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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的文章1:祖父
文/杨开延
我有两个祖父,一个是亲祖父,一个是继祖父;一个是富祖父,一个是穷祖父。因为他们俩一个是地主,一个是长工。
当亲祖父娶了二房以后,便把他的发妻丢弃在村庄的一幢老宅子里,拨了几十亩水田,雇了一个长工帮她干活,让其自生自灭。
从此,亲祖父对亲祖母的死活都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自己在小镇上大兴土木,活得自在,活得逍遥。亲祖母的日子过得相当拮据,每天与长工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风风雨雨的劳作中,两人结下了感情,相依为命,日子像出水的新荷一样,才渐渐有点光亮。
我记得继祖父在贫病交加的时候,亲祖母已先离他而去。他被逐出了家门,一间草棚搭在他老家的村口,孤苦伶仃。我偷偷地去看他的时候,他高兴地摘了几个他亲手种的瓜果,让我一饱口福。坐了一会,他对我说,伢啦,回去吧,不要让你亲爷爷知道。
这时候,我心里无比难受。那时候人小不懂事,但也忿忿不平,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落在我身上?
不久,继祖父终于离开了人世,临终前还念叨着亲祖母对他的种种好处。
祖父的文章2:祖父的拐杖
文/滕建锋
那根拐杖一直杵在我的心里,没有昂扬的龙头,没有繁复的雕花,手握的部分是一个金竹的竹蔸,插入固定着一根小指粗的钢筋条,简约极了。只是那个竹蔸经过祖父细细地削慢慢地磨,年复一年,变得溜溜圆光光亮,连我们小孩子也爱拿在手里摩挲一番。
祖父不是一直拄拐杖的,但确确实实拄了好多年。
那应该是一个正月,因为正月里要给故去的老人坟头“送亮”——在坟头的门洞里点上一个煤油灯,也有点蜡烛的。过新年了大家都欢欢喜喜,故去的老人在那边也要亮亮堂堂。这是山里人对于祖先的尊敬。
那时我家每年送亮的任务,多半落在我和哥哥的身上。祖母过世很早,坟就在河对岸,很近。曾祖父的坟在县城里的山坡上,百里之遥且早已寻觅无处。只有曾祖母的坟在村西头胡家嘴的山头上,大约有五六里远的山路。远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更要命的是无论从哪一条路走,都要经过好几户人家,而这几户人家无一例外都养有几条狗,很凶的狗。我的童年里有不少被恐怖填充的记忆就是被狗咬,被很凶的狗咬。山里的狗,跟城里人养的泰迪贵宾不一样,是看家护院的,是真下得了口的,是能开口咬人就绝不空口汪汪的。不会咬人的狗在山里活不长,不是被其他的狗咬死就是被主人宰了吃掉。于是,虽然送亮还有放鞭炮的乐趣,但给曾祖母去送亮我们总不那么乐意。孩子总是无法理解这些仪式背后的意义。
这一年,我们哥俩都不愿去,喊一遍哼哼唧唧不动,喊二遍哼哼唧唧还是没动。祖父恼了,大怒:“我还没死呢,就不送了?你们不送我自己去送!”于是,顶着麻黑的天,祖父自己去给曾祖母送亮去了。
之后的事情是怎样的我其实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天黑好久了祖父还没到家,一等没回,二等也没回,突然来了族里的一个叔叔,没到大门口就大喊:“快点快点,不得了了,幺爹爹摔跟头了!”于是父母就举着火把跟着他跑了出去。原来,祖父送完亮返回时,从这位叔叔家高高的塔坝上跌到了下面的水田里,叔叔出来拿柴生火,听到坝子下有呻吟声,打着电筒四处找,才发现了躺在水田里不能动弹的祖父。
其实这件事我只是记得一些梗概和一些零星的场景,我甚至记不清具体的年月,只知道我那时很小,究竟有多小也不确定,多半还没上学。我也不记得我有没有挨打,有没有挨骂呢,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只有一点确定的,祖父从这之后就开始拄拐杖了。是的,我的祖父拄拐杖不是因为老得走不动了,而是摔坏了腿,跛了。
不仅跛了腿,而且驼了背。
当时的我并没有去体会祖父的心情,也许这超出了一个孩子的思维范围,我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祖父开始拄拐杖。几十年过去之后,我却开始常常设想,一个乡间知识分子,一个吟哦古诗文的老先生,一个一遍遍跟我们强调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人,是怎样接受了这根拐杖和有些佝偻的身体的。当然,这些岁月不可能再来,成年后的我也无法再问他这问题,即使我问了,他也不会回答我。他早已经安静地睡在了山岗上,不会再说一句话。
不过很奇怪,现在想来,祖父虽然跛了腿驼了背,但在我的记忆里,他却丝毫没有萎靡的样子,他穿的衣服永远干干净净,他清瘦的脸常常挂着淡淡的笑,他与人说话总是温声细气,他在族人中极有威信,再调皮的后生见了幺爷爷也规矩三分。还有,拄了拐杖的祖父对我们哥俩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给我们讲古,教我们写字,带着我们到处拜年。尤其喜欢不时让我在亲戚面前背几首唐诗几句宋词,我一边背他一边呵呵地看着,有时还会提醒一下。我也乐意,一来可以得到亲戚们的夸奖,额外得到不少瓜子糖果,二来可以沾祖父的光坐头桌坐上席,那也是荣光的、可以常常在伙伴面前吹牛的事情。
那是不是表明祖父就不介怀落下残疾呢?有时想想,也未必吧。比如祖父发起火来也很有些雷霆的意味,不好好背诗就会“吃毛栗子”,考试考差了屁股上会起梗,还有一次在河里玩忘了时间,嘴泡得乌青才回来,被祖父喝令跪在塔坝里,挨了一顿好打,那种生疼的感觉至今犹在。母亲还告诉我,有一年祖父在家喂猪,猪拱翻了食桶,祖父抡起手里的门栓,手起栓落,拱食的猪腿就被打折了,惨叫之声经久不息。
这些平常琐碎的记忆一直持续到我上初中。祖父又生了病,总是咳,却并没重视,那年月山里人小毛小病都是胡乱对付,直到后来咳出了血,才到镇上卫生院检查,是肺结核。于是,住院。然而,祖父住院这段经历在我记忆里最清晰的却是别人来看望他时带的罐头,梨子罐头桃子罐头橘子罐头,都是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那般清香,润滑,味道美妙极了。罐头水也好喝,甜滋滋的,喝完两个嘴唇都能粘起来。瓶子也是好东西,洗干净了可以装酱辣椒,带到学校拌饭吃。
我读初中时已经住校了,而且不是每周都能回家。那一个周末不知为何,我就特别想回家,十几里山路我连跑带走一个小时没要,刚到屋头就听见父亲姑姑他们在喊:“爹爹啊,小孙子回来了,你看一看哦!”我也忘了自己怎么进的屋,怎么到的祖父床前,只记得我大声喊爷爷爷爷,但他已经不能回应我,只是嘴里咕噜着冒出些泡泡发出一些声音,然后就流下泪来,然后就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祖父走了,长卧山岗,而我们却不管不顾地使劲长大,距离家乡也越来越远。所谓长大总是这样没心没肺,城市里有斑斓的灯光,城市里有美丽的姑娘,诱惑着我们奔跑,追逐,忘了回头看看那些曾经的故事。
大学体检时,我第一次站在X光机面前,没有来由地紧张万分,体检医生告诉我有轻微的肺结核,然后复查,吃了半年的药。如今我的体检报告单上常常出现“陈旧性肺结核”的字样,也许,这也是我与祖父冥冥之中的某种联系吧。
祖父的文章3:祖父的诗词歌赋
文/王俪臻
白天,父亲给我发了一个微信视频,院子门前的花儿,蔫了,全部趴在地上,门前的水渠也快被生活垃圾填满了,没有儿时动听的流水声。默默地反复地看了几次视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祖父。
祖父在世时,喜欢侍弄花草。曾经,我们家的院子是村子里最美的一道风景,一年四季,四季飘香,有各种开不败的花儿:月季,菊花,栀子花,金银花,石榴,腊梅……
院子前面一条弯弯的水渠,终日水流不息,干净清洌的溪水悠长,妇女在那里捣衣,孩子们则在那里嬉戏,打水仗。
记忆中的祖父,干净,清瘦,喜欢着一身青布衣裳。他视力极好,即使在晚年,读书写字都不用戴眼镜。我儿时的记忆里,祖父已经退休,一有时间他便在家里填词、赋诗,到现在,县城文化部门清泉书社都保留有祖父的诗稿。
祖父喜欢喝茶。冬日的清晨,暖暖的阳光照进小院,祖父泡好一壶茶,茶香四溢,慢慢升腾,和着阳光,诗词歌赋也如四溢的茶香扑面而来。祖父便取来纸和笔,我则在一旁研磨。满院金灿灿的阳光,越过时光,越过树影、枝头上、花蕊里,像碎银子般闪闪发亮。
小的时候,干净飘香的院子里,两张小板凳,坐着我和祖父。他教我诵读一些晦涩拗口的古文,跟着祖父一起吟唱也颇有趣。我偷偷地看着祖父,他自得其乐地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然后我也模仿他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像鲁迅的散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的场景。现在想起来,历历在目,让人感怀唏嘘。这份感觉,这份神秘,这份好奇,对我影响至深。
闲时,祖父便会邀请他的三五老友在一起喝茶吟诗作赋。他们围坐成一个半圆,中间一壶茶,每个人手上拿着一卷诗稿,嘴里念念有词。更有趣的是这几位老人一起顺时针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在半空中划成一个半圆,落下,然后又一起顺时针将头拗过去。我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好奇他们沉醉的表情,好奇他们的你一言我一句,好奇他们对诗词的热烈情怀。
祖父已经离开我们11个年头了,但每一年的夏天,我仍会把祖父的藏书搬到太阳底下,翻开,迎着太阳,闻着熟悉的墨汁清香。祖父摇头晃脑吟诵诗词的样子又在我的眼前闪现,祖父对诗词的热爱,对家道的传承,对我影响深远。
祖父的文章4:祖父之死
文/石子
爷爷,中秋时节了,桂花的芬芳抚慰不了我锥心的痛,血脉深处与生俱来的那一种情愫无法释怀。想你的时候,我记忆里浮现的是那张和蔼慈祥的脸,那副宁静安详的模样。然而,每当我母亲谈起你逝世时的情景,我想象的空间,总被你痛苦的神情充满。母亲老是说,你是被病魔折磨死的,病情发作时,你疼痛难忍,用自己的头撞击床沿,用自己的手很抓胸膛,你向儿子儿媳请求,希望他们把菜刀拿来,把你的心脏挖出来。
爷爷,你养了7个儿子1个女儿,你的幸福却是有限的。奶奶先你6年去世,之后,你就一个人打发寂寞的时光。你和大伯、三叔一家过生活,他们都是独身,没有结婚,只有我姐和二弟过继给他们,与你一起组成一个小家庭。你本来还有1个儿子3个媳妇在家,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帮助和照顾你的时间非常有限。你的孙儿孙女们读书的读书,工作的工作,也没有时间陪伴你。所以,平常的生活中,你经常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烤火、晒太阳。有时我回家,看到你用浑浊的眼光眺望老家屋子对面的毛家坡,不知你是在想奶奶,还是在昏昏欲睡。你在外工作的儿子儿媳,他们一年半载也难得回家一次,所谓的尽孝,就是给你寄一点钱而已。说实话,这点钱,也是非常可怜的,没有谁主动多寄一点回来。你的最大幸福,就是儿女们孝敬你吃穿,生病给你端茶送水。至于你的孤独和寂寞,他们不会替你排解,也无法替你排解。你的内心世界,没有向谁表露过,至今我不知晓。
从到大足读师范开始,我就很少在家生活了。一个人在外谋生,工作、结婚、生子,一切人生的义务下来,我回家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你的生老病死,仿佛与我离得很远,我没能尽一个孙子的责任。没有尽责是我的错,只因为那时太年轻,对人生的理解,对世事的看法,都还很肤浅。我只是简单的认为,父辈们大多在你身边,我这个孙子可以偷闲一些。
我看见过爷爷你生病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的样子。那些年,农村条件不好,小病是不会看医生的。病情严重了,人立不起来了,才到村里医疗点赤脚医生那里去。爷爷你生病之初,也就这么忍受着。病得久了,拖不过去了,三叔便去找来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你瞧一瞧。病情还不见好转,大伯和三叔只好用滑竿抬你去来凤医院看病。至今,那滑竿闪悠悠的样子,我还清楚地记得。
爷爷你最后一次生病是在1987年的冬天,那时我在马坊初中教书,由于当时通讯不便,没有电话,所以就没有爷爷你生病的消息。听母亲说,爷爷你患的是肺气肿,最后发展成为肺心病。发病之初,病情不严重,大家也没有在意。到病情严重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了。当时的医疗条件就这样,一般的大病,治疗效果都非常有限。特别是农村人,生了大病,最多就在当地的卫生院治疗,没有到更大、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治疗的意识。住院治疗,也是一种奢侈。爷爷你生病了,被大伯和三叔抬到医院看了一下门诊,顺便开了一些药。来凤医院,是一个镇卫生院,不过,这个医院历史悠久,在当地,也算有些名气。医生见了你的症状,说,到了那种状况,就只能用药物减轻一下痛苦了。你病逝前一段日子,病情时轻时重,人清醒的时候,还和大家说话,甚至还和二娘说了两句笑话。但是,病情发作,就忍无可忍了。听母亲说,你逝世的当天晚上,没有什么状况,儿子儿媳守着你,很晚才离去。第二天早上,母亲起来煮饭,没有听到你的声响,进屋去看,你已经停止了呼吸。你的去世,和你一个屋子睡觉的大伯也不知道。
爷爷你去世时间是1987年农历冬月十五,大致时间是早上5点以前。去世的时候,你的亲人谁也没有守候着,你更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祖父的文章5:怀念祖父
文/施彩琴
祖父离开我们已整整二十八个年头了,他离世时八十五岁。他是那个年代的书生,知识分子,年轻时是师塾老师,他还边从教边行医,后来一生从医喉科,我记事起就知道方圆几十里的人经常慕名登门求诊。他在乡亲们中间口碑极好,乡邻关系十分融洽,乡邻四方老老少少见到他总是亲切地称他先生或医生。
祖父育有二子三女,他十分注重对子女的培养教育,在那时的生活条件下,除大姑只读到小学毕业外,其余四个子女全部是高中或高中以上学历,后来他的子女或从教或行医或企业领导者。我父母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了常州金坛教书。我爸是长子,我又是家里的长孙女,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出生的我,被全家视为掌上明珠,祖父母舍不得父母带我到他们工作的地方,于是襁袍中的我就开始与祖父母一起生活了,我与祖父共同生活了二十八年(祖母比祖父晚十年去世),我对祖父母有着深厚的感情,同时他们的言传身教对我一生有着极大的影响。
祖父一生乐善好施、宽厚仁慈,特别是对弱势群体,他都能及时伸出援手,给人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服务。祖父在七十多岁时还经常出夜诊,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寒冬酷暑,只要有人请,他总随叫随到。如果遇到家庭困难的病人,他总是少收或不收药费;如果遇到路途远的病人,他总是留人家吃饭。祖父就是这样,虽说自家生活并不宽裕,却经常想方设法周济他人。在我小时候他经常给我讲故事,讲过去生活的苦难,教育我做人要诚实守信,要珍惜现在幸福美满的生活。正是从他朴实的话语和言行中,我懂得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祖父总鼓励我们要多读书,读好书。常说“我们是知书达理的家庭,你们的言行一定对得起自家的称号”。1982年我考上大学后,祖父拿出一本繁体旧版的明代洪应明着的《菜根谭》赠予我,要我一定要好好地、仔细地阅读这本书,他说“等你完全理解了书中的全部内容,无论在处身、处世、待人、接物、情操上将会得到大大的升华”。于是这本书随我一起进了大学校门,空余时就拿出来阅读,越读越爱不释手。因书太破旧了,我工作后在张家港市新华书店购买了张熙江整理的《菜根谭》,踏上社会再读这本书,对它的理解又更深刻了,于是我就手工抄写了一遍,后来学习电脑打字,我又在电脑上打印一遍,真是受益匪浅。多年来,我一直按书中讲的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诚信做人,清廉做事。
祖父说话和蔼,话语清正。不论苦难和欢乐,他那清瘦的面容始终慈祥和蔼平静。祖父对我们家教极严,规矩很多,吃饭时不能翘腿、夹菜只能夹自己身边的、筷子不能在碗里翻来翻去、跟长辈说话不能大声、遇见年纪长的叫爷爷小一点的叫叔叔,有人进门一定要热情招待,起身相迎,让座敬茶等等,在他的严格教育下,他的后代个个懂得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的道理。
祖父勤俭朴素。他经常告诫我们,“过日子要量入为出,不要攀比,不要虚荣”。“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尽量不要麻烦别人,这样一方面既能锻练自己处事能力,另一方面又不欠别人的人情”。“与人相处,能让则让,退一步海阔天空,更不要贪小便宜,占小便宜会吃大亏的”。祖父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我感激祖父,感激他对我的慈爱与呵护,对我的教导,更感激他教诲了满堂儿孙,诚诚恳恳做人、踏踏实实干事的一笔令人回味和受用终生的精神财富。有祖父生命之光、精神之光照耀,他的后人心灵与人格不会匍匐下去!
祖父的文章6:祖父的东北山河大地
文/高振环
一
童年时代,故乡的小村依山傍水,百余步就到松花江边。青山拥护,绿水回环,夜听涛声呢喃,昼看山岚如染,是自然丹青的一幅画卷。
江边有个崴子,胳膊弯儿一甩,在崴子中间甩出个深潭。夏初时节,鱼群在“咬汛”(产卵)之后也喜欢静卧,这水潭就成了鱼窝。隔三差五,会有村人在黄昏时拎着柳条编的鱼杌子,在暮色里把杌子下在崴子回水弯头的葫芦口处。一夜的工夫,杌子里满满的,鲤鱼、白鱼、鲶鱼、嘎牙子、船钉子、黄姑子、鲫瓜子……什么鱼都有。鱼儿们一定以为在这里找到了新家,呆在肚大口小的杌子里安歇,待到随着杌子被提出水面,才惊慌地又蹦又跳,可是已经晚了。抓到的鱼,村人却是东家两条西邻三条的,在晨光里送了小半村的欢乐。
那时,还不时可看到蚌在江面上游戏,它们会紧贴水面飞翔,“唰”一声在水面上划出一条笔直的水线。江心的沙洲,夏季时会有乌龟爬上沙滩。有人说是乌龟晒盖子,村里擅凫水的“水耗子”说,不对,那是乌龟在下蛋,蛋埋在沙子里,自己会孵出小乌龟。江边还有一种叫大鸨的水禽,跟鸵鸟一样大,走起来步态悠闲,神采岸然。野鸭就更多了,谁家的鸭子到江边戏水,归来时常会拐回三五只失群的小野鸭……
翻过村后的大山,还是无边无际的山岭。一条条沟川,都有名头:兔子窝、狍子沟、黑瞎子(熊)沟……当然,兔子窝就是兔子的乐园,狍子沟就是狍子的领地,黑瞎子沟是熊的王国。冬天,有村人趟着蹲裆深的大雪撵狍子、赶野猪,那些野味也就成了全村人的年“嚼咕”儿。听村里祖父辈的老人讲,从前,这一带更是富态,随处一条小河就有鱼虾,随处一条沟川,一撒目就是满眼的宝物。野猪、狍子、野鸡……在静夜时到村里闲逛是常有的事儿;山上的山货,抬手就摘,弯腰就捡。
二
以后,因为精神情趣的勾连,常常徘徊于乡邦历史,遂得以更为深入地走进祖父的祖父的东北山河大地。知道了那时的东北,真正是天赠天赐的宝地,有天恩天惠的丰饶。山藏百宝,河流聚珍,沃野生金。连绵无际的大窝集(森林),随山势起伏好似连天潮涌的大海波涛,蓊蔚千里,气钟河山。其间古木连卷,松杉合抱,大材不可胜用,自古以来未遭斧斤砍伐之祸,是植物的乐园、动物的天堂。无边的林海中,虎啸、鹿鸣、熊吼……百鸟欢唱舞蹈,一代代喧闹千年。黑土肥沃流油,撒下种子蹦高儿长……
多少场景,今天想来依然惊天的壮美!
多少故事,今天听来还是惊人的浩叹!
清初流放到宁古塔的方拱乾记述,大阿稽(窝集)里,千寻之材,不能名数;千章之木,万牛不可送。秋深时节,千山万山红紫黯然,万木萧索之际,或是滔滔树海摇曳春风,正在穿青换绿时候,在城外的宁古台上眺望,常见大群大群的野鹿穿山越岭而来,蹄声隆隆,震撼山谷;梅花光影,闪耀林海。浩浩如云,荡荡扬尘,倏忽而来,倏忽而去,冥冥中似有一种神异的召唤,又仿佛有无声的指引,方拱乾惊为世上奇观。细查其数,总在两千多头……
康熙十年,内大臣武默纳等奉命往探长白山。队伍从吉林船厂出发,先是溯松花江逆流而上,继之攀山跨岭,攒行一月有余,终见圣山真容。鹤鸣声声里,却见漫天的大雾仿若被仙人拂去,白桦林间,香木丛生,雪光中看那长白山,冰凝翡翠,素雪飞花,真个就是琼瑶的世界、玉砌的宫阙。仰望天池诸峰,好似白玉的峨冠,天池碧水澄清,波纹荡漾。而闼门一线,冰河奔湍,可不就是悬诸高天的天河?下山时,突遇七只野鹿奔来面前,人与鹿面面相觑,正自惊愕之间,走脱了四只,另外三只已经跌伤,他们就将其作为山神的牲献虔敬拜纳……
康熙东巡吉林后,反击沙俄侵略的雅克萨保卫战迅即展开。黑龙江将军萨布素领兵急进。军行兴安岭中,旗甲闪烁,兵行无声。忽然,一片寂静里,突闻地鼓轰鸣,随着隆隆的轰响愈来愈近,才看见黄云弥漫处,有几千头野鹿铺天盖地而来,蹄鼓轰轰如雷,风声里林木惊奇摇头,山野簌簌颤抖。兵士们果断拦击,获鹿数百头,刚好补足了大军肉食之需……这一切,我们无缘一睹那时的现场,无福亲见那旷有的奇观,可是闭目一想就何其震撼!
三
那时,马鹿、驼鹿、梅花鹿,麇集成阵。锦绣斑斓的山大王老虎也别有故事。多年里看野鹿自由游走山林的方拱乾,在其所著《宁古塔山水记》一书中描绘:在山中,人和虎“虽相遇,不害”,比他晚了二百年的魏声和在《鸡林旧闻录》中记述,山中百兽俱有,老虎“往往与人相望而行”,并不伤人。两人所记,乃是众口所传多人所见。这样一种人与动物和谐共生的景象是多么珍贵!而谜底何在?就在于漫漫无边的数千里大窝集,为东北虎及众多动物提供了广阔的生存空间,在其生活领地内,食物链饱满丰富。再滋养以万物有灵的萨满文化,不害人的老虎自然成了“老爷”,并逐渐衍化为东北的尊虎习俗。
在我们祖父的祖父的时代,东北山河就是人与动物共存共荣的天堂。
如果有兴趣检索一番东北地名,就更可领略许多城镇在森林怀抱之下的丰饶,见出那时万物和谐的真实图景。满语地名的瑷珲,意为母貂生息繁衍之处;延吉意为岩羊和悬羊出没之地;伊通意为榛鸡群集之地;汪清意为野猪多的地方;宝清意为獾子生息之处;虎林意为沙鸥翔集的地方;昂昂溪是达斡尔语地名,意为雉鸡多的地方;加格达奇是鄂伦春语地名,意为有獐子的地方……
再看我们城市周边的那些地名,同样全都生气勃勃,满语里的舒兰,意为果实之乡,阿什意为开满鲜花的地方,蛟河西北的东塔子意为老虎睡觉之处,拉法意为黑熊出没之地,桦甸的金沙河,满语是奇尔萨毕拉,奇尔萨是狐狸,毕拉是河,意为狐狸常来喝水的地方,乌拉街的公拉玛,语义是兔子多得没法说,细鳞河的细鳞,就是鲤拐子成群……那些汉语地名,则是充满了花香草香,长满了绿柳白杨,如黄花甸子、杏山、桃园岭、棒槌沟、芹菜沟、花曲柳沟……
这就是祖父的祖父的山河!关东宝地的美誉,也就是这么来的吧?
四
今天,我们很多城镇村庄的名字肯定已经名不符实了。动物没了,树木少了,甚至小鸟也不来唱歌了……我们的祖父,会说什么呢?
还好,我们的绿色发展道路已经开拓。树欣欣以向荣,山葱葱满眼绿,林涛回荡里,又见黑熊游戏、雉鸡啼叫……可是,谁都会说,我们做得还实在不够。怎么才算好呢?我想的标准是,让所有动物去掉对人恐惧的基因,所有的动物都和人友好,所有的生命都和人相亲。你在窗口,小鸟来为你唱歌;你去公园,松鼠亲切地跳上你的肩头;你去森林漫步,雉鸡会来跳舞,小鹿会来和你亲昵……那才真是美丽的家园!
然而,这一切首先还要从人做起,需要我们真正地尊重生命,尊重自然。我们该向动物道歉,向被伤害的自然道歉。草木有情,万物相亲。我们都是自然的孩子。谁也不要做自然的刽子手。伤害自然,也就是伤害子孙。那时,想一想,留给我们丰饶山河的祖父,会说什么呢……
祖父的文章7:怀念我的祖父
文/魏春媛
对祖父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那时祖父已年过六十,但他的思维依然敏捷、练达。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有关祖父的一些故事,很多都是从父亲那听来的。每当父亲讲起祖父,我就聚精会神的听着,有时听着听着就会流泪……
满清末年,由于清政府的腐败无能,难抵外来势力的侵犯,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国无宁日,民不聊生。我的曾祖父为了逃生,从河北省来到了黑龙江满族居住地——阿城。之后又迁徙延寿县跑马占荒,圈占延寿城东的大片土地。号称:“魏排头”,也是当地权势显赫的大家族。一九零零年祖父出生在延寿县。由于家境富裕,祖父从小就接受了很好的教育。青年时期在兽医学方面就有了很深的造诣,而且还精通医学。方圆百里名望很高,特别是医治民间熟称的“砍头、肚痈以及红伤接骨”等更具有妙手回春独到之处,为世人所称道。
魏氏家族血系嫡亲有好多家,但顶数我祖父和二祖父这两股最为鼎盛,日子过得最好。祖母是个大家闺秀,人长得也非常漂亮,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常年吃斋念佛。
一九三五年祖父当上了伪满警察。听父亲说:那时的祖父非常体面,穿着过膝的马靴,头顶大盖帽,手戴雪白的手套,威武中带有一股英雄豪气,在当地也小有名声。
一九四零年,上级将祖父调入兴安北省,(兴安北省,省会呼伦县,后为海拉尔市。原属民国黑龙江省。)祖父不愿意离开故土,而且看到了官场的腐败,就辞职。之后因无业靠贩运牲畜和打猎为生。
日本鬼子占领东北以后,肆意烧杀抢劫,对国民实行三光政策,加之大量的鸦片流入国内,数以千万计的国人遭到鸦片烟毒和吗啡的蹂躏。此时,我的祖父也染上了毒瘾,开始时吸的很少,后来就离不开那东西了。没多久,体弱多病的祖母也染上吸鸦片的恶习,而且烟瘾严重到没法控制的地步,使她过早的离开了人世,享年只有44岁。而我的二祖父也因为吸鸦片烟上瘾卖了老婆……
鸦片就是一种杀人不见血的刀,它的泛滥,使很多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魏氏家族伴随着历史的潮声起落沉浮,家境开始破败,什么金豆子、银檐子呀,凡是值钱的东西一点一点都折腾光了。曾经显赫一时的魏氏家族,由曾经的豪门世家到破败全无,整整经历了半个世纪。直到一九四五年东北光复,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了,国民从水深火热中被解救出来。祖父也在党和政府的帮助教育下,在延寿县戒毒所戒掉了毒瘾,从此走向了新生。
一九四七年在土改运动中,祖父因在伪满时期当过警察,被抓入狱。经审查后,本人没做过坏事,无民愤,所以幸免一死。一九五零年延寿成立兽医协会,祖父成为其中的会员,从此走上了兽医学之路。
一九六六年“文革”开始,祖父在劫难逃,因历史问题(伪满时期做过警察),被打成历史反革命,后被单位开除公职,隔离审查。曾经的荣耀,在今天也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历史场景,却成了我祖父一生的灾难……
祖父晚年落魄,身处逆境,意不得舒。终因经受不住肉体的摧残和精神的凌辱,于一九六七年八月十四,因突发性脑溢血逝世,终年只有67岁。祖父的一生,经历了家族的兴与衰,荣与辱和人生命运的起落与波折,在他人生最后的路途上含恨离开了人世。他没能等到自己平反昭雪的日子,更没看到自己独生儿子(父亲)右派平反的日子。祖父永远的走了,他是含恨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今天的我,只能用这些单薄的文字来祭奠和缅怀记忆里的祖父。祖父若在天有灵,一定会看见开放的祖国,正一步步走向繁荣富强;人民在祥和的国土上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祖父,相信您也一定会看到魏氏家族的儿孙们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感到欣慰而含笑九泉了。
祖父的文章8:父亲和祖父
文/骆祯宜
父亲今年48岁,祖父今年84岁。恍惚之中,他俩越来越像,他们一样有挺拔的鼻梁,细长的眼睛带着笑意。浓黑的剑眉,只不过祖父的眉毛更长。粗短的头发,父亲是黑白斑驳,而祖父几乎是全白。两个高瘦的身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他们越来越像同一个人,用响亮的嗓门说话,每天两顿喝着大杯的“档档酒”,一样“吧唧吧唧”地吃东西。
父亲和祖父都出生在川西坝子一个叫鸡屎树的小地方,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父亲20岁时考进了省城的财政学校读书,才改变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后来父亲回到家乡的县城,当了会计,在县城学校找了位女教师结婚,那是我妈,父亲这才完成了从农民到城里人的蜕变。在我几岁的时候,70多岁的祖父和奶奶被儿子“绑架”式地带进城,从此,祖父也从农民变成了县城的市民。
变成市民的祖父,仍然保留着农民的习惯,每天一大早我起床准备上学的时候,县城的人们往北边走去转河堤去健身,祖父则往南边走出城,走到一片片农田中间,他去转田坝,看秧田里有水没有,看庄稼有没有虫,有没有病。回到家中,还要给他的会计儿子说上一阵子庄稼该施肥该治虫该灌水等等,好像那田地还是他在种。父亲也老老实实地听着,时不时补充一两句。我偶尔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仿佛时空穿越,到了数十年前,在鸡屎树的农家小院,一对父子,那是我的某两代祖先,说着同样关于农事的话,也是一个小女孩儿半懂不懂地听着。时光荏苒,哪怕农民父子进了城,不再种田,依然谈论着故乡的庄稼,那或许正是剪不断的乡愁啊。
我渐渐长大,祖父一天天老去,父亲不紧不慢跟着。
祖父路走得多,脚长了鸡眼,父亲经常在晚上熬了药水给他泡着,用手给老人搓着,有时候见我功课不多,也喊我跟着,倒热水,递毛巾。泡完搓完,祖父坐在沙发上,父亲拿来网上买的修脚工具,端来小凳坐在旁边。父亲用毛巾把祖父的一只脚捂着,另一只脚放在自己腿上,给祖父磨鸡眼,一边磨一边说话,还是那些故乡的农事、人事、故事。说着说着,祖父就睡着了,父亲也睡着了,扯着一样的呼噜声,让人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祖父的文章9:回忆我的祖父
文/郑立广
祖父是位普通农民,幼时家贫读了三年私塾即辍学,19岁时曾祖父遭土匪绑架被害,几年后曾祖母也病故,作为家中长子的他早早挑起生活重担,抚养弟妹成长。41岁被划为地主,“文革”期间经常被揪斗,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落实政策才过上平静的日子。虽然经历了许多不公正的遭遇,但祖父一直保持勤劳、善良、豁达、稳重的处事风格。父亲一直在外地工作,我和两位兄长随母亲和祖父母一块在农村长大,祖父对我们除言教外,更多的是身教,其教育方式让我和兄长们一辈子受用无穷。
祖父是位能干而勤劳的人,当年在生产队挣工分祖父都是拿最高分。犁耙耕耖,每件农具祖父都能熟练运用,别人整不平的田,祖父赶着牛用耖几下就能整平。什么时间该下种,关键时刻生产队长会私下征求祖父的意见。农村土地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别人家的地都是种两季,可祖父却在收割晚稻后加种一季油菜,家里同时还搞其他副业,因此没几年,家里的贫困面貌就有了大改观。
祖父是位种菜能手,当有人问他有什么妙招,祖父总是笑笑说没有,问多了才随意地说,粪桶挑勤点就行了。当年生产队基本每天都要出工,可不论头一天在生产队出工多累,祖父在每天出工前都会早早到菜地里忙一阵,给菜松土、浇水、施肥、治虫,因此祖父种的菜不仅产量高,品相也比别人的好。勤劳的祖父八十多岁还和我们一起下田劳作,因此我和兄长直到现在仍不敢有丝毫懈怠,每做一件事没有完工从不敢有松劲歇气的念头。
或许是青年时期遭遇过太多生活变故,祖父任何时候都显得豁达乐观,坦然面对挫折,从不抱怨或迁怒于人,遭受不公也没有污言秽语。上世纪80年代初,村里仍有人时不时欺负我家,祖父种好待收的菜经常在一夜之间被偷大半,第二天早上祖父看到后只是叹口气,把菜园收拾好重新再种,不像有的人气得大骂一通。“文革”中曾狠狠批斗祖父的人上门来求着帮忙写对联,祖父不计前嫌从不推辞。
村里人有时间喜欢坐在一起闲聊,而祖父会到村子边的学校借来报纸细细阅读。冬季农闲时节,祖父则到邻村一位朋友家借来古典长篇小说慢慢品读。许多家长反对小孩看小说,认为会影响学习,而祖父却经常用开卷有益鼓励我们多读闲书。我和兄长在小学时就读完《三国演义》《西游记》《封神榜》等书籍,也让我们养成了喜欢阅读的习惯。
祖父是个很有生活品质的人,农忙时他是做农活的好把式,看上去与多数农民无异。农闲时,祖父总是衣着整洁,头发胡子收拾得很清爽,抽烟的烟斗和烟盒也很精致,许多不认识祖父的人看到,总认为他是位离休干部。
当年村子里有几户人家有偷盗习气,祖父时常告诫我们,即使别人掉在路上的东西也别捡回家!待人处事一定要真诚,不说假话,不要说过头话,更不要欺负弱者!诚如祖父当年所料,村里几户有偷盗习气的人家,至今仍是生活最差,子女最没出息的。
不论何时,对生活总是积极乐观,相信明天一定会变得更好。祖父在我们幼时曾手写“静坐当思自己之过,闲谈莫论他人是非”的条幅贴在墙上勉励我们。祖父这样要求我们,自己也一直这样践行。祖父的为人处世方式深深影响着我们,让我和兄长们在浮躁时能静下心来,时时检视自己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