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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文章1:霉豆腐里母爱香
文/红尘有缘
又收到母亲托人从乡下捎来的霉豆腐,一罐沉甸甸的母爱,一罐散发着浓浓的母爱的芬芳。
世上懂的儿子的喜爱唯有母亲,包容儿子的喜爱或嗜好也唯有母亲。
母亲懂得我最喜欢霉豆腐配稀饭,几乎每顿早餐离不开,没有霉豆腐的早餐就吃的不香。五十年来养成的习惯,说不上好与坏,却能感到点点滴滴的母爱融进了芳香霉豆腐里。
立冬刚过,母亲就开始张罗着做霉豆腐。做上可口的霉豆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程序繁多。一方面,要选择当年新上市的豆子,加工成老豆腐,放在阁楼上发酵,待豆腐外面全部长满了霉菌方可;另一方面,要选择当年上好的糯米,用立冬过后的冬水酿酒(其它时间的水酿酒都容易发酸)。
待豆腐发酵好,米酒也酿好后,就可以制作霉豆腐了。先把霉豆腐放在铁锅里煎,放上食盐和干辣椒粉搅动,让食盐和干辣椒粉将霉豆腐均匀地包裹住,盛进陶制的大缸里,凉了之后,放入萝卜干、冬瓜干、茄子干等干菜,再放入酿好米酒,缸口密封紧,过上一周左右时间即可食用。
如今商品市场发达,商店里一年四季有腐乳买,但总没有母亲做的好吃。妻子是城里人,不喜欢霉豆腐的味道,也不理解我为什么喜欢霉豆腐,依然是她用油条配豆浆,我用霉豆腐配稀饭,各自选择各自的喜爱。如今,母亲年过古稀,我怕母亲累着,劝母亲别再做霉豆腐了。可母亲她倔强地说,他知道我喜欢吃,只要她还能动,她就会一直做。
母亲托人从乡下捎霉豆腐并不是一次捎来一大坛,而是一小罐一小罐地捎来。这是因为城里住的钢筋水泥楼,贮存久了味道不纯正,而农村的泥地才是贮存霉豆腐最好的地方。
因了我的一个喜好,母亲亲手制作霉豆腐,这一大缸霉豆腐足有三五十斤,该融进了母亲对孩儿多少爱意,蕴含着多少母爱的芬芳啊!
乡下文章2:袋子里的亲情
文/马光明
乡下的老嫂子打来电话,让我半个小时后到桥头去接她,她的话音急促,我仿佛看到了她气喘吁吁地挤上客车的情景。我连忙说:“好!好!好!”
老嫂子是我大伯家的儿媳妇,已年过六旬,但身体倍儿棒。她的女儿已经成家立业,最小的儿子也已经研究生毕业,并且有了不错的工作,她和大哥本可以安享晚年,可她们闲不住,农忙时在乡下种地,农闲时到城里打工,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来回奔波,日子过得踏实,身体也练得结实硬朗。
老嫂子经常从乡下给我们捎来她们家地里收获的红薯、花生、大豆、绿豆等,一兜一兜的,因此,尽管我们没有种地,但从没有缺欠过这些东西。老嫂子最常捎来的是玉米糁,我们家一年四季的玉米糁被她全包了,每到玉米糁将要吃完时,她准会捎来一大兜。她常说:“你们吃的都是买的,地里种的吃着‘厚诚’(实惠)!”她还会赶时髦地说:“咱自己家种的可是真正的绿色放心食品呢!”
老嫂子每次给我们捎东西,都会把袋子装得很“瓷实”。我们也会隔一段时间把穿不着的衣物打包送给她。两家的亲情常常被袋子你来我往地传递着。
近年,随着城乡差别的缩小,老嫂子家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她们平时穿的衣服很时髦,不比我们的差,我们也渐渐不好意思再把旧衣物送给她们,而老嫂子依然像往常一样给我们送这送那,毫不在意我们的“失礼”……
我掐着时间去接她,当看到她拖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从客车上下来时,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暖流……
乡下文章3:别浪费时间去敲一堵墙
文/游宇明
有个乡下的远房亲戚特别喜欢绘画,他参加了许多培训,每月都要画大量作品,也试图参加各种官方或民间组织的画展,十多年过去,一次也没成功过。
他向我倾诉自己的苦恼,埋怨现在某些掌握美术话语权的人有眼无珠,看不起基层画家。我对他说:一个人爱好绘画是好事,但爱好绘画不一定要当画家啊,做画家实在太辛苦,远不如赏画观书来得快乐。我泼冷水是有原因的。这位亲戚给我寄过几次画,笔触呆滞、色彩平庸、思想简单、想象贫乏,毫无个人特色,旁边配的诗更是半通不通、没有意境。这样的人想走创作之路,基本是不会成功的。
漫画家白晓东说“不要浪费时间去敲一堵墙”,实在对极了!墙是一种封闭的事物,里面的人出不来,你从春天敲到冬天,大概也不可能有人替你凿一个门洞。聪明的人得知自己面对的是墙,他转身就会走。因为他知道一个人拥有的时间是很有限的,浪费了,再贵重的东西也无法将其买回。
不觉想起鲁迅的事来。鲁迅的人生成就不用具体介绍,一句话即可概括:他是百年白话文学史上影响最大的文学家,小说、散文、杂文、诗歌、翻译样样在行,其综合高度至今无人超越。然而,大家知道,鲁迅在日本是学医的,他的医学成绩如何呢?恰好手头有一份资料,照录如下:解剖学 59.3分;组织学 73.7分;生理学 65分;伦理学 83分;德语 60分;物理 60分;化学 60分,平均65.5分,在全班142名同学中列第68名。这是鲁迅在仙台学医一年的平均分,如此成绩自然也不能说太差,但绝不出色,而且最重要的专业成绩明显偏低。假若让鲁迅大学毕业后从事医学,他未必就能成为民国时代最出类拔萃的医生。鲁迅是懂得“不要浪费时间去敲一堵墙”的,他敲了一阵之后,觉得不对,立即去敲“门”了,而这“门”也真的给了他应有的尊荣。
墙有种种,有的容易辨识,除了傻瓜或疯子大概没有人去敲;有的则一时难以分清,它没有明显的墙的模样,有时甚至还可能隐隐约约显出门的样子,似乎你敲上一阵,就会柳暗花明。一个人偶尔将墙当门敲也没什么要紧,人生一世,谁不犯点错误呢?关键是敲了一段时间,墙没作出反应,你就得仔细看看,确定它是不是门,是则继续敲,敲到打开为止;不是门,就立即转向,并用心辨析墙与门的区别,以避免再走类似的歧路。鲁迅从日本回国后终生不再从医,就充分体现出了他找门的智慧。
分清墙与门,既要知己,也要知世。知己,你可以明白自己的长处所在,其实也是门之所在,走进去不用费太多的波折;知世,你可以清楚自己面临的是怎样的环境与情势,做什么事会顺利,干什么事会遇到麻烦,从而选择最恰当的方式。世间那些大成功者未必是最具才华的人,却一定是最知己知世的人。
乡下文章4:乡下的秋分
文/邓荣河
过了中秋节,秋分很快就要来了。
蜇居乡村,对秋的走近感觉格外明显。乡下的秋分,是一种朴实得不能再朴实公允之分。夜与昼,在农历老人的指引下,一起穿戴好同时量身定做的秋衣、秋裤。秋分秋分,昼夜平均。所以,古籍《春秋繁露·阴阳出入上下篇》中这般注解秋分:“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乡下的秋分,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离分。进入秋分,北方的秋霜开始悄悄打点南行的行装。于是,枝上的骄傲成为短暂得有点让人心疼的光荣。戏,青枝绿叶的戏接近尾声。没等秋风儿拉上幕帐,片片枯黄的落叶便已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瘸腿的蚂蚱们做着最后的挣扎,大雁们呼朋引伴,准备向着遥远的南国启程。
乡下的秋分更是是一种富庶的分。在北方的田间,棉花吐絮,烟叶变黄,地瓜们叽里咕噜着焦躁,玉米棒子龇着大黄牙急着吐露心声。而北方的农人呢?个个全副武装,准备投入紧张的三秋战争。街头巷尾的大型玉米联合收割机们,开始沉不住气,时不时地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着急:那是农机手们在做最后的调试,等只等一声令下,集体出击!
秋风习习,一夜之间便把天吹蓝,吹远。宽敞的农家小院里,金灿灿的收获缩成一团,脚跟碰着脚跟,小脸挨着小脸。不知不觉间,沉甸甸的喜悦从那些小脸上走下来,从农人的脚下悄悄地走向田间的遥远。孕育着新的希望的大地呀,才是放大了的家园……
当然,乡下的秋分也不乏诗意。情感脆弱的枫树林,在夜风中惊醒,满林子里尽是些带着酒精的眼睛。星月儿踩着微霜的清冷,附耳谛听那些鲜红鲜红的寂静。那是些积淀在秋天里的深沉啊,浓度不深不浅,恰恰适中,正好让多愁善感的人儿双眸里汪着两滴晶莹……
乡下文章5:麦田里的微笑
文/一心
回到乡下时,已是黄昏。我出院门,直走百余步,便到了村郊。扑面而来的,是麦子的海。
这黄色的海浩浩荡荡,从我脚下延展开去,直到远处的树林旁。树林的尽头,是一抹青山的剪影。此刻,近处麦子的一马平川,远处树林的参差错落,再远处青山的柔美粗犷,都罩在夕阳的余晖里,勾勒出一幅层次分明、色调柔和的画来。
我沿着蜿蜒的田间小道,走进这幅画里。两旁的麦子,站成整齐的方队,高擎着火炬般的麦芒,迎接我的检阅。而迎接我的,不只是麦子,还有田间的一个稻草人。它笑呵呵地,戴着一顶掉了边的草帽,着一身红色的旧衣,歪歪斜斜地站在那里,张开双臂,欢迎我的到来。
它是麦田里的守望者。我向它打招呼,它不语,只是用飘飘的衣袖回应我。它是在守护这片麦田么?可我分明看到了一只麻雀并不怕它,把它的草帽当成自己的栖息地,径直落在了上面。它不怒不恼,依旧笑呵呵地伸着双臂,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渎职而羞愧。鸟儿已和它成为朋友了吧。谁说稻草人就不能和鸟做朋友呢。
离开稻草人,继续前行。路旁的野花多了起来,红的、紫的、黄的,在天鹅绒般的绿草中,如星星一样闪烁,让我的眼睛目不暇接。不知道这些野花,是美给谁看呢,给青草看,给麦子看,给飞过的鸟儿看,还是专门等着我来看?也许都不是,它们只是美给自己看,所以才美得这样野性,这样无所羁绊。
“咯咯咯”,有野鸡的叫声传来,循声望去,却不见踪影。“布谷、布谷”,一只布谷鸟这样喊着,从我头顶飞过。两只斑鸠“咕咕咕”叫着,成双成对飞来,落在前方不远的路上,头并头踱步,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直到我走近,几乎伸手就要抓住了,它们才不慌不忙地起飞,落在麦地的另一端。
路边有条水渠,清澈见底的水哗哗哗流动着。不远处的麦田里,有对年轻的夫妇在浇地。这对夫妇我不认得,离开乡村多年,村里很多人我都不认识了。两人扛着铁锨,走在齐膝深的麦丛中,说着话,不知丈夫说了什么,妻子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铜铃般清脆,惊跑了头顶电线上的一只鸟。
笑声是能传染的,我也不仅微笑起来。海子说,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做个幸福的人。我不知道这对夫妇读没读过海子的诗,但我知道的是,此刻两人一定很幸福。
回望村庄,炊烟袅袅升起来,娘该找我回去吃饭了。折步回走。经过稻草人时,我与它道别。我是羡慕它的,我多想如它一样,坐拥麦海,与花儿相伴,与鸟儿嬉戏,看村庄的炊烟袅袅升起,然后,幸福地微笑。
乡下文章6:豆腐飘香
文/赵明宇
在乡下,你在家中闲坐,或者扛着农具从田里归来,会听到巷子里传来敲梆子的声音,那是小贩用三轮车或者自行车驮着一板豆腐在叫卖。小贩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儿,不停地敲击固定在车把上的梆子,悦耳的声音就在村子里飘绕,让你禁不住从家里盛一碗黄豆,出门来换豆腐。如果你刚从田里回来,可以先用手托着一块豆腐回家,然后再端一碗黄豆出来。
于是,炊烟袅袅的小院里,丝瓜架下的青石台上就多了一碗青青白白的小葱拌豆腐。豆腐的吃法很多,可以用大葱、咸菜凉拌,也可以用辣椒煎炒,黄黄的,外焦里嫩,很是诱人。咬一口松松软软,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所以炒豆腐被称作“老婆喜”。而小葱拌豆腐被称作“鸡刨豆腐”,大概是像被鸡子抓过一样散乱。
豆腐可以制成豆腐丝、豆腐干、臭豆腐等食品,难忘的是我在邯郸老城里吃过的一种自制的豆腐干。那是一个老太婆,把豆腐切成一片片,用油炸得焦黄,再用花椒、盐水浸泡,吃起来蛮有味道,我经常骑着自行车去买。
在城里吃豆腐,白白嫩嫩的,细腻诱人,却吃不出豆香味儿。据说是因为做工不同。做豆腐的传统工艺是石磨磨豆浆,卤水点豆腐,而城里的豆腐是电磨磨制的豆浆,石膏点豆腐,再加上凝固剂,产量高了,味道却远远不如传统豆腐。
在乡下做豆腐,先把黄豆浸泡得鼓鼓涨涨的,然后一勺勺舀到石磨的磨眼里,随着石磨的转动,磨制出乳白色的浆汁,然后用纱布过滤,放进锅里蒸煮,用卤水点制,再用纱布包裹,放在一块大石头下面挤压成型,就可以敲着梆子沿街叫卖了。
做豆腐根据水质优劣,一斤黄豆能制成三到五斤豆腐。我们村里的水又咸又涩,根本就做不了。姥姥的村子里水甜,做豆腐生意的自然多起来。
小时候住姥姥家,村里有个跛子,安着一条假肢,走起路来咚咚响。跛子为了糊口,做着豆腐生意。可他推不动石磨,又养不起毛驴来拉磨,就只好临时雇用小孩子为他推磨。每次两个孩子,每个孩子一毛钱。那时候大街上玩耍的孩子多,只要一招手,就会有几个孩子争抢着破门而入了。那时候的一毛钱可以买很多零食,绝对是个诱惑。有一天下午,一个叫海鹿的玩伴问我,给跛子推磨,你去不去?我正想着买一本连环画呢,这可是一件好事儿,于是就和海鹿一起美滋滋地去了。
推磨是需要力气的,我们俩卯足了劲儿,大石磨就呼噜呼噜转动起来了。看着跛子不停地把浸泡好的半桶黄豆一点点倒进磨眼里,两扇石磨的缝隙里就有白色的浆汁流出来,流进石磨下面的大盆里。刚开始感觉很好玩,后来就推不动了,有些力不从心,小腿儿又酸又疼。跛子笑道,是不是没劲儿了?我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咬咬牙没说话,身上莫名奇妙地滋生了一股劲儿,把石磨推得更快了。
终于推完了,海鹿的小脸蛋红红的,从跛子手里接过来两毛钱,给了我一毛。我的两条腿像是被抽了筋,手里捏着一毛钱,不愿走一步。海鹿问我下次还来不,我来不及回答,就躺在跛子门外的小树林里睡着了。
醒来,天快黑了,姥姥在我身边。姥姥说,找你回家吃饭呢,找了半个村子。我说我给跛子推磨了。姥姥一听,就骂起跛子来了,说孩子这么小,身子骨还嫩着呢,怎么能推得动那么大的石磨?姥姥要找跛子算账,跛子从家里走出来,满脸赔笑,还给了姥姥一块豆腐作为补偿。
牵着姥姥的手回家,我破天荒地吃了一个大馒头,喝了一大碗粥。腿还酸,还疼,就推了饭碗,倒在土炕上,在昏黄的油灯下酣然入睡了。
那一年我九岁,那是我一生中挣到的第一笔钱。
乡下文章7:乡下的狗
文/安宁
村子里的狗,跟人一样,一茬接一茬。
狗老了,走不动了,又有新的狗生出来,继续接替那老狗,在大街上穿梭来往。老的狗常常跟老的人一起,在冬天的自家院子里,或者院墙根下,寂寞地蹲着。老人抽着烟袋,抽一口,烟雾要吐上许久,好像旱烟也临近暮年,行动迟缓。那老狗就笼罩在烟雾里,有些面目模糊。一切都是安静的,晒干的玉米秸被正午的风吹着,发出簌簌的响声。老人的喉咙里好像有痰,上不来,也下不去,就在那里耽搁着,于是呼吸的时候,便有呼噜呼噜的声音。人旁边卧躺着的老狗也是,它的喘气声有些费力,瘦得只剩下一张皮似的身体,有气无力地随着喘息声上下浮动,好像一张飘在河里的腐朽的树皮。临近暮年的老狗,也一定正在朝一条河流走去,那河流会渡它到另外一个安静的地方去,那里没有村子里的喧嚣,也没有炊烟与食物,但却是美好静寂的。
濒临死亡的狗,比人更为淡定,它们也有子女,但很少眷恋。所以狗的眼睛里,就少一些纠结与痛苦。身体上的疼痛,也只是让它们抽搐一下,或者哼哼两声,随即便将自己隐匿在无声无息之中。人老了,只要还有一息尚存的力气,就会怀疑儿女不孝,担心棺材寿衣质量不佳,忧虑田产房子如何分配。絮叨多了,会让人生厌。于是年轻的人就离暮气沉沉的人远远的,有时候经过他们的门前,还掩着鼻,好像那房间里有一股怪味。年老的狗从不遭人反感,它们很自觉地躲得远远的,卧在某个不会让人注意的角落里,苍蝇慢慢地盯住了它们,嗡嗡地叫着,落在毛发脱落稀疏的身体上,叮咬着它们所剩不多的营养。
乡下的狗,跟乡下的娃一样,少有娇生惯养的,从未有人给狗看过什么病,好像乡下的狗一生就没有生老病死一样。狗生了病,都是自己慢慢熬着,熬过去了,就好了,熬不过去,也就变得残疾,或者死掉了。除了小孩子,没有什么人会想念一只狗的往昔,因为永远有新的狗,替补过来,成为新的看门护院的仆人。狗命贱,好养活,所以哪家如果缺了男孩,忽然间有一天老天爷长眼,在七八个女孩后,生了个男孩出来,他一定会被家族命名为“狗剩”、“狗蛋”、“狗子”、“狗娃”之类的贱名,以便可以跟狗一样活得长久一些。
乡下的狗从来都不会吃人闲饭,尽管那饭也吃不饱,吃不香,但成了人家的狗,就要尽忠职守地做事。看家的任务当然是做狗的天职,谁家没有一条狗卧在家门口,代替主人辨别来人的好坏亲疏,那几乎有些人丁不旺的衰颓相。白天的村子里,全是人的声音,隔墙喊叫的,大街小巷里吵嚷的,狗们则全隐没了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太阳里晒着,或者荫凉里吐着舌头。只有太阳落下山去,黑夜将袍子罩在村庄上的时候,东头的狗和西头的狗,才会在没有阻碍的夜色中,隔空交流一阵。狗一生的睡眠,大约都是轻的,浅的,犹如暮年的老人。不管是酷暑还是寒冬,狗们都随时做好醒来战斗的准备。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们的耳朵。所以狗的梦境,也一定是碎片化的,好像一潭湖水,时不时会有小孩子将一枚石子投进来,打破梦的宁静。两只醒来的狗,会在深夜用叫声说几句话,也不会多,只是呓语似的聊一会,而后看一眼墙上晃动的树影,再侧耳倾听下巷子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便止了叫声,重新沉入飘渺到远方的梦中去。
远方有什么呢?好像什么也没有,又好像隐藏着无尽的希望与梦想。可是那跟一只狗的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狗的一生,隐居在乡村,行走在小巷,或者蹲伏在庭院的梧桐树下。远方是诗意的,而一只狗,只踞守在人的家园。
等到某一天,守护庭院的狗老了,叫也叫不动了,主人皱着眉,对登门的人说:瞧这只老狗,不中用了,还赖着不死!
狗将头藏到腐朽的被蚊蝇趴满的身体下面,想要哭,却最终,一滴泪也没有。
乡下文章8:为女儿准备的礼物
文/董凯
我在乡下派出所工作,唯一能陪孩子的时间就是周末。平时,妻子不但要带孩子,还要工作,很辛苦。对她们,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
女儿今年八岁,上小学二年级,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儿童节前的一个早晨,女儿打电话来跟我聊了她最近的学习、生活,最后用撒娇的口气问我,儿童节要送什么礼物给她呢?我说当然是你最喜欢的礼物!女儿听完高兴地挂断电话。对女儿的要求,我答应得爽快,可心里却没底,觉得有点“欺骗”孩子的嫌疑,宋坪有什么可以送给女儿作为“六一”儿童节礼物呢?
晨练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着怎么才能兑现自己对孩子的承诺。儿童节是女儿成长过程中重要的节日。这个礼物最好能让她喜欢,让她感觉到家的温暖和父母的爱。
我的大脑不停地搜索宋坪的山山水水,从天上到水下,从高山到深谷,从农家小院到街道超市,所有可以作为礼物的东西都细细过了一遍,还是没有搜索到理想的礼物。
就在我苦思冥想的过程中,脑海里突然灵光闪过,五月不是瓢儿成熟的季节吗?摘一些瓢送给她,这个礼物她一定喜欢。
宋坪,是瓢儿的家乡。瓢儿是草本植物,长在浅山阴凉地带,每一个村庄的山坡上都有。
那个休息日,我早早起床,带上纸盒,去一个叫阳山的村庄摘瓢。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小雨霏霏,真好!雨水可以将瓢儿上的灰尘洗掉呵,摘的瓢儿必定干净,新鲜,可口。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长瓢儿的地方。白色的,红色的,红白色的,一大片啊,在稚嫩的茎蔓间半藏着,沾着雨珠儿,低着头,娇嫩欲滴,像是害羞的少女。
摘瓢儿也是一项技术活,不能捏得太紧,否则就烂了,也不能捏得太松,否则就摘不下来,用力要均匀,而且要恰到好处,摘的瓢儿才能既好看又鲜嫩,才能保证它的原汁原味。我在起伏不平的山坡上将一颗颗新鲜的瓢儿摘下轻轻放到纸盒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个动作,额头上分不清是汗珠还是雨滴。大约半小时后,纸盒装满了,便往回走。心情舒畅,运气也会很好,正好赶上了最后一辆进城的班车。
我将装着瓢儿的纸盒子用手托着,生怕在车行驶的过程中颠坏这些小精灵,我不容许它们有半点闪失。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家了。孩子听见我的开门声,奔向门口等着看我给她的礼物。当我把瓢儿递给她时,她的脸上挂满了喜悦。她说,已经等了很久了。
妻子将瓢儿拿到厨房里,拌了勺糖,放了少量酒,腌制了几分钟,瓢儿就更有味了。妻子将腌制好的瓢儿端出来让孩子吃,孩子的吃相令我感动,那种满足和甜美尽在其中。
孩子边吃边开心地问我有关瓢儿的知识。我给她讲:瓢儿,也叫野草莓,樱桃般大小,白色果肉上点缀棕红色芝麻状小点居多。粉色的品质最佳,白中泛红,酸中带甜。瓢儿的茎株高约十五厘米,下有茎须,生长在潮湿的荒坡、田坎,石缝里也可生长,生命力极强。瓢儿每年三月开花,呈白色,四月结满果实,全身长满麻点,五月成熟。
我见女儿吃得很香,就问她是什么味道,女儿说是香甜的味道。我问,还有吗?她噘起小嘴做思考状。我说:还有一种味道,就是泥土的味道——每一颗瓢儿都是大地奉献给我们的礼物,每一颗都是大自然结出来的神奇果实。我告诉她,这些瓢儿是我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摘了半小时的劳动成果。她听了,吃得更认真了,可能在体会那种味道吧!
其实,所谓的幸福就是一种感觉,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有时它如昙花,似彩虹,虽然稍纵即逝,可我们已经感觉到了它们的美好与珍贵。
大自然的恩赐,让我满足了女儿的愿望。我想,她满脸的笑容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乡下文章9:乡下的狗
文/小根
乡下的狗,城里的犬
我不知道狗跟人类生活有多少年了,但我知道不论城里人还是乡下人都喜欢养狗,然而,同样是狗,却有不同的境况。
城里的狗,不叫狗,而叫犬,是爱犬,是宠物,是皇帝恩宠妃子一般的恩宠。它们都有美丽的很有洋味的名字:什么爱丽丝,伊莎白,什么戴俪尔,詹斯特。狗在农村也有名字,但很俗,尽是些小花,大黑,小黄,大白的。
犬、狗吃的就更是天壤之别了。犬们有犬粮,而且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如果口味不好犬儿罢餐的话,就急坏了主人。主人会想方设法做对口味的给它吃,唯恐犬儿饿肚子。我的一个城里同学家养了一条白色哈巴狗,芳名莉莉白,每天早餐是鸡蛋加牛奶,中餐是米饭加鱼汤,晚餐是骨头汤加面包。从来不吃剩饭剩菜,比地主家的小姐还要尊贵。我二叔家也养了一条大黄狗,也有名字就叫大黄,一日只吃两餐。乡村有句顺口溜:狗无中,猫无晚,小放牛无早饭。狗在乡村中午是没有吃的,这是天经地义的。它两餐也大多是剩饭剩菜和啃过的骨头。
犬、狗住的也是天壤之别。城里的犬们是有犬房的,甚至和主人一床上一床下,如夫妻一般,同床共枕呢!而乡下的狗只有一个草窝,就在房檐的角落里,夏天是连窝都没有的,大树下,墙根边,随遇而安。犬死了还有墓地,安葬立碑,主人如同亲人一样,清明冬至上坟敬香。狗们老了大多被主人卖了,不知死在什么地方,是无需安葬的,它们被安葬进人们的肚子里。
犬,娇生惯养,常生病。城里的专门宠物医院生意很是红火。而狗们过惯了苦日子,一生不得病,在乡村更不见有宠物医院,只有庄稼医院。农村有个传统,好多男孩乳名都叫狗,什么腊狗子,大狗子,小狗子,草狗子。狗,好啊,不生病,好养啊!人叫狗,沾狗光,也同样好养。特别是男孩,易生病,易早亡,叫了狗就会如狗般不生病,健康成人。我大爷一家三个男孩都叫狗:大狗,二狗,三狗。每日喊起名字来,外人听了会惊诧于这家怎么养了这么多狗。这三条狗,应验了古老的风俗,都长大成人,乡亲们一直叫他们狗,很少叫他们真名,小辈们背地里也叫他们狗,当面叫叔伯,很有味道!
城里的犬整日陪主人玩。它们在外陪主人逛街遛马路,在家陪主人睡觉吃喝。乡下的狗是专门看家护院的,晚上睡在大门口,火眼金睛,一有生人会拼命地叫,甚至扑过去咬人。有句话:“一狗咬影,百狗咬声。”晚上只要有一条狗叫起来,村庄里的狗就都叫起来,不把主人叫醒,不把生人叫走是决不罢休的。而城里的犬,有一副绅士风度,一派淑女气质,是从不大叫大嚷的,堆满大街的生人视而不见,只专心陪主人玩耍作乐。
“狗戴帽子――碰上了”是一句乡村里的歇后语,在城里是很不适用了。冬天里,在大街溜达的犬们个个都头戴各色帽子,身着各色小褂子,就像小孩在大人身边蹦来跳去的,是城市里一道奇特的风景。在成里的大街小巷见不到鸡鸭鹅,猪牛羊,却见到穿衣戴帽的犬,很有味道!
在农村,草是没有人伺候的,野地里更是无人问津,庄稼地里的草农民是恨之入骨的,用除草剂打,用锄头铲,用手拔,想方设法斩草除根,却怎么也出不了,春风吹又生,甚至前头除了这个草,后头又长出那个草,把庄稼挤得面黄肌瘦的。而草一旦进了城就变得比乡下的苗还要金贵。它们占领了大批城市土地,人是不得随意踩踏它们的,有专门的喷水系统,定时为它们浇灌,有专人为它们治虫,有专人为它们修理美容。同样是草,在乡村是患,在城市跟花齐名的风景,倍受呵护,如同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星星。
四结子,一个乡村的油漆匠,跟长兄学的,又矮又胖又结巴,一句话讲了半天还没讲完整,行四,乡人送雅号“四结子”。四结子眼看快奔30岁,也没讨着老婆,只好到城里搞承包。乡人语:“忙槌上街都晓得讲话。”几年下来,四结子发了,讨了老婆买了房,成了小老板。又几年下来,成立公司,成了大老板,拥有几处房产,两房小奶奶,回乡都是轿车来轿车去的,还是那么一句话半天说不完,还是那么滚瓜溜圆。所不同的是,他在乡村是个娶不上老婆的漆匠,在城里变成公司老总,拥有几处房产几房小老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农民进城务工彻底改变了中国的面貌。农民进城购房,会更深刻的影响中国的面貌。他们跟城里人一样的生活,跟城里人一样的上班下班,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农民工,每到过年都会潮水般涌向广阔的农村,过完年,又潮水般涌向美丽的城市。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和城里人一样,把过年看得和平时过日子一样的平淡!
乡下是狗,城里是犬!
作者:小根
地址:庐江县泥河镇安岭小学
电话:15156549587
乡下文章10:在乡下,低伏如草
文/云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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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农历中的人们,依循着节气掐算日子,摆布农事。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二十四个弥漫着诗意的称谓,犹如汉语中的钻石,劳作,给它们嵌上最美的镶边。
二十四节气与物候、时令的准确接榫,常常让人惊叹天道运行的神秘。若把人体比作小宇宙,体内的生物钟或可与之小有一比。
然而,谁撞响的钟?谁拧紧的发条?
2
乡下人家,大白天的,门或敞或掩,屋里院里大人小孩都不在。看家护院的狗,栓着,冲生人“汪汪汪”地叫。访客立在穿堂象征性地咳嗽一声,撩撩东屋门帘,掀掀西屋门帘,屋里炕上的陈设看个大概。前门进,后门出,随便得好似借个道儿而已。
门户不紧,仿佛并非是什么值得责怪的过失,“擅进”民宅的人脸上也就淡了尴尬。
3
废弃的磨盘,躺在宅院门口的一棵杏树下,像一个沉甸甸的句号,权充石礅。暮春时节,傍近晌午,石头烤得刚好不太烫屁股,坐在“句号”上和主人唠嗑,两只银样的小羊羔,玩具似地溜至脚边,嗅一嗅,拱一拱,然后颠儿颠儿地跑开。
用掌心摩挲着磨盘粗砺的纹理,一道道錾凿出来的凹槽,呈辐射状,研磨过的载饥载渴的岁月,如风吹杏花,在耳畔簌簌有声。漫长的农耕文明航行到今天,还有什么将成为下一个“句号”?
4
对宿命中的地域安排感到满足,当然也算幸福之一种。
“玉田,这县名起的不难(听),……”明明夸好,却偏偏只说——不难。
“丰润、遵化、乐亭、迁安,也不难。”我接上话茬说,然后和起话头的人一同品咂着,认同着,共鸣着。
仙人麻山种玉,遂有种石得玉的传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焉知说的不是此地?冀东沃野,大地耕诗。应该给起这么好听县名的古人追授诗人的桂冠。还有比起名字更考文字工夫的吗?
5
在秀穗之后和灌浆之前的拔节过程中,麦子的肤色由青碧转向铁青再呈青铜色,挺拔,壮硕,麦芒如刷,有一种金属的质感,单株麦子就像一根插进大地的箭矢。在平原的“黄金时代”到来之前,这是麦子一生中的“青铜时代”。比起大米的守身如玉,麦子选择的献身方式更为决绝、彻底,当然,最终它们会在碾磨中粉碎自己,碎成真正的齑粉,成为人类的口粮,成就自己的“白银时代”,如同俄罗斯“二月党人”的不朽精神。
初夏的傍晚,驱车从土路经过一大片麦地。隔着腾起的尘烟,向车窗外望去,四野之内,齐崭崭的麦田像大阅兵中的方块队,整齐划一,直排天际,它们整体上抬高了大地。夕阳的金辉泼洒其上,暮色苍茫中,有一种无声的壮观。“麦阵,麦阵,……”我喃喃着自己杜撰的词。
6
又见烟笸箩。硬梆梆,规整整,像一艘小船,承载着一个人黄灿灿的“口粮”,泊在农家的炕头上。猜了半天也猜不出是什么材质糊就的。答曰:榆树皮。
猛记起幼时曾见三舅用油渍渍的糕点盒子因陋就简地当过烟笸箩的陈年旧事,很多沉睡着的情节袅袅升起,吉光片羽,五色斑斓。端的是往事并不如烟。
7
雨在祈望中盼来了。第一滴雨砸下来,第一千滴雨砸下来,地上腾起呛人的土腥味,心中祈雨的人喜悦如蜜。翻出苏轼在密州当太守时写的《喜雨亭记》,重读,字字珠玑,如嚼槟榔,令人心醉神迷。文章如精金美玉,市人自有定价。名篇佳构,岂独靠文才传世?心与天、地、人相通也。
雨停了,也把天空洗白了。
8
乡村中的集市像生气灌注的轻喜剧。在都市的超市里购物只是单纯的消费行为,而在乡村赶集却如同过节。赶集上店,娶媳妇,唱一段。一手桃,一手杏。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有废人没废物。起大早,赶晚集,萝卜快了不洗泥。赶集不如逛集,不逛集不知道“热闹”二字的来历。
9
这样辽阔的天空,还肯容纳一朵浮云滞留多久?
在乡下睡到自然醒,是非常享受的事。乡村早已不见了清晨拣粪人的身影,但早起,依然是很多乡下人残存的一个传统习惯。这种习惯中,暗含了一种强韧、积极、健康、勇敢的生活态度,乡下人岂不是比懒散、纵欲、投机、空虚的都市人更有资格开始新的一天?
奇怪的是,如今的乡下,每天早晨叫醒人们的,并不是雄鸡报晓,更多的是哞哞的牛叫,温柔而深沉,像男低音歌唱家彩排时试音筒。如果在山里,或者靠近山区,和牛的叫醒同样令人欢喜的,是鸟的叫声。鸟儿躲在看不见的地方,唧唧喳喳,一阵七嘴八舌的闲言碎语,啄破一夜乱梦。
雄鸡不再司晨?一如诗人在这个时代的退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