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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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的散文1:西望太行

文/魏国静

柏乡,太行山东麓的平原小县。距西部的太行山脉也不过三五十里之遥。自马年以来,由于所从事工作的原因,我经常自县城驱车在新修宽阔的大马路上沿路西行。

驱车的同时,常常在不经意间抬头西眺,每次都会惊然发现那黛绿色的太行山脉像一条巨龙一样蜿蜒横卧于眼前,在映日白云的辅衬下,与东部的平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既有图画中的美丽,又有现实中的壮观。

太行山耸于北京、河北、山西、河南四地。雄浑、奇险虽在各地所现不同,但其所承载——绿浪滔天的林海,刀削斧劈的悬崖,千姿百态的山石,通体似银的瀑布,碧波荡漾的深潭,既是点缀于整个太行山体中的亮点,又是连接整个相同山体的纽带。

在我们这里看到的只是它的一部分,并不能窥到其全部细节。

一年四季之中,你若在冬季抑或初春时节,西望太行山,它呈现在你眼前的颜色则是黛灰色,其原因是季节性植被落而未发,兼或冬季的残雪未消,而形成的特有的颜色,此时望上去虽不美丽,却依然不失壮观。其它季节则是黛绿色,原因不言自喻。

见到太行山最清晰时,应该是在夏、秋两季的雨后,此时,天空突然放晴,大地上的水汽尚未升腾蒸发。所以一目无穷,清新见底,给人的感觉是清透清透的;见到太行山最美时,则是在夏、秋两季的傍晚时分,这不由地使我想起古槐阳八景之一的“太行晚翠”这是古人用智慧的双眼,发现的这一盖世奇景——关于“太行晚翠”我们的先人已用诗文抒怀的很多,读之则令后人心旷神怡。

太行山脉突兀起伏,层峦叠嶂,似驼峰、似蟒蛇。蜿蜒起伏的黛棕山体,与红霞及火红的余日勾勒在一起,不由地使沸腾的大地像进入图画中一样悄然宁静。

此时的你站在太行山的东边望去,夕阳看似已悄然入睡,可未完全躲入深山中的晚阳,此时在山的那边还依然放射着余光。就像电影机放射的强光,把整个山体照在荧屏上一样,通体还配着霞光,裸露于你面前,会使你发自内心地感觉到:落日一瞬的太行山更美、更巍峨、更壮观。

平原的散文2:山里土菜

文/叶生华

生活在大平原,向往山里人生活。朋友王月说她老家在山里,她姐姐家烧的山里土菜有不一样的味道……我们相约往山里赶。

沿着新修筑的柏油公路绕山行驶,海拔500米以上山峰一一掠过,群山环抱,错落有致。山岙里一幢小洋楼掩映在竹荫里,是王月姐姐的家。姐姐笑盈盈地与我们招呼,笑盈盈地引我们上楼。

开水是用山泉水煮的,茶叶采自山上自己烘制。姐姐笑盈盈地将开水倒入杯里,让我们先喝茶聊天,等一会就吃饭,说完就去帮厨了。王月的姐夫正在厨房忙碌,为了招待我们几个远方来的客人,他提前两天就去山上备食材。茶叶在水里翻滚,一点点舒展开来,像人的双臂在缓缓张开,也像笑脸在盈盈绽放。

闻到了菜香。长途奔波三个小时,我们肚子饿了,正馋着,想着王月姐姐家会烧出怎么不一样的山里土菜。

姐姐来了,端上一盆石笋。石笋个儿小,嫩嫩的,一条条自由地躺在盆里,飘散热腾腾的香。姐姐说这是刚去山坡上拔来的,新鲜着呢,快尝尝。嗯,嫩、爽,嘴巴里流转山里石笋清新鲜美的滋味,嚼出了似小鸟在竹林啁啾的啼叫。

姐姐又来了,端来一盆我们没见过的菜。姐姐说这是用蝉蛹油炸的,是山里有名的土菜。姐夫昨夜上山四处寻找,蝉刚爬出泥土没来得及蜕壳时被抓了,抓到了满满一盆。听姐姐讲姐夫夜晚抓蝉蛹的故事,我耳边似有山风回旋,想象着姐夫摸黑上山的路会怎样难走,会不会有野兽从树林里冲出来。我们都没有动筷,是不敢吃蝉蛹。王月胆大,毕竟是她家乡的菜,她很快将一只蝉蛹嚼出了“咔咔”的轻响。好香啊,她说着又夹了一只,晃着诱惑我们。我狠狠心也夹了一只,又狠狠心放进了嘴里。嗯,脆、爽、香,好吃。四个人一起吃蝉蛹,终于嚼出“蝉鸣”一片。姐姐满意地笑了,转身去了厨房。

溪水扁鱼、溪沟小虾、山坡放养鸡……姐姐一个个端上来,一个个说出菜名,介绍这些食材都长在什么地方,口口声声离不开一个“山”字。姐姐对山里的一草一木稔熟于心,流露着对大山的深情。

王月的姐夫忙完了厨房活过来敬酒,要我们吃过晚饭再走。他说下午去山上摘野菜,晚饭炒野菜给我们吃,他说有好多山里土菜还没烧呢。他越说声音越响,大概想通过加重语调表达真诚。

菜足饭饱后,我们驱车游览。山里有多处值得一游的自然景点,还有多个历史悠久的人文景观,游玩路上我们说得最多的居然是吃,说中饭的菜真的美味,说晚饭还会有哪些山里土菜。我们一群馋鬼,恨不得把群山一座座吞进胃里,带回家乡,慢慢咀嚼、久久回味。

真的是这样。过去许久了,我们依然对在王月姐姐家吃过的山里土菜心心念念,相约再进山,再去品尝山珍美味。每当说起这些时,我的眼前就会浮现王月姐姐笑盈盈的模样,还有王月姐夫留我们吃晚饭时的满脸诚意。

平原的散文3:诗语

文/油娃

(一)

我生在川西平原的一个小村庄,许多童年的印象虽已淡忘,可总忘不了门前竹林边的池塘,池旁有几株苇和竹比高,池塘里有许多小红鱼和螃蟹;父亲总编织许多阴森可怕的故事,而母亲编织许多美丽的传说。

直到书本的双手牵我步入知识的殿堂,上学前放学后,一个人总呆呆的端详在池塘苇边,并想起那些美丽的传说和故事;感觉世界真奇怪,有无数新鲜的事儿,后来就觉得苇儿、池塘以及塘中的小精灵简直就是世赐之宝,那里的故事和传说仿佛包裹着我生命的根须,成就我感情的源泉,而我的诗歌,便从中走来。

(二)

我把我所有的生活引为自豪,小学中学高中和大学,一帆风顺,因此我天天歌唱和赞美激越的生命以及爱情的健康。

池塘昔日的梦感动而波

因为我的到来

小小的村落里有着不可预测的变化

袅袅的炊烟拖出黎明时分的诗意

那苇花洁白的飞扬

鲜活走过的文字,分明如我的诗歌

静候你醉心的抚摸

如果我的诗歌能够感动高贵的你,如果我的赞美因为爱情而走进苇花的传说,池塘的梦想,那么请为我停驻而泪吧,为你,为爱,我将献出如诗的时光和这颗心的忠诚,甚至生命。

这句誓言将回荡今生,它就端详在你的目前,你能体会到它风尘仆仆的气息,虽然幼稚。

(三)

塘中的一只螃蟹被我捉住而亡,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也许因为钳我小手太疼太不是时候,总之,螃蟹被我吊了七天七夜。但后来仍然害怕螃蟹,下池摸鱼是不可能的事了。就看苇看鱼,仿佛那些传说和故事就象我走来,于是,就有了我心中无数的遐想,于是就有了我中学的诗情,天真但不失激情,幼稚但不失忍性。

但螃蟹的印象始终缠绕着我,如某一天突然的遇见你,你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才真正知道身痛好医心疼难治的感觉。

平静如镜的生活开始铺满池塘

小红鱼熟睡了

螃蟹躲在秋叶黄昏的背后

被钳住的诗情透明在水中

一块小石划过它的忧郁

象雨中的山泉,滴不出叮咚之响

却情不自禁潜入你冷冷的心田

无法想像寒酸的我

如何面对你身心疲惫的打捞

(四)

能与双亲在池旁小座,是每年探亲的时候,那时,苇花已经飘了起来,虽然只有几株,但仍香气十足,而那时的螃蟹,在不寒的冬日深入洞中,也许是怕长大成熟的我,不敢肆意的张望。但此时,心里总不是滋味,我总奢望螃蟹的出现,哪怕遇上我不经意的泪水。我想,如果没有螃蟹的欺负以及你的折磨,我是不会踏过坎坷风雨之路来讴歌生活的,而我的诗情也会干枯。因此,总想去抓鱼,并虔诚的等待螃蟹再一次刻骨铭心的钳夹……

请原凉苇花十月飘落的泪水

它试图配磨深沉的笔墨,去粉饰

那些池塘中的传说和故事

以便遥远的双亲倍感欣慰

而我游荡的心,荡着九月的秋千

将在池塘苇边找到宁静的归宿

(五)

诗歌是美丽的,最初的一页如池塘苇边美丽的传说和故事,接着是学费的需要,后来因为你的到来我的忧伤,再后来便是灵魂的催迫,心的歌唱,以录下来来往往的人们诉着恩恩怨怨的日子,包括那些感动我生命的人们,施与我的尽善尽美的天空,如何欢呼,怎样痛苦,并给茶于饭后一些精神的食粮。

满心奢望,这段情

舞着钟情,年轻你

潜入沉默,揣摩你

摘下红豆,思念你

相信,我的诗路会越走越宽,意味深长的爱妻和天真而歌的宝贝作为见证,我享受着诗意般的幸福,甚至偶然所得的痛苦也将成我今生写作的财富;这座家园让我明白,不必成为诗人,也不想如何成为诗人。生活本来就是一首诗,活着的和逝去的都是诗,都是诗人,而生存和改造就是诗情,在沉默之后会随时爆发。

我将爆发在文字透明的痛苦中,但会看见你伸出慰藉的手抚摸我诗歌的钢琴,弹奏出我们月下的微笑。

平原的散文4:姥爷的枣树

文/陈轶群

我的家乡,是鲁北平原的小城乐陵,也是驰名中外的金丝小枣产地。

十一假期,带着两个宝贝去万亩枣林游玩,一路微风轻拂,心情大好。随意寻得路边一处枣林,下车至林间,只见颗颗红玛瑙点缀碧叶间,蓝天映衬下,如红宝石般绚烂。“千家小枣射云红”,说的就是枣林景象。

两个宝贝雀跃在绿色林海间,品阅着枣林的迷人。就连两岁的弟弟,也学会站在树下,一颗颗自己摘枣吃。累累硕果触手可及,小人两腮鼓鼓,问其好吃吗,点头。五岁的姐姐认真地逡巡在枣林,在绿色枝丫间,寻找着最红的小枣,那一个个红色的玛瑙精灵般躲藏于枝叶后,与孩子做着躲猫猫的游戏,只是无论多么调皮,总被姐姐发现。

随手摘一颗小枣,入口甘甜微酸,清脆的口感让多年不曾吃小枣的我又忆起了旧日甜蜜。我小时,姥爷家院子里也种有一棵枣树,树龄已有六十余岁,每当八月十五,我都会回姥爷家,用长长的竹竿和他一起打枣,夜晚便在枣树下一边吃着甜甜小枣,一边赏月。姥爷总是要等到我们这些孙辈回家才会打枣,有时大舅摘一颗,都会被他嫌弃,说要等孩子们回家再吃。再过一段时间,树梢最红的枣,需要爬上屋顶才能够到,我们一群表姐弟们就站在树下,眼巴巴看着姥爷,费力爬上屋顶为我们摘枣吃。最后的几颗红枣扔下,小人们一哄而上填塞到嘴里,无限满足。那个时候,还喜欢跟着表姐弟们去摘枣,十五过后,属于大队公共财产的枣树早已被打光,只剩零星几颗红枣挂于枝丫无人问津,我们沿着河边,一棵棵枣树寻找着,每找到一颗,便投进嘴里,秋日最后的甘甜在口齿间瞬间弥漫开来,那是孩童最为惬意的时光。

如今,姥爷早已不在,他生前我们每年都要回家给他过生日,他的葬礼,成为我众多表姐弟最后一次大相聚。自此,家族里再无长辈守护,岁月流转,孩童长大,散落各地,再也没机会十五一起打枣赏月。出神间,两个孩子拖着满满一纸袋红枣跑过来:“妈妈,看,我们摘的红枣。”我接过来,瞥向枣林深处,绿树掩映,恍若看到姥爷家那棵老枣树。

院子里的枣树依然每年结满红枣,同这枣林一起,年年延续着希望。老家在,枣林在,那份有关孩童、故土、亲情的回忆便在。就像今年我带着孩子回家摘枣一样,总有一天,我们那群表姐弟,还会像小时承欢姥爷膝下一样,重新在枣树下聚首吧。一定会,天堂里的姥爷会一直庇护着我们。

平原的散文5:冰雪铁橿

文/银笙

那年早春二月,大平原水瘦山寒,不少背阴处还有不薄的积雪。我在小区斑驳着碎雪的小径上行走,突然一股浓香扑面而来。是什么香味?环顾左右,树们形容憔悴,草还被严寒封锁着,露头的欲望沉在黑幽幽的冬眠中。然而,扑鼻的香,奇异的香,像是丁香,一阵风吹过,弥散的浓香撩拨得人浑身舒畅。

寻觅。观察。有一种植物,分不清是灌木,还是乔木,从根部四散出许多枝条,一根根,似铁笔钢枝,端直着伸向清冷的天空。每根枝条的顶端,有一颗灰黄的绒球,仿佛是上年枯萎在枝上而没被朔风俘去的剩余。我有些疑惑,踏着枯草走上前去,香味馥郁,那奇香竟是从这看似枯朵的绒球中发出来的。

这是一种什么花?端详来端详去,绒球是由许多白灰的花萼组成,花萼的顶端是淡黄的花蕊,周围没有绿叶,只是孤零零地在枝条的顶端与冰天雪地对峙鏖战。小区的园圃可以说是百花汇聚,但其他的花都远远落在它的后头,只有它在冰雪中向人们报告着春的消息。

进入十二月份,周围的树啊花啊,都落光了叶子,可这种植物光秃秃的枝条顶上,却爆出一个个灰白的蓇葖,似星星,似灯笼。天气愈来愈寒冷,寒风凛冽,雪染大地,那蓇葖不但没紧缩,反而愈长愈大,只是失去了白的细嫩,仿佛枯萎成赭灰。

每天从小径经过,都闻到那绒球不断放出的异香,虽然容貌不甚好看,却让空气中充满香喷喷的味儿。令人惊异的是它花期的长,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羞涩地钻出绿的嫩芽。人们赞美迎春花是春的使者,可它比迎春还早许多,只是它苍老的容颜让人忽略了它的存在。

我赞赏苏联作家普列什文所说的,我是“有大自然感情”的人,我想学着法国大作家儒勒·米什莱写一点植物的文字。眼前的这种花,使我遐想万千。它不雍容华贵,也不与百花争宠,只是尽自己所能,孤寂地释放着蕴藏在心里的香味,以低贱的身躯给大自然以丰厚的馈赠。当百花盛开的季节,它早已静悄悄地躲在一旁。看似苍老却迈着春天轻捷的舞步,让人们知道转眼就是万物翠绿的春天了……

我请教了许多人,都不知此花叫什么花。终于有一天,花工们前来整理花圃,才告诉说那叫铁橿树,在深山老林中长得十分粗壮。看着那铁的枝,想着那铁的花,铁橿、铁橿,我想这名字可谓是名副其实。

平原的散文6:家乡人的蹲

文/曹雪柏

广袤的关中平原上,传承着这样一种习俗——板凳不坐蹲起来。步入关中大平原的村子里,村头巷尾、街道十字,无论是耄耋老人,还是稚气孩童,大多都是板凳不坐蹲起来。或闲谝聊天,或下棋娱乐……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家乡人的蹲由来已久,据说关中人喜欢的蹲是从古时的“坐”演变而来的。古人“坐”的本意就是跪,即将膝盖并直、端坐于席上,而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双脚的后跟上。由于蹲比坐着更方便,所以关中人一般不坐板凳,或者直接蹲在板凳上面。而这一习惯也和关中地域环境有关,关中地区以农业为主,农忙时节人们休息都是抽空,就地一蹲,方便及时,渐渐地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习惯。

乡村的早晨宁静、恬淡,几缕炊烟袅袅上升、鸡犬相鸣。不一会儿,大人小孩便端着大老碗,在金色晨阳的照耀下,家门前、村口一蹲,这就是家乡人的老碗会——碗里冒着热气,人们蹲着,吃着、说着、笑着……快乐的笑声荡漾在乡村上空。

“蹲景”成为关中地区、特别是农村的一大景观,更是一幅幅浓浓的乡村画卷。田间地头,干完农活,大人们便三五成群地蹲在一起,议论着今年的好收成,或交流着致富经,憧憬着美好的生活;树荫下,小孩子蹲在一起,和着尿泥,捉几只虫子,玩得不亦乐乎!农闲之际,村里人无论是看大戏还是看电影,都是就地一蹲,一边看一边拉着家常。蹲,在我眼里是家乡人最接地气的习惯性动作,人们蹲得潇洒,蹲得自如。

家乡人的蹲功不浅,堪称一流。在田间地头里蹲着,一亩地的草拔完了,也不知道累……炕头蹲、台阶蹲、街道蹲,要么蹲在院子滋滋地吸着旱烟;要么蹲在坡里放牛,看着牛津津有味地吃草;要么蹲在牛圈和牛窃窃私语……蹲已经成为融入关中人骨髓的生活习惯。

曾有专家这么说,从养生角度讲,蹲起来吃饭,有一定的科学道理。俗语“蹲起来吃饱,站起来刚好”恰好便印证了这一点。

家乡人的蹲与家乡人随和敦厚、粗犷豪爽、无拘无束的性格是分不开的。席地而蹲,彰显出的是与自然的和谐与统一。

时光荏苒。如今,家乡人蹲在地上谝闲传的情景越来越少。家乡人都忙碌起来,天南海北地闯荡着世界,他们正在用自己勤劳的双手谱写生活的新篇章。

前几日,乡下老父亲来到县城我家,松软的沙发不坐,非要蹲起来。恍惚间,我觉得这就是家乡的印象,感觉很亲切!

平原的散文7:小村大孝

文/管大江

孙家寨是冀东南平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村庄。近年来,这个仅有千余人的小村庄,因“孝心大餐”而闻名乡里。如今的孙家寨“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个个献爱心,人人尽孝道,已成了名副其实的“没有围墙的敬老院”。天南地北慕名来学者众多,亲临者无不心灵震撼,赞不绝口,羡慕由心底而生。孙家寨人用爱心作柴,孝心为台的一口大锅,蒸出了人间爱与孝的美味,温暖了村里父老乡亲质朴的情怀。

每到农历的初一、十五,孙家寨便为全村老年人支起一口大锅煮饺子。为共享“孝心大餐”,东巷西闾到处是花甲呼古稀应耄耋欣然出门庭的欢快景象。上了年纪的老年人陆续汇聚到毗邻村委大院的永和公园广场上,少则百余人,多则千余众,免费享受孝心大餐。早餐油条豆浆,兼有八宝粥热气腾腾稻黍飘香。午饭大馅水饺,再加乡艺表演锣鼓管弦相伴。凡逢聚餐的日子,本村的还有外来的志愿者一早就相继赶到,有的和面调馅包饺子,摆放桌凳搞卫生;有的为老人理发洗脚剪指甲,推拿按摩舒筋骨,嘘寒问暖拉家常;有的展才艺吹拉弹唱,奉献精神食粮。不管干什么都主动而为,个个争先恐后,人人满面春风。“孝心大餐”自始至终爱潮涌动,孝意浓浓。老者心安慰笑逐颜开,壮者尽所能志得意满,其情切切,其乐融融,好一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大同世界。平日里,对鳏寡孤独者和子女外出打工无人侍奉的老人,志愿者一日三餐把热乎乎的饭菜送到跟前,不管寒霜酷暑,刮风下雨,农活多忙,送饭这事从无间断。我暗自思忖,参观者也不时地悄悄议论,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送一两次饭菜也不难,难的是在孙家寨的“一日三送”已经坚持了五年之多,而且还在继续着。送饭是看似简单的一件事,但给不沾亲不带故的老人几年不断长久地送,听之者无不动容,看之者多是热泪难噙。吾年过天命,身处孙家寨,心潮翻滚,难以平静。心儿先飞到父母身边,检讨一番多年来尽孝道的缺失和不足,少顷又穿行在大街小巷寻觅孝的踪影,倾听孝的巷议。

人都有老的时候,养儿防老是中华民族传统的养老理念。但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宠爱幼者众、孝敬老者鲜的倒挂现象。难怪人们常常感叹:人活着不易,老了更不易。正如《红楼梦》里的“好了歌”所言:“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老人安康需要孝,家庭幸福需要孝,社会和谐需要孝。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关乎社会的稳定和每个家庭的幸福,所以世世代代倡导孝、推行孝。绝大多数的人们深明孝的大义,且身体力行。代代相传年年积累,人们大多也体味到了尽孝如同酿酒,日久才甘醇。行孝的家庭多和睦,重孝的社会多和谐。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个人渐渐地也明白了:没有孝的人生苍白残缺,味同嚼蜡;没有孝的世界悲凉凄惨,阴森恐怖。时下“银发浪潮”席卷而来,家庭空巢和社会养老的问题接踵而至。在广袤的农村,由于青壮年外出打工、求学和到城镇定居,空巢家庭越来越多。再加上经济基础相对薄弱,与城市相比养老的问题更加严峻。每个村子里,年迈体弱的父母留守在家,子女常年在外的家庭都为数不少。上了年纪本身就行动不便,如若体弱多病的则需要照顾,而子女在外拼搏创业又不能很好地尽孝,使养老成了这些家庭难念的经、难越的坎,本应轻松自然的事情,却变得揪心挠心烦心伤心了起来。子女在外不安心,父母在家不顺心,养老成了两代人的痛。“孝心大餐”的创办人付宏伟是这种痛的亲历者。

大学毕业在省城已是一位成功商人的付宏伟,因父亲病重住院回家探视,因险些酿成“子欲孝而亲不待”的终生遗憾而感慨良多。自己年薪百万,工作蒸蒸日上,生活舒适幸福,可父亲患病时不能第一时间赶到身边,同村类似的情况也不少。有思想重孝道的他反复思考,挣钱与尽孝孰轻孰重的问题。好长一段时间,两者像一对实力相当的拳手,在自己的脑海里打来打去胜负难分。最后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挣钱失去机会可以再找,尽孝延误时间不能重来,尽孝是比挣钱更重要的事。于是打定主义,回村尽孝,同时也替别人尽好孝道。起初很多人对此不理解,家人也不支持,但他对冷嘲热讽不管,置世俗偏见不顾,毅然决然从省城返回了家乡,开启了“一口锅,温暖了世道人心”的孝亲敬老之旅。

人有善愿,天必佑之。经过数年的辛勤耕耘,再加上县乡村的因势利导,如今的孙家寨孝亲敬老蔚然成风,成了名副其实的“没有围墙的敬老院”。老人们都难抑内心的喜悦,将幸福的笑意写在了脸上。有人问他们:“现在感到幸福吗?”老人们都连声称赞,今天的时光好。孙家寨已经为老人打造出“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的人间天堂,得到社会和政府的认可。目前,富含时代新意的养老模式已在县域推广,外地的取经者亦纷至沓来。祈愿祖国大地孝道弘扬,孝行天下,人人都能老有所养,个个活出应有的尊严。

平原的散文8:采蘑菇

文/河豚

我从小是在东北地区平原长大,那里根本看不到山,不怕你笑话,就连松树都难看见。那里竟是杨树、柳树和榆树。象什么柏树、桦树和落叶松等等,跟本为所未闻,简直对于我们在那偏远地区的人来说,只是一个想象。记得有一次,我们村子的老杨家,真的从外地拉回一棵松树,栽在他家的院子里,我们那时都感到稀奇,跑到他家的院子里观看,松树到底是什么样子,可以看,真的很好看,那尖尖娇嫩的尖松叶好看,我们用手试探地去摸,感到有一种硬巴觉的感觉,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松树的模样,以前根本没有看过,更谈不上去摸一下了。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能来到这美丽的山区,看到那么多的松树、柏树、枫叶林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好多树。山里的景色是真美的,就象这郁郁葱葱的树,就有好多种,我都叫不上名字,更美的还有那山葡萄树和枫叶树把整个山铺垫的美丽极了。

我是第一次上山采蘑菇,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上山,更谈不上采蘑菇。看到市场上人们采回的蘑菇是那么多,那么的鲜嫩,我真的好羡慕,好佩服她们。但我没有上过山,只能暗暗的羡慕人家。这次我是下定决心去上山采蘑菇,临行前,听说到山里会迷路的,我就备了些喝的、吃的。还拿了一把菜刀以备防身之用。

我下了火车,来到站台,一眼望去,远处都是连绵的群山,我不知道,到那处山或那座山上采蘑菇。我就顺着人群下了车,就直奔离车站最近的一座山而去,眼看那座山离得很近,可是一走起来,就不那么近了,我足足走了二里多路,才到了那个山角下,到近处一望那山峰,老高老高,我几乎被这山峰的高大给震慑住了,但我没有终止那种想法,因为第一次上山,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我此时也没管那么多,害怕的念头是有的,但过了一会,就都烟消云散了。我选择了山的一处向里走去,可别说,刚走不到十几米,在我的脚下真的看到了蘑菇,我爱惜的采摘下来,放在袋子里。再往前走,那蘑菇真是越来越多,把我高兴得坏了,我越采越高兴,竟忘了自己走多远,直到采到下午一点多,我才不采了。想往回走,这时有些不知道方向了,原来是自己迷路了。在附近看,都象往回走的路,但走了一会,还不觉得对,又返回重走。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我也没有走出那座山,眼看着自己无路可走了,突然听到远处有机器的轰鸣声,这才醒悟,那响声处也许就是我要走的去处,我就沿着声音走去,果不其然,终于走出了那迷幻的迷宫,走出了那个大山。此时的我已累得精疲力竭,但总算没有被迷在山里。其实对于才蘑菇,我还是第一次,而且也很幸运,采了不少。说起采蘑菇真是上瘾,如果你不采不知道,一采你就会知道的。如果遇到蘑菇多的,越采越上瘾,因为基本上都是一堆好大一片,看上去喜人得很。如果没有或星蹦几个,就没有意思了,基本上没有采的意思,几乎接近歇菜了。可是,采蘑菇也需要胆量,在我没有听别人说之前,我什么也不怕,一直认为那就是山,有什么可好害怕的。就放开胆量去采,我什么地方都去,草棵里、树叶底、还有那坑边、坑里都采个遍,那真是初出茅庐不怕虎,但一听到采蘑菇的人和我说,山里潜在的危险时,真的让我毛骨悚然,他们讲,说山里有蛇,蛇就藏在树杈顶,在你不注意走到它近前时,就一下窜出来,咬你一口,要是毒蛇就会致命。还有的潜藏在树棵里,树叶里、有的和树叶一样的颜色,在你用手去采蘑菇时,它也会一下窜出来,咬伤你。还有的钻在树叶底,在你走入它跟前时,它会一下窜出,咬伤你的腿或脚。还有一种更厉害的小东西,我也叫不上什么名字,说那东西就在你不注意时,一下从树上跳下钻入你的脖子里,钻入你的皮肤中,你要发现晚了,不把它拿出来,很可能要你的命。我听后好害怕,从来没有想到上山采蘑菇还是那么危险。我也为上次到山上采蘑菇感到后怕,有幸没有出现什么事,也许这就是上天恩赐的结果。

其实采蘑菇是一种消遣,也是一种乐趣,但我想还不需要一个人独来独往,要去,就结帮成伙去,好有个照应,因为山里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只要保证好平安就好。

平原的散文9:踏歌桃花潭

文/田秀明

地处长江南岸平原与皖南山区交接地带的安徽泾县,“枕徽襟池,缘江带河”,辖区内的桃花潭风景区,青山绿水的自然景观,白墙黛瓦的徽式建筑,令人陶醉而神往。金秋十月,应朋友之邀,踏上了桃花潭的赏游之旅。

转道南京,一路向西向南,千年古镇桃花潭已然近在咫尺。桃花潭镇地理位置独特,南邻旅游胜地黄山,西接著名佛地九华山,烟波浩淼的太平湖与之唇齿相依,桃花潭镇素有“一湖挑两山”之说。桃花潭镇有着浓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很大程度上是因了诗仙李白,一首千古绝唱《赠汪伦》,成就了李白,也成就了桃花潭,桃花潭至此成为文人雅士游踵不绝的世外桃源。

唐朝天宝十四年,泾县名士汪伦闻言诗人李白旅居南陵叔父李冰阳家,汪伦与李白神交已久,遂修书一封,邀请李白来家中做客。书信中说,“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酒乎?这里有万家酒店。”李白素来好酒,又有如此美景,李白便欣然前往。李白到了之后,未见书信中所言,汪伦只能告之实情,“桃花者,十里外潭水名也,并无十里桃花。万家者。开酒店的主人姓万,并非有万家酒店。”李白闻言,大笑不止,非但没有责怪汪伦忽悠了自己,反而被汪伦的盛情深深感动了。

适逢春风桃李花开日,群山无处不飞红,加之潭水深碧,清澈晶莹,翠峦倒映,李白与汪伦诗酒唱合,流连忘返。临别时汪伦在古岸阁设宴为李白饯行,并拍手踏足,吟唱民间的踏歌谣,李白感其厚意,赋诗一首,“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赠予了汪伦。而今,昔人已逝,桃花潭却因之流芳千古。

朋友甫见,喜不胜禁,言语间聊得最多的还是桃花潭。朋友在镇子里的一家餐馆安排了午饭,席间打趣地问餐馆的主人是不是姓万,朋友笑着说,这些年来小镇旅游的人多了,餐馆、酒店开了一家有一家,姓万不姓万的不要紧,客人在这里能吃到放心的农家菜、山野菜。

午饭过后,在朋友的陪同下,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桃花潭。潭面水光潋滟,碧波涵空。潭岸怪石耸立,古树青藤纷披,松柏绿韬如毡,石楠似火如霞,飞阁危楼隐约其中,犹如蓬莱仙境,又疑武陵人家。桃花潭四周点缀着众多的自然人文景观,屹立千年的垒玉墩,深藏奥妙的书板石、李白醉卧的彩虹岗、踏歌声声的古岸阁、青砖黑瓦的古民居……一步一胜景,一处一世界。

恍惚间,不远处的乌篷船上传来了一声声嘶哑苍凉的歌声,朋友介绍说,这就是踏歌,是用方言唱的,听不懂唱的什么,只看到老船工手拿鼓棰,脚踏响锸,浑厚的歌声随着乌篷船的渐行渐远,在潭面上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桃花潭边,曾经演绎着一场旷世亘久的友情。而我与桃花潭,在这个神清气爽的秋日里,更是有了一场美丽的邂逅。

平原的散文10:菜花黄了

文/土蜂蜜

平原老家留给我的记忆里,不仅有一泻千里的田野,还有运花——那个大我三岁的高颧骨的女孩。

因在农村我没上过幼儿园,却上了学前班,我至今理解为是因为家里没人带我、又不能疏于管教,所以五岁我就要学拼音。但因此我得到一根一头有橡皮擦的桃红色铅笔。光滑的圆柱面闪出诱人的光泽,我很喜欢。我也发现运花的眼里或像伸出一根绳子想挂着那条桃红色。运花告诉我她会种铅笔,于是我满怀期待着把那根桃红色铅笔给了她。

日子在等待中熬过去了,运花带着我天天给铅笔浇水,却不见发芽。终于有一天,运花宣告说铅笔没种活。我的希望也在掘开的土壤里彻底消失了。

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根铅笔被运花据为己有了,却由衷地信赖她,觉得她懂很多我不懂的东西。虽然铅笔没种活,但这种信赖还是像庄稼一样没有看日子生长。

五月油菜花开了,黄黄的花梢头连着天边,看不到村落,花间飞舞着嗡嗡的蜜蜂。运花带着我到油菜地里,看准一个蜜蜂低头采粉,就用油菜叶捏住那小东西,让它月牙形的嘴里吐出清亮的蜜水,然后放飞,我俩轻轻地舔那滴蜜汁。真甜呐!还有愉快……

运花很早就学会纳鞋底做鞋子,纳鞋底最具技术的工作是“随线”。由针鼻穿出的线要在带出鞋底厚度时不脱开,随的不好,往往针穿过鞋底而线穿不过鞋底。运花把线搓成锥形,进针鼻的又细又紧实,逐渐地越来越粗,纳鞋底时很顺溜地扎针引线,一根不断。

在我还没学会这项针活时就搬迁进了城市。城市哪里都好,就是看不到太阳升出地平线,也看不到太阳消失在地平线。距离老家远了,也距离运花远了,则书信来往就成了我了解运花的唯一来源,我们在书信里无所不谈。有次她在来信里讲有人给她说个婆家,她父母也满意,唯独她觉得那个男的没主见,什么都听***的听他姐的,就想拒绝这门亲。我回信说坚决支持她,因为将就的婚姻不会美满。没想到我不久收到一封陌生的来信,它令我恐慌和气愤。信是运花对象的姑妈寄来的,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能写信说明是读过书的人。信里指责我破坏别人美好姻缘,说我是学生就该好好读书,不要去乱管大人的事,如果不停止我的行为,我将得到学校的处分。信最后还字正词严叫我不要再和运花书信来往了。

我把那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不通,我的信的内容怎么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也许我的回信都是落于他人之手,或者突然有一天会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忐忑之中等待运花给我解释的消息。然而我没有等到,只言片语都没有。我由失望转成愤怒,再也没有给运花写过信了,从此我们各自的生活都消失了对方。

快毕业的那年,赶上姥姥的周年忌日,我陪母亲回老家。十年了,县城变得拥挤热闹,乌黑的路的两旁摆满了年货。我选了一条丝巾,打算如果见到运花就送给她,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给姥姥过完了周年祭,一个表弟又说他办结婚酒席,非要叫我和母亲去,既然赶上了就不能推脱不去。表弟的喜宴在寒风中开席,虽然上桌的菜很快就变冷了,但是闹哄哄的喜庆却没有冷。很多客人被留住了,这样睡觉的地方成了问题。晚上,表姨安排我的睡处,说:“你跟运花睡去”,我以为我听错了,“谁?”表姨很吃惊,反问我:“咋?运花你忘了?”我惊着了,没想到运花和表姨家做了邻居!

运花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刚过耳的短发,一件红色的紧身棉袄,那件棉袄上还粘着古味十足的琵琶盘扣。她笑着,眼睛闪闪地发光……“你呀,你啥时回来的?……你咋才回来呀?……”

运花用手抹着闪闪发光的眼睛叫被抱着的女孩喊我小姨,我在见到运花之前想象的所有激动言行,此时都变得平静平淡了,眼睛湿湿地把脖子上的丝巾解下来给小女孩围上。然后我急匆匆地放下小女孩跑到母亲睡的屋里向她索要送给运花的丝巾,原路跑回像献哈达一样给了运花。

我和运花睡在西边的屋里,东边睡着她婆婆。屋里没什么家具,一张大床,床头放着两个朱黑漆的大板箱,还有一穴麦子,其余就是一盏电灯泡的光把屋里照得通亮彻底。

运花说天冷坐被窝里再说吧,她一边给女儿脱衣服一边讲那些信的故事,原来那些我寄给运花的信是被她当时的对象偷走拿给家里的姑妈看的。运花知道了非常生气,想要索回那些信,但是那个男的不给,运花于是不管爹怎么劝阻坚决退了那门亲。由于我在城里的地址只都写在那些信封上,所以她也没法再给我来信了。

这些真像的叙述和眼前的相聚相比起来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我更关心运花现在过得好不好。当我问起孩子她爹是谁在哪儿时,运花声音像被捏紧一样变低了,“她爹在坐牢”,我被她的话震住了,她又说:“你看你啥都不知道,她爹叫赵国治,跟你姨家一个姓。他把人家打残废了,犯了法就坐牢了。”

“他打人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呀,是因为俺儿被人家给耙死了!”

运花原来就闪闪的眼睛终于喷涌出眼泪,她一边抹着泪一边继续说着,泪水把她那高高的颧骨洗得像块光滑的琥珀。

“俺儿要活到这时候也有七八岁了,小孩贪玩,俺队上那个四毛好逗他玩,四毛去耙地,你见过那耙齿的……”

我的脑子里马上闪出那种农具,像一个单人床大小,一面镶崁几排整齐得被泥土磨得发亮的钢针,每根钢针都拇指粗,一面是扎实厚重的柜架。耕地完了都用耙梳一遍,既碎了大块土又平整了地。

“四毛给俺儿说,站在上面可得劲,于是俺儿就央求四毛要站耙上面,四毛赶着牲口带着俺儿耙地,可俺儿不慎掉了下来,都来不及停住就见俺儿被耙了,等停下来看时,俺儿都被耙烂了……”

“耙齿上还挂着布丝带,俺儿身上都是血和泥巴,啥也分不清、看不清,俺儿都没声了。”

“送到医院都不行了,活不成了,呜呜呜,他的身上都没一点好肉了,呜呜……”

“俺那几天不吃饭不睡觉,哭都哭不出来了,庄上的人都说俺也毁了,国治像疯了一样去打四毛,说四毛咋不叫自己的儿站上面?四毛没还手,因他也不想害俺儿的呀,四毛媳妇喊救命来了好些人才把国治拉走,要不然国治能打死人呐!”

我和运花一样因悲戚而吸溜着鼻子,女孩害怕了,撇撇嘴也想哭,运花忙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慰她。

“国治坐牢后,俺爹叫俺再找个人家,俺老婆婆也叫俺走,只要给国治留下这个根。”

“可我哪儿也不去,俺等他。你看俺屋里穷,啥也没有,国治说俺以后啥都有,俺相中他的时候就没嫌他穷过。等他回来,俺再为他生个儿,不管是男还是女孩……”

我心里沉沉的,问她国治什么时候回来,运花说明年油菜花开的时候。她说这话时憧憬的眼神也跳动起来了,似乎她的眼前已经铺开了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只是她不再是那个油菜花里捉蜜蜂的小女孩了,她要捉的是她眼底我看不透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我们分别后至到今天我还常常想起她坚定的眼神,那里面有她生活的全部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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