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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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散文1:小雪和大雪

文/崔长灿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子在时光中重叠,只有站在节气的十字路口,这些重叠的流光碎影,才能理得清,辨得明。

受了时光的邀约,北风成了季节的常客,吹走了昨日的风景,刮跑了剩余的温情。于是,北国风光,万里雪飘,大地银装素裹,宣告了木叶萧萧季节的剧终。

在水的柔情里千变万化,变云烟而去,化靓魂而来,不染半点儿尘埃,以人类无法想象的洁白剔透,以人类无法合成的六角晶莹,降落人间,将尘埃掩埋。

在苍茫的天空里短暂逍遥,似蚊虫,如飞蛾,倾巢出动,曼妙而舞,轻盈而落。那飘落姿态的优雅,不愧是一切轻盈下落物的典范。

在苍茫的天空里带着凝重的灰色,从重重的积云中慢悠悠地下来,柔软成一地时,却是洁白之色的温柔,给大地穿了一身干净素雅的华裳。

在苍茫的天空里不露声色,像空灵的音符飘荡于梦境,无依无凭。落地之时既不濡湿什么,也不打击什么,也尽量不将人类惊动。

在茫茫人世间,能够完全覆盖的,好像也只有这洁白温柔的雪。一场大雪飘飘扬扬地落地之后,大地披上了冬日的盛装,万物失去了倔强的生机,小麦停止了傲寒的生长,白菜入藏,菠菜铲光。

在大雪初霁之时,寒冷将积雪封存。天空瓦蓝,蓝得失真;阳光明亮,亮得吓人。天地间的明亮,能蛰出人的眼泪。

在下雪的日子里,最好是学学文人雅士,携一怀闲情幽坐于窗前,沏一杯清茶温暖在手中,守着那冬日漠漠的清寒,看好像飞虫的雪花侧身抱肩抵撞窗户的玻璃,诵宛如隐士那样超凡脱俗的唐诗,读仿若女子那般婉约秀丽的宋词。将闲淡的光阴,静坐成寡欲的禅心,也不枉费一段雪日的美景良辰。

大雪散文2:谁是盗牛贼

文/刘干

昨夜,一场大雪,村里群狗狂吠,嘈杂息了才知道,王大爷家的水牛被盗了。

王大爷家人和邻居立马兵分几路,连夜打着手电,顺着蹄印追到村口,刚到大槐树下,蹄印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王大爷郁闷,难道牛长翅膀飞了?

一头牛对农家来说,要顶半个家业,王大爷心里堵得慌,赶忙到派出所报案。

这事触动了村里青年蔡鸟。高考落榜后,蔡鸟回家做农民,平时爱看书看报写文章,他听说王大爷家丢了牛,不仅不同情,反而幸灾乐祸。他觉得是个绝妙的创作题材,决定以王大爷丢牛为主线,创作一篇推理性的侦探小说。

就在王大爷苦苦等待派出所破案消息的那几天,蔡鸟完成了自己的创作。他有些迫不及待,首先想到的读者就是王大爷,他觉得也许能给王大爷提供一些破案线索呢。

王大爷是个粗人,扁担长的“一”字都不认识,但他识事认理。听着蔡鸟摇头晃脑朗读自己的得意之作,特别是对偷牛细节的刻画、描写那一段,让王大爷大开眼界,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本来王大爷是蹲在土堆上的,岂料,他突然站起来,身体前倾,一把抓住蔡鸟的衣领,大声喝道:“你还我牛,你必须还我牛。”

王大爷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蔡鸟十分惊讶,吓得他连稿纸都脱了手:“怎么,我还你牛?”

“哼,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青年,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偷牛贼!”

起初,蔡鸟以为王大爷是在开玩笑,看他的神态又是认真的,要扭送自己去派出所时,蔡鸟才脸色突变,急了:“大爷,你别误会,我怎么会偷牛呢?”

“人心隔肚皮呀!”王大爷那双青筋暴露的手,把衣领攥得更紧了。用隐藏在凹陷的眼眶里晦暗的眼睛逼视着蔡鸟,怒不可遏地问:“无风不起浪,不是你偷的,你咋编得那么圆?嗯,是在这说,还是到派出所交代?”

“大爷,你怎么讹上我了呢?一个摆弄文字的穷小子,你借两个胆我也干不了梁上君子的活呀!”无论蔡鸟如何解释,王大爷依然不依不饶。弄得蔡鸟不知所措,几乎是带着嘤嘤哭腔辩解说:“小说都是虚构的。”

“哈,哈,哈!”王大爷用力推开蔡鸟,笑得浑身发颤,说,“谁让你还牛?我是被你的小说感动了。”

蔡鸟听罢,一声叹息:“你哪是大爷,你是我亲爹!”

大雪散文3:暖冬

文/李瑞华

按照时令季节,12月7日就到了“大雪”了。每年大雪节气的到来,天气就会更冷,降雪的可能性比“小雪”更大了。寒冷随呼啸的北风而至,冬天就这么来了,来的悄悄的,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冷依旧袭来。风是冷的,摸摸脸,也是冷的。我是害怕冷的,可是又期待着春天的千树万树梨花开,但是倒数着日期,春节还没过呢,心里就这么纠结着矛盾着,期盼着春暖花开的时日早些到来。

看着天空的太阳肆意地挥洒着阳光,我以为是暖的,伸手去接,冰凉的空气刺骨,我知道,我上了阳光的当。这样的季节里,阳光也是冰凉的味道,是我贪心了,可是依然觉得,有阳光的冬天就是暖的。喜欢冰雪覆盖的美丽,也喜欢镀上阳光的冬季,即便依旧寒冷,心却是暖的,因为充满了阳光。

喜欢在办公室里,打开空调,任徐徐的暖风送来,再沏一杯茶,悠然的坐在满是阳光的屋子里,聆听着轻柔的曲子。阳光肆无忌惮地折射过玻璃窗,灿烂而不炽热,温馨而不做作,默默的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冰雪弥漫的冬季,即便哈气成冰,也会因为有阳光便会觉得,这是个暖冬,一点儿都不冷,任性的执拗着暖暖的冬有人关爱有人疼。阳光下的院子里,闪着耀眼的微黄,看着就暖洋洋的。凝视着窗边的那株盆栽,泛绿油油的光,或许,这就是幸福和满足吧。

我推开窗户,遥望。看着满目的枝干变成了士兵一样守在天空,我看见偶尔零星的树叶,仍然挂在树梢,瑟瑟发抖的身躯已经出现了摇摇欲坠的危险,这个季节的故事,已经开始时浓时淡。冬的颜色也变成了满目的枯黄,偶尔会下一场雪,那满目的晶莹和洁白,已经是这个冬天最大的奢望。

街上,行人日渐稀少,匆忙赶路的人,多数都被厚厚的棉衣包裹,再加上口罩和围巾的装饰,人就像是熊猫一样笨拙的可爱。偶尔露出的眼睛,能感觉出笑意的温暖,也能感受到陌生人的淡然。这个冬日,俨然已经被厚厚的暖包裹的层层叠叠。

走出城市,再看郊外,那一排排的枯黄的枝干伴着雪白围裙在道路的两旁坚守阵地,花池里的冬青虽然是绿色的,但是仍然藏起了它娇嫩的模样,以一种可以抵抗寒冷的绿,装点着这个没有生机的季节。田野里的麦苗也在沉睡着,它们渴望着冬给它们盖上一层层厚厚的棉被,在来年收获一个丰收的梦。然而,这个暖冬总是与雪花擦肩而过,人们带着焦灼的渴望,麦苗怀着满满的希望,希望有那洁白的精灵翩然飞至。

突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抬眼望去,原来是麻雀到处觅食。偶尔看到喜鹊的加入,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被惊起,抖落一片树林的忧愁。思绪,犹如停留在树干上的果实一样,那份欣喜已经赶走了这个冬日的寒意!

一个人踱步,从金城路再到古宋街,漫步在长长的街巷,感受着那些复古仿宋的那些木质门窗古朴韵致,找寻宋时梁山好汉在此生活的影子,总有琳琅满目的书画装裱店,进出在那些出售装裱字画的商铺中,我总想邂逅一个古韵的女子。然而,却总是从这些穿行而过的人中看不到我所要遇见的人。

到了小街的尽头,就是梁山风景区了,突然,一棵葡萄藤进入我的眼球,在路边的凉亭架上,那里赫然写着“三碗不过岗”,我知道,这是一处酒店所在了。但那葡萄藤儿还是吸引了我,我看见它以自己独特的姿态,突兀着每一个枝节,嶙峋而傲然。藤下的一口水缸和着水底的金鱼,正伸展着尘封的记忆。此刻,属于这个冬天的记忆已经开始丰满,那些在春夏秋季蕴藏的激情,开始在这个冬日翩然。

我生活在北方,自然喜欢北方。北方季节分明,春夏秋冬,一如人生体验。北方的冬天,夜最漫长,也最温暖。床是热的,被是厚的,梦是实的,女人是柔的。隔着窗棂,外面清冷的月光洒向清冷的雪,冻得大地早就无语。也有小门小户,寻常人家,最会找乐儿。进入腊月,有了功夫,坐在桌旁,白白胖胖的蒜头,一瓣一瓣剥皮儿洗净,浸泡在醋里,摆放窗台向阳处,几天过后,玻璃瓶中透出翠玉般的润泽,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生机。

只有西北风,如响马,如更夫,打着唿哨,从这条街吹过那条街,在寒意里渐行渐远。

生活过的惬意还是忧伤,平淡还是迷茫,或许都不重要。寒冷的冬季能够在满是阳光的屋子里那就是幸福。不想被太多世俗的东西牵绊,能够简单的活着,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我庆幸自己可以简简单单的,这样就够了,因为多了,我背负不起,少了反而觉得清爽。

寒冷的冬季,你来了,寒冷的冬季,欢迎你!阳光陪着你,也陪着我,暖暖的,我喜欢!冬,已经爬进了每一个窗棂的缝隙,时光已经把一把优美的过往移情别恋,不管你我有着怎样的欣慰和遗憾,也要在当下的阳光里,攒足精神,迎接来年春暖花开的灿烂……

大雪散文4:雪人的心

文/王子譞

一场大雪过后,森林里多了一个漂亮的雪人。

“呼啦——呼啦——”北风刮起来了。

“布谷、布谷,这可怎么办?大雪压坏了我的窝,我和宝宝们住哪儿啊?”布谷鸟妈妈焦急地走过来。

雪人听见了,摘下头上的花帽子送给了布谷鸟妈妈。“谢谢!这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暖和的窝了!”布谷鸟妈妈带着帽子,开开心心地走了。

“呼啦——呼啦——呼啦——”北风越刮越大,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吱吱吱,这可怎么办?洞里冷冰冰的,我都快要冻僵了!”狐狸弟弟缩着脑袋走了过来。

雪人听见了,取下脖子上的围巾送给了狐狸弟弟。“谢谢!这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暖和的围巾了!”狐狸弟弟裹上围巾,高高兴兴地走了。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什么吃的也找不到,肚子都快饿扁了!”兔子妹妹愁眉苦脸地走了过来。雪人听见了,拔下脸上的胡萝卜鼻子送给了兔子妹妹。“谢谢!这是世界上最大、最香的胡萝卜了!”兔子妹妹抱着胡萝卜开开心心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风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大家都来看漂亮的雪人。可是雪人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两颗黑色的种子,那应该是雪人的眼睛吧!

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在雪人曾经站过的地方,冒出了一棵小树苗,上面长出了一片心形的叶子。

啊!这一定是雪人那颗善良的心。

大雪散文5:飘舞的雪

好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好一天壮丽的白色精灵之舞,好一曲情意绵绵的瑞雪之歌!“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匀飞密舞,都是散花,山不见,水如山,浑在冰壶里”。

雪,象挣脱了上苍的禁锢,现在正欢快地飞舞着……铺天盖地的雪花飘飞在朔风中,飘得恢弘壮观,飘得从容豪迈,飘得诗情洋溢,飘得酣畅淋漓,简直天也要飞舞起来似的。

仿佛置身于久远的梦中,仿佛雪花在梦中轻轻地飘起……仿佛自己在银装素裹中也变成了一片雪花,仿佛一片片雪花变成了一首首雪诗和一串串雪的故事……

在这漫天的雪舞中,那亘古而来的大漠烽烟、长河落日都成为遥远的古画;那莽莽群山、汤汤急流都在视觉中迷茫;那雄关漫道、金戈铁马的撕杀都凝成了雪俑冰雕;那舞榭歌台、彪炳史册的风流都成了昨日风景;只有那俏不争春的梅花更加娇艳。古人说,雪似梅花,梅花似雪。这凌寒怒放的梅花啊,是不是我们曾经沧海的爱情之花?纷飞的雪花是不是你化身芳菲千亿?雪舞的韵律是不是我梦中的情人深情的歌唱?

“我爱你,塞北的雪,飘飘洒洒漫天遍野,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的心地是那样的纯洁,你是春雨的亲姐妹哟,你是春天派出的使节……”

这就是飘舞的雪呀,如果不是爱得太深,哪有这般深厚和广袤;如果不是爱得太长,哪有这样清纯和缠绵!

须晴日,她就会身化三江春潮,冲下玉龙雪山,劈开三峡天险,闯过云梦古泽,润绿神州大地,气势如虹地流入大海。这就是飘舞的雪的灵魂,这就是飘舞的雪的恋歌,这就是她飘舞了一年又一年的梦想!

大雪散文6:大雪覆盖的乡愁

文/云雾之剑

每一个白雪覆盖的冬夜,我都无眠,故乡啊,我是你远走天涯的儿子,飞越关山的孤雁。

你捎来的北风我已收到,还有你炉火的呜咽,我正把一壶老酒斟满,为你独酌。

遥望苍茫的原野,那里已经没有道路,就像抚平的伤痕,遗落无踪的旧梦。你的爱子在异乡跋涉,让你牵挂,我的故乡。

多少次我迷失方向,在黑暗的深渊挣扎,就像心怀嫉妒的失败者,舔舐流血的伤口,我因此选择了逃避,让心灵放逐在荒野,宁愿寒夜的风掠过,这样会冷却我的焦虑,这样会平息我的愤怒,这样能掩藏我的羞愧。

北风啊,你是寒夜父亲的叹息;炉火啊,你是慈母思念游子的啜泣;这满天飞舞的雪花,是我深夜忧思的絮语。

我像一条搁浅的小船,被河流遗忘,渐渐朽蚀;我像一只垂老的雄鹰,为天空抛弃,慢慢死去。我违心地顺应时光,在夕阳下沉睡;我假装洞察了尘世,把真情埋葬在秋风里。

每一棵大树都长满伤疤,每一条大路都曲折漫长,每一个梦境都捉摸不定,每一曲歌谣都唱着忧伤。我不是唯一的流浪者,我只是一只飞累的小鸟,一颗被风吹起的砂粒。

白发苍苍的故乡,你满含期冀的热泪,睡着了,还有你们,我血脉相连的兄弟。我不知道我渐行渐远的步履,何时才能踏上归途。

我梦想会有一天,我已经苍老不堪,在一个春花烂漫的清晨,能悄然重回故乡,我不会走进,只是隔着老旧的篱笆,看看熟悉的炊烟,缤纷的落英,还有那条我曾经走过、已经遍布荒草的小径。

大雪纷飞的深夜,我是一枚随风飘落的雪花,静静地伏在大地上,聆听着来自故乡的声音……

大雪散文7:2018年的第一场大雪

文/李治亚

雪来了,纷纷扬扬的,一下就是一整夜。昨天晚上查过寝室到家已经九点半了,地上还都是雨水。今天早起,打开门,看时路上都是积雪,厚厚的,看看天气,还是那么不急不躁地下着,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雪很大,急匆匆赶到公交车站台的时候,第一班第二班车早已走了,于是在那里着急地等待着汽车的到来。这时候风似乎更大了,站台上人似乎很少,本来嘛,八点上班,又是漫天飞雪的。正在焦急的等车,猛然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此时都是蜗牛一般的行进,心里顿时感慨道:这时候,开车也是一种负担。

环卫工人师傅开始清扫路面,只是积雪太厚,大雪又在纷纷扬扬的下着,无法把所有的路面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只得在行人过多的地方扫出一个路眼,只见他们穿着黄色马甲,很吃力的躬下腰去,我赶紧过去想搭把手,可他们摇摇头,说:这你不行,没有经验。

大路上日渐明晰,可是路上的积雪还是清扫的特别费力。昨天下的雨已经结成薄冰,上面有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即使经验老道的公交司机师傅此时也是小心翼翼的,看车子慢吞吞的赶来,我连忙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车子停了,我赶紧把伞合了,跺跺脚,抖抖身上的雪花,看着司机师傅,忙不迭地去投币,然后客客气气的说:你真是太辛苦了。

司机师傅看看我,憨厚的脸上洋溢着笑:咱都一样,你也是挺早的。吃忙你?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你呢?

早吃了,要不,起得这么早,连买吃的地方都没有。

车子开了,虽然慢,却很平稳。我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安全,我不敢再给司机唠嗑,我只想让他认认真真的开车,尽管我知道这些司机师傅都是老司机,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考核的。

终于到站了,我匆匆的下了车,向司机师傅道了个别,就在路上慢慢的走着。猛然一看见手机响了,原来是有人在打电话,说学生可能来晚,路上车不好走,我暖暖的告诉家长不要太紧张,路上注意完全,就飞快地向学校跑去,我知道孩子们有的可能已经到班了……

大雪散文8:最后的雪

文/石砚

我迎着漫天狂舞的大雪,走在赣北临江的一条公路上。

我感觉眼前,有谁在高处随便地丢着大把大把的棉花,或者是半空中浮动着大块大块的塑料泡沫,不一会我就感觉到非常厌倦和一种虚假。随即,雪在我面前慢慢变成了一堵墙壁,而且是一层层的。我每一次穿过都感觉到一阵静静崩塌的轰鸣,在身体里经久不息地回想。瞬间获得一种摧毁和破坏的快感,迫切预感到眼前会突然出现一个完全陌生的、洁白纯净的如同初生的巨大的空地……

那年12月底,我从千里之外的东海边的军营回到地方,几个月了,都在等待分配的百般无聊中度过,我突然打电话给在赣皖交界处香口的表弟,约好一道去江西彭泽的龙宫洞。

他在路边等着我的班车,60多公里的路程不一会就到了,我们进入了一个有大量石笋、石柱和地下河的神秘洞穴,下午四点多钟出了洞门,大雪飘舞,发现天地一片雪白。班车停运了,唯一的小客栈早已住满了游客,我和表弟沉默地对视了一下,动身沿着公路行开始行走……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在真实还是幻觉中行走,越来越强烈地占据我的就是行走,让我在大雪之中,或者在大雪之外继续行进。

我看见不远处经过的村庄、小镇、水闸,输变电的铁架和路碑,现在,全部在雪中变成深一点颜色的雪,我知道,现在不断地经过我的,都是雪的经过。

一直沿着公路走着,把雪越走越大,越走越多。

我慢慢地感觉极度地困倦,疲乏,深一脚浅一脚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就如同雪正在下下来一样,机械,单调,极其乏味。我想,我已经成为雪的一部分了,我现在的行走也只是雪的行走,唯一的是姿势和形状有所不同,颜色是一样的,温度是一样的。

如果这个时候,我停下来,就是雪人了,如果站立不动,就立即变成了冰雕。

无法停止的雪,无法停止的行走。

我经过天红村,马当,茅店,灵庙,船形村,黄山垄,一连串的地名我眼前都是雪白的,与雪有关,与我毫无纠葛,它们的出现只是表示雪的一种空间距离,或者,就是大雪的一部分。

我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无法看到时间的变化,时间在一片白色之中也离我远去,悄悄溜走,我此刻在没有时间和颜色的空间里,也是一片空白。

大概已经是晚上,雪野没有昼夜,也不分昼夜。

大量的焦虑、恐惧和绝望在寒风中一阵阵袭来,我仿佛走进大雪内部的迷宫,走进雪的深渊。

先是迎对着雪走,努力地睁着眼睛在看,或者没有看。慢慢地,自然而然地侧转过身体,之后是背对着前方,倒退着,弓弩一般地弯曲着,绷紧着,一步步往前挪去。

在迷乱的大雪中,我被迫改变着身体的方向,最终,迎合着放肆的雪,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雪的颜色。

我必须睁开眼睛,只是为了识别大致的方向,之后,继续紧闭着,大脑里一片空荡,混混沌沌,我几乎是在大雪的行走中睡着了,或者在假寐,在醒来的一次次猛烈的大雪之中,我是一个唯一睡着的却仍然在运动着的雪……大量的雪雁在静静飞舞,我仿佛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突突突的声音传来,我以为又是幻觉,越来越近的吼叫让我和表弟都猛然一惊,同时转过身,立即闪开,几乎同时跳上一辆手扶拖拉机,稳稳坐在两侧的车厢板上,立即像结了冰一样和拖拉机形成一体。

我的手死死插进车上木头,或者是毛竹的缝隙中,大雪掩盖了雪中所有的真相,堆满高高的雪絮的车厢,是更大更蓬松的雪。

此刻,我突然感觉到雪改变了方向,原来从空中落下,现在全部是迎面扑来,与身体形成直角,而且,速度更加地猛烈。身后和腿部被车轮不断溅起的雪泥打得阵阵钻心的发痛,我喜欢上这种痛感,但是,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耳边持续不断的巨大轰鸣之中,渐渐我进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是感觉到大雪更加地紊乱,混乱不堪地紧张地狂奔。

在天地一色的荒原之上,一只黑糊糊的怪兽在漫无目的地狂奔着,它大声地,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我在它的腹部,感受着颠簸,摇晃,微微闭上眼睛,感受到难得的安宁和虚伪的幸福。

突然,紧急刹车。我一个趔趄,摔在雪地上,迷糊之中,发现另外一个影子从我的左侧重重落下,都是同样的无声无息。我仿佛从一次睡梦中惊醒,半天没有反应。

表弟先站起来,走到那个人面前,咕噜着说了些什么。那个人几乎从座位上弹下来,雪影一闪,迅速钻进一个院子,马上消失了。

表弟可能是向那个人借宿,或者要一杯热腾腾的开水暖暖身子,我想,那个人一定被我们吓到了,而且吓得不轻,我们努力辨识着方向,在我眼里,方向就是雪,雪就是方向了。

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弧形的亮光。

我以为是大脑中出现的幻觉,然而,那道光越来越亮,完全是那种月色里刀锋发出的一样,大风吹来,大雪突然地改变方向,仿佛那个刀锋在大雪迅速地抽出,又迅速地插入刀鞘。最终,这种反复来回抽送的动作,使我立即就厌倦了,我在大部分失去的意识里,根本无法接受这种机械单调的动作,只能致使我陷入更大的疲惫之中。

又一阵又宽又大的寒风刀割一般朝我扑来。

我悚然一惊,睁开眼睛,艰难地看过去,我明白了,不远处的巨大圆弧原来是一座湖泊,是赣皖交界处的太泊湖。我不知道雪还要下多久,唯一隐隐约约明白的是,我离目的地香口近了。

当我跨过两省交界的地方,我艰难地挪到公路边,伸出手,扒掉巨大路碑上积雪,看到红漆描出的的省名,又跌跌撞撞地移到反面,挥去积雪,看见另外一个省的名字。

这将消耗我体内大量的能量,我靠在路碑上,大声喘息,此刻,只要我轻轻闭上眼睛,我就会立即睡去,睡成大雪中认真的冰。

公路两边,是我熟悉的大片大片的棉花地。现在雪花替代了棉花,但是,我明显感觉到越来越温暖,大概是下意识的,我明白,现在离我要去的村庄不远了,我拍拍身上的积雪,大块大块的棉花噗通噗通地掉下来,重重砸在雪地上,腾起一股久久不散的雪烟。

我几乎是跳将起来,重新走在公路上,脚踩得更深,也抬得更高。

表弟一直在我的前边,我不需要去看,也不用去想,他像一团雪球,朝前移动着,移动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疲倦、饥饿。他的影子,就是我的影子,最终,都是雪的影子。

热腾腾的一杯开水,一大锅面条,映红了半个房间的炭火,还有靠墙放着的铺着厚厚棉絮的木床,一起朝我扑来,我躲闪不及,犹豫片刻,发疯似的迎面冲去……我相信这绝不会是幻觉,因为,现在的雪片越来越大,在空气中猛烈地搅动、翻腾、膨胀,胡乱地冲撞,立即,我的眼前真的出现了万道金光,把这个冰天雪地映照得通明透亮,雪在燃烧,迅猛地在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

表弟犹豫了一会,大步朝着东面走去,走到村庄的尽头,我这时才重新听到雪地吱吱的声响,仿佛第一次听到,我们迅速重新走在公路上。

大约在五点附近,我们拐进香山下村庄的小路,我看见了白茫茫大雪中,出现昏黄昏暗的一盏灯光,随着灯光越来越近,我几乎是在雪地里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经过这一场大雪,我似乎对所有雪都失去了意识,也完全失去了寒冷和在雪夜中艰难跋涉的记忆,仿佛从来没有经历,也没有经过。

这也许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场雪,从此,在混沌初开的空白中一直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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