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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高原散文1:蒲公英
文/张亚宁
它是黄土高原上的一位俊女子。它属于黄土高原。
它是黄土高原上一位能歌善舞的俊女子,头顶的花环总能把黄土高原点亮,广阔的大地全部属于它。
数片青绿的叶子覆盖在大地,几根红褐色的空虚枝干岸然挺立,毛茸茸的头饰像棉花球。这就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蒲公英。在黄土高原上是一种常见的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迎着烈日怒放,染绿黄土高原,唤起黄土高原与它一同拥有了一个梦想。
一场春雨,春日的土壤放开囚禁的蒲公英。它有一个远大的梦想,在广阔的田地里放飞。在某一个早晨,或者黄昏,一身新装,一个新发型,昂然矗立在你的面前。遥望白云悠悠,聆听风的歌唱。嫩嫩的芽儿兴高采烈地奔跳,在高原的怀抱中嬉笑,一朵幸福的花儿像孩子一样慢慢成长。
凉风丝丝的清晨,微风将晶莹剔透的露珠吹落,蒲公英像获救的孩子,脸上灿烂的微笑与太阳媲美,在高原上任性歌舞,把最美的歌声与舞姿献给黄土高原。
蝉鸣的夜晚,眨眼的星星点亮蒲公英,在夜空下悄悄成长。没有人知道夜里的蒲公英在酝酿什么样的梦想,但行走在蒲公英身边的人都知道,它给你带来与昨日有别的风景。
春夏秋三季,各有不同,都有无穷魅力。它是黄土高原上的格桑花,青绿的草丛中,蒲公英以毛茸茸的白色点亮了一片草地,阳光下,没有枝叶的花儿傲然开放。
行走在草丛中,漫山遍野的蒲公英长在河岸沟壑、山丘峁梁,傲然生活在故乡。我欣赏它的美丽,挖出根卖钱,折下枝干吃,晾晒在院落里。一株株蒲公英自由自在地发芽成长,在故乡的田地里,蒲公英是美丽的花儿,可贵的药材,实用的野菜,是我童年的伙伴。
在一座盛开蒲公英花朵的山丘上,细心打量脚下每一朵花,每一株草,总感觉蒲公英是最美的。你瞧,阳光洒满山野,遍地的蒲公英争奇斗艳开着,阳光下蒲公英闪耀着炽烈的光芒。
风从天边而来,在黄土高原上肆意撒野,蒲公英弱小的身躯被风搅乱,我的心也跟着蒲公英在风中摇摆。秋风把蒲公英的花儿送走,带着它们在黄土高原上寻找属于自己的家园。
黄土高原散文2:雷雨
文/曾元瑾
风,趔趄地卷挟着黄土高原的沙土,从广袤的西北,挤进拥挤脆弱的城市。
窗外,正肆虐着这一场沙尘,这一场雷雨。
闪电嘲笑着整个城市,雷声是阿谀的小人随着敲边鼓,风沙从一扇又一扇未关的窗户掳出纸张,营造出纷飞的美感。树叶在狂风中哀号,哭声太小,不足挂齿,只好恭谦地弯下身子求饶,久久不起。凋敝的草木瞬间复活,如幡然醒悟了主的恩赐,细心地漆着自己油绿的外衣,不让它露出真实的颜色。猛然一声惊雷,轰鸣中震醒了城市的灵魂。倾盆大雨扑地而来,砸到玻璃上,一砸一个坑的坚实,贯穿了世界的咽喉。雨大,风小,直来直去的雨落到树上,如钉子一般把叶片钉住,于是,树都安静下来。
世界变成极不真实的平面,颜色鲜明棱角依稀,仿佛精雕细琢的版画。透过高楼林立间的空隙,似乎能看到北大街西华门钟表上的时刻。真实,冷漠,毫无调和与通融。楼下的汽车塞成麻团,在每一个路口排出大量的一氧化碳,再被雨照单全收。沙尘落地,雨滴无比清晰。打开窗户,涌入的全是泥土的雨腥。但是,很香,浸入房间的清新之气,一洗毫无思绪的混沌,瞬间开窍。
雨蓦然又小了,怒发冲冠而来,收拾山河而去。仰天长啸的只有雷声,这马屁没拍到点儿上,雷声大,雨点小,自是招架不住,连连退败。树叶都翻了个个儿,里子朝上,显出昨夜西风凋碧树的无奈和哀伤。雷声住了,风雨停了,短暂的沉静和虚无,惊得忘记了还要吸气的鼻子。世界屏住了呼吸,世界在等待。我仿佛听见了云层深处的呐喊,是新的风雨要来了吗?不,比那更有力,更坚定,那是阳光一次次地冲撞,撞开一层层疲惫的身躯,挥洒出一片粲然的辉煌!世界柔和了起来,万物露出洁白的内在,悠然地偎在阳光之中,透蓝的天幕,清洗着风雨的记忆。
去年此时,也有这样的一场暴雨。
时间变了,地点变了,天气未变,人亦不变,往事随风,却在又一年的风中找到了归宿。每个人的风雨都千姿百态,鲜有相同,可每个人的风雨过后,阳光必定倾泻。风雨之后不一定见彩虹,但风雨之后一定见阳光。在一场雨中,你能看清家乡,看透故国,然而在阳光里,你才能看清诗和远方的意蕴。
黄土高原散文3:野草赋
文/刘邦晋
生在黄土高原,对于绿色,便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挚爱。每当春风一吹,苍黄苍黄的大地上,便绽出一星一点的绿来。那是一种极普通极普通的野草,被老百姓冠之以“蒿”、“草”之类,正经的学名多半没有,即便有,因了它的对于人类实用心理的可怜价值,也大半被遗忘了。
记得小时候读唐诗,每每读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时候,便想起了山坡坡上那斑斑点点的绿来。那绝不是像南国那种浓得解不开的绿,而是一种在长久压抑之后心情豁然开朗的可贵的绿。每念及此,一种自豪、一种欣慰便油然而生。那是缠天裹地的黄风撕扯不烂的种子所展示的辉煌的生命奇迹,那是鸟儿雀儿尖吻利啄下残存的种子焕发出的浩然大气。随心地、无意地,梁上、沟里,一棵一棵,一片一片,傲然面对辽阔的天空,无私无惧,无怨无悔。其实,大约也正是在这样荒凉的土地上,这一星一点的绿才显得分外可贵。倘若在碧水轻舟的江南,抑或松霾蔽日的北国,有谁会留意这一星一点的清绿呢?
世人之喜爱花鸟,大抵是因了它的别致和乖巧。而这种种别致与乖巧,因添加了过多的人为,那无法言说的生的困惑,无时无刻不在头脑中萦回缠绕,挥之不去,淋漓尽致写尽了人类远离自然的无奈。而这种病态都不属于野草。野草无心,故不矫揉做作;野草低矮,故不自鸣清高。无拘无束,洒洒脱脱,四季轮回,生生不息。这就是野草的性格,也是它不脱自然造化的风度。
黄土高原散文4:英谈,一个石头的童话
文/吴东林
在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之间,横亘着八百里太行。绵绵太行,不缺少石头,不缺少绿色,更不缺少传奇和故事。如果体味太行的美妙,云游于蓝天白云之下,跋涉于奇峰峻岭之巅,会想到通天峡的灵秀壮美,苍岩山的奇幽秀丽,京娘湖的造化神奇,古武当的大气磅礴,在这一连串的联想中,大概不会想到,还有一颗太行明珠,隐藏在深山腹地,默默地挥洒着她的光芒。她,就是英谈——一个古老的太行石寨。
要想了解英谈,不妨先听一首民谣:一条龙门川,蜿蜒山脉连,六埯九沟十八垴,古林绿满山。埯埯山连山,沟沟流清泉,一条大道通古今,美名天下传。神秘的古石寨,神奇的俏英谈。神山圣水怀抱你,盛世赛桃源。
英谈美,美在石头。从山下仰视,你首先看见的是那大片的、化不开的绿雾,在这绿雾之中,红石垒就的石寨,就点缀在万绿丛中。那错落有致依山而建的石头房子,就像是在整座山上雕刻出的一个童话世界,让我们那颗远离尘世喧嚣浮躁迷离的心灵,找到了一个原生态的静谧和田园牧歌似的归宿。
古石寨不是浪得虚名的,你一踏上英谈的土地,迎面而来的就是红石青石筑就的寨门,高高的石拱托举着矗立的阁楼,厚重的木门门楣斑驳着依稀的字迹,诉说着六百年的沧桑。脚下的石板路,见证着昔日的金戈铁马,千米长的石墙,紧紧环抱着村庄。沿着蜿蜒的石街拾级而上,一边仰视着历史的厚重,一边俯瞰着现代的安详,如此的一种古朴,怎么就有了“英谈”这样一个抒情浪漫的名字呢?身边的路双需老人告诉我,关于英谈的名字有两种说法,一种说这里是唐朝黄巢起义时留下的营盘,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名字叫转了音,就成了“英谈”;还有一种说法,这里是黄巢义军谈话议事的地方,英雄们议论军机之所,故名“英谈”。不过,现在是哪一种说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英谈”如今已经是一个历史文化遗存的标志性符号了。
民居,是英谈的精华所在,得天独厚的红色石材渲染着古寨的风韵。或以房为墙,或以墙为房,房上有院,院上有房,墙随地形而建,房随山坡起伏蜿蜒,参差错落,层层叠叠,别具一格,千姿百态。房前屋后,绿树婆娑;开放院落,曲径通幽。在这里我们还发现一种奇怪的现象,村内的六十七处院落,家家留有后门,而且和前门一样大小,当地人笑谈,端着碗吃饭可以串遍全村的各家各户。你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无论是前门还是后门,每个门后都有一个直角形的墙垛。这样有攻防功能的民居设计,似乎进一步印证了冷兵器时代,那场遗存下黄巢起义印记的血雨腥风。
来到英谈,你绕不过“三支四堂”的传说,这种脉系民主的管理方式,维系着千百年来英谈的文明延续。在这里我们暂且不去探究堂口的渊源,只去寻觅古老管理文明给我们衍生出来的故事。
走进德和堂,你会看见墙角石壁处的拱形石洞,滴滴清流,叮咚滴落,人称“一滴泉”。水滴虽小,但它穿越了历史,穿越了世纪风云,安静地传递着古文明的沧桑。我们可以想象,这贯穿四季的泉流,如果在大雪飘飘的时节,门外银装素裹,院内红墙辉映,“一滴泉”从容的律动,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唯美景致!
离开了石头,就无法叙述英谈。这里有大小石孔桥三十六座,而中和堂就建在一座石桥之上。在这静谧雅致的小巧院落里,国民党的河北省主席鹿钟麟曾居住于此。
要说体现依山而建的民居,还要去汝霖堂。汝霖堂,也称“半石楼”,你走进院中第一眼就会看到,这座房子是建在一块巨石之上。这巨石是山体的一部分,很有意思的是,你仔细端详这石头,会隐约看到有三条大小不等的鱼的写意。鱼,是中国人吉祥富裕的图腾崇拜,在这样的院中居住,似乎氤氲着祥瑞的气息。更为巧合的是,刘伯承元帅在抗战时期,就曾居住于此。不难想象,当时他们就在这里和鹿钟麟做了针锋相对不屈不挠的斗争。
贵和堂的木雕也是英谈的一景,然而,如果没有上下左右的石雕衬托,这木雕也会失去应有的光彩。
“一座古石寨,托起四方天”,道不尽的石头,说不完的英谈。小石楼的韵致,龟背石壁的典雅,古石栏杆的沧桑,石臼、石杵、石碾、石磨的恬淡,都烘托着古石寨的浪漫。应当感谢历史的厚赠,她用宽阔的臂膀,遮挡了时间的无情!应该感谢英谈,她用石头的坚韧,让我们见证了一段童话般的传奇!
黄土高原散文5:窑洞,北方家园
文/常龙云
在黄土高原流连的那些日子,我见识得最多的,是北方的窑洞。
黄土高坡上,一孔孔窑洞,像大地睁开的眼睛,安静地打量着这个动荡不息的尘世。春种秋收,生老病死,风起云涌,南讨北伐,改朝换代……一切尽在眼中,从来不做评说,默默庇护着众生。
提起窑洞,一般人都会认为,山畔崖壁,凿土掏洞,于其间起居生活。鼹鼠、蛇、兔子、蚂蚁等动物和昆虫,都是这么生存的。窑洞,成了蒙昧、低能、贫穷的近义词。
不要简单地理解窑洞,更不可小觑窑洞。
追溯人类足迹,祖先从大树溜到地上,结束巢居,进入穴居时代,开启了陆地文明。最初,找到一个理想山洞,能遮风,可避雨,还能抵御野兽侵袭,就心满意足了。总有不满足的人,尝试着凿土为洞,垒石成壁,筑土为墙,积木为屋,创造出越来越多样的居住形态。历经漫长的时间洗涮,许多建筑形态灰飞烟灭,湮没在历史长河里。古老的北方窑洞,却保留了下来,至今仍被人类使用。
这是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蕴含其中的窑洞文化,具有不朽价值。
北方民间流传一种说法,有百年不漏的窑洞,没有百年不漏的房厦。意思是说窑洞坚固、耐用,非一般木石砖瓦建筑可比。黄土粘性强,土质密实,是很好的建材;深藏在黄土中的窑洞,风吹雨淋不到,使用百年乃至数百年,并不罕见。还有一说,土打的窑洞丈二宽,夏天凉来冬天暖。不仅说明了窑洞简朴易建、省材省料,还道出了窑洞生活的优点。如果没有这些优点,在人类居住进化过程中,窑洞早就被淘汰了。
从窑洞的选址,我们见识了先民在自然环境和条件恶劣的时代,适应自然、运用自然的能力。选址讲究地基、环境、朝向、光照等诸要素,利用地形地貌,山势走向,山形结构,避阴就阳,避低就高,避湿就干,先民的风水智慧,不逊于今人。山坡上,土崖下,塬地边,星罗棋布的窑洞,如挂在云雾中的洞天神府,令人心向神往。尤其是对于厌倦都市喧嚣、污染,渴望自然、宁静的现代人来说,最具诱惑力。
窑洞的建筑形态,也是多样的,主要有靠崖式、下沉式、独立式等。靠崖式是从崖壁水平掘进,成本低廉,视野开阔,这种窑洞较为普遍,随处可见。那些宽旷的山坡,靠崖式窑洞层层叠叠,依山向上,呈台阶式分布,宛若天上宫殿。下沉式窑洞是向地下掘坑,一般都掘成齐整的方坑,在坑壁挖凿窑洞,形成地下四合院。民谣“上山不见山,入村不见村,平地起炊烟,忽闻鸡犬声”,描写的就是下沉式窑洞景象。而独立式窑洞,顾名思义,无需靠山依崖,也无需向下掘坑,平地上筑基垒墙盖顶,形似窑洞,实则近似现代民居了。
窑洞有独孔的,也有多孔的。多孔窑洞,洞与洞之间有通道相连,类似现代建筑的套间房;其孔数大有讲究,宜单不宜双,这跟当地风俗习惯有关。从拥有窑洞的孔数,就知道这户人家的家境了。
走进窑洞,别有洞天。洞顶拱形构筑,符合力学稳定原理,最牢固,居住放心。起居、餐饮、储藏等,功能分区明白,家具依据功能空间,摆放有序。最显眼的,莫过于临拱形窗户的大炕,用砖、坯砌成,约占窑洞面积三分之一。炕上夏天铺凉席,消暑解热;冬天铺棉絮,炕内烧火,温暖如春。吃饭、睡觉、纺线、织毛衣、招待客人、孩子做作业,都在炕上;炕是家庭的大舞台,悲欢离合戏,都在这里上演。坐在窗前炕上,外面的山山峁峁尽收眼底;阳光照进来,把纸剪的窗花印在地上;风吹进来,吹来远处悠扬的信天游。
黄土地上的农民,一辈子辛勤劳作,节衣缩食也要建一孔属于自己的窑洞。黄土高原一带,由于早期轮番过度开发,生态严重破坏,沦为荒凉苦寒地。农耕时代,普通农民要建一孔窑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路遥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中的主人翁孙少安,昼夜操劳,最后还得四处借贷,才打了二孔窑洞。有了属于自己的窑洞,才有自主任性的天地,才有踏实感,家才有落地生根的地方,男耕女织,生儿育女,香火代代相传。
我站在黄土大地,打量那些面目沧桑的窑洞。广袤的北方,巍巍的高原,窑洞有着壮阔的背景,苍凉的历史。它是人类家园的活化石,远古的印迹和气息,源源不断地向我涌来。四千多年前,轩辕黄帝驰骋在这片辽阔大地,征服了北方各部落及东夷、九黎族,形成了统一的中华民族。他们生息、繁衍、壮大,经过漫长的历史,创造了灿烂的文明,成为世界上最强盛、最辉煌的民族。
窑洞,当之无愧是中华民族的摇篮。
历史在车辚辚、马啸啸中,一次次重演。八十一年前的那个严寒十月,中央红军转战南北,行程二万五千里,来到陕北黄土高原。他们衣衫褴褛,满面风尘,饥寒交迫。一孔孔窑洞,热情接纳了他们。那位新中国的缔造者,在延安窑洞一住就是十三年。凤凰山、杨家岭、枣园等地,都有他曾经居住过的窑洞。《矛盾论》《实践论》《论持久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等,指导中国革命航向和胜利的宏伟论着,就是他在窑洞的油灯下写就的。
窑洞,无疑也是新中国的摇篮。
黄土高原散文6:最后的老村
文/戴信军
老村在黄土高原深处,几十里的山道曲曲弯弯。老村是这一带唯一保留下的。窑洞沿山顶阳坡背坡凹里散落,镶嵌在崖畔土壁间。褪色的木格窗、木门几乎与土崖成了一色。还是门帘鲜活,猪、狗、猫、兔、羊、牛、马、驴都跑上去了,娃娃也拿着鞭子跑进门帘里放牧。颜色是赤橙黄绿蓝,纯得像天上的彩虹。院门口石墙上蹲着一尊石狮子,粗糙的石纹肌理似埋在泥土里的大土豆,裂开的大嘴并无半点凶相,倒像是一只大灰猫,瞪着小眼却笑张大嘴,谁见了都忍不住乐。笑它丑得可爱、怪异,但它镇宅护院,给主人带来快乐和吉祥。村中央毛头柳树身已空,叉开的大树枝能坐几十个人。它是老村的魂,装着一肚子老村的故事。大磨盘完成了历史使命,靠在石墙根,中间的窟窿像巨人的眼睛,看着远山和来这里的客人。花公鸡飞上包谷垛子;灰雀在杨树上吵闹;打盹的黑毛驴有点烦,吼几声山谷里都是回声。胖婆姨正在院里打谷子,黑老汉架起铡刀,婆姨将一抱谷子放进铡口,
谷穗子齐刷刷都掉了头,没有谷穗子的光秆秆乱了一院子。黑老汉举着谷穗子直抖,金灿灿的谷子金雨般飞落。石墙头堆满南瓜,窗台上也摞着,浑圆、扁圆、长圆、弯圆大小各异。颜色有黄有红有棕有绿,都是土里生出来的。女主人见来人拍照,便说:喜欢就拿几个回去,有什拍的。娃娃见这么多人乱拍,吓得大哭。太阳一跳一跳地去追远处的山峦,山原红了,红得发黄泛紫,云都镀上金边。一群鸡叫着从果园里跑出来,跟着我上了土坡,肥胖的身子四边一样宽。众人直乐,都是母鸡。两只小羊咩咩叫着,追着跳着,头又抵在一起,栅栏里的大母羊伸出头锐声叫着,小羊跑过去可又进不去,又追着跑到枣树下,枣红亮得醉人,等着主人来摘。菜地里的萝卜露出一尺多长的青色。院里窑门挂锁,石块乱堆,荒草都长到窑门口,里面静寂得能听到老窑的叹息声。石马槽靠在草棚下,里面空荡荡的挂着包谷棒子,还有糜子谷子秆。一只黑猫悄悄走过来,头也不抬。路边大片的包谷还未扳,沉甸甸的包谷棒耷拉着脑袋。正是晚炊时,挑水的婆姨正摇摇晃晃从沟里走上来,娃娃在路口直喊奶奶,还有疯跑的小狗。从坡头鸟瞰:远处的河湾蓝雾弥漫,红叶点缀。近处窑院尽览眼底。最近的一个窑院里夕阳已走到了窑顶,灰塌塌的院里两排窑洞,新窑四孔,旧窑三孔。一个老汉靠在院里的墙根,黑影贴在黄土墙上,一动也不动。
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去了,老人娃娃留守。少了年轻人的身影和笑语,老村显得更老了。虽然又是一个丰收年,还有城里来的几个女画家,陶醉在这秋色中的老村色彩中,似乎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黄土高原散文7:山中的槐花
文/十年一剑擎
槐是黄土高原、华北高原的大众树种,属落叶乔木,常种植在庭院、屋边、路畔、山间这些大凡其它树种不大容易成活的地方。
槐被北方、西北方的土地所喜爱、青睐的原因,恐怕是源于槐树的生长习性和实用价值,而不是源于它的材用价值。
从我的印象来看,槐树的生命力极其强大,而且它的耐旱能力尤为突出。北方的槐树不仅容易在院落、路边成活,而且还容易在干旱的黄土高坡成活,更容易在岩石崚嶒的山间成活。
只是,相对来讲,生长在院落中的槐树长得稍微滋润一些。可能是因为槐花开得繁盛容易招人喜爱、花香浓郁容易使人沉醉,树叶鲜润,是家兔的食物最爱;可能就因为槐的主人时时会想到、闻到、用到槐花、槐叶,槐树往往就容易轻易得到些许主人浇灌的恩赐。
而生长在黄土高原的槐树,大概是槐树中最不幸的种群,那些地方往往土地贫瘠,风沙肆虐,雨水稀少,槐树往往生长得干枯、羸弱;即使在槐树溢花的季节,也会因为这些树的花开得干瘦、枯萎、稀疏,而得不到青睐和恩宠。
相对来讲,山中的槐生长的更自然、更野性、更纯粹、更绿色一点。虽然山中的土地也贫瘠,虽然山中的各种各样的草木不可能得到人的浇灌,但是,因为山间的枯枝败叶往往会腐化成天然的肥料,因为那些枯枝败叶本身还可以化为地膜防止水土的流失,因为山中的树木、花草往往因生命力的完全而容易成林、成片,所以,山中的槐树就迥异于黄土高坡的槐,就有别于庭院、路旁的槐。当然,由于山中的槐的生长氛围、面积、数量的问题,它们也更容易受人的喜爱。
其实,山中的槐受更多人的喜欢,恐怕不是由于山中的槐生长得繁盛、茂密、粗壮,而是源于山中槐花稍特别的鲜润、芳香、繁盛罢了。对于槐花,大多数人会有深刻的印象,可能就是因为槐花往往开得鲜润、芳香、繁盛。
据辞书讲,槐花为多生花,总状花序,蝶形花冠,盛开时成簇状,重叠悬垂;小花多皱缩而卷曲,花瓣多散落,完整者花萼钟状;以黄色或黄白色多见,也有其他颜色如紫红色。槐花一般在每年4-5月开花,花期一般为10-15天左右。
槐花具有良好的观赏价值,每到盛夏花期来临时,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树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
槐花让人喜欢的主要原因恐怕不仅是由于花色素雅,恐怕还是因为槐花的芳香馥郁。槐花的气味淡雅、清新、馥郁、芳香,味道香醇,让人感觉比月季儿的芳香淡雅,比梨花、桃花的浓郁,往往使人沉醉、陶醉、迷醉。
而且,槐花往往开得精致、细巧,轻薄如丝的白衣裹着亭亭玉立的花蕊,娇美而不造作;槐花往往开得玲珑、鲜润,没有牡丹的富贵与大气,没有玫瑰的火热与执着,却让早春萧瑟的大地处处洋溢温馨、温暖和生机。
山间的槐花更是开得特别鲜润、芳香、繁盛。
由于山间的环境幽雅,槐花似乎开得娴静;由于山间的空气清新,槐花的芳香似乎更清醇浓郁;由于山间的水质纯净,槐花似乎开得更纯洁;由于山间树林的水土保持的良好,槐花似乎开得更鲜润;由于山间的风更清爽,槐花的气味似乎更淡雅;更由于山中的槐树成林、成片、成丛,槐花的气味更悠远、浓炽;由于山中的绿色更碧翠,槐花似乎色彩更亮丽。
我喜爱山中的槐花。
虽然槐花往往只是深藏在我的记忆之中的童年;虽然槐花对我而言常常是一个久远而奢望的梦;虽然槐花的繁华美丽注定只是一幕场景;虽然踏进喧嚣的都市时常会觉得精神恍惚无依,仅有的一丝纯真与热忱一点点被剥蚀、风化;虽然心中的明日槐花已经在光阴中了无春痕,但是,我依然想着,每年的槐花季节,一定是我的春心复苏的季节。
黄土高原散文8:黄土高原过新年
文/李平
“哥哥,你走西口,妹妹实在难留……”说到黄土高原,似乎苍凉、凄婉的《走西口》、《三十铺里》、《蓝花花》就在耳边回响,似乎苍劲、雄浑的信天游从黄土高坡飘来……
今年,我在黄土高原过新年。如果你要问黄土高原给我的印象是什么,我的回答是:大雪纷飞的高原有温暖如春的热炕,声声秦音秦腔里有最浓厚的文化,贫瘠的黄土地也能结出最甜的红枣柿子,荒凉的土旮旯也哼唱着江南丝竹小调……
老公的老家在陕西省榆林市子洲县贺家焉村,今年我们带着3岁的孩子一起回家过年。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留下清晰的雪痕,车到贺家焉村后山时,只见群山耸立,连绵起伏,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土黄色的山峦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越发金黄。环山公路蜿蜒盘旋,不知经过多少个又急又窄的弯道,车终于爬上山头。站在山头,放眼望去,对面山坡上一座座依山而建的窑洞展现在眼前,层层叠叠,呈梯级分布,下面一户人家的屋顶,紧挨着上面一户人家的院坝。老公指着一座窑洞对我说:“还记得吗?哪座窑洞是我们家的。”
“我当然记得!”这座窑洞刚好建在半山腰,用砖砌成,一共有三口窑,屋前两棵大槐树还在。
车到家门口,公公、婆婆立即迎了出来,穿过黄土院坝走进窑洞,一股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屋内最显眼的莫过于大土炕;门口左边放着四个大缸,分别装着土豆、水、泡大白菜、土豆粉条;门口右边是一个小炕,再往里是和大土炕相连的灶台;屋顶很高,呈拱形,一块块砖清晰可见;地上是黄土,因为太干燥,婆婆不停地洒水。
“冷吗?上炕吧。”婆婆说着方言,不过我大概能听出她说的是什么。脱掉鞋坐在炕上,暖意从脚底直达心里。炕由黄土铺成,上面铺上一层木板,再铺上棉絮、床单。炕是怎么保暖的呢?原来从灶膛开始,有三根烟道从炕下经过,然后到达屋顶。老公告诉我,当地的灶膛口很小,烧柴做饭后,用一个小锅将灶膛口堵住,灶膛里的暖气便存储在烟道里,直到第二天早上炕也是热的。
坐在炕上,我们品尝了婆婆做的“洋芋擦擦”,这几乎是当地人每天都吃的主食。婆婆先将土豆削皮洗净,用专门的工具“擦擦”将土豆“擦”成丝,再将土豆丝放进一个大盆里,加上面粉和均匀,然后放进大锅里蒸上二十分钟便熟了。在蒸土豆的过程中,婆婆将番茄切成片,在旁边的小锅里炒成番茄酱。土豆出锅后,加上番茄酱、辣椒酱、泡菜等便可以吃了。
“我送哥哥清水河,清水河上一对鹅,公鹅扑塌塌飞过河,撂下个草鹅叫哥哥。送情郎又送在五里墩,五里墩一对对鹅……”春节期间,婆婆给我们做各种陕西美食,比如馍馍、烩面(将面擀得薄薄的,切成丝,和土豆、青椒一起煮)、烩菜(土豆、粉条、泡菜、豆腐煮一锅)、兔儿面(当地人称“吃个兔儿”,面的造型像兔子的耳朵)等。她做饭时,总爱唱土得掉渣又别具特色的小曲,原来小曲形成于明代,吸收了清、明两代南方来榆官宦带来的苏州丝竹、湘潭小曲等江南曲调,又逐渐的渗入陕北当地山歌民曲,被誉为沙漠绿洲中的一泓清泉。听着婆婆哼唱着的小曲,我品味着最有力量、最有历史感的秦音秦腔,似乎窑洞的墙面上印刻着秦朝的雄心壮志,唐朝的辉煌瑰丽,还有《白鹿原》的苍凉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