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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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忆文章1:老屋琐忆

文/胡剑英

父亲结婚后,搬出了大家庭,得空就自个挖沟泥放土砖,去一个叫刘家村子的烧窑点收集废砖断砖,和母亲白手起家。那时他在社队企业上班,每年有年终结算,加上平常一点积蓄,每年都要加一间屋子,老屋可真来之不易。

我住的那间房子是由猪舍改建的,原因是我在上中学,又闲静少言,就把姊妹撵到了靠村路的一间正屋里。我在这间自己的小屋读了一些文学名著,诗歌也涂鸦不少。有天夜里停电,我在蚊帐里点了蜡烛看书,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幸亏母亲进来看我,才避免了一场火灾。

实行土地承包后,村上楼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我家的变化是房屋变破旧了,静夜里我听得到老鼠在墙壁里吵闹。父亲迷上了赌博,爷爷骂过他好几回,说儿子年纪不小了,这样的家境,有哪个妹子会嫁过来!姐姐看不过,就买了888滑石粉刷墙,还在家里贴了几张画。

后来,姐姐为我介绍了一个在皮鞋厂打工的乡下女孩,她叫秋香。我去找她,她的同事都笑说:“唐伯虎来啦。”有次她来我家玩,发现了我家房子漏雨,她倒不太在意,安慰我说,以后我俩努力挣钱另起新屋就是。就是这样一个质朴善良的好姑娘,就是这样一位和我约会完后还要赶到车间加班的好女孩,我却嫌她不够浪漫而与之分手了。其实,她父亲来我家看过,是反对我们交往的,叫他女儿不要从鸡窝里跳到鸭窝里。秋香却喜欢我诚实,说我又有点像她宿舍里挂的乖乖虎苏有朋,仍愿和我在一起。她甚至利用不多的休息日,跟住本地的同事学栽菜,说是以后帮得上我家忙……

后来拆迁,家家有四楼,笑语一片。我避开那些花里胡哨心思可疑的相亲女子,想找到《普希金抒情诗选集》下册,却没有找到,可能是搬家时搞丢了,只有老屋的记忆和对秋香的怀念让我久久无语。听姐姐说,她找了个也住郊区的男孩子,开了个夫妻皮鞋店,有个儿子。时光如水,诗集的上册她还保留了吗?那是当年在小屋幽静的西窗下,我送她的礼物。书页间应埋藏了她的笑和泪。

琐忆文章2:中秋琐忆

文/艾科

记忆中故乡的中秋,是从一场味蕾盛宴开始的。中秋时节,家乡人通过筹备食材,来为中秋餐桌“添菜”。“添菜”即“添彩”“添财”之意,所以家家户户都不会错过这顿被赋予了“好彩头”的中秋午宴。

因为住的距离不远,所以中秋当天,大姑二姑都会提着竹篮,来给爷爷奶奶敬奉中秋大礼。历经岁月磨砺的竹篮,用一方绣着大红喜字的褪色枕巾盖着,枕巾下面是琳琅满目的各色吃食。进家刚刚寒暄数语,大姑就从竹篮里掏出一包五仁月饼,拆开,打发我们这群馋嘴的孩子。那月饼咬上一口,便露出红绿丝、花生仁、冰糖等配材,甜腻由口腔漫溢至胃里,口中越嚼越香,欣喜越来越浓,大人在一片欢声笑语里,谈论着庄稼的收成和身体的安康;获得美食的孩子则会一哄而散,边玩边静待午餐的到来。我打小就对甜食没有多大兴趣,月饼吃上一块,口腹之欲满足过后也就不了了之,我更加觊觎竹篮里的其它东西。因和爷爷奶奶同住、父亲又在兄弟姐妹中排行靠后,所以免不了会在诸多方面得到姑姑们的帮衬,包括吃食。不用猜我都知道,除了五仁月饼,大姑的竹篮里还装着鲫鱼、红糖、油条和馓子,二姑的竹篮里必定有排骨、罐头、苹果和鸡蛋,总之都是非常实惠的礼物。有了这些食材相助,母亲只需稍加“破费”,便可做好一餐美食。

干脆利落,母亲已将公鸡杀好。大姑早已烧好一锅开水,母亲将开水舀进和面的盆里开始给鸡煺毛,二姑着手择菜,奶奶戴着花镜从鞋筐里找出一块碎花布,里面包上两枚铜钱缝严后,再用针线于钱孔处将芦花鸡毛“栽”上去。几分钟的时间,一枚闪闪发光的毽子就做好了。妹妹喜出望外,死缠烂打地让我陪她踢毽子,全然忘了痛失芦花公鸡的悲伤。厨房里的妇女们,正在一片乒乒乓乓的乐曲中,准备着一年一度的中秋午宴,今年会有什么好吃的饭菜呢?

果然不出所料,中秋的宴席上,有母亲做的拿手好菜红烧鸡块,还有姑姑们做的糖醋排骨和清炖鲫鱼等十余道菜,道道都令我垂涎欲滴。举家团圆的日子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姑父,以及我们这群叽叽喳喳永不消停的孩子们,围着一桌热气腾腾的珍馐佳肴,在清秋的静谧时光里大快朵颐。餐桌上空微微升起的菜香,裹着欢声笑语,一起融进素常平淡的烟火生活里。大姑二姑带家人过来陪爷爷奶奶吃过午饭,还要回去和各自的公婆共进晚餐,这是每年中秋都不曾改变的约定。

乡村的中秋之夜,没有吟诗作赋的雅兴,也无遥寄相思、对酒当歌的哀愁。吃过晚饭,母亲一如既往地刷锅喂猪,赶鸡鸭归笼,总是忙得腰酸背痛。而像我这样贪玩的孩子,岂能辜负这皎洁迷人的月光?

凉意乍起的中秋之夜,月光洋洋洒洒,照亮了乡村的角角落落。母亲忙完了所有家务,便坐在煤油灯下为我缝补衣服。妹妹早已酣睡,而我则拿着父亲为我刨刻的木质“天涯明月刀”,去和村里的小伙伴展开一场江湖厮杀。中秋之夜的乡村异常宁谧,近处的牛哞和远方的狗吠,是乡村最安适妥帖的记忆。孩子们的游戏种类不胜枚举——斗鸡、捉迷藏、跳房子、老鹰捉小鸡、木头人、跳皮筋……大人们的活儿总也忙不完,他们无暇顾及在外疯玩的孩子,所以我们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在月光下尽情演绎童年的精彩。

直到月上柳梢寒露微起,家家户户传来唤儿回家的声音,我们这才发现月宫中的嫦娥,正在一边优雅地吃着月饼和苹果,一边望着在地上追逐嬉戏的孩童嗔笑。奶奶说,每年中秋之夜,嫦娥姑娘都会在天上观看人间的一举一动。所有行善的大人,都会被赐予福寿安康;所有听话的孩子,长大以后都会金榜题名、诸事顺当。

我从未质疑过奶奶的神话传说,直至多年以后的今天,每逢中秋之夜,我都会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借着月光吃一块五仁月饼和一个苹果。城市月光不明,往昔历历在目。如今的中秋之夜,乡村再也寻不到孩子们集聚疯玩的场景,好像月光都盈满了沁人心脾的微凉,但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一帧一帧地忆起,那业已逝去的,素朴而珍贵的中秋时光。

琐忆文章3:童年琐忆

文/乔厚民

我的老家是离县城不远的一个村庄,名叫掉铃桥。相传唐朝时,韩愈骑毛驴访友路过此地,把毛驴的铃铛掉在村口的桥上,就有了这么个村名。

村子的旁边有一条河,叫谭峪河。我常和小伙伴在河里玩耍。夏天因为要灌溉庄稼,村北的水坝会关闸蓄水,河水更深。我和伙伴光着身子跳进河里打扑腾,在水里玩一阵子,再上岸晒太阳,偶然有女孩子路过,害羞的我们便会迅速跳进水里藏起来。

最开心的是,有时候上游的化工厂会排放生产炸药的污水,河里的鱼便会浮在水面呼吸。伙伴们把网兜绑在竹竿上,伸进河里捞鱼,运气好的,捞一盆子是不成问题的,这意味着可以好好吃一顿鱼了。

那年九月初的一天,我正和几个伙伴在村子的庙门前玩弹球,二哥走过来拉住我,说要送我去上学。因为正玩得美,我不愿意跟二哥走,抱住身边的柏树不放。二哥硬掰开我的手,拉着我往学校走。我一边走,一边哭,心里还是不愿意去上学。就这样,我被二哥硬拉到了学校。

进了校门,到了一个女老师面前。二哥对那个女老师说:“崔老师,我带我弟来报名。”

“你弟几岁了?”崔老师问道。

二哥回答:“我弟七岁了。”

我一听,马上喊道:“我不是七岁,我才六岁。”

二哥急了,对那个女老师说:“崔老师,别听他的,他已经七岁了。”

那个女老师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然后对二哥说:“那好吧。”

说完,就开始给我办报名手续。

我就这样开始了上学生涯,结束了天真烂漫的孩提时代。

那天给我报名的崔老师,后来教我们语文,也是我们的班主任。崔老师上课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文静,可实际上特别严厉。上课时如果看到有捣乱的学生,她手里的教鞭会毫不犹豫地敲过去。我虽然成绩好,可上课老爱做小动作,为此,没少挨老师的训。不过,因为学习好,老师的教鞭总是在我头上晃一下就拿开。

说来也怪,那么调皮的我,对学习却一点也不马虎。放学回家后,就会自觉地趴在家里的窗台上写作业,从不用别人督促。这一点,也让母亲省了不少心。

到了暑假,我又和小伙伴疯玩开了。除了下河玩水、门口玩弹球,有时也会去村南的竹园里玩。那竹园有几十亩,望不到边的竹子长得密密麻麻,外面再热,里面也是阴凉的,自然是孩子们夏天的又一个乐园。那时的竹园,不只是村子的一道风景,而且是村里的一份收入。生产队用的筐、牛笼嘴,都是用竹园的竹子编的。各家各户的担笼、盖房搭的架子,都要从村上买竹子来做。竹园里除了爱唱歌的鸟儿,还有老鼠和黄鼠狼出没,偶尔也会有野鸡。有时,我们在竹园里无聊了,就会用盆从河里端水,往竹园地上的窟窿里灌,老鼠和黄鼠狼都被灌出来过,可怕的是,有时也会跑出一条蛇来,吓得我们四处乱跑。

七月下旬,包谷锄过二茬以后,队里基本没什么农活了,母亲就去城里看望父亲,只留下我们兄弟几个和爷爷在家。母亲不在的时候,早饭和晚饭还好办,爷爷会给我们熬米汤热馍吃。可午饭就惨了,因为爷爷不会擀面,只能给我们打搅团。爷爷用擀面杖在锅里搅的时候,我就在下面烧火。爷爷在灶上搅个不停,我在下面风箱拉得更欢。知道我不喜欢吃搅团,爷爷就把舀完搅团后留下的锅巴,用清油一焙,稍微烧几下火,然后铲下来给我吃。那东西倒也挺香,吃得我美滋滋的。当然,这待遇几个哥哥是享受不到的。

八月,母亲从西安回来了,家里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家门口闲坐的大娘大婶又和原来一样多了。

琐忆文章4:山七镇琐忆

文/合肥韦法明

从老家舒城的一个微信公众号上,看到一段山七镇的宣传视频,不禁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

山七是一座百年老镇,坐落于大别山东麓。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的大规模三线建设,使这个寂静的山区小镇,成为舒城境内晓天、河棚、燕春、大河沿等地十来家兵工厂和配套单位相互往来的必经之地。与其毗邻的,就是我出生、生活和曾经读书的那个更小的名叫五桥的山镇。两座小镇之间,只隔着一道山岭——扬旗岭。战旗飞扬?听起来这里就像某个战略要地。

相对于五桥,当年的山七镇算是繁华的了,商铺较多,老街中间还有一家新华书店——那是我曾经心仪的地方。记得刚上初中时,我一度迷恋画画,碳铅笔、水彩颜料和作为绘画摹本的《安徽儿童》,需要步行5公里左右到这里来买。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按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方式,来购买这些东西。通常是一枚鸡蛋可以换回一本薄薄的《安徽儿童》彩色画刊——其实,那时我已经跨入少年行列。

我与山七镇还有更深一层的机缘。1979年,我们上完高二,各个学校又延长了半年的学习时间。那年春天,脑膜炎在我们那一带蔓延。一天早晨,刚捧起课本开始早读,我突然发烧并伴着剧烈的头痛。班主任见状走过来,揉揉我的额头后,神情凝重地说,赶紧回家请医生看病。他叮嘱我多吃生大蒜,别染上脑膜炎。

回到家里,高烧中的我感到寒意袭人,浑身发抖。奶奶慌忙把爷爷从外面叫回来,要他把医生请回家。那时我已出现喷射状呕吐。第一瓶加药的生理盐水是在自家的床上吊的,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守在身边的,是我爷爷。他差不多用一种近似感恩的口吻连连说道,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好像眼前这个他一直有些溺爱的长孙,现在能睁开眼睛,是上天对他莫大的恩赐。他说,我已经昏迷了两天。我染上了急性脑膜炎。昏迷之后,被邻居也是我同学的父亲,用板车送到了医院。这里就是山七医院。

山七医院,比我们所在的五桥医院医疗设施和其它条件都要好得多。我醒来时,外面正下着雨。医院的院子显得有些空寂,屋檐下雨水滴落的声音,至今清越在耳。爷爷说,多亏我们来得及时,医生说再晚点就没救了。我愣愣地看着窗外的院落,地面铺着的青砖上和稀疏的草丛里,被细密的雨脚溅起一层迷蒙的水雾。就在那时,一种人生无常的滋味,第一次在我内心油然而生。

小时候,喜欢和镇上的小伙伴们打仗,弄得头破血流好像也没在乎过。可我却一直惧怕打针。好在那位面部扁平的护士,有着难得的耐心,她总是轻声细语地骗我说,嫑怕嫑怕,就像小蚂蚁蜇一下,就好了。说到底,自己还是个胆小鬼,这让我在好长时间里都感到羞愧难当。

我两岁开始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离得较远。父亲得到消息赶来看我,我已经出院十多天了。他见到我也不稍作安慰,只是说人还在就好,脑子烧坏了,以后就不要多动脑子读什么书啦,你还是跟我下去吧。所谓下去,是指回到父母他们所在的丘陵地带,爷爷家所在的五桥,属于山区。我当然不答应。我问父亲,和爷爷商量过吗?他说,我这就和爷爷奶奶说去。你这样大学是考不上了,何苦还费那个脑子?我说,大学考不上,至少这学期我就可以高中毕业啊!再说,我念书你们也不用负担什么!后面这句话,击中了父亲的要害。那时我们兄弟姐妹多,一家人生活压力很大,我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爷爷奶奶扛着的。在上学的这件事上,我没有丝毫的妥协。就这样,出院半个月不到,我又回到了那个叫五桥中学的“戴帽子”高中的教室里。

几个月后的7月初,我和同学们一道去县城参加高考。本来完全是抱着一种凑数的心态去的,没想到很快就接到学校通知,让我去县医院体检——我居然达线了!9月中旬,一起去体检的五六个同学,都陆续去了录取他们的高校。就在我已不抱希望的时候,一纸录取通知书终于还是来了:六安师专中文科。当时的感受,可以借用几年前的一句流行语:我很满意,我已经用上了蛮荒之力。

接到通知书的第二天,我一早就动身前往父母家去报喜——那时通信困难,只有到镇子上的邮政所,才有电话可打。从五桥到父母所在的阙店,经过龙河口水库——也就是现在的万佛湖,需要两次搭乘一种柴油机作动力的木船。我第二次上船的时候,刚到船边,就看到父亲挑着担子从船上下来。父亲挑着的担子,一头是两床棉被,另一头应该是编织袋装着的粮食。我喊了他一声,问这是去哪?父亲把我拉到一边,说:送你去复读吧!我一听乐了,连忙从背在身上的半旧的军绿色帆布书包里,找出装有录取通知书的信封。我说,不用了,我已被录取了!父亲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终于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连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回家!

在返回阙店父母家的路上,父亲想起了我生病后要我休学的事。他说,多亏了当时把你送到山七医院,救得及时啊,捡了一条命,还没耽误你念书。

打那以后,无论是外出求学还是已经工作,每次回五桥经过山七,我都会去老街上看看。1981年,我毕业,就分配在离山七镇十多公里开外的三线企业皖江机械厂,两年后调往合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回五桥就渐渐地少了。好在五桥的同学和亲戚,后来有不少也在合肥工作。他们回老家经过山七时,总会带一些当地的干子、千张和地道的手工糕点,有时也没忘了跟我们一起分享。山七的干子、豆腐、千张等豆制品,其工艺和同属大别山区的霍山差不多,过去在我们那一带很有名,现在更是闻名遐迩了。显然,家乡的这些特产,对我们这些常年在外讨生活的人而言,不仅意味着难以忘怀的家乡味道,还深深地蕴藉着历久弥新的乡愁和绵延不绝的乡情。

更多的时候,我们是通过舌尖和味蕾,无数次地完成对家乡的确认。

琐忆文章5:童年琐忆

文/箫音

童年琐忆

童年是美丽的,欢乐的,难忘的。在我的记忆中,它象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

春天到了,麦苗绿了,桃花艳了,一片春和景明。我和小伙伴们兴高采烈来到小河边,拎着瓶瓶罐罐进行钓鱼比赛,河水清澈见底,微风拂过,波光粼粼,河边杨柳依依,仿佛少女初浴的秀发随风摇曳,我们信手折几条嫩枝,兴奋地做几支柳笛,笛音响起萦绕在家乡上空,优美的声音仿佛是春天的号角,处处洒播着春天的信息。

不到半晌工夫,我们便满载而归。回到家,看到活蹦乱跳的鱼儿,母亲终于没有开口责备我们。最后,这此鱼儿成了餐桌上一道珍馐佳肴。

炎炎夏日,我和小伙伴们在绿荫遮翳的树林里戏耍,幽雅的环境,丝毫感觉不到盛夏的溽暑逼人。我们中有人发现树上有小鸟出没,继而又象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找到鸟巢。接着,我们高兴地掏鸟蛋,抓小鸟,种类有青鸟、斑鸠、喜鹊等,全在我们目标之列。

当然喜鹊是最难抓的,它的巢多数建在大树的最高处,可能是提防我们这些恐怖分子的袭击吧。当我们爬上树去被喜鹊发现后,它们便成群结队朝我们围攻,一轮接一轮对我们发动突袭,幸好我们全副武装有备无患,否则后果肯定会被它们啄得遍体鳞伤。喜鹊是保护意识极强的鸟儿,可有时它对子女的爱却变成一种徒劳,因为斑鸠有时会占据它的巢穴,将自己的卵下在里面,并且狠心地将喜鹊的蛋吃掉,可是喜鹊却全然不知,依然精心地呵护它所认为的宝贝,所以有个成语叫“鸠占鹊巢”,就是这个道理。(上学后渐渐知道,抓小鸟是不当的,因为它是人类的朋友)。

傍晚时分,我们再次来到小树林,惊奇地看着蝉的成虫小心翼翼地从洞穴里爬出,被我们守株逮兔般逮个正着,那股喜悦劲简直无法言喻。回到家,那些蝉儿的命运也是和鱼儿一样,在母亲高超的厨艺下,经过油煎焙制两道工序迅然变为喷香喷香的美味,想来至今令我垂涎三尺。

秋天,在记忆的底片中,那可是儿时的伊甸园。三五皎皎明月夜,我和小伙伴们围着村里的老槐树疯玩疯跑,一起唱儿歌,至今耳熟能详儿歌的内容:“东坑里,西坑里,两个小孩剥葱哩;东洼里,西洼里,两个小孩说话哩。”还有一首,颇具感召力:“东边的孩,西边的孩,吃完饭,都来玩,今儿十五啦,你不来,他不来,你走了,他走了,剩你一个光着屁股跳舞吧。”一般地,这首儿歌唱不到一半,小孩子们不顾父母的阻拦,受了极大诱惑似的纷纷涌到老槐树下,加入到做游戏的行列,捉迷藏,老鹰捉小鸡,丢沙包等。夜深了,直到母亲大老远呼唤我们的名字,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去。

童年时感觉家乡的冬天特别冷,下雪了,广袤无垠坦荡如砥的原野成了我们的天堂。堆雪人,打雪仗,掷雪球,再做个所谓的雪雕作品,谁也不惧怕冬天的寒冷。还有河床的冰面上,有我们幼时经典的比赛项目。会溜冰的,瞬间划向几米远;缺乏经验的,小心翼翼跃跃欲试,可身体总难找到平衡点,骨碌碌摔向很远的地方,直笑得我们前俯后仰。

就这样,童年在无忧无虑中一晃而逝,在记忆中留下永恒的剪影。每当怜惜如今的小孩子童年欢乐的缺失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开心的童年时光,仿佛品味一杯冽冽的醇酒,醉了我的心。

琐忆文章6:放牛琐忆

文/梁美琳

放牛,对于农村出来的人,应该不陌生。小时候,牛是我们的伙伴。春耕播种,犁田耙地,都少不了牛。村上一般两三户人家共一条牛,当然也有家庭条件优越的,一家人独享一条牛。那时候一头牛值两三千元,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收成。

牛,极为重要的劳动力,无可替代地成了必须供养的成员,家家户户据人口与田地轮流放牛。于是,每逢周末或放假,放牛就成了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的光荣任务。

村子的西口,有一排排的樟树、柳树,每棵树下都圈着一条牛。清晨,还没睡醒,母亲就在窗前喊:“快起来,这半月,牛又轮到咱们家了。”于是,一骨碌赶紧爬起床,揉了揉眼睛,脸也不洗就径直跑到樟树底下去。看牛肚子扁扁的,于是解开了牛绳。牛嗷嗷地叫着跟着我们走。

小时候最喜欢春天。万物复苏,到处是绿油油的一片,村前屋后一大片青草,水嫩水嫩的。我们喜欢把牛牵在田埂上,牛低着头吃得津津有味,一条田埂盖过一条。有时候也很糟糕,冷不丁地碰见一条蛇从草丛里钻出来,没等我们缓过神来看清楚,它又钻到下一块田里。那时候,母亲总让我们穿着套靴去放牛,这样不容易被蛇咬。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牛肚子鼓胀胀的,我们又牵着牛回家,然后吃早饭。那时候的我,总喜欢放牛的时间长一点,也好和小伙伴们多闹腾一会儿。

夏天,正是农忙双抢的时候。村庄不远的地方,有一块湖滩,我们喜欢把牛赶到湖滩上,一边放牛,一边帮家人收割稻谷干农活。那个场景可是热闹,三五一群,有说有笑,田里被五颜六色的衣服点缀得分外好看。有时候忙着忙着,调皮的小牛突然跑得不见了,父母亲总有找牛的经历。看到自家放的牛跑到人家的地里去吃庄稼,母亲总是不好意思,丢下手里的活儿赔着笑脸去向人家道歉:“来年一定还上十几斤谷子。”那段时光可以说是我们最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了。如今想起来,我依然记得我家小水牛那双炯炯有神的眼。

夏天是用牛最多的时候,父亲很心疼牛,每次总要让牛休息小半天,或到下午才舍得继续开工,哪怕田里的水等着,要去整,秧苗等着要插。有的时候都中午了,母亲还不见父亲回来吃饭。他经常是犁完了田,就牵着牛去放一阵子再回家。父亲总说,没有了牛,就没有了地,一切都做不成了。这么多年,父亲从不吃牛肉,在他的心中,牛象征着祖祖辈辈的黄土农民,就像是他自己。

夏风如浪,鸣蝉低唱。快到晌午时分,太阳开始发威了,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我们吆喝着往村里奔去。放牛娃们头戴草帽或者用树枝野草编成的圆圈,倒骑在牛背上,吹着口哨,哼着小曲,一双小脚或晃悠着,或拍打着牛肚,“啪嗒、啪嗒”地行进在乡间小路上,愉悦和幸福早写在了脸上。

冬天,父亲总把牛栏清理得干干净净,有时候,天很冷,外面飘着雪花,全家人都躲在屋里烤火。到点了,父亲不顾严寒,到屋外的草堆旁拉牛草、送牛草,牵牛喝水。即使过年的时候,也不忘了牵牛“出方”,把牛照顾得好好的。记忆中,我们家的牛很服顺,很卖力,我想这也是因为牛和父亲有着多年深厚的感情吧。

而我印象最深的放牛是深秋,草渐渐发黄了,赤湖坝内外的湖水渐渐退去,形成了洲坦,一望无垠。村子上一些大点放牛的孩子,会组织带上米、干菜、锅、盆子等简单的工具,带我们到赤湖边洲上去放牛。小的时候,没出过远门,赤湖边就是最远的天边。经常听大人们说在洲上打鱼、挖藕以及有人不小心掉到水里的事情。洲上就像藏着丰富的宝藏,神秘莫测。

我们一般早上骑着牛出门。骑牛的时候总会站在地里稍高的地方,让牛低角,脚踩上牛角,然后说高角,牛头上举,把我们送上牛背。每每此时,总有哥哥姐姐们帮着驯牛,让我们平稳地骑上牛背。

经过大约四华里的路程,沿着赤湖大坝,到了洲上。因为周围没有庄稼,放牛更轻松了,各自把牛绳挽在牛角上,一赶,牛各自散开了,就像回到属于它们的乐土。而我们可以尽情地玩耍,不用担心牛跑,也不担心牛吃庄稼了。

我们围坐成一个大圈,玩丟手帕、老鹰抓小鸡等游戏,每每手帕被扔到自己身后,或是被“老鹰”抓住的那一刻,是那样的兴奋激动。整个洲上只有我们的笑声,吆喝声。

胆大的男孩结伴去试水,看哪里的水深、水浅,当然还可以看见一些破旧的小船只、划胎,都是打渔的人们留下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在洲上捡柴草、树枝等,当然还有人搬砖做灶、洗米、洗菜。开始烧饭煮菜了,大家各就各位,不一会儿,一顿饭就熟了。可能饭有些生,菜或许有些淡,但是大家都可尝尝自己亲手做出的“风味佳肴”。

下午,我们不会忘了在赤湖边捡着被浪淘打得光滑的小石头,大小差不多的螺丝、小贝壳,带回家,做成一串串手链、项链,当成珍宝一样收藏。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晚霞泛在湖面上,金光灿灿,我们找回各自的牛,一个个骑在牛背,走在大坝上排成长长的队伍,在水中形成一个个倒影。我们在天水之间,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是那样的和谐美丽。就这样结束了快乐的一天。此时,母亲也正在村西头盼着放牛的孩子回家。

放牛的日子,就这样伴着我纯真的童年,留在记忆中的是难以抹去的快乐与无忧无虑。放牛的日子,宛如岁月中的万涓溪水,留在记忆深处,有时汇成一条思念的河,不时流淌在现实的角落里。如此,童年的每个周末和假日,我和我家的那条小水牛便像军棋盘上的两个兵,在家乡那张大棋盘上被挪来移去。最后,水牛挪老了,我也移出了家乡……

琐忆文章7:糖的琐忆

文/袁朝庆

每年过年在买葵花子、花生、松子、西瓜子、葡萄干、南瓜子时,都会买一些水果糖,有大白兔奶糖、薄荷糖、阿尔比斯糖等,妻子买了圆形个大糖果盒 ,设计比较精巧,中间一个小的圆和六个扇形把糖果盒分为七个小空间 ,瓜子花生之类放一圈,中间放着水果糖,春节过后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水果糖还是腊月三十放的那一大把,直到夏季糖和糖纸粘一块了才清理。今年春节妻子说不买糖果了,买了也没人吃,我说,还是少买点吧,花花绿绿的糖纸看着有过年的氛围,再说过年怎么能没有糖呢。

小时候老是盼过年,农历六月刚过就开始掰着指头数天数,算离过年还有多少天。其实盼过年主要是看能不能穿上新衣服,再就是过年能吃上糖。买布需要布票,每人每年只有几尺,要积累几年才够做一身新衣服 。布票还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没钱。那时的农村,家家户户都穷,衣服是不分季节的,冬季下身穿两条单裤子,上身贴肉穿一件寡袄子,外面穿一件能遮丑的外套,夏季改穿一条单裤子,棉袄一脱外套就变成了夏装。我们家弟兄姊妹多,我哥的衣服 穿不上了我穿,我穿不上了给我弟弟穿,每一件衣服都打着补丁。所以,过年换新衣服只是梦想,可遇而不可求,过年只剩下和糖有关了。

我说的糖是农村的土糖,我见过的土糖有两种,一种是玉米熬的,颜色微黄,还有一种是红薯熬的,颜色发黑。在那个饥饿的年代,用玉米熬糖不仅是奢侈,而且是浪费。毛主席说,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所以,一般没人用玉米熬糖,即就是红薯,大多数地方也是充当主粮的,哪有多余的用来熬糖。

陕南有个明显的特征,沿川道和丘陵地带土地平旷,水利条件好,但人口密集,人均耕地少,山区一条沟几户人家,人均耕地多,但都是靠天吃饭的坡地。我老家大沟口处在山区和丘陵交接地带,人均水田有九分左右,另外还有近三亩坡地,虽然生产队把大部分稻谷和小麦都上缴了公粮和购粮,但秋季的玉米红薯产量还是不少。我们家人口多,挣工分的也多,每年都能分两大红薯窖红薯。所以,每年腊月我母亲都会熬一锅红苕糖。

熬红苕糖并不简单,提前要做很多准备工作。农历九月,当小麦种下地后山区就进入了猫冬季节,整个冬天主要是进山砍柴,以备足来年生火做饭的燃料,其他时间就猫在家里烤疙瘩火。进山砍的梢子柴熬糖是不行的,因为不耐烧,火劲也不够大。当柴砍得差不多时,母亲会提醒我们,把自留朳的花栗树砍一块吧,我熬糖好用。砍花栗树需要一把力气,而且砍倒时把握不好方向树梢下来会砸到人,如果树兜弹起来更危险,一般都是我哥带着我和弟弟完成,一根一根背回家里后,就成了我和弟弟的事了,我用锯子截成一尺多长,锯的过程中锯条发烧阻力大,需要我弟弟用壶对准锯口不停浇水,锯完后我在用斧头劈成块子柴,整整齐齐码在屋檐下。柴在屋檐下自然烘干后母亲开始做麦芽,她取一碗麦子淘干净,用水泡一天后把多余的水滤掉,平铺在一个盆子里,上面盖上厚厚的布,放在暖和一点的灶台附近,一个周过后就长出了麦芽。准备工作算是完成了。

熬糖的那天,母亲起了个大早,让我哥带着我姐,还有我和弟弟,到半山坡的红薯窖把红薯弄回来,我们挑的挑背的背,费了一早上功夫,红薯堆了少半间屋。吃罢早饭,一家人开始忙活,我和弟弟负责洗红苕,我姐负责把红薯剁成丁,母亲再把剁好的红薯丁一锅一锅煮熟,全部煮完后装在一个大木桶里,母亲把麦芽剁碎倒进去,再充分搅拌,约半个小时后开始加水充分稀释,稀释后用纱布过滤,红薯渣用于喂猪,滤出的糖水装上一大锅开始架大火烧,剩余的糖水装在木桶里,等锅里熬成半锅了再掺进去,要把几大锅淡淡的糖水熬成很稠的糖稀,需要十多个小时,要烧掉一人多高一堆柴。小时候,我比我的三姐和五弟懂事早一些,糖熬到十点左右,已经没啥技术活了,剩下的就是把桶里的糖水往锅里加,把柴火往灶里填,我发现母亲已经非常累了,就让她去休息,母亲不放心,害怕我在柴火堆跟前打瞌睡,反复叮咛,快熬好的时候叫她起来。前半夜还好,到后半夜眼皮开始打架,但因为时不时地起身往锅里加糖水还能坚持,凌晨五六点时只有添柴一项任务,我还真迷迷糊糊睡着了。好在母亲比较精心,把我叫醒了,她开始炒苞谷珍,炒好后铺在一个竹编的簸簸底部,然后把锅里的糖稀搯起来倒进去,最后只装了大半簸簸,冷却后很坚硬,我们叫作板糖。

母亲还是比较偏心的,每次装糖的时候锅里故意留一些,她往里面再加点水让糖稀变稀一点,再取两个比较好的红薯洗净削皮切成片,下在糖稀里烫熟,装在一个大碗里是给我的特殊待遇,我和我的两个弟弟自幼感情比较深,所以我也没独享。

到过年的时候,母亲让我们挖些观音土,用观音土把刺苞谷炒成苞谷花,把黄豆炒炸腰,再把板糖化开制作成爆米花糖、黄豆糖,年份好的时候也做少量芝麻糖和冻米糖,既是招待亲戚的糖果,也是我们垂涎已久的奢侈品。

过年时也炸一些干土豆片、面角子,还炒一些花生,这些连同芝麻糖、黄豆糖、冻米糖都是招待亲戚的,只有捏成团的苞谷花可以不受管制的吃,但苞谷花上沾的糖非常少不太甜,而且粗糙口感差。那时各家各户的情况都差不多,所以走亲戚拜年时我和我三姐还有弟弟都想去,为的是在亲戚家能多吃一点糖,因为我相对懂事一点,多数情况都是我胜出。母亲虽然没啥文化,但却是个明事理的人,每次出门前都要叮嘱,到亲戚家不能真当客人,要帮着干些活,要懂得敬长辈,上桌子不要坐错位置,吃饭吃糖果要斯文,不能穷吃饿喝吃相难看,走的时候要邀请亲戚到我们家来玩,给啥东西尽量推掉不要。母亲说的我都做到了,唯独往我荷包里装芝麻糖之类的东西我没推辞,我想着带一点给三姐和弟弟吃。

过年最喜欢给姨妈和姑妈拜年,因为她们会悄悄给我手里塞两颗水果糖。那时,供销社的商店里摆的有白糖和红糖,但你要有糖票才买得到。糖票并不是普发的,只有得了肝炎、肺结核之类的病,持医院诊断证明到生产大队开介绍信,再持介绍信找公社书记签字才能领到糖票,一般也就半斤一斤,给两斤糖票都非常少。而红糖也一样,只有生孩子坐月子时,大队开介绍信,公社书记签字才能领到糖票,一般只是一斤。

那时供销社和农村的代销店还有水果糖,那是唯一市场化供应的洋糖,但价格很贵,最便宜的一斤都要九毛钱。一斤大概一百颗,因为农村穷,代销店大多都是论颗卖的,一分钱一颗。过年时,家境略好一点的会根据亲戚家里的孩子数量称二三两,上门拜年走的时候悄悄塞两到三颗。

那时钱很金贵,小孩子口袋里是没有钱的,因为你上学、给家里买东西父母都算挨了,余款要交回。唯一一次是我上初一时,给父亲跑腿剩了5分钱,父亲那天心情好赏给我了,在我口袋里装了一个多月也没花出去。星期六下午从学校回家时,陈勇约我一块回。陈勇的家在我老家小学附近,他父亲是地质队的司机,他母亲周老师是我的小学老师,陈勇从小学到初二都和我同班,上小学时我们学习成绩差不多,上初中我成绩明显好于他。我回家必须要经过小学,所以经常遇到周老师。有一次,期中考试后她问我的学习成绩,我如实报告,她就说,我们陈勇是不是在学校上课没好好听讲,或者不好好写作业,我说没有啊,他学习很刻苦认真。她说,那为啥他学习退步了?我想了一下我俩在学校表现也没啥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冬天穿得厚一些,因为经条件稍好一点打饭打得多一点。我就说,你给他穿得太暖和了,加上吃的有点饱,上课容易迷糊。那天在回家的路上,他说,你把我害惨了!现在我妈不让我吃饱,也不让我穿暖,你应该说我营养不良大脑供血不好。我赶快给他赔礼道歉,说我当时想不出啥好理由。走到火车站那个代销店时,他说,我口袋还有五分钱,我们买几个水果糖吃,以后我妈在问你啥,想好了再说。到代销店他掏出5分钱说买五颗糖,营业员说没有,只有一种圆球状的大水果糖,一毛钱五颗,陈勇说4分钱买两颗行不行,营业员说起点就是一毛钱五颗,我想起口袋里还有五分钱就凑一块买了五颗,分糖时他给我三颗我不要,说给他多分一颗就算我赔罪,他也不愿意,最后他把一颗糖放在窗台上,找了个小石头沿中线一敲,整整齐齐两瓣,一人吃了两颗半。

除了过年,平常是见不着糖的,好在大自然的安排总是那么有人情味。农历二三月,漫山遍野的野花开的姹紫嫣红,其中有一种紫色的花让我们特别兴奋,花苞长长的,中间是空的,里面藏着一滴带清香的糖汁,我和姐姐弟弟打猪草时经常能见到,立刻摘下来用嘴一抿,那一滴糖汁就进嘴里了,后来我知道那是丹参的花苞,但我始终没见过丹参花开的样子。

那时,所有地里都种着庄稼。由于种子都是从头一年收成中选的,种出来的庄稼也是很有个性。我老家坡地多,夏季漫山遍野都是玉米,绝大多数苞谷秆上都是规规矩矩的长一个大玉米棒子,也有表现超好的长两个而且籽实饱满,还有喜欢炫耀的把玉米棒子长在天花位置,也有少部分就像平胸的女人,只象征性的长个小玉米棒,撕开后只有很小个玉米芯,基本不结仔。这种玉米秆不太粗壮也不太高,但看起来紧凑结实,但恰巧这种玉米秆含有大量的糖分。初秋时节,远远的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赶紧砍下来大快朵颐。

大人们没钱给我们买糖吃,他们自己也没钱买酒。但逢年过节、给老人祝寿、农忙请人干活,没有酒是不行的,只能自己烤土酒。烤酒的原料有大米、玉米、红苕、马桑树泡、甜高粱秆,在饥饿的年代用大米和玉米烤酒基本不可能,红薯烤的酒据说喝着胀肚子,用马桑树泡烤出来的酒有微毒,所以沟里就有人种上一小块甜高粱秆。刚种上就被我们瞄上了,等到顶部抽出穗子就知道能吃了,打猪草时瞅着没人钻进去,砍一根迅速剁成短截装在背篓里用猪草盖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大爵起来。像我们这种“小偷糖贼”沟里有几十,最后等烤酒时甜高粱秆只剩一半了。

糖和过年的记忆深入骨髓,几十年来,随着时间越来越远,记忆反而越来越深。绝大多数从农村来到城市的人,都会有无法排解的乡愁,其实乡愁是无法回去的童年和少年。所以,糖吃到嘴里是甜的,但细细品味,其实后味都带着淡淡的苦或酸。

小孩子喜欢吃糖是天性,但经历生活磨砺的成人才真正懂得糖。糖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如同生活中甜美不是常态,无论土糖和洋糖,都经历了水深火热与压榨,如同人,只有经历了平淡和艰难困苦才能体会生活的甜蜜,所以,糖把艰辛的苦和酸楚注入了灵魂。

琐忆文章8:买煤琐忆

文/吕铭康

这些年,我们青岛的许多人家,供热能取暖,供气可做饭,而以往这些都需要烧煤。近来入冬以来,外面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面对此情此景,我不由抚今追昔,感触良深。

我最为难以忘怀的是1960年。那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也非同一般的冷。那是因为刚刚遭遇到“三年大灾荒”,一夜间大家都饥肠辘辘,因食物严重缺乏,连地瓜叶、榆树皮、蚂蚱菜、茅草根、酱油渣等都成了充饥之物,许多商品都是凭票证定量供应,棉花、衣服也非常奇缺。人们吃不饱穿不暖,都感受到饥寒交迫的滋味,有人还患上了营养不良的浮肿病。时年17岁的我,因父母双亡而独自谋生,更是苦不堪言。一个天寒地冻的清晨,我就带着煤证早早来到媒店门口,而此时早已排起了“长蛇阵”。大家都拉着那种用大轴承自制的“钢铃车”,带着麻袋、绳子和竹杠,我与邻居两家合作,好不容易待到媒店开门。办好凭证缴款手续后,大家就立即奔往煤堆用铁锨往麻袋装煤。在拖着沉重的“钢铃车”走过了一段平路后,由于我们是住在坡度极大的小胡同,当时地面是天然的山石铺成,坑坑洼洼凸凹不平,到家还足足有60多磴楼梯,幸亏是下沿。我俩就得一前一后用肩扛,一鼓作气搬到了家。此时,都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紧接着又得赶回媒店继续……

我还跟邻居学会了在煤末中掺入黄泥加上水,搅拌成煤饼晒干。烧完的煤灰也舍不得立即倒掉,在等其凉透后仔细拣出其中没烧透的煤核(核:青岛人念hu四声)。买来定量供应的木柴,为了便于生炉子,就尽量把它劈得细细的。有时还带着小铲子,与小伙伴一起到普集支路一带街上摆放的原木材剥树皮,作为柴禾用。晚上临睡前,用湿煤封好炉子,上面放一壶水再露点缝隙,并把窗户敞开一点,预防煤气中毒。这样夜里能保暖,天亮不必再生炉子。那时,我还经常看到一些手拿扫把、簸箕的老人和小孩,在热河路或孟庄路等陡坡,争扫拉煤地排车费力上坡时洒落的煤,有人还用扫把顶一下煤车的后挡板,瞬间就散落得更多。还有不少孩子奉家长之命,到一些工厂门口从他们倾倒的煤渣中拣煤核。唉,这一切都是为了煤啊!

记得1973年年底。青岛市文学创作会在胶东路1号的市党校举行,因我当时主要是创作和发表了不少儿歌,就被安排在诗歌组。著名儿歌作家刘饶民坐在椅子背上,用那典型的莱西话高声说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今天我作为诗歌组组长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会务组拉来煤了,现在全体总动员赶紧去搬煤,否则咱们得冻死!”话音一落,大家都哄然大笑,争先恐后地搬煤。可见,烧煤取暖是那时冬天的重中之重。

到了1980年代,逐渐开始改烧蜂窝煤做饭取暖。那时,还是得凭证和排队挨号,由于没有送煤工,就靠自力更生,院子里人家都有盛煤的煤池子,我搬来得晚没地儿建。起初,还没有那种装蜂窝煤的塑料筐,我就借媒店的地排车,小心翼翼地装卸且用木板托着一次又一次上楼,非常整齐地摆放在凉台。大半天的功夫,我们夫妻俩已经完全是筋疲力尽疲惫不堪了。不久,我的腰椎欠佳,就只好求助好友们利用假日帮忙,心里总是觉得很过意不去。国家实行市场经济后,所有商品取消了票证,媒店也有了专职送煤工了……

这些年,青岛城区的居民住房大都实现了集中供暖、供气,已经入住了新房的我也是受益者,深感今非昔比。此刻,蓦然想到了杜甫的著名诗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为此,我迫切希望“双气”能够早日在全市做到全覆盖!这样,我们家家户户不用再买煤了……

琐忆文章9:养猪琐忆

文/丁基荣

猪年春节,喜庆之余,不禁想起过去农户养猪的那些点点滴滴,一切如同在昨,历历在目。

“种田不养猪,必定有一输”“猪是农家宝,种田不可少”这些早被人们淡忘的农谚,在上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特别是“农业学大寨”的高潮中,却是扬中地区大力宣传的口号,养猪,那就是政治任务。

扬中,长江中的冲积平原,没有山坡,没有森林,人均可耕地很少,养猪方式有别于其它地区。

圈养。只能圈养,不能放牧。那时居住条件很差,大都是茅草屋。人们用土坯在屋外倚着房子的篱笆墙搭建猪舍,有人家将厨房用篱笆一隔,一边烧饭,一边养猪。队里收工后,刚进家门,饿极的猪看见了主人,条件反射,一纵,趴在猪栅栏上嗷嗷地叫。尽管你饥肠辘辘,筋疲力尽,不把它安顿好,那揪心的叫声总不会消停。尤其是夏天,蚊蝇扑面,臭气绕梁,这样的人居环境现在看来不可思议,但这一切就是那时实实在在的生活图景。

垫圈。扬中人养猪大都用干土垫圈,这样所积的肥料多。每当稻子收割后,种麦之前,人们就要准备一年所用的养猪垫圈的土了。每户分得几块田取土,用铁锹挖成长七八寸,宽五六寸,厚四五寸的土块,扬中方言称“块头”(方言读为guàtóu)。晾晒几日,趁天晴突击把“块头”挑回家堆好,这是十分沉重的累活,人们舍不得白天落下队里挣工分的活,大多是开夜工干。孤儿寡母有困难的,左邻右舍总是心连着心,一召唤,七八个相帮的小伙子就到齐了,大家一块干。这时,主户人家日子过得再紧,也要搞一顿丰盛的夜宵款待大家。

打猪草。那时饲料粮极少,养猪多半靠瓜叶薯藤麸皮米糠泔水,春夏季节再打些猪爱吃的野草凑合着。那时老师很少布置课外作业,放晚学也早,根本没有什么补习班晚读班,学校一年还放两次忙假。放了晚学,孩子们书包一搁,就是打猪草割羊草。女孩子有耐心,总能装满一筐回家,调皮的男孩贪玩,往往筐里都装不到一半。一两次家长不问,次数多了,可不行了,严厉的父亲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拎着兔崽子往大腿上一按,一把扯下裤子,“啪啪”两下,“没出息的东西,这样贪玩!”当娘的最有护犊之心,既恨小家伙贪玩又舍不得孩子挨打,辛酸的眼泪簌簌滚下。其实,父亲打在孩子的身上,痛却在自己的心头,不愿为又不得不为,真是人生无奈啊!

出售。那时肉猪一般只能长到百斤左右,可出售了。收购员将猪一称,分量还要打个折,扣除几斤,说是吃得太足。然后松开捆绑的绳索,让猪站立起来,在脊背上从前到后一抹,使劲一按,再瞧瞧毛色的亮度,“二等!”脱口而出,通常只有二三等,很少有一等的。按等级论价,百十斤的猪可卖到四十多块钱,还奖励几尺布票几斤肉票二十几斤饲料粮票。这是全家大半年辛劳所得,喜不自禁,举家庆贺。当家的凭肉票买来一二斤肉,烧上一碗,一家老小美美地打一次牙祭,当然还要奖励打猪草的孩子,扯上一段花布给闺女做件褂子,买两尺蓝布给儿郎做条短裤衩,或买个铅笔盒一支水笔什么的。猪娃肯定还要买来饲养,上学的孩子又做起了他们永远做不完的“课外作业”——打猪草。

“牵脚猪”。这是扬中方言,所谓“脚猪”,就是种猪。牵脚猪,就是给母猪配种的手艺人。谁家饲养的母猪发情了,就请他上门,用绳子拴着,一手牵着,一手拿根藤条吆喝着,公猪边跑边哼咕边拱着地,不时撒尿拉屎。

“你骑呀,骑上它呀!怎么不骑呀?”常有一伙淘气的小孩拥上来取笑。

“看我抽死你们!没教养!”牵公猪的人挥起藤条,调皮鬼们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笑边嚷,“有马不骑,傻子!傻子!”

这明明是一门不可或缺的职业,世俗的偏见,却认为这行当低下没有颜面,多受歧视,社会上得不到应有的尊重。直到各乡镇设立了兽医站,有了人工授精的配种服务,这些人也改行了。

祭圈。过年时或母猪下崽了,祭圈是件要事。人们在猪圈里摆上供品,点上香烛,一拜,再拜,又拜,期待,憧憬,梦想,尽在这深沉而虔诚的叩拜中。那时连人都缺医少药,何谈牲畜防疫?求神庇佑的美好愿望,结果常是失望,沮丧,怨恨,交织心头,痛不堪言。死猪死羊,时有发生,人们把它埋进土里(猪崽见多,较大点的肉猪一般舍不得埋掉),又往往被野狗刨出,荒郊野外常是腐烂发臭的猪羊尸骨,而环境的污染又加剧了病疫的蔓延扩散。

历史,以巨人的步伐跨进了新时代。当今,散户养猪早已画上了句号,集养殖、防疫、科研、销售、环保于一体的现代化大型养猪场正在逐步取代小规模养殖。让老百姓吃上放心肉是国家层面关注的大事,各级政府都不可等闲视之。

养猪,那些往事成了永久的记忆,记住它,珍惜当今,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

琐忆文章10:拜年琐忆

文/张敦田

人年过古稀,就爱回忆旧事,偏是对那孩提时经历的事儿,记得极为清楚。新年已至,脑海中于是忆起小时候拜年贺岁的情景。

小时候,我记得有这样一句民谚:“老子回头,不觉重添一岁;孩童拍手,喜得又遇新年”。过年不仅老人喜欢,儿童们更为喜欢。我们小时候,把公历1月1日称为“新年”(俗称阳历年)。而把夏历正月初一则称为“阴历年”。直到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会议上做出规定:公历1月1日为“新年”,夏历正月初一为“春节”。从此就有了“春节”这个称谓。

春节是我国民间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春节不仅是我国规模最大,时间最长的一次民间习俗的大展现,而且也是我国传统文化最集中,最完美地一次展示。我国的春节,历经千载,传承延续。虽然社会在发展,岁月在更迭,至今春节依然保持着特有的韵味和无穷的魅力。春节期间多种多样的年俗,更是丰富多彩。

年,是一年生活新的起点。人们总是把未来一年的理想和欲望,通过各种年俗,把它表达出来。在过年的众多习俗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拜年。据有关史料记载:“京师元日后,上自朝官,下至庶人,往来交错道路者连日,谓之拜年”。由此可见,明清时期,北京元日朝野拜年的盛况。

按照老兰州人的习俗,大年初一天明之后,就要打开大门,喜迎来拜年贺岁的客人。开门前,先要放三声炮仗,这叫“开门炮仗”。以炮声辞旧迎新,开门迎年。大年初一早晨,不能睡懒觉。平常瞌睡再大,这天都要早早起床。初一早起床,就意味着这一年“早起”,这是个口彩。起床后,男女老少都要着新衣冠,穿新鞋袜,个个打扮光鲜。

迎来新年之后,由家中的长者率家人晚辈,出门拜谒邻里亲友。即使是平日里少有往来的邻里人等,这时见面也要贺年问好,互拜于门。我们这些小孩子,只是跟在大人们身后,到各家去拜年施礼。每到一家,都要给长辈们磕头作揖行礼,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上几句拜年祝福的吉祥话语。拜完年后,主人还给小孩们象征性的给点年钱。

有些富裕人家,还在门首设一记事簿,这种记事簿,也叫做“门簿”。是专门用来记录那些登门拜年施礼贺客名单的。就是不设“门簿”的寻常人家,对登门前来拜年的新朋旧友,内亲外戚,也会铭记在心。那时候,邻里之间,亲朋好友之间拜年贺节,多是真心实意的,很少有什么功利色彩。

旧时代人们拜年的规矩是:“先家内,后家外”。拜年时间的安排顺序是:初一拜本家和邻里。初二、初三拜舅父母,姑丈,岳父岳母。初四、初五拜亲朋好友。兰州人还有正月初二,上坟给祖先拜年的习俗。按照旧俗,拜年最迟不得超过正月初十,超过初十就有慢待之意了。人们把年前拜年称为“拜早年”。初十以后拜年则称为“拜晚年”。丧家拜年要迟五天开始,否则就是不懂礼数。

另有一种“望门投帖”的拜年形式。在旧社会那些官宦人家,有钱人家,常常自诩清高,不肯亲自登门拜贺,便派人送去贺帖,这种贺帖也叫“红单”,类似现在的贺年卡。有四大才子之称的诗人文征明在《拜年诗》中写道:“不求见面帷通谒,各纸朝来满敝庐。我也随人投数纸,世间嫌简不嫌虚”。这种投笔拜年的方式,多为有钱人家,官宦人家所使用,寻常百姓鲜少采用。我说的这些,都是些六七十年前,拜年贺岁的古风旧俗,都是些老话了!

其实,人际交往,也是春节期间的主要内容之一。拜年活动,就是在节日里为人际交往架起的良好桥梁。人们通过拜年贺岁的方式,走亲访友,相互来往。邻里之间,亲友之间小小的矛盾或隔阂,许多不开心,不愉快的事儿,通过相互拜年即可烟消云散,一扫而光,亲密如初。

“拜年”这种习俗,自汉代产生以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会出现一些新的拜年方式。近年来,每到春节期间,国家都要举行大型的团拜会,国家领导人向全国人民拜年问好。这种新兴的团拜方式,既体现了党和国家对人民的关怀与祝福,也增加了人民的幸福感。这种团拜会,也是对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拜年礼俗的传承和创新。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春节期间,人们拜年贺岁的方式也在与时俱进,不断创新。如今,电话拜年,手机拜年,网络拜年等等,已成为了与现代社会相适应、与当代文明相协调的新兴的拜年方式,这也是对我国传统拜年方式的一种创新和发展,并成为了一种新的时尚。从古至今,拜年的习俗一直在渐进式地变化着。历史上,周秦时代以及后世那些繁文缛节的拜年习俗和礼仪,而今已所存无几。然而,无论拜年方式如何变化,拜年传递友情,促进家庭团结和睦,增进友谊,和谐亲情,促进社会人际关系和谐的本义,却始终未变。拜年是民族文化认同的重要仪式和环节,也是培育民族精神不可或缺的形式。

拜年还是人们寄托乡愁感情的一种载体。现在,我们中的许多人,走出了乡村,来到了现代化的大城市,住进了高楼大厦,成为了“小楼一统唯寡人”的城里人。不过,无论他们在外面如何风光,也无论他们在异地他乡是贫是富,只要条件允许,他们都要带着儿女,回到自己的家乡,给自己的祖先拜个年,向家乡的父老乡亲们问个好。这种思乡念土的桑梓之情是割舍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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