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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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猪散文1:杀年猪

文/看柳庄主

在乡下,过年必杀猪。冬至一过,杀猪季就到,陆游的诗“丰年留客足鸡豚”,提醒家家户户主妇们开始操心准备了。

和杀猪班子约好时间,母亲天不亮就开始烧水。小孩子醒来就去准备鞭炮。冬天的早晨,冈峦和树梢上的雾色渐渐退去,杀猪班子六七个人哟嘿哟嘿地抬着腰盆来了,有时放在院里,有时也放在稻场上。领头师傅将工具器械用热水烫一烫,算是消毒。有的支起案板,要来血盆,绑好吊钩。

母亲提着一桶米汤水走向猪屋,象征性地给猪喂食一下,也算跟她喂养了一年的猪做个告别。不一会这猪就被几个壮汉捉住,捆绑住四脚和身子,抬上案板。鞭炮一声噼里啪啦地炸响,杀猪佬开始将刀刺向猪的咽喉。这活比较粗糙,一般由杀猪班子的徒弟来干。朱元璋当了皇帝曾调侃“一刀劈开生死路”,大概是说此。我们当小孩子就跑很远,不敢看那血淋淋的场面,只能听听猪的几声嚎叫。杀猪的手法力气要运行到位,才能一刀毙命。遇到笨手脚的徒弟,几刀下去事有不济,还有杀了后跑掉的猪,撵回来重杀,这时候主人呢就不高兴,预示着一年的晦气。

鲜血放在盆子里,稍后做成血豆腐。师傅们开始在腰盆里烫猪,这时候大量的开水派上了用场,保证猪毛烫软后被剃刮干净。从腰盆里捞起来,还要吹气(让猪身子鼓起来),一般从后猪脚软皮处打个洞,然后用气管插入猪体使劲鼓吹,杀猪讲究不要随变损伤猪的胴体。一个气胀饱满的猪,方便继续刮毛洗净。然后挂起来开肠破肚,猪的内脏被拿出放在一边去清洗,记得一些小肠会被领班师傅拿走,算是主人对师傅的奖赏。

接下来便是分割和储藏。头皮、项圈、蹄髈、尾巴等算是杂碎,正身分成六或八块,便于腌制熏干。臀部是最好的蒸肉料子了,一定要给杀猪班子准备两碗,算是早餐的宴席。瘦肉一部分腌制一部分现炒,也算当天宴席的主菜。排骨和下膘等待腌制,猪油、肝和心肺拿去晾干,大骨头煮熟后存起来,成了每天火锅的主菜。肠子灌进猪肉配料做成香肠,也可以切成碎段加入特制的米粉子佐料,封在腌菜坛子里,成了开春缺菜时的调剂。小孩盼望的是猪尾巴和膀胱,猪尾巴是活肉,卤好了吃起来特香,我没少吃。膀胱晾干后吹气,可以当做皮球来玩。

腌制熏干,技术含量真不少。装肉的缸必是大的,腌制的肉需要层层码放,压好盖好,隔几天翻动一次。晴天一来,赶快晒干晾干,然后全部收挂在火笼上面的杠子上。我们家的小院不很完整,火笼放在南厢房,冬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烤火一边熏肉,睡觉前扑灭明火,让烟气慢慢吞吞地缭绕。

乡下的熏肉好吃极了,看上去晶莹亮黄,想吃的时候,拿出来或炒或蒸,肥而不腻,肉香扑鼻。熏肉便于保存,夏天埋在谷堆里,秋天挂起来继续晾干,如果主妇经营得当,一般能够吃到和来年交接,在贫困的年代,更是礼遇贵客的尊品。

母亲去世二十年了,再也无法吃到她做的熏肉。写上这段文字,也算一种怀念和哀思。

年猪散文2:杀年猪

文/熊定质

家字的构成是房子下面一头猪(豕),足以说明古人在造字时注意密切联系实际。也充分说明猪对一个农村家庭的重要性。

俗话说,养牛为耕田,养猪为过年。黔江土家山寨的农户秉承了养猪的传统,有条件的农户都喂有生猪,有的农户除一两头肥猪自食外,还出售几头商品肥猪,增加经济收入,有的还建起规模养猪场,分批次为消费者提供猪肉。

在生猪饲养中,农户自食的肥猪一般除仔猪补栏一个月内喂混配饲料外,接着按传统方法喂养,拟出售的商品猪则在生长的全过程都喂混配饲料,以缩短育肥周期,达到快速出槽的目的。

冬至过后,农户便陆续开始杀年猪了。此时杀的肥猪主要是为过年准备菜肴,熏制好腊肉存放起以备来年食用。

为什么要冬至过后杀年猪呢?农户去年杀年猪后补槽买的仔猪经过一年的精心饲养这阵才膘肥肉满;冬至节气标志着冬天到来,此时的气温才便于猪肉的熏制存放。

一些农户认为杀年猪是一年中的大事马虎不得,翻开历书预先选定一个黄道吉日即肥日(含巳、酉、丑的日子),以期盼来年养殖顺利还杀大肥猪,否则会影响来年的槽头运,饲养的生猪容易闪跌。

由于农户选定杀年猪的期辰相对集中,村寨的屠夫便成了农户争相邀请的“香饽饽”。屠夫起早贪黑地奔走忙碌于山寨农户之间,一天要宰杀十几头肥猪呢。

由于大叔家排在第一户率先杀猪,天刚蒙蒙亮,他便开始忙碌起来,在大锅里烧开水,清洗槽盆、瓷盆、簸箕、扭卯子,然后把帮忙杀猪的两三个邻居招集拢。

“喂,哥子,水开没?”屠户老王还没上院坝,惊咋咋的声音已飘过来。

“王师傅早!快请坐!水早就开嘞!”大叔走到阶沿热情地招呼道。

“不坐了啦!水开了就架势!今天计划要杀12头呢!大家快来把猪拖出来!”王师傅看一眼热气腾腾的锅灶说。

此时,大叔在院坝边沿点燃一炷香,烧了一撮纸钱,以祈盼宰杀时猪断气快一点,早赴黄泉报到早投胎,以减轻它的痛苦。

王师傅用钢钩钩在猪的嘴内,后面两人提着尾巴、推着屁股把肥猪从吊脚楼下的猪圈中生拉活扯出来,突遭劫难的猪吓得“嗷嗷”直叫。

把肥猪拖到院坝后,大家一鼓作气把它掀在搁置在槽盆上的厚木板上。两三个人死死地摁住肥猪后,屠夫手握长刀熟练在从猪的颈部捅进去,抽刀后迅速挪过放了适量食盐、红苕面粉和姜、葱、蒜的瓷盆接住猪血。拌了这些佐料的猪血更加鲜嫩可口。

猪拼命挣扎一阵后断了气。帮忙的人把它掀入槽盆中,然后用滚烫的开水浸泡和浇猪身,然后开始拨猪毛、扭蹄壳,待毛基本拨完后就把猪提到厚木板上来,用刨子和刀把周身污垢清理干净,再把它绑在木梯子的一端靠在房屋板壁悬着,便开始开肠破肚取出所有内脏。紧接着,屠夫便按主人的意图把猪肉割成肘子、条方,或剃下排骨,同时已有人开始清洗猪大肠、粉肠和肚子等。

在这过程中,屠夫早已把猪肝、肘子肉等割下一坨提到厨房让人做菜。等屠夫和帮忙的人忙碌完,主人已经把早饭煮好了。

饭后,主人送走屠夫,又开始忙碌起来。丈夫开始用适量的食盐均匀抹在每一块猪肉上,然后堆放在槽盆里,浸润两三天后集中悬挂在屋梁上,用柏树枝熏制腊肉。

女主人呢,刚更忙碌,打扫院坝、阶沿、厨房、客厅,准备相应的菜肴材料,因为之前就邀请了实在的亲戚、朋友中午来吃“刨汤”,分享用新鲜的猪肉、猪肾、猪肝、猪血等烹制的传统佳肴,分享主人丰收的喜悦。

届时,吃“刨汤”的人围坐在八仙桌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醇香浓烈的玉米或高粱酒把汉子们的脸庞和脖子冲得绯红,欢声笑语在吊脚楼里久久回荡。

年猪散文3:当年山村杀年猪

文/王贵宏

那时候我住的小村穷,穷得平日菜饭中少荤腥,但赶上过年谁家杀猪左邻右舍却都能“解馋”。杀猪当天,那气氛像办喜宴,亲朋好友都来帮忙吃肉。

记忆中的情景是这样的,清晨,几十户人家唯一的屠夫裹一身寒气进屋,主人家热情让座敬烟,女人毕恭毕敬捧上茶。屠夫咝咝地吸着烟卷,眯缝着眼仔细打量着几个帮忙的后生。看着他们的粗胳膊壮腿,脸上流露几分满意。吩咐他们分头烧水、准备捆绳和褪毛的案板等,然后问主人家昨晚猪喂没喂,请多少吃客,肉留多少卖多少,下水咋分配等琐细事。

主人一一应对,说昨天没烀食,猪肠子怕是干净得连籽粮食一枚菜叶也不剩了。他清楚猪若是吃了食,肠内胀满,在外摘肠挨冻的屠夫会骂娘的,下水留太多不够吃他也会不高兴地嘟囔。

厨房内的热气弥漫,帮忙的妇女手忙脚乱地刷盆洗碗,切酸菜剁葱花,抢着翻腾着家长里短。嘴快事多的抱怨婆婆所有的不得人心、嗜酒的丈夫如何的不可救药,说话夹带着的愤恨倾泄在手中锋快的菜刀上,那刀在菜墩上显格外地脆响,似乎那上面不是一棵酸菜,而是心中所怨恨的东西。

腊月天,室外人呼出的气挂在唇边的胡须上,不一会儿就结了白霜,皮帽的上沿也挂满霜花,活动时不停坠落。圈里的猪不识时务地嗷嗷叫着要食,它们不知死期已到。直到被众人七手八脚捆倒在地,又被横拖竖拽弄到院当中的案板上,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不间歇地嚎淘起来。猪尖利刺耳的哭喊使主人家的狗受了惊吓,它躲出院子好远,但发现这种刑罚对自已没有威胁,转瞬又凑到近前钻来跳去。

“猪哇猪哇你别怪,你本是阳间的一道菜,今年去明年来……”这话像安慰猪,又似像屠夫为自己杀生开脱。刀还未见红,端盆接血的女主人眼圈渐红,待那刀子从猪脖下刺入将要抽出时,她仍僵立着,一个眼明手快的后生抢过盆,飞快地接在猪的颈下。血汩汩流着,女人眼泪也汩汩流着,她终于忍不住,猛一扭身,撞进热气腾腾的屋里去了。

褪毛割头,开膛破肚,摘肠扒油,这一切屠夫做得干净利索。肉下锅的下锅,冻仓房的冻仓房,有卖肉多的主人都打发帮忙中年轻的送到家,接下的就是等着那以肉为主的杀猪菜了。

那时,东北再泼辣的女人也不上桌,山里不成文的规矩让她们总是侍奉男人,当切的炒的都弄完了,烫得呛鼻子辣嗓子的小烧端上桌,她们才同孩子老人们一起在另间屋子开席。菜一样,只是少有喝酒的。话照例多,像室外叽叽喳喳家雀的争吵,内容也照例是没完没了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

正房的屠夫是主客,被一桌老少爷们恭维着,情绪忒高,放开量喝酒,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后生们口壮的吃得满嘴流油,会来事的殷勤地给长辈倒着酒敬着烟,附和着说话。菜有咸淡,嗑有荤素,直到日落西山,家雀归巢,被众人簇拥着的醉醺醺的屠夫,一摇一晃地被主人送出家门。

那些年的腊月很冷,但杀年猪的日子却很温暖,它成了村里人的节日。

年猪散文4:杀年猪

文/守望

小时候,在农村,最盼的是过年;最爱看的是杀年猪,不知道害怕。

进了腊月,天天念叨,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杀年猪。知道年还远,唱着说着,只为玩乐,心头上倒没那么急切。

喝过了腊八粥,心情就急迫起来。口中的叨叨碎也改变了内容一一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一一好像已嗅到了香香的味道。急的。

杀年猪,要早些时日。

腊月二十前后,嗷嗷的哀号,愤怒的尖叫,便满村子络绎不绝地响起来了,那就是岁尾年猪的最后祈祷。

那是农村杀年猪,绝对的原始小农经济时代,连正经八百的屠夫也不找到。

那时,农人里也有多才多艺的,有会些杀猪劁猪的,不多,算是宝贝人材。因为此道干得尽是绝户事,大多人腻烦。腻烦的是杀猪这行当,猪肉还是要吃的,家里要杀猪了,便请人。

给姥姥家杀年猪的这个人,姓王,五十多岁,也是姥爷家族里的外孙子,却管我叫小叔。进了院子,先去姥姥那儿,叫声老祖宗,再招呼其他人。满院子姥爷舅姨地乱叫一阵。谁都比他大,包括襁褓里的孩子,新鲜!

先前,我奇怪。姥姥告诉我,咱家辈分大,没啥奇怪的。由此,我也就知道了一个理儿,天大地大,不如辈儿大。铁证如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管我叫叔,我还没到上学年龄。

王大侄儿随身所带,三件东西。一把杀猪刀,尖尖的,薄薄的,亮亮的,看着让人胆寒;一根三尺多长的铁条,手指粗细,乌乌的发亮,无一斑锈痕,说叫通条;一块厚铁皮板,比小人书大些,卷圆一面,另一面是一道白刃,像刀似的,像刮山东大煎饼的镪子,也像现在大白工打大白的刮板。

年猪,头一天就不喂食了,一为省些粮菜,二为打理时干净些。

王大侄儿一来,猪圈里便有些骚动,那些猪似乎嗅到了他带来的死亡信息。待王大侄儿站到猪圈中时,猪便发狂地远躲他,越远越好,猪也通灵性。

大舅妈便端些猪食来,倒进食槽中。

猪是认吃不记打的,见吃,那点灵性就没了,顿时安静下来。就净往猪槽子那边观瞧了,倒是疑疑惑惑的。终于,诱惑战胜了疑惑,几个猪全跑来了,吃饭!甚至还有的哼唱起来,很快活。

王大侄儿一直没动,很淡定地站在那,脸上好像有些蔑视的神情。

正当猪得意忘形的时候,王大侄儿悄悄地靠了上去,身子只一动,一只手便薅住了那头年猪的一只后腿,都没看他那只手怎样伸出去的。与此同时,他那只手顺势往上一提一掀,那年猪便侧卧地上了。王大侄儿顺势用膝盖顶住了猪后身。旁边俩落忙的也冲上来,按住了猪头、猪蹄子。

一根细绳,随王大侄儿的两手摇晃,先是两后蹄聚一处,绕腾几下,缠紧,再前两蹄,如是。最后前后四足,拢一处,绑个结结实实。所谓四脚蜷蹄,就是这样。

年猪一直在号叫,凄厉而悠长,无奈而绝望,让人听得心抖。

一根杠子伸进四蹄里边,一声喊起,晃晃悠悠地,年猪被抬到院中的低案上。

年猪也无大力了,只是哼哼,口中尽是白沫,只管往外吐。猪侧卧着,脑袋探出了案头,有些下垂,脖项下面便展露出来。王大侄儿拍拍猪的喉咙处,嘴里念叨着,老猪老猪你莫怪,你本阳间一刀菜一一噗哧一声,刀子便进了猪的喉咙下,直取了心脏。

刀子拔出来时,那好吧血猛的蹿一下箭儿,便汩汩而下,流落在下面的大盆里。

大盆里有些水,水里有些盐,可以防止猪血凝结。有人用两根秸秆,不停地搅,怕猪血凝出块儿块来。一口猪的血,可以灌出好多血肠来,糟蹋不得。

年猪最后一声长号,便歇了气,甚至没蹬几下,去得很痛快。王大侄儿刀术好,可谓稳准狠三要件结合得完美无缺。猪落到他手中死,真算是幸福的。

记得当年老驴头,为反抗政府的猪头税,便自己偷偷杀猪。猪死得妥妥地了,可往滚水中一放,猪明白了,起身就跑,四处疯蹿,把老驴头和闺女春兰折腾够呛,只怪老驴头手艺太差。这样的杀猪匠,谁敢请。

王大侄儿给年猪松了绑,在年猪后脚处割个小口。把铁通条插进去,顺着猪皮下一阵乱捅,直捅到年猪的脖根下,为的是给年猪松皮。接下来,便捧起猪脚,嘴唇压着那小口子,给猪身上吹气。这活是杀猪的程序中,最累的一道。得要把猪吹得胀胀的,鼓鼓的,像个大大的皮球才行。为得是,给猪褪毛时,方便省力,快捷干净。

给猪吹气,最累,人要歇气的。歇气时,王大侄儿一边手紧紧地攥着那个进气的小口子,怕止吹进去的气跑出来,一边大喘着气。如是十几次,才能把年猪吹鼓了,吹硬了。真是够累的。

年猪吹鼓了,大锅里的水也刚见滚,把年猪搭在锅边,半浸在水里。王大侄儿抄起那块刮板,迅速地在年猪身上刮来刮去,极有规律。年猪身上,便一条一条地露白。

这时候的水,不可以太热,太热,便伤了肉皮;也不能不热,不热,便刮不干净,有细毛遗落。尤其是猪头和四个蹄子,坑洼褶皱的,最难收拾。遗下的毛,凉了,再难清除,让人瞧着胳应。

王大侄儿褪的猪,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会生出怜爱之心,不忍食其肉之意。

接着,开膛破肚,将五脏下水倒入大盆中。再割下猪头,将整个年猪,分劈成两个拌子。王大侄儿便大功告成,去堂屋里喝茶饮水了。

照例,二两小酒,三两个炒菜,喝好吃好。再割上一条血脖,或软硬肋,穿上一截小麻绳,拎着,悠悠荡荡地,唱着小曲回家了。

王大侄儿厨艺也好,吃不得东家给炒的菜,讲究。便自己下厨,选自己可口的,弄上三两个。血脖那块肉,回去给全家人包顿酸菜饺子,皆大欢喜;软硬肋冻上,留着过年。

王大侄儿就这样给人家杀年猪,没有例外。他家,有好多年不杀年猪了。

年猪散文5:赶年猪

文/雍措

村庄坐落在半山腰,由于坡度原因,每家每户的房屋与房屋紧挨着,连成线,连成片,整体展现出来的形状,竟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一个月亮的形状。腊月,村庄像早起的阿妈,亮得特别早,闲散的狗儿从一只,两只,最后汇集成一伙,你追我赶地在村庄的小路上穿梭着,过往的路人高声打着招呼,最常听见的就是:“刀把子吴,轮到谁家了?”“村东头高家了……”刀把子吴说话的声音在月亮村的腹部响当当的回旋着,钻进每家人的被窝里,鸡笼里,茅房里。最关心这件事儿的有猪圈里的年猪和准备忙碌杀年猪的村人。年猪竖着耳朵听了之后,似乎明白还轮不到自己,又习惯性地“嘟嘟嘟”地贪食着猪槽里的食物。主人家们却开始掰着手指计算着:高家过了刘家,刘家完了汤家,汤家过了聋子毕家……好不容易数落好了,才发现还得隔上两三天才轮到自己家,于是放心的干起其它事来。

刀把子吴还有一个名字叫阿布(叔叔的意思),也算是刀把子吴帮村人杀了20年的年猪,全村上至八九十岁下至嘤嘤耳语的孩童对他的敬称。阿布个儿不高,一年四季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帆布衣服,头戴一顶带耳的尼绒帽,眼睛凹陷,皮肤黝黑。我家和阿布家挨得很近,两座房子之间隔着一条营养不良、瘦弱的小路,几乎可以忽视它的存在。冬月是阿布“农忙”的季节,每到晚上,从隔壁传来阿布“哐啷哐啷”磨刀的声音。他是个很讲条理的人,在杀年猪方面,从来没有因为亲情破坏过挨着次序杀年猪的规矩,所以,亲人骂他呆子,而外人却更加尊重起他来。

这个月子里,阿布的身后总是牵着线的跟着很多村娃,当然还有闻着肉腥味就发馋的流浪狗。村娃在阿布的身后嘻嘻哈哈,流浪狗们翘着尾巴跟着村娃。阿布朝左,村娃和狗朝左;阿布东弯西拐钻进巷子,村娃和狗也像一条忸怩的蚯蚓钻进巷子。

主人家早早烧着柴疙瘩等着阿布,帮忙按猪的七八个村人围坐在火炉边烤着火。阿布一到,大家都站起来给他让坐。调皮的村娃学着阿布的口吻问主人家:“伺候毛猪的水烧开没?”引来在坐的大人一阵哄笑。大锅里的水热气腾腾,锅灶旁的主人家云里雾里的站在雾气里。水自然开了。主人家补充道:“不忙,不忙,等阿布的杀猪手暖和了才行。”阿布取出插在腰袋子上的烟杆,烟杆在油亮亮的烟叶袋子里晃悠两下取出,用手轻轻规整着烟叶。旁边坐着的人赶快用火钳夹着通红的火子给阿布点燃烟叶,阿布深深地吸上一口,腮帮子立马凹陷下去,一会儿工夫,吸进的烟子从他的鼻孔里、嘴里冒了出来,阿布的脸模糊得像张水墨画。他询问着猪的大小,话末,添上一句到每户家里都少不了的话:“今早喂食没?”主人家说喂了。阿布点点头,不说话,又深深地吸上一口烟。其实,喂食对即将要杀的年猪来说,自然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大部分村人都不忍心看着养了一年的猪,饿着肚子离开,便不怕后面清洗的麻烦,给它喂得饱饱的。阿布对这样的事情不发表看法,一脸平和,似乎这是一件装在他肚子的东西,不想拿出来给人分享。

阿布吸完烟,在凳子上敲了两下,烟杆插回腰带,剩余的烟灰散落在地上。他起身,按猪人起身,男主人急忙走出堂屋,打开圈门,等候着帮忙按猪的人。阿布往往是最后走出堂屋门,起身后,他径直走向那套装家什的竹篮子,掀开盖在篮子面上有些发黑的蓝布,篮子里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刀具展露出来。村娃们与其说围着阿布,还不说包裹着这一篮稀奇古怪的刀具。阿布在篮子里取出一把细长的尖刀,那刀口银灿灿的,映得出村娃脏兮兮的脸蛋儿。刀尖很细,锋利无比。阿布用篮子里的一张小帕子擦了擦刀,口中念念有词。猪儿拉上院坝了,按猪人的使劲声,猪儿极其反抗的嘶叫声,混合在一起。村娃们扔下阿布,像一阵风一样冲出堂屋。三三两两的浪荡狗们站在远处,观看着这一切。

外面的人扯着嗓子喊着:“阿布,猪儿摆好了。”阿布转过头对女主人说:“准备好没?”女主人点着头,这点头法,有悲悯,有祈祷,还有些说明道不白的忧伤与恐惧。阿布走出门,女主人从灶后走到灶前烧火的地方。村娃子给阿布让出一条路,按猪的村人尽量给阿布让出更多空间。狗凝视着阿布。猪的嘶叫声突然惊颤颤的响起来。几只浪荡狗摇晃了一下脑袋,往后退了一步。村娃们盯着阿布,盯着猪,盯着按猪的人。

女主人坐在灶前,烧着事前准备好的纸钱,伴着猪儿此起彼伏的嘶叫声,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祝福的话:“愿疼痛减少,愿上苍保佑,愿来世别再投生成一头猪。”话末,点燃三支香,插在灶门前。

一切平静了下来,村娃们又开始闹腾起来,浪荡狗们闲散地在院坝里溜达着。

阿布用热水冲洗着那把锋利的杀猪刀,又从篮子里取出刚才蓝色的帕子擦拭着刀刃,擦干净后,放进篮子里。按猪的人将一整头猪放进木缸里,用锅里沸腾腾的开水淋着缸里的猪。阿布站在旁边,问淋水的人:“来没?”淋水的村人扯扯缸子里猪的毛,还一句:“没有来。”又过一会儿,阿布又问:“来没?”淋水的村人又用手扯扯猪毛,一大把猪毛握在手中,急忙答到“来了,来得快着呢”。阿布把整个篮子提出去,给按猪的人每人发一把弯曲的刮毛刀,一阵“呱呱呱呱”的声响从缸中响了起来。村娃们也没闲着,帮倒水的倒水,发现没有刮干净的地方就大叫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呢。”一会儿,一头大黑猪,变成了一头大白猪了。村人把猪悬挂在一个搭建好的木桩上,头朝下,尾朝上,那光溜溜的尾巴直挺挺的冲着天空。男娃们开始戏弄女娃:“你的小辫子就像猪尾巴。”女娃们也不肯罢休:“看,快看,那猪的耳朵多像你们的耳朵呀。”喧哗声把整个院子吵得沸沸扬扬。

“这猪怎么没有腰子呀。”阿布剖开悬挂的猪,假装在猪肚子里四处寻找。村娃们停止吵闹声,拥挤过来。精灵的小眼睛在猪肚子里翻找着,猪腰子丢了,他们的快乐也丢了。“在这里呢?”阿布像变戏法一样手里握着两个腰子。村娃们急忙从阿布的手中夺过腰子,冲进堂屋。女主人把腰子切成四半,涂上盐、味精、辣椒粉,放到火子上烤。火上的腰子“嗤嗤嗤嗤”地发出声音,村娃们的喉咙里也“咕嘟咕嘟”响着咽口水的声音。女主人用火钳把烧好的猪腰子放在菜板上,用油腻腻的手指点数着站在身旁的小脑袋:“一,二、三……”村娃们生怕被女主人忽视掉,垫着脚尖,高昂着小脑袋。女主人根据人数,分好腰子,不过这时的村娃却显得害羞起来,谁也不好意思拿第一块腰子。女主人早知道他们的花花小肠子,笑嘻嘻的故意走开。女主人的前脚还没有跨出门坎,菜板上的猪腰子就被一扫而空。他们个个嘟囔着小嘴,心里想告诉女主人:其实她真没有必要出去。

月牙儿的村庄,冬意渐渐浓厚起来,偶尔有几场单薄的小雪轻轻的给村庄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有雪了,雪的世界里装着村娃们天真无邪的童真和无穷无尽的快乐。

年猪散文6:杀年猪

文/守望2017

小时候,在农村,最盼望的是过年,只是兴奋;最爱看的是杀年猪,不知道害怕。

进了腊月,便天天念叨,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杀年猪。知道年还远,唱着说着,只为玩乐,心头上倒没那么急切。

喝过了腊八粥,心情就急迫起来。口中的叨叨碎也改变了内容——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好像已嗅到了香香的味道。

杀年猪,要早些时日。

腊月二十前后,嗷嗷的哀号,愤怒的尖叫,便满村子络绎不绝地响起来了,那就是岁尾年猪的最后祈祷。

那时农村杀年猪,绝对的原始小农经济时代,连正经八百的屠夫也不肯找。

那时,农人里也有多才多艺的,有会些杀猪劁猪的,不多,算是宝贝人材。因为此道干得尽是绝户事,大多人腻烦。腻烦的是杀猪这行当,猪肉还是要吃的,家里要杀猪了,便请人。

给姥姥家杀年猪的这个人,姓王,50多岁,也是姥爷家族里的外孙子,却管我叫小叔。进了院子,先去姥姥那儿,叫声老祖宗,再招呼其他人。满院子姥爷舅姨地乱叫一阵。谁都比他大,包括襁褓里的孩子,新鲜!

先前,我奇怪。姥姥告诉我,咱家辈分大,没啥奇怪的。由此,我也就知道了一个理儿,天大地大,不如辈儿大。铁证如山,一个50多岁的人,管我叫叔,我还没到上学年龄。

王大侄儿随身所带,三件东西。一把杀猪刀,尖尖的,薄薄的,亮亮的,看着让人胆寒;一根三尺多长的铁条,手指粗细,乌乌的发亮,无一斑锈痕,说叫通条;一块厚铁皮板,比小人书大些,卷圆一面,另一面是一道白刃,像刀似的,像刮山东大煎饼的镪子,也像现在大白工打大白的刮板。

年猪,头一天就不喂食了,一为省些粮菜,二为打理时干净些。

王大侄儿一来,猪圈里便有些骚动,那些猪似乎嗅到了他带来的死亡信息。待王大侄儿站到猪圈中时,猪便发狂地远躲他,越远越好,猪也通灵性。

大舅妈便端些猪食来,倒进食槽中。

猪是认吃不记打的,见吃,那点灵性就没了,顿时安静下来。就净往猪槽子那边观瞧了,倒是疑疑惑惑的。终于,诱惑战胜了疑惑,几个猪全跑来了,吃饭!甚至还有的哼唱起来,很快活。

王大侄儿一直没动,很淡定地站在那,脸上好像有些蔑视的神情。

正当猪得意忘形的时候,王大侄儿悄悄地靠了上去,身子只一动,一只手便薅住了那头年猪的一只后腿,都没看他那只手怎样伸出去的。与此同时,他那只手顺势往上一提一掀,那年猪便侧卧地上了。王大侄儿顺势用膝盖顶在猪的肚子上。旁边俩落忙的也冲上来,按住了猪头、猪蹄子。

一根细绳,随王大侄儿的两手摇晃,先是两后蹄聚一处,绕腾几下,缠紧,再前两蹄,如是。最后前后四足,拢一处,绑个结结实实。所谓四脚蜷蹄,就是这样。

年猪一直在号叫,凄厉而悠长,无奈而绝望,让人听得心抖。

一根杠子伸进四蹄里边,一声喊起,晃晃悠悠地,年猪被抬到院中的低案上。

年猪也无大力了,只是哼哼,口中尽是白沫,只管往外吐。猪侧卧着,脑袋探出了案头,有些下垂,脖项下面便展露出来。王大侄儿拍拍猪的喉咙处,嘴里念叨着,老猪老猪你莫怪,你本阳间一刀菜——噗哧一声,刀子便进了猪的喉咙下,直取了心脏。刀子拔出来时,那血猛的蹿一下箭儿,便汩汩而下,流落在下面的大盆里。

大盆里有些水,水里有些盐,可以防止猪血凝结。有人用两根秸秆,不停地搅,怕猪血凝出块儿来。一口猪的血,可以灌出好多血肠来,糟蹋不得。

年猪最后一声长号,便歇了气,甚至没蹬几下,去得很痛快。王大侄儿刀术好,可谓稳准狠三要件结合得完美无缺。猪落到他手中死,真算是幸福的。

记得当年老驴头,为反抗政府的猪头税,便自己偷偷杀猪。猪死得妥妥的了,可往滚水中一放,猪明白了,起身就跑,四处疯蹿,把老驴头和闺女春兰折腾够呛,只怪老驴头手艺太差。这样的杀猪匠,谁敢请。

王大侄儿给年猪松了绑,在年猪后脚处割个小口。把铁通条插进去,顺着猪皮下一阵乱捅,直捅到年猪的脖根下,为的是给年猪松皮。接下来,便捧起猪脚,嘴唇压着那小口子,给猪身上吹气。这活是杀猪的程序中,最累的一道。得要把猪吹得胀胀的,鼓鼓的,像个大大的皮球才行。为的是,给猪褪毛时,方便省力,快捷干净。

给猪吹气,最累,人要歇气的。歇气时,王大侄儿一边手紧紧地攥着那个进气的小口子,怕吹进去的气跑出来,一边大喘着气。如是十几次,才能把年猪吹鼓了,吹硬了。真是够累的。

年猪吹鼓了,大锅里的水也刚见滚,把年猪搭在锅边,往猪身上浇水。王大侄儿抄起那块刮板,迅速地在年猪身上刮来刮去,极有规律。年猪身上,便一条一条地露白。

这时候的水,不可以太热,太热,便伤了肉皮;也不能不热,不热,便刮不干净,有细毛遗落。尤其是猪头和四个蹄子,坑洼褶皱的,最难收拾。遗下的毛,凉了,再难清除,让人瞧着胳应。

王大侄儿褪的猪,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觉得很顺眼。

接着,开膛破肚,将五脏下水倒入大盆中。再割下猪头,将整个年猪,分劈成两个拌子。王大侄儿便大功告成,去堂屋里喝茶歇气了。

照例,二两小酒,三两个炒菜,喝好吃好。再割上一条血脖,或软硬肋,穿上一截小麻绳,拎着,悠悠荡荡地,唱着小曲回家了。

王大侄儿厨艺也好,吃不得东家给炒的菜,讲究。便自己下厨,选自己可口的,弄上三两个。血脖那块肉,回去给全家人包顿酸菜饺子,皆大欢喜;软硬肋冻上,留着过年。

王大侄儿就这样给人家杀年猪,没有例外。他家,有好多年不杀年猪了。

年猪散文7:川北杀年猪

住在乡下的老母亲打来电话,说要过年了,家里准备杀年猪了。放下电话,窗外正呼啸着数九隆冬的寒风,想起母亲此时拧亮一盏灯,端着猪食倚着猪圈,看着圈里吃得正欢的猪儿,想着即将回家的儿子,脸上漾起温暖的笑意,我的心也跟着热乎起来。

记忆中,川北大山深处的年味总是从杀年猪开始酝酿和发酵的。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杀年猪对于农人来说,无疑是一年中的盛事,每杀一头年猪,从村头至村尾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几日人们见面聊的几乎都是杀年猪的事儿,什么张家的猪儿膘厚油白啦、李家媳妇能干今年要出栏几头肥猪啦、院坝那天好多人吃庖汤啦,如此等等。这个闹腾,从头几天请杀猪的匠人就开始了。

那年月,到了年关,杀猪匠就成了村里的香饽饽,因为匠人少,来来回回三两趟跑去请是常有的事。若是挨匠人住得近,隔个河邻道坡,站在高处你扯开喉咙喊一嗓,他鼓着腮帮应一声,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成了;住得远,光凭喊是听不到的,捎信又嫌太慢,心急的男主人就要亲自动身。一进匠人的门,廉价的香烟勤密地递着,话头热络地聊着,眼巴巴地等着匠人排着工期,给了个准信,才吃了定心丸似地,心满意足地从杀猪匠家出来。眉头舒展了,脚步也轻快了,指不定歌儿也哼上了,仿佛这杀年猪的日子定下来,这个年一下子就有了味儿。

一大清晨,鸡鸣犬吠的院里已黑压压聚集了一大群人———掌管杀猪刀的杀猪匠,看热闹的邻居大妈大嫂,主人家请来帮忙出力的精壮劳力,还有一伙跑来跑去总来添乱的顽皮小孩,仿佛一场大戏,主角配角、生旦净末丑,一应俱全,大家屏住呼吸,各就各位,只待“主角”年猪“粉墨登场”。

此时,女主人再一次抚摸着喂养了一年的自家猪儿,多少有些磨蹭地打开猪圈门,口中“啰啰、啰啰”爱怜地轻声唤着,双手拉着套在猪脖上的绳索,肥滚滚的猪儿便听话地踱进了院坝。待猪儿的身子靠近用石板临时搭起的杀猪台,杀猪匠和一干劳力便利索而又小心翼翼地包抄过来。待地形方位变化调整到恰到好处,杀猪匠便高喝一声,四五个精壮劳力触电一般从四面蜂拥而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可怜的猪儿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双双粗糙大手抓牢继而轰然推倒。骤然响起的震耳嘶鸣和胡乱冲撞,是猪儿的本能反抗,但在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前,反抗终归都成了徒劳。几番挣扎过后,年猪已被五花大绑并牢牢控制于杀猪台。

在看热闹的孩子们眼里,此时杀猪匠俨然一个司令,他急吼吼地发号施令,一会儿叫把猪脚再抓牢些,一会儿又让把猪头摁得再低些,他则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只见他手起刀落,白光一晃,长长的刀刃“噗哧”一声便捅进了肥实的猪脖子。在一声凄厉的嘶鸣后,猪脖子上血流如注,猪粗喘呻吟两声,便没有了动静。倾刻间,人群仿佛被点燃了一样,女主人忙奔过来用盆接住如注的鲜血,男主人拎起桶子跑回去挑水,阿婆急急地往熊熊燃烧的灶膛里添加柴禾,小孩跑的追的,这儿一堆,那儿一群,往最热闹的地儿挤,向最稀奇的所在钻,打翻了水盆,弄污了板油,被大人嚷嚷着赶开,转眼却又偷偷围拢过来,怎么唤,就是赖着不愿离开。

接下来,烫皮、去毛、剖腹、洗肠、剔骨、切块,人们穿梭忙碌,井然有序地展开这一年又一年繁琐却让人心生欢喜的道道工序。这边,灶屋上方不知何时炊烟已袅袅升起,新鲜的猪血、猪肠、猪肉下了锅。终于,白生生的一块块猪肉穿上绳晾出来了,香喷喷的庖汤也一碗碗摆上了桌,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不管是亲戚还是邻里,只要到场的,都被热情的主人邀请吃庖汤。朴实的农人是少有推辞的,他们一抬屁股就爽爽快快齐齐整整围上了桌,于是,流油的肉坨大口塞进了嘴,浓烈的小酒灌进了胃,家常拉起来,趣儿打起来,笑语欢声一阵又一阵!在这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乡村院坝却被热气腾腾的欢愉包绕着、熨贴着,温暖如春。

又是一年年关时,虽然如今物资富足起来了,杀年猪也再算不上川北农村的盛事,乡村杀年猪也再不见当年的闹热,但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们依然在心头挂念着那一桌香喷喷的庖汤,依然想念那份杀了年猪等过年的喜悦,还有乡村院坝里那种笑傲严寒、由内而外的温暖,如一缕深藏心底的乡愁,久久不散。

年猪散文8:杀年猪

文/林佐成

时至腊月,小城街面不时出现一家两家灌香肠的摊子,望着那些弓着身子忙碌的身影,儿时乡亲们宰杀年猪的鲜活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乡里人杀年猪,大多选择腊月。此时,田里的庄稼,收割的已经收割,上仓的已经上仓。一些正待生长的绿的油菜,青的麦苗,早已施了追肥,天寒地冻中,它们兀自瑟瑟着,根本无须打理。歇息下来的乡里人闲得心慌,男人们大多三五十个聚在火塘边,一边吧叽吧叽着旱烟,一边叽里呱啦摆着闲谈;女人们聚在一堆纳着鞋垫,穿针走线中嘴却不肯闲着,东家长西家短,间或开一句两句晕玩笑,羞得年轻的媳妇们一脸绯红。也有闲不住的老人,要么扛了锄头去田边地角,这里刨刨,那里铲铲;要么提了撮箕,穿了厚厚的棉衣,去山野里拣拾狗粪。

乡里人真闲啊,闲得都不知怎么打发多余时光;乡野里真静啊,静得能听见风儿从田野走过的沙沙沙脚步声。百无聊赖中,他们恍然发现,年关正一步步逼近,圈里的年猪已长得膘肥体壮。于是,伴着被宰杀年猪声嘶力竭的嚎叫,伴着狗们猫们鸡们的阵阵打斗与哄抢,主人们抑制不住的开心与欢笑,沉寂多日的乡村,又开始欢腾。

女主人总是最积极,屠夫还没到家,她已系上围裙,挥舞着扫帚,麻利地把家里家外清扫一空。当皮肤黝黑个高体壮的屠夫,把装有刀具的背篼往阶沿上“哐啷”一放,院子里的男男女女便呼啦啦地拥过去,端着碗的小孩,袖着手的小伙,趿着鞋的老人。他们打量着屠夫,似曾相识中恍然想起,原来就是去年那个杀年猪的,心一下子近了。于是,拉家常,摆闲谈,开玩笑,宛若见了久别的亲人。

屠夫歇息了一会儿,开始清理杀年猪用的器具。围观者们也停止了闲聊,他们开始绾衣扎袖,在屋子里钻进钻出,帮主人,帮屠夫,找这样,寻那样,杀年猪用的宽木凳,接血用的木盆,挂肉用的链子……仿佛那不是杀年猪,而是准备一场战斗。而一旦准备就绪,三四个小伙子便紧紧随了屠夫,直往主人黑咕隆咚的偏厦里钻,臭哄哄的偏厦很快喧嚣起来。举火把照明的,不停地晃动着火把;翻进猪圈帮忙的,亦步亦趋的跟随屠夫向年猪步步紧逼。那年猪受到威胁,一边晃动着脑袋嗷嗷嗷地吼叫,一边将肥厚笨重的身子往后挪,直将屁股抵进墙角。就在此时,屠夫嘴一翘,围在年猪左右的小伙,已闪电般出手,他们抓的抓耳朵,扭的扭尾巴,那年猪就像悬了空,被屠夫和另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架着,一阵风似的从屋里冲出来。就在嗷嗷嗷的吼叫中,年猪已被重重地横掼在宽凳上。先前围在院坝里的大人小孩见此情景,立刻蜂拥而上,按头的,压背的,掰腿的……猪身立刻就像被罩上了一张网,又像叮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恁是它体格庞大、剽悍骁勇,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躺在那里挣扎抖动。就在年猪喘气的当儿,屠夫举起长长的尖刀,用力一挥,刀身钻进了猪脖子。随着一串撕心裂肺的惨叫,猪血如喷泉般直往外冲……

屠夫抽出尖刀,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吸着旱烟,围观者并不散去,而且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大团。到底是院子里今年第一次宰杀年猪,人们的兴致格外高昂,他们指着宽凳上那头被宰杀的年猪,猜测着膘有多厚,油有好多。见了用火纸揩猪血的女主人,更是直夸猪血如何旺,来年血财如何如何好(喻指养猪顺),喜得主人眉开眼笑。他们还不放过将宰杀的年猪与院子里其它人家的年猪比较,说张家的如何如何,李家的怎样怎样,在笑声中,直把村里所有的年猪都掂量了一遍。

到底技艺娴熟,看热闹的人还未散开,屠夫已指挥着两个年轻小伙,抬着白晃晃的猪体从屋子里出来了。他们将猪体往院坝里的两条长凳上一放,便忙着给屠夫递刨子,递刀。屠夫刚刚剖开背脊,先前那群围观者已齐刷刷地涌了过来,他们纷纷将手指伸向猪背脊上的缝隙,探测猪膘的厚薄。心急的刚刚伸进去又即刻取出来,然后直直地将三根手指伸向空中;不慌不忙的用手指探探,而后胸有成竹地伸出四根手指;动作缓慢的,最后干脆伸出个大巴掌。你比我画中,谁也不介意谁的正确;嘻嘻哈哈中,院子里就像炸开了一只锅。那份喜庆、快乐,能把寒冷的空气点燃。

此时,最激动的莫过于主人家的小孩,这个久不见肉星的孩子,见了街沿上倒挂的白亮亮的猪体,眼也骨碌碌转,心也扑愣愣跳,清口水直在嘴里打漩。他瞅准母亲做饭的空隙,拽着母亲的手就往屠夫身边拖。屠夫哪有为难之理,他顺手旋下四指宽的一片肉,孩子一爪抓过就往竹签上穿,然后举着竹签一蹦三跳地往屋里跑,刚给肉片抹上盐,就迫不及待往亮堂堂的柴灶里伸。肉片经火一烤,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在不断收缩中,发出阵阵浓香。孩子再也忍不住,他取出肉片就往嘴里送,直烫得嘴也呵呵,泪也汪汪。

宛如一出大戏,当屠夫将两大块猪肉卸成一小绺一小绺堆放在案桌上,戏也就走向了尾声,而女主人却不能停止忙碌。她要用揩过猪血的火纸祭奠灶王菩萨,祭奠猪圈;她要收拾猪下水,灌香肠,熏腊肉。更重要的,她要用新鲜的猪肉置办几桌饭菜,邀请院子里每一户的当家人吃刨汤肉,这是杀年猪的最后高潮,这是最考量女主人的。餐桌上,肉类的数量,色彩的搭配,味道的浓淡,都将成为当家人酒饱饭足后的谈资,都将成为私下里品评女主人是否贤慧的重要标准。而此后,院子杀年猪的一家紧连着一家,当家人便在猪的嚎叫中,油着一张嘴,从这家吃到那家。最后一家刨汤肉吃完,年关也就到了,一场新的热闹,又即将拉开帷幕。

年猪散文9:杀年猪

文/许兵

在越来越萧条的农村里,杀年猪给冬日带来了一抹亮色和热闹。这不,立冬刚过,一阵阵猪的叫声把村庄搅得沸沸扬扬,让人心暖洋洋的:杀年猪了。

在乡下,杀年猪是一件喜事更是一件大事。早些年,不管是哪家杀猪了,邻居、亲戚都来帮衬:男人们挖灶头、挑水、劈柴;妇女们淘米、煮饭、洗姜、洗碗;小孩们打打闹闹,不亦乐乎,一派喜气的景象。最爱看杀猪时的场景了,男人们逮耳朵的,抬猪脚,把猪按倒在长架马上。只见屠工拿出杀猪刀来,用大指拇轻轻地刮刮刀锋,刀锋泛着青光,一刀捅下去,猪开始沉闷凄惨的嚎叫,大木盘里装满了猪血。女人家的水也烧开了,屠工开始烫猪刮毛,吹气,敲打猪皮,一边舀起锅里的开水淋在猪身上,一边刨着猪毛,烫猪脚、烫猪耳、烫猪背,不一会儿,一头被弄得通体雪白的年猪被大家倒挂起来。屠工几刀下来,猪肚子被破开了。旁边的男人们开始讨论起来:“膘肥实,主人家花了大工夫养。”“怕有五指膘。”“这个猪,好。”

称重是激动人心的时候,由两个小伙抬着过称,屠工则在一旁用夸张的嗓子报着数: “二百三”。报得数越大,仿佛幸福的重量也越大,引起的噪动和喧哗声也越大。人们都把艳羡的目光投向院中的女主人,女主人的脸上乐开了花。在啧啧赞叹声中,女主人下厨准备“泡汤”了。

那时的泡汤真正是用血豆腐、猪大肠、猪头这些做成,猪肉炖粉条,青菜猪肝汤,爆炒腰花……满满的一大桌。而猪肉呢,要么卖成钱,要么做成腊肉香肠,一整年的肉食。上菜了,亲戚朋友们也不客气,大人们喝着酒摆起龙门阵,说着明年的畅想;小孩们上不了桌,端着碗一会夹菜一会儿夹菜;土狗窜来窜去舔着着人们吃丢下的骨头……

那是早些年的场景,而如今,乡村已经变了大样,走出去的越来越多,杀年猪也不一样了。主人家要杀年猪了,就叫屠工帮忙,菜呢,市场上买,不光有猪下水,还有鸡、鱼、虾,琳琅满目。吃泡汤的人也是不再帮忙了,他们打着麻将、斗着地主,等着主人家喊吃饭,饭桌上说着东家长、西家短……不过,不管怎么变化,杀年猪,都是一种浓浓的乡情,淳朴的人情,温馨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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