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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的文章1:外婆的香椿
文/游刚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街头步履匆匆。“军儿!”有人拦住我的去路,直呼我的乳名。我一惊,是六姨!六姨背着背篓,汗涔涔地站在三月的阳光下:“我没有你的电话,就在这街上转悠,就知道能遇上你!”
我忙扶着六姨的背篓,想接过来替她一把。“背篓会弄脏你的衣服,这是外婆专为你备的香椿!”六姨说,“你从小就爱吃这芽儿,外婆成天念叨着,就让我给你送来了!”我小心翼翼地摊开六姨背篓里的包裹,一种久违的清香扑面而来,那是一大包切细了的香椿,却如在树上一般新鲜嫩红。
在故乡密密的山林里,到处都有高大的香椿树。每到春季,香椿树上就悄悄地挂出了一层新绿,小孩和男人蹭蹭地爬上树去摘香椿。外婆家没有人能爬上椿树,外婆家里只有外婆和六姨,外公在六姨出生之后的第二年就去逝了。在人家忙着摘香椿的时候,外婆和六姨就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敲打椿树上的那些嫩芽儿。
外婆会把敲打下来的香椿细细地切了,摊在阳光下晒干,然后打成包,给几个女儿等各送一包去。其实几个姨和我们家都住在乡村,都能摘到香椿,可外婆却坚持认为,只有她的香椿是最好的,因为每片芽儿都是她精心挑选的。用外婆的香椿和着肉片爆炒,清香四溢,吃着香脆无比;和着猪肉炖,那汤汁甘醇可口,回味无穷。外婆的香椿,是我们最美味的佳肴。
如今我远离外婆,成天在城市里奔波。已年过七旬的外婆却记着我,竟让六姨将一大包香椿送到城里来。六姨并不识字,也从未到过我的家,仅凭着会在街上遇着我这样一个信念,不知道在街上转悠了多久。
拉着六姨的手,我泪眼模糊,似乎看见外婆颤颤巍巍地站在椿树下,吃力地举着竹竿,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那些嫩芽儿。外婆的身旁,是一地的香椿,那么鲜嫩,就像外婆和六姨逝去的青春。
我炒了香椿,然后给六姨敬酒,祝愿外婆像故乡的椿树一样青葱,愿六姨像故乡的香椿一样嫩绿。外婆和六姨,就像故乡的香椿,阳春三月奉献最鲜美的嫩芽儿,她们则把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乡村奉献给了我们。
香椿的文章2:香椿芽
文/朱迅翎
立春后,春风暖暖,阳光艳艳。屋后的香椿萌动,嫩绿,抽出了新芽。在我儿时的记忆里,30年前的微山湖畔,椿树无处不在,是村民下棋、晒暖、摆古、读闲书的好去处,那是一把绿色的大伞,似一叶温馨的小舟,庄户人的摇篮。
微山湖畔,屋前屋后,沟边堤旁,家家户户都种椿树。椿树分两种,一种是香椿,一种是臭椿。臭椿生来矮,七扭八歪,庄子曾描述过这种树。他说:“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匠者不顾……”我们这儿种的是香椿。香椿树高大,挺直,质地坚实,细腻。古代多用椿木来制作车辕、乐器和家具什么的,堪称上等木料。“椿”与“春”谐音,不少孩子取名叫“椿”,或是“椿芽”。象征着春光明媚,春风常驻,家家有椿,户户有余,幸福吉祥。
我老家苏北,苏北的民俗朴素粗犷、单纯。大口吃肉,黑碗喝酒,崇文尚武,当年刘邦、樊哙,儿时习武,汉皇遗风犹存。这里称呼也很简单别致,母亲称“娘”,父亲称“达”。每当夕阳西下,炊烟袅,整个村落“娘”、“达”喊儿吃饭声,响成一片。我小时调皮,常常爬到椿树梢头,抓“纺棉京”,误了吃饭。纺棉京,是一种昆虫,黑褐色。我和二糕、亮亮,用秸秆做架纺车,把访棉京套上,嗡嗡嗡,纺车转动了,一圈两圈,那“纺棉京”不知累,我们怪心疼的。
???我们这儿吃晚饭,称“喝汤”,其实吃晚饭,不仅是喝汤,也吃饭就菜。“顺儿——喝汤!”我达高个,魁梧,像院中的椿树一样,粗嗓门,高音量,他一声喊,三村五庄都能听到,可就是我听不到。因为光顾玩了,达的声音是耳边风。每当这时,达就到河边的椿树上找我,我透过椿树浓密的树叶,瞧见到达的踪影,我便像猴子一样,哧溜溜地从椿树上滑落下来。椿树的树身平整光滑,时不时的蹭上些树胶,闻上去,一股椿树味,香中带点臭,怪怪的。
娘将我从椿树上摘下的香椿芽,先在清水里过一下,淘一淘,然后切碎,放在箩筐里凉一凉,切好葱姜,磕上一两个鸡蛋,将鸡蛋打破,用筷子搅拌,青是青,黄是黄,好看极了。这叫葱花鸡蛋炒香椿,味道鲜嫩可口。还有一种吃法就是将豆味浓浓的老豆腐和春上刚冒出头来的香椿芽切碎了做香椿拌豆腐,是让人回味无穷的下酒菜。所谓美味,美在返朴归真的简洁里,母亲做的香椿拌豆腐正有个中滋味。有人不爱吃,说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味”,不过,我爱吃,娘、达爱吃,全家人都爱吃。现在一回味,还能闻到几十年前的香椿味……
香椿的文章3:香椿一盘嫩
文/杨力
老家的门前有两棵香椿树。小时候,每到春天,当劳作一天的父亲扛着锄头回到院坝,母亲就会采摘几支椿芽,并顺势在鸡笼里摸出两个鸡蛋,然后炒出一盘香喷喷的椿芽炒蛋。父亲喝着小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今年地里的光景,母亲脸上漾着笑,不温不燥,一家人其乐融融。
多年后,我在城里娶妻生子,也习惯性地在春天去市场买来椿芽,做妻子和孩子爱吃的椿芽炒蛋,椿芽拌豆腐。椿芽、荠菜、枸杞芽,可能是春天里最受大众餐桌喜欢的野菜排行榜上的前三名。
香椿树本来野生,受天地灵气滋养,顺四时而发。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到处是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景色,香椿树也是嫩芽点点。寻着香椿特有的香味,采而食之,满足的不仅仅是口腹之欲,更是让舌头和身体适应自然的步调。
椿芽食用价值高,蛋白质、钙、磷和维C、维E等营养物质的含量都很丰富。而药用价值上,现代医学认为其有养颜抗衰老,开胃健脾缓解干燥的作用,药食同源在香椿这儿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
从古至今,人们对香椿也有许多誉美之词。苏轼有《春菜》:“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把椿芽写得挺有傲骨。北宋文学家晏殊著《椿》一首:“峨峨楚南树,杳杳含风韵。何用八千秋,腾凌诧朝菌。”写的是香椿的韵致和挺拔。明代学者李濂更以一首《村居》赞叹:“腊酒犹浮瓮,春风自放花。抱孙探雀鷇,留客剪椿芽。”写尽了香椿的奇香和妩媚。
而一首无意中看到的《七律·香椿树》让我的印象更加深刻:“玉立庭前俏女郎,不施粉黛自然香。初春设宴一盘嫩,盛夏遮荫半院凉。芽断枝折情愈笃,风梳雨洗发宜长。世间珍宝能标价,气质清新值莫量。”
这是一个普通人对香椿树的赞美,却让我的思维一下回到了很多年前,其乐融融的时光恍若昨日。原来吃椿芽的日子,别有一番思乡的情绪涌上心头。
香椿的文章4:香椿
文/中州青峰
在最困难的岁月里,人们总觉得春天特别漫长,吃的东西短缺当然就显得日子爬得慢了。秋后还容易过些,除了主粮之外,瓜果梨枣都可以往肚里填。
春天虽然烂漫,但却是一个等待的季节。花开了,要等着结果;麦苗返青了,盼着抽穗、泛黄……“长春”。一大截难熬的时光。
旷野,凭空长出了一条脐带般的小路,弯弯曲曲地连接着一座村庄。炊烟已经升起,袅袅地高摇、淡化、转眼便融入了寂寥的空中。忽然,庄头上响起了悠悠的叫卖声:香椿——香椿——
是河北沿儿的人在卖咸香椿。一辆独轮小木车,左右两边的荆条筐里装满了腌过的香椿叶。河指的是黄河故道,残缺的大堤怀抱着一片又一片的沙滩,风乍起,吹走了层层黄沙,看着是地却难种庄稼,大堤上下就是树多些。初春,摘了香椿叶,拿盐腌了,在罕有蔬菜的仲春之后靠咸香椿换几个现钱。
顺着喊声,人们纷纷走出来,也有就拿粮食顶的、还有用鸡蛋换的。无奈?欣喜?反正我也捧回了一把。我爱吃早春的香椿,几指长的新芽儿,在开水里绰过,用细盐、香油拌了,椿芽那特有的香味妙不可言,而这换来香椿不见那赤红翠绿的香椿芽,而是尺巴长的复叶,像一根根长羽。腌的老香椿吃起来丝丝攘攘、咸、苦,意识里知道这是在嚼香椿,权当一顿饭的菜了。
……过了好多年,当我有了一个小院的时候,就在西墙根栽下了一棵香椿树。
小树是朋友从农村寻来的,有擀面杖粗细,树形也不算太好,树干的腰间,一根侧枝旁逸斜出。人常说树大自直,等我把斜枝锯掉,也许有一年吧,小树就长直了。细看,树身上还带着一块椭圆形的疤痕。几年过后,树大了,树身也粗了,再也找不到那个印记了。
香椿树嗖嗖地长,头两年,舍不得掰椿芽,让它抽成了长长的羽状复叶。闲暇时,凝视它在地上印出的暗影,欣赏它凌空婆娑的秀发,有鸟立于上,啾啾一串娇鸣……
三四岁的样子,早春可以尝尝它的嫩芽了。这时它的身形已变得高大俊朗,想摘一捧芽尖,伸手早就够不到了。一根木棍上面绑了个铁钩子,瞅准了轻轻掰下,青簇簇、翠团团,够一家人吃的了。新鲜的香椿芽在开水里烫过,满屋、满院弥漫着春的香味。
——在我的记忆里,椿树有着特殊的位置,那是因为老祖母讲的一个故事。说是汉时王莽篡权,后刘秀起兵失败,在一次逃亡中躲进了一处树林,又渴又饿的刘秀转悠到一棵楮桃树前,发现楮桃果可充饥。吃了、又躲过了兵灾,刘秀便许愿,等将来得了天下,一定给楮桃树挂功勋牌,以示表彰。后来,经几番番征战,刘秀终于当上了皇帝。
一日,他想起楮桃树救驾的功劳,决定实现诺言,给楮桃树悬挂功勋牌,晓谕天下。可挂牌时恰逢冬天,树叶尽落,只有光秃秃的树干难以辨认,结果将牌子挂到了椿树身上。秋天结果的时候,楮桃树气得炸破了肚皮,红红的果肉全长到了外面,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凭空得了皇帝颁发的功勋牌,椿树得意极了,晚秋,便挂满了一簇簇的小牌子,风一吹,哗哗地笑——
我知道那是它开花后结的种子,一个个像扁扁的豆荚,老了,干了,还高高地挂在树上迟迟不落,风吹过当然哗哗地响。
当我吃到香椿芽的时候曾问过奶奶,香椿树没有你讲的“牌子”?后来我终于知道了,故事里的椿树是“臭椿”,它与香椿是两个不同的树种。古代叫香椿为椿,臭椿为樗,如果沿袭这样的称谓就不会混淆了。
院子里的香椿树越长越大,刚开始摘香椿芽的时候,人还站在地上,接着上了凳子,再后来在二楼的阳台上恰好,不久,又要上三楼了,只见它长得粗壮,深灰的树皮稍稍皴裂,从仲春到晚秋,绿油油的树冠高高地越过了墙头,树荫铺下来竟遮了半个院子,香椿,出落得像一棵大树了。树长得有劲儿,从地下又拱出来些许小苗苗,原来香椿树还会根生。无奈地方太小,想留也留不得。
去年夏天,香椿树忽然开花了。是我孤陋寡闻,香椿开花还从不知晓,遂请教了别人,告曰:香椿树本来是开花的,只因年年被人摘取了春芽,又发,又掰,以致缺乏营养了,没开花,不是不会。
满院子的香味,浓重,弥漫,让人诧异。香椿花细细碎碎,一簇簇垂在枝头,不几天,有花落了,断断续续,洒了满地,人走过,香气萦绕……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繁花之后香椿树便开始落叶,天还热着呢,刚刚夏末,这是咋了?
——秋未到,树叶已落个净光。
我喜爱的香椿树死了?
原想它是太累,歇歇,来年一定会重新活泛的。春来,没有任何动静,我几番番在树下仰望,想看到一抹绿意;又几回回登上阳台,亲手抚摸一根根细小的枝尖,企图发现幼芽。没有。都没有。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是清明时节,风不甘心,使劲地摇晃着树头,想把它推醒;细雨打湿了香椿树的枝枝杈杈,一心要把它激活。
我把希望埋在了地下,如果香椿树的老根不死,能否再长出一株新苗?
香椿的文章5:香椿香
文/刘凤侠
一场春雨过后,老家小院墙角儿的那棵香椿树便按耐不住春的召唤,绛紫色的枝头上,像掀起红盖头的新娘子,羞羞答答地探出了新芽。菜市场上,一扎扎椿树芽也上市了,新鲜,水嫩,看一眼,便勾起了极大的食欲。我知道,又到了吃香椿芽的季节了。
俗话说:“房前一株椿,春菜常不断”。春天的香椿芽,柔嫩嫩,水灵灵,轻轻地摘下一小片叶子,放在嘴里细细嚼,一股淡淡的青涩和香气便会慢慢滑上舌尖,虽然还有微微的苦味,但吃过之后,唇齿留香,久久不散。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家的餐桌上总少不了一道香椿菜。儿时的记忆里,那贫困的年代,母亲总会像变戏法一样,把这其貌不扬的香椿,变出很多花样来吃。比如凉拌香椿,香椿拌豆腐,香椿炒鸡蛋等。当然最好吃的,还是香椿炒鸡蛋。母亲踩着凳子,把香椿芽从树上摘下来,洗净切碎,拌鸡蛋里面煎炒。嫩嫩的香椿芽,裹在黄灿灿的鸡蛋里,在油锅里“滋啦啦”快速翻炒几下,还没出锅,我的口水早就流了下来。等到香喷喷的香椿炒鸡蛋端上桌,我更是高兴得两眼发光:那红褐色的香椿芽已经变成了翠绿色,配上黄白相间的鸡蛋,光看着就色泽诱人了,更别说那扑鼻而来的香味了。
吃不了的香椿菜,母亲还会放进一个干净的坛子里,上面撒上薄薄的一层盐,轻轻地揉一揉,待叶子蔫了,再把坛盖封严实。这样一道香椿咸菜断断续续能吃上大半年。
上大学时,偶尔翻阅医书,方知香椿性辛、甘、苦、平,具有清热解毒、化湿消炎等功效,药用价值极高。这时我又想起老家的香椿来,也许是我小时候常食用香椿菜,所以才没得过什么疾病。
参加工作后,就很少能吃到母亲做的香椿菜了。可是,每当开春在市场上偶尔看到从乡下来卖香椿菜的人,看她们蹲坐在一篮整齐的码成捆的香椿菜旁,冲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热情地叫卖,不用问也会知道,此时,在这个明媚的春天里,守望在香椿树下的母亲,也一定在想念她远在城里工作的女儿了。
香椿的文章6:香椿情结
文/王小洲
又是一年香椿季。谷雨,北吃香椿南喝茶。谷雨时节南方人有口福,能喝上明前的青茶。不过北方人也不赖,这会儿能吃上香椿。这些年气候变暖,春天来得早,香椿也迫不及待早早回到了人间。
香椿分为绿香椿和紫香椿,是我国大陆的原著“居民”,陕西秦岭山中至今仍有大量的天然香椿林。据说国人食香椿已有2000多年历史了,不过有文字可考的只能追溯到唐代的《唐本草》《食疗本草》就有食用香椿的记载。大文学家苏东坡也是美食家,东坡肉就是他的创意,他也很喜欢食香椿,留下了 “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的诗句。东坡先生是食凉拌香椿,是炒香椿,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吃法,我们已不得而知,相信他的吃法一定很富有诗意。明代徐光启将香椿记入《农政全书》一书之中,作为一种农业采摘。康有为不仅对香椿情有独钟,更是赞美有加,曾专门写下《咏香椿》一诗:“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
从前,秦岭北麓平原地区村子里香椿树很少。 “香椿过房,主人恐伤”。香椿木硬而脆不适宜做建房木料,栽香椿树的很少。可是到了吃香椿的季节,谁家有一棵香椿树那就是稀罕物。小学时,同学家里后院有一棵小香椿树,树干不过数米,胸径十来公分,是同学父亲从南山里挖回来的。每年谷雨前后放学,我们几乎天天往他家后院跑。香椿树枝杈刚刚吐出的小小椿嘴儿,我们就急不可待,天天眼睛直勾勾地仰望着椿树,盼呀盼呀,哈喇子在嘴里打转转。沐浴着春光,椿芽一天天长胖,新叶子一天天水灵灵的,绿秆几乎浸着绿汁,紫芽嫩嫩闪闪的。有一天下午,同学带着我们偷偷窜到他家后院,爬上几米高的院墙,能够得着的香椿一扫而空。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他的母亲要凉拌香椿,让他父亲去掰香椿,发现香椿被掰光了,他母亲气得脸色铁青,边盛稀饭边骂,他在一旁偷偷笑,一不小心笑出了声。他母亲一看全明白了,拿起笤帚照着同学的屁股就打,他像孙猴子一样,早已蹦到了大门外去了,他母亲看着追不上只好作罢。
我喜欢吃香椿,父母在的时候但凡有香椿一定会留给我,父母作古后,我再也吃不到父母送的香椿。岳母知道我这一喜好,偶有亲朋送她一些,她总不舍得吃,想方设法捎给我,或者捎话让我回老家去取。有一次忙了一周没顾上回老家,结果香椿全放老了,叶子蔫了,紫芽落了,绿秆没水分了,还好还有那么一点香气。回老家一看,抬手准备扔到垃圾堆里。岳母一脸懊丧,两手不断摩挲着衣襟,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再说“就是放得时间有点长,还可以吃,扔了怪可惜的。”“带上吧,那是***的心意,”岳父心疼地说。我只好带上,岳母一脸阳光灿烂,岳父眼里闪烁着满意。回城里的小家,做了一盘凉拌香椿,有点咬不动嚼不烂。儿子原本就不喜欢吃香椿,妻子也因此不愿意吃,我只好独自享用,用劲咬反复嚼,越嚼越香,越嚼越有味,嚼着嚼着我有点心酸。
“溪童相对采椿芽,指似阳坡说种瓜。”秦岭北坡浅山野生香椿不少,每年这个时节乡下人就会上山掰香椿。秦岭脱去斑驳的冬装,绿装虽未完全做就,已新绿了大半。天蓝了,风柔了,水活了,山润了。山坡上杂乱地生长着一株株香椿树,在暖阳里惬意的生长着,枝顶枝杈上椿芽已经寸许,个个像羞涩的少女,摆动着绿裙,掀起紫裙扭动着腰肢,在春风里翩翩起舞。不要说那诱人的奇香,单是那清纯调皮劲就让人爱不够。香椿像一位伟岸的男人,香椿芽恰似他怀中的美人,采摘者竟不忍心动手。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采下椿芽,捧在手心上,闭上眼睛,香气早已入肺入心,仿佛拥抱着初恋的情人。
紫香椿还好辨认,绿香椿就不那么好分辨了。核桃树和漆树的新叶和香椿十分相似,不要说是驴友,就连乡下人也会闹出笑话。核桃叶子吃了不大要紧,漆树叶子吃了就用当地话说会“害漆”,脸又红又胀,一直到了脖颈子,红得像鲜血,胀得像脸盆子,如同马蜂蜇了,身子这一片红斑,那一片红斑,仿佛患了红狼疮一样奇痒无比。“害漆”可不是闹着玩,那是一种植物引起的严重皮肤过敏,吃药打针,三五天才能恢复。香椿好吃,掰香椿有时很危险。香椿树年代久了,树干高大,采摘起来就不容易了。常常要借助梯子,或者钩子,过去经常听到有人采摘香椿从树上摔下来,腰摔得严重的话,就会落下终生残疾。
香椿季实在很短,也就十天左右。“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如木质。”错过了采摘香椿的季节,新鲜香椿就老得不能吃了,再要吃就只好等下一年了。人生季说长也很长,说短也很短,有太多的遇见,也有太多的错过。有朋友,有恋人,有父母,有因缘,有机遇……香椿季错过有明年还有后年,人生季如果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香椿的文章7:香椿与麻酱水
文/武宝生
隔壁邻居家的小院里长着两棵香椿树,每逢春暖花开时节,香椿发芽,香气沁人肺腑。每当掰香椿芽时,邻居总要送两小把让我品尝。
香椿靠根系繁殖,它的根系串到哪儿,哪儿便会长出幼苗。
那年,热心的邻居为我家移来两棵香椿苗。可惜,不久我和老伴到美国探亲去了,半年后回来,只见那两棵香椿幼树已枯死了。邻居说,我走后他曾帮我浇过几次水,但没能救活。
后来,热心的邻居又想出一个好办法。他说,他家的香椿好吃,是因为常浇麻酱水,而且,香椿树喜麻酱水,麻酱水浇到哪儿,它的根系就串到哪儿。为了将香椿引到我们家小院,他将麻酱水从他家小院一路浇到我家小院,用麻酱水当诱饵,巧妙地将香椿树根系引到我家院子。所谓麻酱水,就是浇树的水中放两勺芝麻酱,搅匀后稍稍发酵,再浇香椿树。这样,香椿树长得好,香椿芽又香。用芝麻酱水浇花也是许多栽花人惯用的方法。
终于,香椿树的根系串过来了,香椿树幼苗很自然地在我们家院子长出来了!
今春,我和老伴从美国探亲回来,只见院子里的香椿树长高了。我用头茬香椿芽做了两盘香椿炒蛋,送一盘给邻居品尝。
邻居尝过后咂咂嘴说:“这香椿的味道,与我们家的一模一样!”我说:“连根的香椿一样香嘛!”邻居回话:“是的是的,连根的香椿不但生命力强,还一样香!”
此时,我突然想起,张恨水曾在《莳花浅识》中写过这样一句话:“竹喜狗粪,邻家有竹,埋狗粪于墙下,竹自来找我家也。”
张恨水用狗粪引竹到自家院子,可喜可赞;邻居用麻酱水引香椿树到我家院子,可尊可敬!
香椿的文章8:外婆的香椿
文/游刚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街头步履匆匆。“军—儿—!”突然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并直呼我的乳名。我一惊,是六姨,六姨正背着乡下的背篓,汗涔涔地站在三月的阳光下。“我没有你的电话,就在这街上转悠,我就知道会遇上你的!”六姨无比激动地拉着我的手。
我忙扶着六姨的背篓,想接过来替她一把。“你不能背,背篓会弄脏你的衣服,这是外婆专为你准备的香椿!”六姨说,“你从小就爱吃这芽儿,外婆成天念叨着你,就让我给你送来了!”我小心翼翼地摊开六姨背篓里的包裹,一种久违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引得我口水直流。
在故乡那密密的山林里,到处都有高大的香椿树。每到春季,香椿树上就悄悄地挂出了一层新绿。这时村里的小孩和男人们,都噌噌地爬上树去,一边快乐地欢叫着,一边在树上摘香椿。在椿树下,婆姨们背着背篓捡拾从树上扔下来的嫩芽儿,叽叽喳喳地笑闹不休,整个村子里都洋溢着快乐。
可外婆家里是没有人能爬上香椿树的,外婆家里只有外婆和六姨,外公在六姨出生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外婆用红红绿绿的嫁妆把五姨嫁出去之后,身边就只有六姨了。在人家忙着摘香椿的时候,外婆和六姨就就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吃力地去敲打香椿树上的那些嫩芽儿。小时我住在外婆家里,常急着要去爬树,想替外婆摘香椿,外婆却唬着脸,说你还小,怕摔着了。外婆和六姨坚持用竹竿敲香椿,往往会花上十来天,很是艰难,直敲得外婆和六姨的手臂红肿酸痛。
外婆会把敲打下来的香椿细细地切了,摊在阳光下晒干,然后打成包,给大姨、二姨、三姨都要送一包去。外婆有六个女儿,除了六姨,每家都有份儿。其实几个姨和我们家都住在乡村,都能摘到香椿,可外婆却认为,只有她的香椿是最好的,因为每片芽儿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几个姨也习惯了,每到春季,都等着六姨将外婆的香椿送到家里来。用外婆的香椿和着肉片爆炒,顿时清香四溢,吃着香脆无比。和着猪肉炖,那汤汁甘醇可口,回味无穷。外婆的香椿,是我们最美味的佳肴。
如今我远离外婆,成天在城市里奔波。已年过七旬的外婆却记着我,竟让六姨将一大包香椿送到城里来。六姨并不识字,也从未到过我的家,六姨仅凭会在街上遇到我这样一个信念,无助地在街上转悠,寻找着我的身影,没想还真遇上我了。
拉着六姨的手,我泪眼模糊,似乎看见外婆颤颤巍巍地站在香椿树下,吃力地举着竹竿,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那些嫩芽儿,外婆的身旁,是一地的香椿,那么鲜嫩,就像外婆和六姨逝去的青春。
我将外婆的香椿小心地装在冰箱里,偶尔炒上一盘。多少天过去了,那香椿依然清香、可口,就像外婆对儿孙们浓浓的爱意。外婆和六姨,就像故乡的香椿,总是把最好的年华,无私地奉献给乡村,奉献给我们。
香椿的文章9:香椿的气质
文/刘泳晔
香椿的味道最有特点,喜欢的人都说,香椿的香味浓郁芬芳而且独特,是世间无可替代的美味。不喜欢的人认为香椿的味道实在是怪,怪得人忍受不了,即使只吃一口,那味道留在嘴里,三五天祛除不净。其实,这就是香椿的气质,独特而不谦卑,热烈却又缱绻。
香椿的香味无法用语言文字来形容,我曾经试过用比喻、拟人甚至夸张等多种手法,都无法写出形象的香椿香味。最终,那些众多的文字堆砌在一起,就像没有生命力的一盘散沙,在真正的香椿面前轰然倒塌。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象,假如我是一只鸟,定要把巢筑在高高的香椿树上,便可日日夜夜嗅着香椿的气息,白天怡然自得,夜晚轻松入梦。假如我是一只昆虫,也要在香椿树上过完短短一生,我可以吮吸香椿的汁液,啃啮香椿的枝叶,尽管我知道这样做对不住我所钟爱的香椿,但无法抗拒其诱惑。
要是把香椿看成一位女性,它有着如此鲜明独特的气质,前世定是一位饱尝爱情艰辛的女子。她生在官宦巨贾之家,在父母亲人呵护下长大,她无忧无虑不愁吃穿,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她善女红、读诗书、弹琴瑟、喜歌舞。就这么一位端庄贤淑温柔可人的女子,在懂得人间情爱之时,巧遇了一位粗壮长工或者落魄书生。这是很多古代爱情故事中出现过的情节,她们遭到家人的反对,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勇敢的香椿跟着心爱的男子私奔了。她们躲在乡村过着粗饭淡饭却极其幸福的普通生活,她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到得生命终结之时,变化成一棵香椿树。没有这些刻骨的爱情,怎么能有今日的浓郁芬芳?
要是把香椿看成一位男子,它的味道曲折盘旋历久不散,肯定有着非比寻常的生活艰辛。他可能生在贫穷农家,幼时父母双亡,吃的是千家饭,穿的是百衲衣,不幸的他却聪明过人,喜读诗书,经过十年寒窗苦读,在乡人资助下进京赶考,最后博得功名。功成名就的香椿,依旧有着乡民的纯洁与朴实,他耿直不阿的脾性、感恩社会的德行,注定只能是一个异类,在阿谀我诈的官场里最后成为牺牲品。好在还能全身而退,回到生他养他的乡村,后来可能成为勤劳的农夫,也可能是教书先生,但在其死后,还是变成一棵树,一棵与众不同能令人产生思考与想象的香椿树。
这就是香椿,和其它树木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吮吸着同样的雨水,脚踩着同样的泥土,头顶着同样的蓝天,却有着不同的气质。说一棵树的气质似乎有点矫情,而一旦你爱上香椿,就会爱其一生,这却是真的,就像不离不弃的爱情。
香椿的文章10:香椿芽记忆
文/董改正
整整一个冬天,椿树都是光秃秃的,枝桠铁线一般伸在空中。暖风小吹几日,萧疏枝头,不知何时拱出了青紫的苞芽,一枝只有一簇,坐在顶端,余处依然光溜溜的。再几日,芽稍稍吐开,初春的江南,就有站在高大椿树下采椿芽的食客了:长长的竹竿上,绑一把锋利的弯刀,颤巍巍地够着叶芽的落脚点,轻轻一钩,几声欢呼,一簇绛红青紫,从高高的树顶跌落。
香椿芽的做法很多,最经典的要算椿芽炒鸡蛋。椿芽金贵,是论两卖的,如同药材——买一丁点就够了,焯水,切碎,寻常炒鸡蛋做法,那独特的浓香,勾人食欲。还有拌豆腐的、炖鳝丝的、拌黄豆的等等,都取它强大的香味感染力。我最爱素朴的做法:凉拌椿芽,甚至不用姜丝,只油盐酱醋,也只是略略施过——它足够美好,不须修饰;甚至它们被晒干、碾碎,作为调料。椿芽于菜,永远是主角。
香椿芽是时令菜,周期短,待叶片舒展开,纤维多了,香气就淡了,人们就不再采摘,毕竟成材是它的主业。可食的树如榆钱、槐花等,多是主食的辅助,没有椿芽的大气。相对应的,椿树也笔直向上,要做栋梁。春萌夏荣,却并不密密匝匝,到秋冬,几乎落尽叶子,就觉得它是君子,寡言慎行的那种。这样沉静的树,是有药性的,各大医书都有述及。居要好邻,人们总让它们伴着村庄。
老家的后院有三棵椿树,每年除夕夜,母亲都要我们兄妹偷偷去摇动它们,一边摇一边轻轻的说:“椿树姐,椿树娘,今年打你腰边过,明年跟你一样长。”这样的“比兴”,今日看来并无效果,也许是当时我们太不敬畏了吧。
椿树下是祖屋,我吃的最早的香椿芽,是曾祖母做的。她是太祖父家的童养媳,太祖父是个善良的小地主,他爱读书写字,也爱做菜,他说做菜是极风雅的事。曾祖母的香椿芽,就是他手把手教的。
“老太,那时候,这三棵树就有了吗?”我问,那时候我很小。
“嗯,就有了。”曾祖母抬头看,她已经看不到树梢了。
20年前,曾祖母去世了,父亲便举家迁回祖籍,卖掉了老房子。那是深秋,它们孤零零地,无声的看着我们远行,像是踮着脚远远地目送。我们在流浪,一直在土地上寻找家乡。椿树不走,它们八百年为春,八百年为秋,经历了太多的时间,已经不再感伤春光。在春天突出那紫红,是让自己欢喜吧?
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乡了。炊烟不灭。它们终于是从容的,虽然悲悯。会有一代代的孩子在料峭初春里,行经它们,手执竹竿弯刀、仰望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