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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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匠散文1:街口的鞋匠

文/何丹萌

街面在此凹进去一块,凹口上,有一个钉鞋的地摊。概因既不妨碍交通,也不影响市容吧,30年了,那鞋匠一直在此摆摊。我刚搬来这条街时就在,如今依然。遮阳伞,小木柜,手摇式缝鞋机,外加两只小板凳,这就是全部家当。雨天或大太阳时,伞才撑开。平素,鞋匠在风地里坐着。

听口音,鞋匠像四川人,矮矮的个子黝黑的脸,鼻梁处稍有点凹陷,下嘴唇厚,微微外翻着。其貌不扬,态度极好,总是笑呵呵的,只要你走近,他马上热情招呼,抖一抖盖在腿上的护布,放下手中活计,随即递过小板凳让座。有时来修鞋的人多,他会说:“鞋子放这儿,忙你的去吧,待会儿来拿。”大家也会很放心地先去办事,过一会儿再来取修好的鞋。

离鞋摊不远的马路沿,槐树下,有个象棋摊,只要不下雨,几乎常年都有人在那里下棋。有时围的人很多,挤得水泄不通,伸长脖子才能看清车马象士将的布局与厮杀。我呢,就是这象棋摊的积极分子,谁也不知我姓甚名谁,大家都喊我“常委”,也有人喊我“大个子”。为了下棋,我在这棋摊丢过三部手机。因有时屁股撅着,只顾聚精会神思考,不留神,小偷就从后边下手了。也许自己忘乎所以,手机掉在地上被人顺手牵羊,也不得而知。不过,算来我应是丢过两部手机,第三部刚丢,就又失而复得了。

第三部新手机丢失,我懊恼极了,找来找去无着,低头一看,脚上的皮鞋也裂了线,索性去鞋摊修鞋。鞋匠正在吃饭,一只不锈钢的缸子,半缸子米饭,上边盖浇了少许芹菜。见我过来,他忙放下饭,拿出一双拖鞋让我换上,开口就说:“手机丢了吧?看,在这儿。”我虽喜出望外,却立即惊诧:手机怎么会在这儿呢?鞋匠咽了口中的饭,说了原委。原来,他见小偷拿了我的手机快速从他鞋摊前路过,就大喝一声,让把手机留下,并说我是他的兄弟。还说:“没看是谁,你就敢下手?”硬逼小偷乖乖将手机留了下来。听罢,我感动极了。他一边帮我缝鞋,一边娓娓用四川话开导我:“下棋的时候,手机要装在前边,屁股后头最容易丢……”我早已不知说什么好了。其实,快30年了,我只在他这儿修过三次鞋,每次两块,总共花过六块钱。但从此,每每路过,都会冲他点点头,虽然一直不知他姓什么。日子一久,似乎早忘了他和他的鞋摊的存在。

前不久,一朋友母亲病故,同赴三兆殡仪馆吊唁。正在小厅前等候,另一位熟识朋友从里面出来,问他,他说来参加一位普通朋友的告别仪式。可我往告别小厅里翘首望去,那张将要收走的照片,不就是街口的那位鞋匠么?我一下子疑惑起来……

再路过鞋摊,我很留意,确实不见了那位鞋匠,取而代之的是位年轻人。我专程去打听,小鞋匠说,老鞋匠是他的叔父,一生没成家,也就无儿女。他病故,父亲命他继承了叔父的鞋摊。小鞋匠增添了新的服务内容,开锁,修锁。他还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有啥事就打电话。我久久注视着小鞋匠的名片,知道了,老鞋匠姓王。

鞋匠散文2:老鞋匠

文/李景宽

老鞋匠九十五岁了,身板还挺硬朗。他当年耍手艺那会儿,专门缝制皮鞋、皮靴,绝不掌鞋。他说,这碗饭吃不上流才去掌鞋呢,这是鞋壳里弹烟灰,自个儿烫自个儿。

他的活计好,一锥、一线,一丝不苟。缝制皮鞋使用的麻绳,是经过松香浸泡的,既滑溜,又结实,还防水,抗腐烂。年轻时,他用的皮料专门到皮匠铺去挑选,然后拿到皮革作坊烤漆。拿回来自己设计鞋样,下料,制帮,制底,缝合,全套工序一人承担。他还会做木质鞋楦,留存了一箱子鞋楦。经他手做的皮鞋、皮靴,舒适、耐穿、美观。他把“舒适”放在首位,不无道理。他说,脚是无名英雄,穿的鞋必须让脚舒适,然后才是“耐穿”,最后是“美观”。没有一个人,为了美观,让脚遭罪的。年轻时,他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鞋王。他讲起早年间的事,如数家珍。若问他近些年的事,他摇头说,记不清了,断线了。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他是跟着父兄种地的乡下少年,看啥会啥,学啥像啥。一天晚上,祖父把它叫到跟前说,顺着垄沟拣豆包吃,是不会有大出息的,看你聪明伶俐劲儿,还是进城学样手艺吧。一招鲜,吃遍天。说罢,从怀里摸出三块银元,放到他手心里,他感觉银元还热乎呢。第二天早上,他拜别了祖父、父母和兄弟姐妹,肩背蓝色包袱,离开了生养的土地,徒步走向远方。

当鞋子磨烂时,他才走到人头攒动、街道两旁挂着各种招牌的城市。陌生而又新奇,拥挤而又孤单,这是城市给他的最初印象。他站在人群中间,正不知往哪走的当儿,看见一个中年人从他身旁走过去,这人小衣襟短打扮,裤腿角扎着黑腿带,脚上却蹬一双半新的尖头皮鞋,特别扎眼,也肩背蓝色包袱。不知怎么弄的,包袱破了口子,一团麻绳明晃晃的露在外面,颤巍巍的,眼看就要掉下来,那人却浑不知觉,还噔噔地往前走。他想喊他,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他跟在那人后面,走着走着,那团麻绳终于掉到了地上,蹦了几蹦,滚动到了路边,绳头还在包袱里。他跑过去哈腰捡起来,边缠麻绳边向那人追去,就像他被那人用麻绳拉走了似的。

那人是个鞋匠,成了他的师傅。他吃住在师傅家,扫院子、挑水、倒尿盆,啥活都干,不怕脏,不嫌累,干啥都要个样,深得师傅和师母的喜爱。可是,师傅心眼小,不肯传授他手艺。他并不生师傅气,反而挺感恩的。要不是师傅收留了俺,俺俩眼迷黑准得饿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他常跟别人这么说。

师傅活忙时,不得不叫他打下手,他趁机学艺,不错眼珠地盯着师傅的一招一式。从裁断到制帮、制底,一直到缝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每天起大早,洒水扫除,挑水、劈柈子。天刚蒙蒙亮,他就用废弃的边角料练习基本功。三年,他用过的边角料,足有一麻袋。

有一次,师傅病倒了,手里有个急活,必须按时完成,可是手没劲,干不动。师傅悔恨自己,没有把手艺传给这个老实巴交、聪明伶俐的徒弟。这时,他吞吞吐吐地请缨上阵,师傅半信半疑。没别的办法,只能让他试一试,师傅躺在他旁边指点。他拿起活,不无熟练地操作,还真就像模像样地干得很利落。

订货的主顾到日期来取皮鞋,翻过来调过去,仔细地看了又看,说,这绝对不是师傅做的活。他在旁边站着,脸都吓白了,师母连忙替他遮掩。主顾又说,这活干得细致,针脚匀称,像马神码的,可我知道,还没有能穿透这么厚底的马神。那时候,人们把缝纫机叫马神。师母一看没有责难的意思,便说出了真情。主顾说本来是要考察师傅的活计,意外发现了徒弟的手艺。原来他儿子开办个制鞋厂,他到处网罗手艺高超的鞋匠。他要带走这个小鞋匠,给高工薪,高待遇。师母回身对他说,大主意你拿,去不去你自个儿打定盘星。他摇头说,鞋帮离不开鞋底,俺离不开师傅,更不能忘恩负义去攀高枝。

师傅一病未起,死于伤寒病。临死前,将麻绳用松香浸泡方法传授给了他。他安葬了师傅,赡养起师母,挺起了皮鞋作坊,很快生意就兴隆起来,就连外国人也来订做皮靴。师母的姐姐有个女儿,与他岁数相仿,姨父死她来吊唁,认识了这个小鞋匠。听姨母说,他为报恩没有攀高枝,打心眼儿里佩服他。一年之后,在师母撮合下,小鞋匠和这个姑娘结婚了。

几年后,他和老婆领着儿子回乡省亲,拎的柳条箱里全是他给父母兄弟姐妹缝制的皮鞋。其中,还给祖父缝制了一双皮靴。可惜啊,祖父在他省亲的前一年仙逝了。父亲告诉他,你爷爷临终前嘱咐,怕你耍手艺分心,不让告诉你。他到祖父的坟前,把皮靴供上,烧了一捆纸钱,洒了大颗大颗的泪水。他感谢祖父处处为孙儿着想,还看得远,指给他一条明路,才有了今天。

以后,他把手艺传给了儿子,儿子又把手艺传给了儿子。可是,鞋匠手艺在七十年代末就被机械化完全取代了。儿子不得不在大商场门前掌鞋。九十年代,孙子成立了皮鞋美容连锁店,挣了大钱,从此不让父亲再去掌鞋。儿子、孙子把他当活祖宗、老小孩。

他经常拿一个小巧的鞋楦把玩,这个鞋楦打磨得古色古香,两边各钉着一段浸了松香的麻绳,绳上拴着小核桃,一摇啵啷啵啷响。嘿,他拿它当哗啷棒玩哩。

鞋匠散文3:补鞋匠老王

文/刘腊梅

街角有一位补鞋的老师傅,五十开外,面目很见风霜,从事这行二十余年了,人们叫他老王。这样的称呼多少有点来头,要么是上了点年岁,累了些见识,要么是行业里滚熟得了些敬重,总之是有些斤两的。

老王一个装货的箱子,一架补鞋的机器,晴雨天都是一席地,有点像坐井的青蛙,或者坐禅的老僧。营生是很辛苦的,全是手眼功夫。老王的大手掌很厚实,结着一层茧子,是一双笨拙而丑陋的手,毫无美感可言。但是,这双手运作起来,却像一台马力十足的机器,糙皮厚肉里全是极纤微的神经末梢,每一个指关节都可以随时待命随时效命。一招一式清楚分明,叠放到一起,就是一套流畅娴熟到完美的表演,毫不逊色于舞蹈家的兰花指,呈现劳动本身的质朴美与艺术美。

老王的面目是沧桑的,须眉浓密,透出不甚清洁的灰白,头发很精神地立着,是一幅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桀傲样子。他眼睛有些浑散,只有一刹,是在缝纫机上引线走针时,两眼立即还魂般,从腐锈的眼角嵌着眼屎的眼睑中射出两道精光,鹰一样利锐,有些解甲老将的意思。他身上常年裹着一条黑色大围裙,上面沾些泥尘草屑,藏了大半个身子,每天都像在服丧,但又在作死的枯旧中体现出生的机趣。于是,就有了某种轮回的意思,整个望去使他像一块壮硕的顽石灌注了灵性。这是一个有着旺盛生命力的老男人。

老王从不休假,上工和收工都靠着点。每天早晨,准时铺开席地,开始一天的营生。“老王,鞋进水了,修一个,下午取。”来人将鞋子丢在地上。老王也不抬头,眼皮向上翻一下,露出眼白来,算是应下活儿。来人急的,现修现穿,老王将还在嘴里的大半个馒头取出搁在脚边的小凳上,啐两口唾沫就绪。你要是再催促就不管用了,老王手上的功夫是设定好程序的,一招一式跟着套路来,但修补的效果让人没有挑剔的理由。

老王可以从鞋子的品质识些来人的身份、职业,却从不因此沽价不均。每双穿坏的鞋子到他手里,就得一次重生,因此,老王也算惜时爱物、积厚德之人吧。

老王也修雨具,或是配把钥匙之类,手上永远是沉甸甸的活计,永远没人闲歇的时候。

有这样一种人,在喧嚣的生活节奏里,沉心静气、零零碎碎地缝缝补补,在针与线之间营生,把一种平凡绵长的日子打发得情意丰满。在这灯红酒绿、更新换旧的快捷里,能念一份旧好,岂不也是一念执着的初心?在城市的浮华里,守着本色行当数十年如一日,一念心净,岂不也是一场修为?

我越来越觉得,老王根本是一位入定的高僧。

鞋匠散文4:长安路上的修鞋匠

文/段路晨

最早留意起长安路巷子里的修鞋铺,源自修鞋师傅某年劳动节在店门口贴出的公告:“法定假期,放假三天。”接下来的每个小长假,门口都会贴有类似的告示。每天中午,修鞋师傅会在铺门口支起长椅午休,胸口上总盖着一份当日的《参考消息》。

修鞋师傅就是店里的“老板”,里外只有他一人。他约莫50岁出头,衣着干净,全身上下唯独皮围裙处显得有点脏,每天要与一双双旧鞋打交道,钉跟、钉掌、喷漆、护理……尽管收费不便宜,前来修鞋的人却络绎不绝。与一般修鞋匠人不同,他修鞋从不是“来者不拒”,而是自主决定留下保证能修好的鞋,有时还会建议说:“这双修不好,你淘汰了吧!”

不足十平米的小铺子没怎么装修,被各种修鞋机器和旧鞋挤得满满当当,乍看像个杂货店。靠里的墙面上贴着关于八折卡的办理须知,可他从不向顾客推荐,直到有天我突然发现那不太明晰的优惠广告:交100元钱,可以办理一张储值卡,修鞋保养享受八折优惠。

考虑到办卡划算,我交了100元钱,师傅从玻璃柜里取出一张自制的小卡片,先在左上角填上办卡日期,然后在右下方空白处龙飞凤舞地签好自己的姓名,正中间加盖红红的章子:圆心是颗鲜亮的五星,旁边环绕着修鞋铺的名字。他将卡片发给我,叮嘱道:“吹一吹,印泥没有干。”我有些诧异地接过来,他示意背面有方格,说每次来了找他签字即可。由此,这张硬纸片因为有了店面章子和师傅的亲笔签名而具备了货币价值。

从此,每次拿着卡片到修鞋铺,等候的过程我总想再三努力辨认那个签名,可由于太潦草,一笔连过三个字,实在认不出他姓甚名谁。他有一本A4纸大小的名片夹,一页一页整整齐齐地夹着每个客户的信息,犹如办公室的存档文件。

渐渐地,我修鞋不再先问价格,也习惯了不当面查看有没有钉好,每每待他签好字放心地拿走。仅仅钉个鞋跟,师傅都会将原本带有灰尘的鞋子清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会套上崭新的透明包装袋。回家打开塑料袋,看到一双旧鞋被他打理得如同新鞋般呈现在眼前,顿时感到有些温暖了。

后来发现,每次免费的擦洗并非其刻意为之,而是他固定的一道工序:先用布子将鞋擦净,然后再做后续的修理。这一幕很令我意外,心想如此洁癖讲究的人缘何从事了修鞋的职业?于是,每次修鞋,我便饶有兴趣地和这位与众不同的师傅聊上几句。直觉认为,他心中一定埋藏着一份与修鞋本身无关的梦想。

每个人心中都有梦,或是一个物质目标,或是一个长远追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在前行的道路上不断修正着自己的梦,有的注定无法成为从事的职业,却足以成为一种精神寄托。

自己当老板,自己给自己放假,修不好的鞋坚持不修,有固定的午休时间,自行签字盖章办理八折卡并如文件一般存档,坚持订阅时政报刊,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城市中间,有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修鞋师傅,在独自主宰的小天地里细心地服务着每一个客户。我突然觉得,这间小小的修鞋铺,似乎就是这位修鞋师傅的梦想家园。

有天,我与他聊起在国家法定假日贴告示给自己放假的事。师傅说:“贴告示是想让客人早点取走修好的鞋,我周末下午四五点就关门了。即使自己一个人开店,也要学会工作与休息。”

在长安路两边鳞次栉比高楼下,活跃着不同类型的私企老板,他们都在为自己的梦想打拼着,创造着自己的人生价值,也为市民提供着各种生活便利。而小小店铺里的修鞋师傅,与其他华丽店铺中的老板们相比,他平凡得似乎有些微不足道,但他自己掌握着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圆着自己的梦,这不也是一种令人欣赏的美好追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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