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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文章1:春鸟
文/白庆国
春分时节,大地还没有完全舒展春意,鸟们便开始忙碌,搭建巢穴。有的是整理旧巢,一个是节省时间,再一个就是那些上了年纪的鸟,行动不便。
在春天孵卵,这是鸟的习性,我自己分析,春季少雨,气候温和,幼鸟孵出来之后,要学习生活,还要长身体,等冬季来临,就能抵抗寒冷,就能度过漫长的少食的冬季。鸟虽然不会说人话,但它们有自己的语言,有自己的对话方式,它们根本不需要学人话。
我发现每一只鸟,它们的时间观念都很强,没有一只去偷个懒。筑巢时有时还搬动比自己的身体大好几倍的树枝,飞起时就很吃力。它们的劳动就像父母为自己的孩子盖房子不舍昼夜,眼窝塌陷了,肉舍了好几斤。
我们时常羡慕鸟有一双强劲而美丽的翅膀,想上哪里,只要扇动翅膀就行,就能到达目的地。它们在蓝天上翱翔,自由地选择方向。可是鸟并不随意地扇动翅膀飞舞,也是生活的需要,也是为了生存。生存是有生命物质的基本要求。就像我们人类,虽然长着两双腿,长着宽大的两只脚,但也不是满世界地走,我们的行走必须充满意义。否则,就是徒劳。
春天的时光太美妙了,阳光清新,空气新鲜,风儿柔和,杏花早开,桃花续后,而美丽的迎春花早在路旁向行人致意了。
我是一个半截子诗人,热爱春天,热爱春天里出生的每一细小植物,还有那些刚刚苏醒的蚂蚁,那些蚂蚁带着冬季的疲倦,慵懒。它们爬出洞穴就开始在春天的土地上四处爬动,它们想建立一个新巢,旧巢的种种缺陷,让它们早就有了计划。每到春天来临,必写几首赞美春天,赞美蚂蚁的诗章,虽然不经典,但,是我对春天,对新生活的真实感受。我已到了知天命之年,对生活是量力而行。每年春日,我都选择云淡风轻的中午时刻,傍草随柳走田野,时人不识我心乐,说我偷闲学儿童。所过之处,剪剪春风阵阵寒,但,春色恼人不愿返,真是一年春好处,遥看草色近看却无。
更让我感激的是勤劳的农人,在自己的田里忙碌着,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句千古名谚在他们心里明镜似地亮着。他们一会弯腰使锄,一会低头点种。把自己的土地整理得很像春天的样子。他们在河北的天空下劳动着,身影矮小,穿着冬末的衣服,没有人唱歌,精力集中地干着活。我也是很远地观望他们,不去打扰。我已经不种地了,儿子们都在城里工作,土地承包给了别人。看到别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劳作,很羡慕。
风日晴和人意好,我沿着田野的小路,往春的更深处走去。因为,天气晴好,那些鸟减少了忙碌。一些巢已经垒好,一些正在完善。鸟,是动过脑筋的,它们把巢垒在树高高的顶上,那是儿童攀援不上去的地方,风吹不垮,摇而不坠。远远望去,树枝并没有因为鸟巢而显得累赘,反而衬托得树冠那么热情,那是邻居友好的表征。
我大约数了一下,共有几十枚鸟巢,在我们村庄的树上居住,应该给它们起一个善意的名字,鸟庄。它们在我们村庄的天空随意飞翔,找虫子吃。
我觉得人类与鸟类是相互依存的,同生活在这个星球,我们的权利并不比它们大,如果世界上没有鸟类,那将是多么单调,乏味。
美丽的鸟巢垒好以后,它们就试着共寝。漫长春夜,虽然白日阳光温暖,到了晚上空气还是有点冷,它们双双相依,由于还不困倦,就谈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家长里短。冷风有时通过缝隙吹到身体,吹到身体的羽毛上,那些很轻的羽毛立刻就抖动起来,它们相依得更加紧密。
天空已经完全黑透了,一颗星星也没有,它们在远离村庄的天空中睡眠,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一棵树,因为有这样一对和睦的情侣居住而自豪,同时分享了鸟相依的幸福。
大地文章2:“蹲”读大地
文/许辉
30年前的夏天,我到淮北农村去读小麦,或曰“蹲”读大自然。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季节风:季节风在河湾的滩地上,表现出另一番浓郁的却不是激烈的风格。季节风在滩地的麦梢上韧性地翻滚,把粗壮的大片的麦压成最大的弧,然后放松它们,让它们弹向相反的方向去。我离着好远就听见了季节风在青麦的席梦思上滚翻的浓烈兴致。我加快脚步走过去,季节风已经滚远了,但它滚翻的余波还没有消失。余波搡了我几把。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沙地上的植物:脚下都是沙土,一切植物都好像是拔地而起的。我看见一个穿蓝褂子的农民,他站在离我约一百米处的沙埂上,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我。我觉得他也是拔地而起的。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摆渡的地方:光秃秃的河畔有一棵树,那一定是摆渡的地方。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哲学人类学:我顺着河堤往前走。河的走向一直是东西的,但现在突然转向东南了。这种地理的变化所带来的影响现在突然明显起来:堤外的麦子因为受到西南风的烤灼,全都变黄了,但堤内的麦子因为有了堤岸的挡护,还都青青拉拉的。我看得呆了。我觉得这就是人种的起源。是一种哲学人类学。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生活经验:有个老头说今年的麦子让西南风吹瘪了不少。还有一个老头说有一只小猪快死了,他把它扔在村头塘边的烂泥里,它又奇迹般地好起来了。我觉得这些话都是无可辩驳的真理,它们证明了一个人的全部生活经验。所以我们不能小看每一个人,包括最脏和最不起眼的人。
30年后的今天来看这些文字,我觉得它们浸透了老子《道德经》中无为而为、天地互容和万物和谐的思想。它们正是无为而为、天地互容、万物和谐等思想的文学描述。
而我当时完全是无意识的。我完全遵从着我当时的生活经验,不加任何修饰。
老子的观念和思想已经深深地浸入了我的意识和血液。
大地文章3:火车,大地视野里穿行的名词
文/王新华
一
火车跑起来,就是一道风景,亦是一首诗意的歌唱。热情奔放,阳刚强劲。
两根明晃晃的铁轨伸向远方——这是一条永不被堵的路。这条淬炼成钢的路,紧贴大地,聆听大地胸膛饱满有力的心跳,然后承载“隆隆”车轮的声音,由近而远……
至今我仍能确定,几十年前那次乘坐火车的经历,让我刻骨铭心,难以忘却。那时我尚小的年龄,对于外面的一切感到陌生和新奇。黝黑壮硕的蒸汽机车就像一位年迈的老人,停靠在站台上。它的身后,是一长串“绿皮箱子”扯拽着它的“衣袂”。当我与父母走入“绿皮箱子”里,这位“老人”突然长鸣一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越跑越快。随即,两边的景物纷纷一闪而过……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1964年初秋的乌鲁木齐火车站。
第一次乘坐火车,我非常兴奋,两眼紧贴车窗,狠不能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无一遗漏。车厢里可以随处走动,有许多大人孩子随意交谈或者高声喧哗,就像热闹的大家庭。此时此刻,我竟然想,如果把家安在火车上该有多好!流动家,快乐的家,让家永远在路上,只有始发站,没有终点站。
二
火车,从此注定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不管怎么说,那次从乌鲁木齐出发,三天三夜之后,我还是很不情愿地随父母在黄昏时分从兰州下车。因为我不懂,家,只能安在大地上。
我抬头望去,火车站是一栋灰不溜秋的两层楼房,像一个衣衫不整的人蜷缩在铁路旁。巨大的皋兰山浑身一片土黄色,依稀能看到山脚下几棵小树干渴的身影……
那时我感觉,兰州不如乌鲁木齐好,至少火车站的样子就不一样。
不过,年复一年,我不安稳的心,在这座两山夹一河的城市慢慢安顿下来。兰州,渐渐变成我熟悉的家园。
之后,每一次乘坐火车,让我对火车的那份情愫,也更加深厚。火车载着我,可以让我在大地的视野里发现或者感悟。
有次从兰州出远门,是随父母回山东老家省亲。在陇海线上,一路经过浑黄干旱的定西、陇西、武山、甘谷。快进入天水地界才能感觉到沿途渐次变得郁郁葱葱,空气仿佛也湿润了。天水,我联想,不就是天上之水润泽一方才称其为天水吗?火车在天水站停靠十几分钟,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候车大楼上“天水站”三个大字出神。接下来火车一路向东,大地上的秦岭余脉渐渐展现出它伟岸雄奇的风姿。火车在连绵不绝的青山绿水间蜿蜒穿行,时而呼啸着钻入隧洞,时而又从铁桥上驶过。车窗外的壮美景色,一一向身后匆匆掠去。
火车驶出宝鸡,群山峻岭像变戏法似地向两边纷纷隐去。突然,800里秦川仿佛“哗”地一声在我眼前铺陈开来,呈现出宏大开阔的景象。平畴绿野,一望无际,黑油油的沃土气息似乎在车厢里无声地弥漫。
随后,一串小站站名映入我的眼帘。罗敷,多好听的名字,这让我想到汉代古诗里那位聪惠美丽的采桑姑娘,亭亭玉立,顾影流盼。沿途还有许多火车从不停靠的小站。站名或婉约清新或质朴敦厚,是否隐藏着一段曾经发生的故事?还是出自一个生动的典故?
三
陇海线,已然成为我多次行走的一个载体,从一个地方抵达另一个地方,过程往往让我更加着迷。每次经过华山,我总会想到曾经夜登华山那份惊险。“回心石”赫然入目,喻示后悔还来得及,抄原路返回便可。然而,这块巨石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间的世事无常,人生的每一次攀登,若路走歪了走偏了,回心转意是绝然不行的。正所谓天下只有一味药买不到,那就是后悔药!
天一放亮,我从华山北峰客栈出来向脚下望去,身上不禁沁出汗来。暗暗思忖,天呐,昨夜是怎么爬上来的!下山的路,更加难走,让我心惊胆战。
十几年前从车窗看到的那面陡峭的山崖,依然如鬼斧神工般地壁立,丝毫未改。时光流逝了,山川却容颜不老。我想,我们只能仰视,大自然赋予我们感知,注定让我们的生命之河不能像山川那样坚守。
于是,关注过程更有了本质存在的意义。姑且说,我们终其一生,也走不出时间的指针之外,就像眼前对火车的选择。选择直奔目的地的瞬间抵达,意味着我们看不到过程中的异彩纷呈,人生的体验为此不缺点什么吗?
据我所知,铁路与火车诞生于英国,而对乘火车这样的事,英国人也能把它提升到国家高度。罗伯·路易·史蒂文生说过,了解一个国家的最好方法,就是透过火车的车窗。乘火车,一个国家的容貌在你面前展开……
的确,火车和过程有关。起点和终点,出发和抵达,抑或两地分居的家人和亲人,都会依赖火车的便捷、速度,衔接彼此远离的心弦。风景在四季中更换,人心在四季中却能紧紧相拥。火车、更像一列装满爱心亲情的流动小屋。
四
火车的变迁之快,让我有些出乎意料。蒸汽机车虽然笨重,但给我的印象却是一副朴实憨厚的样子,步履稳健,踏实有力。而车窗外的风景不必快速浏览,经得起慢慢品尝。车上的摄影家和画家,也能从容地按下快门或静心勾勒车窗外的美景。如今,火车不断提速,蒸汽机车、内燃机车已成为渐行渐远的记忆。当下,高铁动车即可朝发夕至。时间缩短了,但风景模糊了,我们看不到风景的细节……
诗意的火车,人生的火车,时空的火车,充满力量的火车。火车钢铁般的身躯其实是有生命和感情的,它在大地上每分每秒穿越——穿越白天黑夜,穿越沙漠戈壁,穿越高山大河,穿越日月星辰。穿越,让我们彼此走得更近,心贴得更紧。
今天,我出门在外,依然将乘坐火车作为第一选择。火车不仅是人生的小世界,还是观景的大舞台,一段旅程因火车而美好生动。不过,有时也令人纠结和忧虑。车窗外,原本熟悉的稼穑田野不复存在,代之而来的是高墙围挡的疯长的野草;有的则是无序滥建的砖瓦厂、水泥厂、采石场之类,让天空布满黄尘雾霾。工业文明在制造财富和欲望的同时,也制造荒凉、废墟和污染,使脆弱的生态不堪一击。
好在时下丑陋的东西已被逐渐改变和抛弃,推崇生态文明已成为国家行为,全民呼唤。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清新的空气滋养。
风景有不同的名字,终点有不同的抵达。大地之上,它们都各具特色。细微到一根草,一朵花,一条小虫的低吟浅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站站牌,都是风景的名字、终点的抵达。
那些伟大的铁路,优美的铁路,默默负重的铁路,无论你从那里延伸,你都是一个奇迹的再现,你串起的一个个素不相识的地名,让我们记住,或者让我们流连忘返……
致敬!绵延不断的铁路。
致敬!四通八达的火车。
大地文章4:大地春醒
文/任随平
春天苏醒了。
在村庄,最先醒过来的是山野。伫立山巅,举目而望,山野因了时令的变化,早已褪去了冬日的黛赭色外衣,代之而来的是浅淡的绿色礼服,从山峁到纵横沟壑,如泼墨绘制,本就浅淡,却总分得出低处的浓郁,高处的淡薄,应验着“高处不胜寒”的古意。
事实上,季节本就是一位艺术大师,饱蘸时光的墨色,每一笔均能勾勒出令人不易觉察的渐变的艺术,每一天,每一时,每一个或仰望或俯瞰的姿势,都能让你会心地微笑,甚至由衷地发出赞叹。就像此刻打马而过的风的马车,不再是冬日的清冽与寒冷,也不再是猛然从某个山崖背后拐出来,突然之间与你打个照面,让你在猝不及防中寒意阵阵。春风会温柔许多,不紧不慢,拂过你的发髻,掠过你的眉梢,甚或在缓慢中顺进你的衣领,但你绝不会在猛然之间裹紧衣领,抑或背转身去,你会安静地静享一阵春风的洗礼涤荡,由外而内,就连内心深处潜藏着隐秘,也不再是隐秘,你会在梦呓般的诉说里让它成为山野的一部分,成为大地之上随风流动的生命律动的记忆。
进而醒过来的会是河流。大大小小,不一而足,都会在春日的某个午后悄然蜕变,尘封一季的冰雪已然消融,水流清冽,两岸苇草窸窸窣窣的身影,随着水流叮咚而去,这样的景象在我童年的印像里尤为明丽。村庄里的小河总是傍山而生,巡着水流溯流而上总能找到它的源头,不在山石的罅隙里,便在沟壑的崖角下,水质清凉无污染,尤其是春醒后的河水更是清凉澄澈,因此人们总会挑了小河里的水洗衣喂牲畜。春晨,早起的人们挑了水桶,一路浅唱低吟,去的去,来的来,像是赶一场久违了的盛会。崖角处,河畔边,总见他们一手扶桶,一手执瓢,相互寒暄着,说笑着,似乎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道不完的开心。那时候,晨醒了的光线斜斜地洒落下来,将整个小河映照出一条粼粼波光闪耀的光河,加上流水淙淙,村庄静穆,整个村野便成了一幅绝美的画,明丽着,生动着,影片一般定格在你我童年素朴的胶片上。
当然,春天里的鸟雀亦不消停,虽然它们不曾在寒冷的冬日里休眠,却也会趁着春日的明媚更为雀跃好动,在村庄,尤其是麻雀,鹁鸽更是耐不住夜的寂寞。晨醒,不待人们推门而出,它们早已从巢穴中汇集而来,一会从高处的杨树上扑棱而下,落在檐前的瓦楞上,一会又从瓦楞间集体出逃,飞临低处的场院里,呼朋唤友,争抢食物,饱食了的落在场院中心的草垛上兀自歌唱。若是落过一场濛濛细雨,鸟雀们的集会更是盛大,似乎在它们的生命中没有忧心烦闷,唯有跃动与歌唱。
春醒了的大地,就是万物成长的舞台,生旦净丑总有一个角色令你欣喜,令你惊叹,在村庄,和在村庄愈走愈远的牵念里。
大地文章5:走进大地湾
文/薛志峰
裹一身当代景色的风,我走进大地湾。八千年的深邃,倏忽抵达,是古?是今?今——我在今上站立,古——我在古上徜徉。
大地湾,我以八千年后的衣裳和八千年后的目光,遥对你的草衣和思想。沧桑汹涌,如大潮回旋。你厚积的文化层,竖起殊世惊叹。无声的巨响,滚过雷霆苍茫——
夯窝窑坑,盛器骨针,还有文字最初的象形——都有了。陶片上阳光的流痕,安息侧卧的母性,从源头上把一种文明的画卷打开——仪礼的陈规已细如发丝。玉镯以及玉坠使远古的爱情叮当而歌。鱼,劈浪而出,跃入美餐。沿流布开的村落,和着时间的足音,向山一个层级、一个层级地走去,八千年的步履就这样开启了。智慧的茅棚、草屋,已与劲风和寒暑展开搏斗——铁一样的露野被居所凿出洞来。雨被隔在了外边,雾被隔在了外边。从此,生活不再耀眼、潮湿。从此,家园的温馨与欢歌固定了它的音域。木柱撑起的大屋创立之后的宫殿。人类繁衍的根脉,开始演进永恒的彩的陶的母性,勿庸讳谈的伟大,打开朝阳与梦的路径……
大地湾,我以今朝的目光,注视你,触碰你,敲击你,考证你,探寻你,我看到了一条路,被你的双脚踩踏出来;迷雾之上,你印上了你的脚印。你的目光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离开过前方。风雨之中,你从来没有停歇过你的行进——也实在停歇不下来,因为停歇就意味着消亡。大自然多么富有,多么美好,它给了你阳光雨露、山川河流、森林草地以及奔突禽兽……总之,它给了你生命存在和延续的所有。但它却没有给你衣服、房子、成熟的适合你的食物和获取这一切的工具。它赐予你所需要的一切。但却不让你轻而易举、随心所欲地攫取,遍地迷茫,满目横荒,你所需要的一切,都需要你用智慧和勇气以及顽强和坚韧开采出来——大自然,其实就是矿藏,而你必须是这矿藏的开采者。你被动地或者自觉地已经懂得:止步就是终结,固守就是灭亡,那种强烈的活的欲望总让你燃烧,燃烧成熊熊大火,任怎样的风雨都吹打不灭。前方是不变的方向,不懈开拓是永恒的思想。你的道路被你在没有道路的情况下踩踏出来、开辟出来。你踩踏着、开辟着,身后的道路,在八百年、一千年地不断延伸,延伸出八千年的无比辉煌和壮观。曲折为画,坎坷成诗。
大地湾,我站在你厚积的文化层上畅想,而我们的整个世界都站在你的文化层上拔高、成长——汽车在奔驰,飞机在翱翔,舰船在踏浪,神奇的飞船已进入深空歌唱……这些,都是你始料未及的,连做梦都难以想象的啊。但有谁能否认:它们都建筑在你的文化层之上。
大地湾,在你还没有历史意识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在开创历史了。你的每一个脚印都在昭示后人乃至八千年后今天的人们走好每一步。你无愧于思想的宝藏,圣哲的太阳。
大地文章6:又闻椒香
文/王冰倩
晚饭后,漫步在韩原大地的田间地头,浓浓的椒香味扑面而来,又勾起了我片片记忆。
小时候,每到四月,椒芽初发,娇嫩异常,我们的食材也丰富了起来。每次母亲做饼时,总喊我去摘点嫩绿的花椒叶子,洗净剁碎,揉进面里,黄灿灿的烧饼,里酥外脆,加上淡淡的椒香味,成了老家的一道美食。那时,村里的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门前种几棵花椒树,所产的花椒作为自家一年的调料,绝对够吃。
工作后,我来到花椒产地韩城,后来又在这里安家,开始对花椒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据《本草纲目》记载,“秦椒,花椒也,始产于秦……生青熟红,大于蜀椒。”《名医别录》也有“秦椒生秦岭上,八九月采实”的记述。两千多年来,花椒一直是陕西的著名特产,特别是韩城山地上生长的“大红袍”花椒,以“穗大粒多、皮厚肉丰、色泽鲜艳、香味浓郁、麻味适中”而久负“中华名椒”的盛誉。
每年8月初,就到了花椒成熟的季节,骄阳似火,但正是收获的好时节。田地里火红的花椒挂满枝头,远远望去,像一颗颗红玛瑙,煞是好看,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味道。行走在田地边,透过椒树缝隙,到处可见采摘花椒的人。大人们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摘花椒,一顶顶草帽在树丛移动,椒农和椒客爬高爬低,踩着凳子,拎着笼子,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摘花椒,黝黑、古铜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摘花椒的技巧很多,不能没有指甲,但是指甲又不能过长,否则长时间掐花椒,指甲会发软。花椒正好长在两个小刺中间,一般人只能用食指和拇指来掐,稍不注意就会掐在刺上,你就会感觉麻麻的疼。
摘好的花椒要好好打理,晾晒对花椒价值影响极大,是优质优价的关键环节。一般都是选择晴天采摘,头一天采摘,第二天晾晒,花椒在烈日的暴晒下,很快就会裂开,主家这时就要用专用工具轻轻拍打,把椒和籽分开,让花椒继续在太阳下暴晒,争取当天晒干,卖个好价钱。天气不好时要把湿椒摊开放在阴凉处,不能堆积,以防发霉。
再闻椒香,又见椒红。椒农忙碌了一年,收获的季节,喜悦满满,我喜欢这丰收的景象,喜欢这饱含记忆的味道。
大地文章7:怀念秋叶
文/许悦
初冬已至,大地又换新装。一眼望出去有一种别样的清冷,不由得,我更怀念我喜爱的秋,以及那秋天的树叶。
记得金秋的一日,和爸爸妈妈在凤凰湖畔散步,湖水被灿烂的阳光照得波光粼粼,湖边,一条蜿蜒起伏的小路伸向远方,似一条长蛇。悠然间,随着徐徐秋风,一片叶儿飘飘悠悠落下来,我用手一捧,把它接住!哦!是片枫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两句唐代杜牧的千古名句倏然间浮现于脑海。我细细端详着,枫叶像一只小手,叶儿火红火红,中间还有一点绿意。大自然真是一位艺术家,把这颜色都调得那么优雅自然,充满了艺术感,如果颜色再淡点,就没有这样鲜艳;如果颜色再浓点,就不会有这样清新脱俗的感觉。
瞧,这儿有一把可爱的“迷你蒲扇”,我将它捡起,哈!原来是一片银杏叶呀!微风吹过,银杏叶“沙沙”作响,不时有几片叶儿飘下来,仿佛几只孤傲的黄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轻轻飞落,为大地妈妈铺上一层金色的地毯。银杏叶的作用可大了!它可以促进大脑供血供氧、增强记忆力,可以改善健忘、失眠、头晕目眩、耳鸣等亚健康现象状态。
思绪翻飞,在这晴朗的初冬,我依旧为美丽的秋叶而遐想联翩。
大地文章8:大地的季节
文/刘国欣
从春到冬我都在向大地学习一种活着的艺术,一天里有几个钟头,走到重林里去坐下来,听鸟叫,观察蜜蜂的窝,看虫子们如何忙碌的爬上爬下,有花开也有花谢,叶子长出来,果结满,接着就是干枯,接着就是又一轮的发芽。现下的冬日,还没有进入数九,气温有时会骤然降到零度以下,樟树的果子在猛烈的转黑,野茶花忙着打开自己,红枫急于坠落,褐色的叶子满地,在深林里,你踩着一堆残骸,每一步都是如此。可是玉兰却在偷偷的抽芽,碧桃也慢慢的在发出一年里最初的声响,米槐的身子像黄金一样,突然一片金黄,非花非叶,只是树干变色。一切都像是大地书写的文字,教你去如何生活。
少年时代看书,多是武侠言情,一晚上一大本,对于人生一刻都等不及,就要那样的快意恩仇,策马西风。而今对事如阅读,夜里读书,我开始看《东京梦华录》、《陶庵梦忆》。就像日历提醒一样,都是很短的篇章,属于小品文,却不是急就章,一条一条,非常生活,是市井恒言,如同文字版的清明上河图,日常生活的情态与动态,家居政治与女子情怀,经济与世俗,都简约可喜,是生活的生,是生活的活。前几朝人写下的字,几朝几代的后人看,也不觉得时日久远,因为全然是日常生活,鸡零狗碎。
对季节的观察也是如此,少年时代,经常诧异于忽然之间,满山满树的桃花就开了,仿佛它们在夜里骑马而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实际上,慢下来,让生活慢下来,心慢下来,你会知道一切都是有预兆的。有些文化是玄而又玄的,我想说的是,一切都有征兆,果与花,叶与芽。当我看见腊月不到,碧桃树上嫩芽满树,玉兰树一簇又一簇树干一样颜色的短毛,对于年少岁月里突然而至的惊喜生出疑问,因为我明白,桃花再艳,在此之前其实也是做足了准备的,它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而至。一些感情也是如此。
坐在重林里,被树木包围起来,天宇低垂,一切开阔又神秘,遥远,悉悉索索。林间有叶子在落,有落了许久的叶子在低吼,有鸟雀在飞。坐下来,感受那喧嚣的静,那书之外的话语,经常会生出与林子合二为一的想法。在林子里,你会看见空置的巢穴,也会看到荒芜的墓地,石碑凌乱,甚至,墓堆几已摊平,时代隔得并不远,就在住处不远的山头上,那丛林中,有八十年代的新墓,草长莺飞一年又一年,却是废弃了的,立着年月的碑还在,像是预示后世的竹签,又神秘又荒谬。喜欢的人拍来的照片,也往往是这样的景象,道路蜿蜒处,有古木层崖,小涧幽篁,一群墓地,有序而节制,黑色乌鸦在结满红果子却无一叶子的虬树上成群列队站着,暮色哽咽,似“古道音尘绝”,不远有凉亭,有行人,有座,有风,有阳,或者有雨。
《陶庵梦忆》里有园名不系,无挂无碍,是一种人生追求。从春到冬,我在向自然寻求一种不系之术。失恋的女子在冬天的雪夜写了一句诗:带着一万朵桃花迁徙。她说的是春天,是花朵,是流浪,是玫瑰灰,是悲伤的海,这不能不说是夸张,但是,这样的命运不是没有,不是没有在某个岔道口等过我们,我说的是爱,江水没有荡漾,是我们失神了。在爱里,在一种需求和欲望里,必须在自身挖掘一个深深的答案,将种子种下,必须学习一种自然的仪式,学习开花结果落叶子,学习抽芽,试着去理解每个人在每个季节的幸运,每件事在每个季节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