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散文

请欣赏舍不得散文(精选5篇),此文由多美网整理,欢迎收藏与分享。

舍不得散文1:舍不得道别

文/尤小红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你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那天,读到宫崎骏的这句话时,我突然想到了父亲。

还是在那一天,看了张小娴的一篇文章《岁月便是天涯》。文章写的是作者的表哥和朋友从美国到台北玩,并没把手表上的美国时间调为台北时间。作者对此的理解是,“人在异乡,只要望一望腕上的手表,便知道这个时候对方大概在做些什么。只要是这样,想念也是甜的;而所有的牵挂,也有了一个落脚点,像风筝没有离开线轴”。“一地时间,等同思念”,当我读这8个字时,便想到了手机里贮存的以父亲名字为联系人的父母家的电话。虽然父亲已去世5年了,我却从未动过要把手机里父亲的名字改为母亲名字的念头,就连每月替母亲家交电费的收据条上,也是父亲的名字。父亲只是不在人间,去了天堂,可我总觉得父亲仍在这世上,仍在我心中。

父亲去世后,每逢传统的节日,比如春节、端午、中秋等,前后几天我总会梦到父亲。我在当天的日记里总会记下梦中的情景,即便那梦醒时情景已经非常模糊了。我总感觉父亲并未走远,就在我身边。

晚饭后散步,遇到几个和父亲年龄相当的老人在电话亭附近的梧桐树下,就着昏暗的路灯下棋或是打牌。我又想到父亲。如果父亲活着,此刻他是不会出家门的,晚饭后必看央视的《海峡两岸》栏目。如果是周末,他会惦记看河南台的《梨园春》,那是父亲家乡的大戏台,虽然父亲不会唱,但会欣赏。

父亲不仅喜欢戏剧,还喜欢看文史类的书。每当我买文史类书籍时,就会想父亲若活着,我买的《档案揭秘历史第一现场》《纪连海辣评雍正帝》《王立群讲高祖刘邦》等书,一定拿回家给他看。父亲拿到书后,一定会像往常一样说:“好书呀,都是好书!不读这样的书,真遗憾了……”

父亲去世后,遵照他的遗愿,他的藏书赠我。母亲让我把那些书都搬到我家,于是,有一段时间,我一有空闲就在父亲的房间里整理书籍。父亲一直从事体育工作,这方面的书有三成,我对此不感兴趣,就把它们继续留存在父亲的书柜里。搬到我家里的书,就上了我的藏书本,我专为父亲的书新编了目录。父亲喜欢追根溯源,他买的工具书特别多:《辞源》《辞海》《中国俗语大辞典》《中国名胜诗文鉴赏辞典》等近30本。爱书法的父亲还买了不少相关的字典:《行草大字典》《常用构词字典》《集行草字典》《草字汇》等。在登记《草字汇》的“汇”时,我当时不认识这个字,一查字典才知道它通“汇”字。我便想起儿时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字典就是最好的老师。”此时,我多想对父亲说:“父亲,你也是我最好的老师啊。”

在《岁月便是天涯》的结尾,张小娴写道:“直到有一天,无论你到什么地方,一下飞机,便了无牵挂地把手表调到当地时间时,你才怅然若失,记起自己已经没有要想念的人了。”读后很是伤感,转而又释怀。这篇短文是《在天涯寻觅你》书中的一篇,作者要寻觅的,我却不必,因为我不曾和父亲道别,这辈子都舍不得。凡·高曾说过一句话:“只要活着的人还活着,那么死去的人就不会死去。”

舍不得散文2:舍不得

前几天搬家,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累”。累的原因全是因为曾经的舍不得。昨天的舍不得全变成了今天的负担。

时间才是真正的魔术师。以前贪恋颇深的很多东西今天全变成了垃圾。曾经爱得有多深,此时恨得就有多切。

有了这样的感悟后,便把很多如鸡肋般,弃之可惜、留之无用的东西统统抛弃。连一些相对贵重,适用价值不大的东西也统统扔掉。在清理完这些要扔的东西之后,看着这一堆堆的庞然大物,心中悠然升起一丝感伤。就是它们花去了我多少财力与精力啊!

突然想到前不久一个朋友的纠结。她的困扰来自于她不幸的婚姻。她们在一起有十年之久了。用她的话说,“她的婚姻就是一部血泪史。她们结合的基础是爱情,但没有面包跟牛奶的爱情早晚都得饿死。”她们在饿死爱情的几年中,不仅挣来了面包跟牛奶,还拥有了车子房子孩子。

那天朋友告诉我说,她想离婚。

她悲愤的向我诉说:“他霸道,他找小三,他酒后家暴,他……”所有罪状都足以成为她们离婚的理由。但是,她只是想离婚,而至今都没有离婚。她的理由是,她舍不得她们从无到有的孩子房子车子。

一句舍不得,成了她所有痛苦的根源。想到她那憔悴的面容,心痛不已。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不语。我急切地说:搬出来住吧,我搬了新家,有你住的了,带上你认为最必须的,其它的舍去吧!她沉默片刻后很无奈的说:“我舍不得孩子,他不可能会让给我的。”便挂了电话。

悲凉中,我思绪万千。我是理解她的痛苦的,因为曾经我也一度陷入这种决策两难的处境,或许眼前还有许多事正在进退维谷之中。不过我的至理名言是:“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

最坏的打算便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顾,两者皆可抛。其它的更是浮云。最好的准备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人生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界,只因心目为咎,之后的每一次拥有都将成为离开时所带不走的痛苦牵绊。如果每一个人都可以用这样豁达的智慧去看待生命,是不是,眼前的世界就会少去很多痛苦呢?人生如梦,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一次次的不舍让我们的生命历程负重不堪。

我们的家需要清理,让它变得清爽;我们的人际关系需要清理,让我们的时间不被各种无聊应酬所占满;我们的思想需要清理,让各种负能量远离;我们的手机、电脑需要清理,只因为不让垃圾占满我们空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人生更需要不断清理,我们这样且行且清理中,在我们挥手与世界作别时,是否会洒脱一些呢?

舍得的智慧在于有所舍,才有所得。而舍不得的智慧在于有所舍,而不求所得。

舍不得散文3:舍不得这点天真

文/章中林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走哇!”我的朋友王俊拉着我就往人群外面挤。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我回过头去又仔细地看了看那被雨淋湿的求助信。“这个人也实在可怜,父亲死了,母亲还瘫痪在床,一个人在外乞讨。”

“不要爱心泛滥了,你看看周围,这么多人,有哪一个相信呢?这讨饭都职业化了。你不要看他现在这样可怜,一转过背,说不定他比你还风光呢?”

望望周围,人们都远远地站着,冷冷地看着。更多的人则是看一眼就匆匆地离去,似乎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已经不能拽住他们奔跑的脚步了。

我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来零钱花完了。就这样走了,怎么行?“你借我10块吧?”“借你,你这样做,有价值吗?”

不管有没有价值,至少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再说,10块钱,也只够买碗面。

还真被王俊言中了。那天我从街上经过,赫然看到那乞丐坐在饭店里,穿着西服,正在大快朵颐。望着那张可恶的脸,我真想奔过去在他的脸上来上几拳头。也许我天生没有那股豪气吧,终是没有出手。

也许是我的性格使然,总是舍不得心底的那份天真。还没几天,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天出门,看见一个瘦高的汉子从自行车上重重地摔了下来,车架上载的破铜烂铁撒了一地。他站了起来,又摔了下去。周围没有人肯帮下手。我骂了一句,跑过去。

一商店的保安走了出来,对着那汉子咆哮着。那汉子躺在地上,头发蓬乱还有许多灰,显然是从工地上出来的。他惊恐地望着保安,可是他憋红了脸,就是不能动弹,看来他摔得不轻。

“你叫什么叫?看到他摔倒了,怎么就不扶一把?”我一到跟前就嚷起来。

“是你朋友?”保安气焰低了下来:“我也是身不由己,他挡着店家做生意嘛?”

“不是朋友就不管了,到了门前不都是客吗?谁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

我帮着把那汉子的废铝合金、木板和门框架起来,保安也不好意思地上前帮忙。

那汉子千恩万谢地推着自行车走了。

“他真不是你朋友?”保安还是有些疑惑。“你说呢?”看着他那不相信的神情,我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份自豪感。

舍不得散文4:别舍不得,扔掉吧!

文/陈晓娜

朋友是个很节俭的人,任何一件还有一丁点价值的东西,她都舍不得扔掉。所以,她的家里常年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填满,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我几天前再去朋友家时,竟然发现她的家突然变得整洁了,那些她留了多年的东西,已经被清理了出去。见我一脸惊讶,朋友笑着说道:“不只是你,我也对自己感到惊讶。不过,自从把那些没什么用的东西扔掉后,我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那种感觉真棒。”

我好奇不已。朋友打开手机,让我看了一篇她收藏的文章:《生活中扔掉后会过得更好的100样东西》。“我对照着文中列出的100条,一样一样地查找、清理,最后,我的家就成了现在这样。”说完,她把这篇文章转发给我,让我回到家也试着清理一下。她还告诉我,一定要按照顺序清理,这样做的话,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回到家中,我立刻开始行动。“1、只剩一只的袜子、有洞的和没松紧的袜子。”“2、已经枯萎或者快要死掉的绿植。”“3、干洗店和买衣服时送的廉价衣架”……“17、刷不干净的碟子和碗”……“30、旧厨具比如有点不灵的高压锅”……“40、过期药”……“50、一堆矿泉水瓶和旧水壶”……

随着一一对号入座,我一直觉得很整洁的家中,竟然也清理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们有的被遗忘在角落不知道多久,有的是过期后还凑合着使用的东西,有的则是纯粹的“鸡肋”,有一点价值所以一直没舍得扔掉。

清单上的东西依次清出,我渐渐有了朋友的那种体验——发自内心的放松和解放。而此时,我已经完成了99条,终于看到了最后一条——朋友口中的惊喜:“扔掉一个不爱你的人。”与这条相比,前面那99条简直太小儿科了!前面99次的扔掉,让人做出了99次决定,而当我们扔掉了那99样东西之后,如果生活中真有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存在,但又一直下不了决心与之分开,那么此时就能顺势而为,将其直接排除在人生之外了!想到这里,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并没有这样一个人需要丢掉,这果然是个不错的惊喜!

生活需要简化,人生难得简单。经常将生活中无用与“鸡肋”的东西清理一下,不仅会让家居更整洁,也会让心情更轻松。

舍不得散文5:舍不得急食的一碗炒面

文/禾源

(一)

忘不了、舍不去的东西,才是一有机缘就能叨起的说头。想起初识康里村,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同学兼同事与我说,陪他去康里看一位美女老师。二十岁正值青春,看美女对于这年华是一济溢满诱惑而多味的中药。虽然当时我还没有择偶动机与冲动,但陪朋友去,混个有吃有喝没有不好,就欣然答应。

美女老师成了走进康里村的第一封请柬。周六下午,急匆匆上路。一条长长岭通到溪谷,又一条长长的岭从谷底爬上山腰,山腰间有一条沙石公路,我在下坡时偶尔能听到拖拉机声,还能看到它突突地行驶着,停下脚步便清晰地看到拖拉机手边站着或坐着女人。就这视线一眼即达的对山,下坡、上坡要足足登上一小时的时间。

登到那条通往康里村的沙石公路,天气骤变,毒辣辣的太阳被乌云盖过,轰隆隆雷声作响,下起了雷雨,我们看四周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干脆脱了衬衫,光着膀子,接受着天沐。我跟同学开玩笑说,康里这一带人有句冷幽默,是这样说的,“一个冬天,寒风呼呼地刮着,一个朋友来访时,过了晚饭时间,便问了句,‘你吃过晚饭了吗?’‘吃过,吃过,吹风(炒粉干)吃饱了’。朋友哈哈大笑,知道怎么回事,立即叫家人生火,炒粉干,煎荷包蛋,为这他接风洗尘。”今天我们可是水粉吃饱了,不知美女老师会拿什么接待我们。

“这你不用担心,美女老师我也素不相识,她不可能接待我们,但学校里有我们同学,至少会让我们吃上康里的炒面,这里的炒面可堪称一绝,再加几杯米酒吧!”

老同学,你不仅能嗅到美色,还能嗅到美食,且懂得揩油。但这话我没说出口,只在心里想着。

雨就一阵子,在淋透我们全身后就停了,鲜明亮透的阳光又关怀着我们,一阵雨成了进康里村前的一场沐浴,洗去刚才攀岭而上一身臭汗,我们干脆也脱下裤子,拧了拧,而后一手摔衣,一手扬裤,穿着短裤疯疯癫癫走着。

“哈哈哈,这样子美女老师见到,你还有戏吗?”

“这个难说,或许美女老师就喜欢这率真和几分淘气。”

“你这人啊!妄想中还能找出自己的许多优点,真有点可爱。那就这样一直走到校园好吗?”

接近康里村,衣服和裤子干了,身上也被晒得有些痛痒,我说,我不能当你献丑的殉葬,要穿上衣裤。实际中他穿得比我还快。

在康里小学的那位同学见到我们来访,立即把我们引到办公室。那位要见美女老师的同学突然有些口吃,说:“周末就你一人看校?”

“不,我女朋友也在看校,刚才我让她去打开水。”

一个美女打着开水进来了,他立马介绍,这两位是我同学,一个姓吴,一个姓甘,都在邻村小学教书。这是我的女朋友本校包老师。我注意着吴同学,只见他瞪着眼,嘴合不下来。我知道他要见的美女老师就是这位包老师。

我吹了吹热茶,抿了抿,窃笑。大声喊了声:“吴老师,喝茶啊!”

在校的同学,吩咐包老师去备饭,带我们走走康里村。

康里的学校,位居村后的一个山包上,看乡村依着山脚而建。俯瞰村庄,我找不到村前大片水田,也见不到有一条什么河流绕村而过,只见整个山坳被一栋连着一栋的黑瓦屋顶遮盖着,其间不少翘起的墙角与突出的风火墙,知道这是黑瓦楞上长出的富裕盈实的犀角和高人一筹伟岸墙体。一个村庄这样墙体与翘角多,村庄的老财也就多。

我虽能站高俯瞰一个村庄,但永远不能远离烟火而生存。沿着校门前长长石岭而下,才进村弄,多种气味拧成一股大村庄特有的气场迎面而来。不足两米宽的村弄里有杂货店、光饼店、炒面店、豆腐坊,还有竹、木等手工作坊。这一切都不是村庄而该匹配的,是集镇才有的。

康里执教的同学沽了几斤米酒,与我一同来看美女的同学,急着要回学校,可我就留连这村弄、巷道。虽然我一直生活在村子,但我觉得这里处处比自己的村子精到,便自觉留下,慢慢行走在村庄中,见村庄中心,铺路石条条方正,就是街头巷尾随缘铺设的路面也有主有次,整个秩序井然。沿着这秩序的安排,慢慢踱步,看到村边有排面板楼房,楼下木板为墙,二楼美人靠上窗棂半启半闭。我猜想,这一定是老客栈,透着窗户,屋内幽暗,可就是这神密的色彩诱惑着我窥视着这里主人的故事,想象这里一定有美女美妇,一定比学校的那个美女老师更有韵味,她们一定常依窗而望,看楼前的一镜小湖,蜻蜓点水,鱼游蛙跃。可湖水与我心境极不合拍,波不掀窗,水不濯棂,映照在湖里的是清晰的烟火色,就没有楼上的人影。

一道残阳,给康里村渲染上黄昏的温馨,村里弄里传来了呼儿唤女回家吃饭的声音,这声音让我一次次往家里赶,乡村就是这样,一条弄子,一扇窗棂,一声的呼唤,都有着不变的远古味,都有着自己家乡味。我在思味中回到康里小学。虽说康里的炒面还没吃上,但美女老师见到了,且归宿在同学的怀里,康里村我总算有了谋面,并留下再次来访的心愿,感觉有了这美好的开始,一定还会有更多的美好在等待。

(二)

一别康里,再踏进康里村,前后相隔了十多年,虽说这十几年时间不长,可是跨越了两个世纪。在这两个世纪里,我的职业生涯发生一些变化,从老师岗位转到公务员队伍,从机关又到了乡镇,又从乡镇回到县委宣传部。本世纪初再来康里,是为了撰写屏南古寺庙一书收集资料而往。

这次同行的是法刚师父和一个摄影的张老师。在来之前我做了些功课,康里村有长坝寺、长福寺,还有姚奶宫、大圣殿、郑公殿。见到这里寺院、宫、殿,虽然规模都很小,但都是一本本袖珍的藏书。一个个故事都是似曾相识,这些故事在村里有听过,然而今天是在这故事的发源地再次聆听,仿佛自己就是故事发生过程的见证者,感觉特别亲切。

长福寺建在我当年脱去衣服沐天雨公路边上,大圣殿则在公路坡下悬崖中,姚奶宫在山与溪谷之间一块小缓冲地上。一面山坡上有寺院晨钟暮鼓,有齐天大圣灵位,水边又有力斩河鳝精的姚三姑,众神呵护,康里村是不是平安而不安静的地方呢?我琢磨着,各村该差不多,就是没有寺院、神殿的村,也总会把一块奇石,一棵老树赋予神力,供上香火。能建寺,修庙该是康里村财力的体现。

在康里村,我听过这样的一则故事,说是郑氏家族的开基祖,只是一个砍柴的长工,一天他把一根杉木杖担倒插在一块园地里,结果这根杖担成活。他认定康里是块宝地,也就安家,且慢慢发迹。

杉树、松树我最熟悉,关于他们的故事我也听过很多,但对这棵倒栽杉树,而福荫康里人的杉树,我便有着立即拜谒的愿望。在建寺缘首的引导下,见到了这棵老杉树。它树冠如根系,没有如剑扎天的树梢,而是一枝枝平展下垂,伸出手大胆地去握,杉树的针叶,确实不扎肌肤。一根杖担长随插而生,作为定居的选择,其中道理极为简单,此地有极强的繁殖力,有了这样的地,勤耕力作,何愁养不活人。事实证明这块地不仅养活了人,且繁衍得也快,从元朝至元六年至今670多年,在村人口达1700多人,外迁到他乡的也有几千人。人口不断添丁,财富不断积累,家族也就渐渐壮大。

村子是一个个姓氏生存繁衍的家园,同时又是大舞台,不管是衣锦还乡的,还是在村富起来的,要光宗耀祖,要体现自己实力,就是在乡村人心中最突出的“建房、修墓、娶媳妇”三大主题去演绎。康里村的大宅院相当多,有举人宅、贡生厝、秀才厝、财主厝、佛子厝等。大厝有大厝风范,这些风范差不了多少,同一个时代,就一样沾染着一个时代富豪的气息。这些老厝的主人,把财力注入到精雕细刻中去,从柱础到墙饰,每一样都不放过,处处匠心,样样起眼。不知道是我看多了,还是抽象思维的结果,见这些总感觉如见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哥大,九十年代戴大金链,本世纪开豪车一般,只有豪气,不见风雅,或许是我不知道这些老厝背后故事的缘故。可在康里老厝的墙饰里,让我看到这方人与众不同的风趣,这里的墙饰除了常有的“梅、竹、兰”等一些文化征表,居然塑上鸡、兔、白菜等大俗大雅家禽家蓄。鸡驱邪,还能一鸣惊人;兔是富,一家有兔,何愁不富;白菜则是财。虽说寓意深远,但乡村人常与之为伴,把它们当作吉祥物塑在墙上还相当少见,可在康里见到了。因为稀罕而特别在意,又因为在意而感觉到主人的情趣。什么是爱生活,什么是高于生活,康里的老厝仿佛告诉我们。

我登上一座老厝的二楼,发现被闲搁在厅后的一张小几桌,便有了想占有的欲望,这欲望不是因为桌子的精美,也不是它的价值,而是它雕刻的“耕莫辍诗书”那几个字传导的信息。品读着这行字,在一笔一划中,仿佛见到长衫爷爷在灯下摇头晃脑地讲着故事,淘气小儿在灯下书写作业,耕种回家的父亲,喝几杯小酒,听着孩子背诵课文,脸上漾起似懂非懂的笑容。家,最温馨时刻,就是晚饭后几代同堂,老的说古,少的听故事,青壮的说农事,老少体会艰辛,充满五味的诗意生活。承载着耕读文明小几桌,能不想占有吗?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老厝也许能为村庄传下与别村一样的耕读根脉。但康里村不就是这样纯粹一脉。当然这只是自己猜想,我凭借村尾的那排木板楼做出这样的推断。那排木板楼,每一块木板都熏透了市井的气息,店铺、客栈,可想当年南腔北调,有素有荤,谈笑风生。这里虽然也谈诗书,但可能更多的是志怪,侠义,一定是江湖小港。康里村是南往古田,东通宁德,北达县城双溪的重要枢纽,来往客人在这里歇口气,住上一晚,说说一路见闻,又得一天精神,再重新赶路。四方来客,随缘而居,能不江湖吗?我喜欢“耕莫辍诗书”的传统一脉,更喜欢这里能接纳充满江湖气息的时尚一脉。

太阳又走到康里村鸡髻后了,我们又得回程,真可惜这一碗康里的炒面,这一回还没吃上,又匆匆别过。

(三)

这一别又历经了八年时间,那个美女老师跟我同学已离婚多年,康里的变化也许就更大了。第三次又是一次冒着小雨而行,这次是陪三位有所成就的女士去鸡髻山考察老茶树基地。这事本跟我无关,但她们看过“桂堂东”茶老板制作茶叶宣传片子,知道是我撰稿,且来的考察几位女士中有一位是上海作家,他们洽谈的又是如何让上海京剧名角周燕萍来当桂堂东茶叶形象代言人。说,这样的事,也想听听我有什么见地。

这次去康里没有进村,车子直接往鸡髻山上开去,上山的公路可想而知,九曲十八弯这是家常菜。康里村曾有一个很不雅的名字叫坑里,但这个名字很本性,一个坑字,道出了康里村的周边山情地势,公路的坡度特别大,坐在车上会情不自禁地脱离靠背把身子迎前,感觉这样才能平衡,好在路边翠竹挺拔,挡阻看山下的视野,增添几分安全感。

山间还有村子,不知道叫什么村,完全就是“白云深处有人家”的意境。村子还有炊烟,知道还有人在坚守。会是怎样的人家?一个老农,一个半疯半癫的人,可这是一个村,有好几户人家,一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几个女士说这是仙境,居住这样的村会长寿。可我说,如今人的都不想住仙境,都不想长寿,个个都喜欢扎堆去,大本事进城市,小本事进县城,实在不行也得去乡镇,把这仙境都腾了出来。曾经有山有水就有人家,如今许多山里的村庄有房有屋就不见炊烟,难得这里还有人家。

离了村子,下车走了一段路,便向鸡髻山老茶林攀去。虽然是人间四月,处处花香,可海拔1300米的鸡髻山上依然寒意浓浓,再添时有微雨,云雾时隐时显。老茶树就长在杂树林中,茶与灿烂的杜鹃花相互点缀,嫩叶新红处处清新。几个上海来的女士忘记年岁,一下子年青了许多,周燕萍老师放开嗓子,唱起了京剧名段。女作家惜珍指着山脚下的村庄,询问这是什么村?背依仙境,青山环抱,再常喝着仙气透骨的茶叶,一定少的聪慧,老的长寿。文化创意园的郑总,虽也是闽东人,她说:进了屏南地界就感觉神清气爽,今天登到这里,感觉是身轻志明,真想每个月都能有这么几天。我激动着他们的激动,康里村背倚鸡髻山、面对群峰,黛水之流与上培溪之水虽离村有点距离,但站在鸡髻山上,便知两水夹流,皆养于康里村,村中镜湖如山中明珠。我指着康里村周边的山,给她们讲述起“转头山”的故事。

转头山又叫郑公山,这片山系康里村郑姓祖婆彭氏陪嫁的山。当年彭家将此山赠与郑公时,郑公礼让不接受,将山契还给彭家。彭家认为,赠出的东西哪能收回,就说暂时保管契约,后郑公孩子长大了,彭家外祖又复授此山及山契,因而当地人称之为“转头山”。

转头山地处宁德交界处,清康熙年间,宁德与古田知县为这山权属问题,还玩过文字戏游,民间这样相传。“清康熙五十七年,莒州百姓越界砍伐转头山杉木,康里村郑姓村民上诉,福建布政司责令古田(当时屏南没建治)、宁德两县知县实地会勘,古田知县中途得病返回,宁德知县单方勘定,并立‘县界’把转头山划到宁德县内,康里村百姓不服,打断界碑,扔于深涧。古田知县得知此事后,感觉宁德知县做事太不公,便提笔写了幅字寄给宁德知县‘宁字上四心,德字下四心,心心偏向’。宁德知县收悉后,也回了一幅字‘古字外十口,田字内十口,口口无凭。’就这样转头山成了一块两县纷争不休的地方。直到1957年,福建省委做出决议:‘转头山争执范围全部收归国有,并托管康里……’纠纷告停。”

转头山,是一片原始森林,这里还有一个很大银坑窝,听说这里在明朝时是个很大的银矿。康里的富足确实是在这山上,山腰翠竹环抱,溪谷苇杆如竹,田园水丰土肥,山头还有满是仙风道骨老茶。如今脐橙、蜜桔成了康里村主要农产品。几位女士,虽然一步一滑,一摇一摆,可一路有笑声如铃。周燕平说“喝着这茶,会把国萃京剧唱得更响亮。”我嚼着顺手摘下的茶叶,刚开始有些苦涩,后渐渐生津,这山野的生活也许只能如品茶,品着才能生津。

我建议进康里村吃碗炒面回城关,可桂堂东的老总说,时间不早,城里已经备饭了,就等我们,康里的炒面依然没能吃上。

(四)

认识康里人成了我一个幸福点,个个直爽,在他们的脸上读不到那种忧虑与婉约的神情,说起来铿锵有力,特别有趣的是他们一句大意为“那个,那个”的口头语,可以成为两人交流沟通的秘语,不管在什么场合,毫不掩饰地“那个,那个”间把一件事讲得清清楚楚。我也跟着他们常常“那个,那个”,就一来二往的“那个,那个”间,我成了康里村的朋友。

有人缘也许就有地缘,正因为与康里村许多在外的乡贤成了朋友,康里的节庆也成了我的节庆,去年,康里村在七月份搞了一个文化节,我跟随县作协成员应邀参加,又一次到了康里村,我看过节目单,节目相当丰富,且演员、编导、灯光、音效、化妆等一切都是本村人。参加演出人员80多人,包括工作人员达百余人。据说还办起伙食,供给七邻八村来观看群众用餐,大有庙会之热闹。我不在乎节目的质量如何,全在乎这股热情从哪来。看完节目,在村里用餐,作协成员一桌,席间从村干到乡贤,不停地来敬酒,“各位朋友,感谢对我们家乡的支持”就这句话重复了十来遍,“家乡,家乡”一遍遍的重复中,仿佛找到热情由来的根源,就是这个“家乡”。他们离土,不离情,身离心留。当官的不显贵,发财的没有挥扬拔扈,回到村里长幼有序,“叔伯、哥、妹”呼得亲切。在村的也不忌富仇官,真正亲情往来,亲如一家的村。

吃完饭,我们看了康里新村,康里变大变新,村前的那个镜湖也围得有模有样,还盖起亭子。大家本还留连,可是台风起了,这次台风说是三台连袭,风大雨大,不敢兜留,只好放弃了晚上的座谈会。我感觉还留有很多念想在康里,不仅仅是炒面还没吃到,一定还有我要的东西还没找到。好在今年春节村里又邀请我去看他们的春晚。我如期而至,这次遇到了我小学时教的学生的老公,他的一番介绍,仿佛让我找到康里村藏得并不深的珍宝,他说:“今年回村的青年多,他们自发筹资,去探望长辈,慰问困难户,少的一两百,多的几千元,走遍了乡村各个角落。还有这次春晚,有钱的出钱,有艺的献艺,许多在读的大学生,都参与其中。有的当演员,有的当编导,有的当主持,康里年轻一代还真有才。”

是的,年轻漂亮是惹人喜欢的一条理由,但我更喜欢的是他们心中有着别人,心中装有村庄。这些年轻人足以羞愧那些自命清高,而独善其身的人;足以让一些自命不凡,评头论足,而又不作为的人。人才如柴薪,燃烧了就能给人带来温暖,若闲置着只能腐朽成泥。就是一根栋梁之材,若不奉献出来,也永远只是一根木头。上台演唱着那首《我是康里人》几个年轻人,他们也只是在外面挣苦力钱,但他们自尊、自信,一样骄傲《我是康里人》。这样的康里年轻人,谁能不喜欢呢?

得几分满足,几分醉,我便打听起一个人。这人,我知道是康里人,当初我刚从学校毕业,在乡村间能见到一位常抱着一把大提琴的人,相当吃惊,后来常关注着他,发现只要乡村的戏班演到哪,那把大提琴就跟到哪,才知道这把大提琴并不是叶公好龙,而是真爱,真行。我一提起这把大提琴,村里人便告诉我,这个人晚上就坐在台前看戏,只可惜瘫痪了。村里人还告诉我,只要戏院有了锣鼓声,他儿子就要把他抬到戏院,村里人也会腾出一个好位让他坐下听戏。儿子不在家,村里人也会帮他抬到戏院。

那把大提,他虽没能再拉响,但康里村戏常演着,他依然还找到自己活着的理由,康里人一样能让这条理由活在村里。我很庆幸自己,猴年在康里的春晚,不仅能看到康里几代人的文化情结,还看到了当年那把大提琴的主人还在看戏。他虽不能行走,但康里的年轻人比他走得更远,他虽不能再演,但康里人自己的戏代代演着。

晚会结束时,近十点,雨又开始下了,村里人说吃碗炒面再回。还是下次吧,康里的这碗炒面会像康里村一样,让我思味永远。

大家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