堂可以告诉那双好奇的瞳孔这里外婆曾经做饭时的热火朝天。
最近一次看见外婆是在老村的院子。春去秋往,那颗大榕树已经可以有十个人来怀抱了。外婆微眯着眼靠在它上面休息,袒露出略微有些发福的肚子,彼此毫无拘束,知根知底。好比两个同时老去的朋友,见证了彼此年轻时张狂,中年时的颠沛流离,到了晚年守望着这座着了魔的村子,等待着他们的子孙失魂落魄地归来。
于是我静静地站在篱笆外,看着日落下阴影逐渐把她笼罩。外婆有时候凝视着巴掌大的榕树叶落下来,有时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望向更远的远方。我看着树叶上的尘埃把她一点点淹没,眉角眼梢。一双落寂的眸子消融在夕阳里,身下的影子被落叶与天光切割得稀薄。
我无法猜想她究竟在想什么?大概这样看久了,大榕树的根系也会扎根在她温暖的心房。
每次回老家路程都会伴随着一场大雨的降落,透过车窗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幽远的大青山被雨雾朦胧。我想外婆此刻在干什么呢?或许她正赤脚踩在菜地里,周围的芦苇拔节在水面上露出头,微风和细雨轻轻拥抱,淤泥和流沙裹住她的脚,她一次次拔出来,再伸进去,汗水在泥潭里打不出涟漪,周围雾气氤氲不清。
其实我更期待外婆像一个闺中怨女一样如凝望榕树叶般凝视玻璃外的雨,看着一园兰花幽然绽放,满山遍野的草渐渐饱和,共同的星空下是不同的心绪蔓延。于是,渐渐地,渐渐地,野草不再是野草,星辰不再是星辰,时光不再是时光,苍颜白发不复青丝。唯有那欢声笑语被斩断半截在空气里,弄堂开饭的炊烟不断升起,树叶飘零,雾气氤氲,窗外大雨滂沱,仿佛接天不绝。
我无法揣测一个人到老年在饭桌上突然沉默时的心境,有时候外婆十分想参与进我们年轻人的话题,脸上喜笑颜开的表情却时不时瞬间凝固下来,沉默地用筷子在饭菜间拨弄,不知道怎么去接下一句话,尴尬地盯着油光的菜来抱歉刚才的失言。
我也无法想象外婆年轻时经历了怎样的颠沛流离,青年时爱上了怎样的男子,对爱情怎样的憧憬以及怎样的失望,像我们一样追逐着怎样的梦想,经过了怎样的苦难与屈辱,看过了怎样的人事变迁,到最后又如何爱上了油嘴滑舌的外公……一个女人收敛了一切的沉默,旧时代的封建思想造就了心酸与煎熬,把苦难的一切酝酿成冷绿的草,不再勃发却沉稳扎根,优雅成熟的女性气质外露无遗。
又仿佛是中国旧时代女性的缩影。
作为正值风华正茂的后一代,我可以从原始的土地上捡拾到这样人性本质的碎片。老土地和旧时光,终归是要和某些人联系在一起的,不然这一切的缅怀都失去了意义。
后来叔舅们把外婆一家接到了城郊,如今的老村他们已经很少回去了,可毕竟是注重家规祖制的老人,每年秋收的季节还是回去和当地的熟人一起谈论今年粮食的收成。每年年夜饭还是在城镇里吃,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外婆目送的身影。她老人家视力不大好,体型已有微胖的老态,我可以隔着几条街道都可以听出她看不到我们时茫然而惴惴的心跳声。面前是在黑夜里黯淡却独秀璀璨的霓虹灯,车轮胎的摩擦声在胶凝的空气里划破寂静,偶尔一两声猫鸣犬吠仿佛鬼魅。灯火阑珊,外婆扶着一根废弃的电线杆子,仿佛靠着当年那棵老榕树。
是什么样的罪孽由内而外地瓦解了她最初的理想主义?是什么样的现实粉粹那份美好的浪漫?是什么样的苦难消磨了面庞的棱角?当流水亲吻过光滑的大理石板,日久天长,谁知道上面的皱褶与裂痕又是谁的无可奈何?
这一切都无从可知,这一切都不可计较。
像是垂暮的夕阳,转身只可撞见黑夜,永远不可能碰面朝阳。
它朝阳过么?在那一个又一个黑夜后的白昼,那一个又一个白昼前的黎明。唯有黑夜中飘荡的鬼魅诉说着这有始无终的过往。
它不是它么?它不是自己么?夕阳同是垂暮,垂暮却属于黑夜。同时拥有一个本身却挂在不同颜色的天空。它是它自己,于是它是它自己。(一直都是?)
还是那句话。这一切都无从可知,这一切都不可计较。我希望如此。
我不由自主地担心,担心这株野草失去了大树的庇荫在城市的雨水下千疮百孔。可我知道这都是徒劳。
只是希望在来年的春暖花开里,这株野草依然在高墙的旷野下盛放得赤裸裸。我循着这土地,依旧可以找到迷失在荒漠里的影子,知晓她原来一直都在,在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眺望,归去同一。
我想是了。这茫茫红尘中,外婆她大概就是这样一种人,在坎坷的田垄上走的久了,也可以很坦然地走在大马路上。
野草的文章9:如草生发
文/程应峰
对于野草,一直以来,我是心存敬畏的,它们无惧暴雨冲刷,无惧路人践踏,以坚韧的性情从不懈怠地生长。它们生生不息、无怨无悔的生长状态,让我真切地看到,许多看似弱小的生命拥有怎样强大的生命力。
记得夏衍在他的科普小品《野草》中有这样的描述:你看见被压在瓦砾和石块下面的一棵小草的生成吗?它为着向往阳光,为着达成它的生之意志,不管上面的石块如何重,石块与石块之间的如何狭窄,它必定要曲曲折折、顽强不屈地透到地面上来。它的根往土壤里钻,它的芽往地面上挺。这是一种不可抗的力,阻止它的石块,也被它掀翻。
是的,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野草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会自暴自弃,不会放弃未来。就算是处在生活的夹缝中,也会尽心竭力地向上生长。
冬天的一把野火对很多事或物来说,也许是一种厄运,但对在来年生发的野草来说,简直是一种神一般的恩赐。因为野草的生发和庄稼的生长一样,佐以适量的矿物质养料会再好不过。野火将草的茎叶烧成灰,茎叶中的矿物质保留在灰中,这些矿物质随着雨水渗透到土壤里,这样一来,从土壤中吸收的矿物质又回到了土壤里,就像施过肥一样。如此这般的轮回,成就的恰恰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场景。
当然,如果没有被野火燃烧过,野草的茎叶也会在冬天枯萎、腐烂,而后融入到土壤之中,只是,这个过程相对缓慢。正是这个原因,烧过的草地较之没有烧过的草地上的草,长得更为茁壮茂盛。
春风化雨时,野草的生发总是铺天盖地,生机浩荡,宣泄着喷薄而发的盎然气象,它的生机恰似上苍的赐予,它的不可遏阻的萌发与生俱来,有着排山倒海的不可抵御的力量。草的生长是如此简单,有一坯土或一汪水就可以蓬勃生发,较之人类,它们是有绝对的生存优势的。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草木来年犹可生,人却不能。谁能说这不是生而为人的无从诉说的遗憾?平静存世,如草生发,于凡夫俗子而言,看似是一种简单的愿望,实则是一种美好的、奢侈的、不可一而再的遥迢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