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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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文章1:春来草青青

文/惠军明

已经立春,遥想田地旷野,那些无处不在的青草都在蓄势待发,准备染绿整个春天!

漫长的冬季是青草的蛰伏期,它们或以枯萎的状态示人,或蜷曲成团,或零落成泥。青草在冬日里酣睡,在凛冽里隐藏。当人们已经看惯萧瑟苍野,渐渐将它们淡忘时,几度春风却将它们唤醒。钻土破泥,抖落疲惫,舒枝展叶,蓬勃生长。小草们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挣脱了季节的束缚,完成了生命的蜕变,绿意盈盈。

青草是我熟悉的朋友,从小便陪伴着我成长。打我不记事或者记事起,我就在田野里行走奔跑,在草丛里追逐嬉戏。我埋首在碧绿的青草丛里,观察各种各样的小虫,小虫们或在那儿龙争虎斗,或在那儿忙碌觅食,或在那里伪装藏匿。我穿行在青草萋萋的田野间,看它们在微风中轻舞飞扬,在阳光里逍遥快活。不知有多少次,我坐在青草环绕的土地上,嗅着青草的芳香,遥望着高天流云,凝神遐思,放飞自己的梦想。

小时候,在阳光和煦的春天,我都会提着蛋笼,拿着铲子,到田野里去采挖野菜。野菜也属于青草,只不过是青草中的一种罢了。我踱着步子,时而蹲下,时而站起,时而弯腰,在青草里仔细辨认寻找。遇到一丛丛新鲜茂盛的野菜,我便欣喜异常,跑过去采摘,生怕它们逃走似的。将野菜采回家,从蛋笼倒出,聚成一堆。家人仔细挑拣,摘除枯叶,拧掉残根,涮洗干净。野菜吃法多样,可以当馅儿包包子包饺子,味道鲜美;也可以像其他蔬菜一样煎炒炸炖,其味清淡爽口;将野菜和入面中蒸成“菜疙瘩”,味道也很不错的。

青草是我的美学导师,它给予我很多审美感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居易这首脍炙人口的古诗,歌颂生命力的顽强,给人以哲学的沉思。“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敕勒歌》里的草原辽阔,青草茂盛,淹没牛羊,雄奇壮美。“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这一出自《诗经》的诗句,以清晨带露的野草起兴,引出美人出场,婉约动人,极其优美。描写青草的古诗词,放飞我的想象,撩拨我的心弦,启迪了我的文学梦。“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这首经典《小草》歌曲,讴歌平凡者的梦想和追求,表达豁达乐观进取心,曾经引起过我的强烈共鸣。河畔青青草,荒野古道,山草怪石,都给人别样的审美感受。

当然青草不只有正面形象。农人们赖以为生的土地里,庄稼和野草从古到今都在上演着争夺战。庄稼是被人类驯化的野草,承载着农人的希望,但野草不知趣,与庄稼争夺资源,农人们想尽办法去除田地里的野草,捍卫劳动果实。

春去春又回,春来草青青,大自然如此美好,叫人如何不向往呢?

田地文章2:瓦上的草

文/赵利勤

散文家王剑冰说:“瓦是屋子上面的田地。”那么,瓦上的草无疑就是田地里的庄稼了。老城有很多瓦房,因为要旧城改造,拆迁这些够不上文物的老房子就成了必然,瓦上的草也就没有了生长的基础,就像现在很多地方占用良田搞开发,农民的土地日益萎缩,庄稼在隆隆的机器面前,绝对是弱势群体,总是显得孤单而无奈。

虽然是草,但因为生长在瓦上,人们生活起居,一抬头就能看见,所以就承载了人们太多的遐想,它和老屋一样,因为即将失去,所以很让人怀念。在老城区,在拆迁前的半年时间里,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来看望这些老房子,城里的,郊县的,凡是重情重义的人都来了,像是探望危重的病人,把以前的记忆留在心底。

我来的时候已是深秋,地上的草还有一些绿意,但瓦上的草却已枯黄风干,在秋风中摇曳着金黄的枝叶,这里一丛,那里一片,在悲悯中显示着它的高度。尽管今年夏秋干旱少雨,瓦上的草也长了两尺多高。它让人仰视。它脚下的土地并不厚实,那只是风刮过来的一些沙土,落在了瓦缝里;那只是瓦片涵养的一丝水分,让它的根须能摸到湿润。但草的种子并不抱怨命运的不公,它不在风中怒骂风没有把它带到一个水源丰美、土地肥沃的极乐世界,它隐忍艰辛,落地为家,成长时显示旺盛的绿,成熟时露出金色的黄。

老屋真的是破败不堪,大多已成危房,我们能看到的,只是旧时一种客观存在的建筑,尽管听熟悉的人介绍说,这一片原来是一座几十亩大的院落,有着五进深的院中院,它的主人是一位曾经富甲一方的绸缎商,只是后来经过近百年的沧桑,铁路、国道、某单位的家属楼依次对它冲击蚕食,它现在只剩下一座两层楼的厢房了,但我们还能看到它雕刻精美的柱石,六七米高的圆木柱,规则的木格窗棂,青色的厚砖墙,排列整齐的瓦和瓦上的荒草,我们想象着它曾经拥有的繁华,不免感慨时间的残酷无情,万物的生死轮回。

人们常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们大多数人的一生,何尝不像瓦上的草呢?我们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成长的过程中还会遇到很多困难,我们也必将走到生命的终点,但我们曾经来过,哪怕会像这老屋和瓦上的草一样,被时间的烟尘所掩埋,但我们都曾努力过,哪怕没有辉煌。

很多地方都有老城,很多老城都会被拆迁,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没有了瓦,也不会有瓦上的草,但秋风萧萧,我心淡然……

田地文章3:家乡的万态

文/杨浩轩

风,压过百倾田地,展现了万物的祥和;雨,从天而降,扑灭了人们心中那股“火”。纵使现在天空雷声不绝,也丝毫不减家乡的魅力。至古忆今,多少英雄出生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多少牧民从外地搬迁而来。这里是“岩石上的村镇”,却不像石林一样,渺无生机;这里是村寨,风景却堪比西湖妙境。没错!这就是古有墨尔多神韵,今有阿姆达妙境的丹巴,一个嘉绒民族聚居的地方。

当晨光从东方洒下,当肥豚还未从睡梦中醒来,游客就从各地络绎不绝地朝这里赶来。到了烈日重重的正午,游客们已被用阳光诠释过的丹巴深深陶醉,正可谓是:乡之万态引人痴,春风洒尽魅阴山。而另一个时间度里那婀娜多姿的阴山翠柳,更是将丹巴的美表现得淋漓尽致。在那春意盎然的小山坡上,几棵垂柳冒出淡淡的新绿,一股清风徐徐吹来,垂柳在微风的摇摆下欲欲试飞,如同少女将那长长的头发任风吹散。这时再加上落霞的灿烂,小溪的清澈流声,令人不禁高歌亢唱“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丹巴的美是无斑无瑕的,如同那嵌在夜光里最最璀璨的明星。

这独特的美景,铸就了丹巴不朽的地位。丹巴的男子帅气强壮,可谓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丹巴女子清秀艳丽,眉宇之间透露着一种高贵的气势。论美,丹巴美人宛如朵朵飘逸的彩云,夺目耀眼。俊男美女们用自己的才貌与智慧,把他们热爱的家乡奋力带入了美好的小康生活。

朋友,请来丹巴吧!这里的石碉浑然天成,这里的峰林壁立千仞;高山流水,古碉藏寨,定会使你流连忘返。这里的人们将会以最质朴最热情的方式欢迎你的到来!

田地文章4:浓情五月天

文/余小英

家乡的田地让茶商租用去种茶,当地村民出工帮忙一天是80元的工资,60岁的母亲也参与了此项劳作。一个月以后,母亲领取了2400元工资。嫂子要去市区给母亲买两件新衣服,母亲舍不得,将买衣服的钱给正在上高中的孙儿补贴生活开支了……

父亲是一名铁路工人,记忆中他是家里的“客人”。每逢过年时节,父亲才从工地回家团聚,正当我们兄妹三人感觉跟他“混熟”之时就是他回单位上班之日。如此的生活里,我的母亲在家既当妈也当爸,含辛茹苦将我们兄妹三人扶养成人。

母亲一生勤劳本分,年轻时在家拼命地耕耘家里的土地。别人家只给庄稼施肥一次,她却要历尽艰辛施肥两次。她种的玉米总是长势喜人,土豆的个儿好像总是比别人家的大。她总比邻居起得早,常常是村里第一个上山种地的人,却总比别人收工晚。她任劳任怨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兄妹三人吃得香、过得好。她做的各类小吃至今让我馋涎欲滴,如水豆食、豆腐乳、酸菜椒、各类咸菜、泡菜、干土豆片等食物将我们养得白白胖胖。母亲一生很节俭,如在雨天不能下地干农活时,她会给我们织毛衣、缝补衣服、收拾家务,然后再做一锅“闷锅饭”,让我们吃起来满嘴溢香。有母亲的陪伴,总觉得生活充溢着一份份平平常常却恒久的温暖。目睹母亲的所有言行,让我受益匪浅。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终于懂得,如今的我就如当年的母亲一样。我的爱人也是铁路电气化一分子,现在也是常年在外,我也过着母亲当年一样的生活,也如同母亲当年一样想着办法弄好吃的喂养儿子,再努力地干好自己的工作。我能信步风雨人生,淡看花开花落,静观潮落潮涨,全得益于母亲在我幼小时传授给我各种生活技能,以及各种吃苦耐劳的良好品质。

在这浓情深深的五月,我离母亲那么远,我该怎样报答爱我一生、疼我一世的母亲呀!我终于懂得,如今已经60高龄的母亲为何自己舍不得吃穿,却要如此甘愿奉献,原来这一切都源于亲情、源于爱!

田地文章5:野猪来了

文/张驰

青山脚下奶奶有一块田地,她对这块田地总是关爱有加,浇水、施肥、除草,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傍晚,爷爷荷着锄头走在前头,奶奶提着水壶跟在后面,他们正要去田里劳动。秋天处处都是风景,山间野柿子的叶子早已经落光了,一树都是圆溜溜的小柿子,火红火红的,就像是一个个小灯笼。田野里,饱满的大豆裂开了嘴,火红的高粱笑弯了腰。只要再穿过山谷里的小石桥,就到田地里了,他们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们踏上桥头的一刹那,突然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了。对面的桥上来了一群野猪,领头的是一只母野猪,这可是个大家伙,身躯健壮,背上还有一绺棕黑色的鬃毛,鼻子尖尖长长的,后面还跟着四头小野猪,小家伙身上长着黑白相间的条状花纹。那只大猪边走边嗅着什么,几乎是在同时,它也发现了对面的两个人,一下子也愣在那了。

爷爷的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是走还是留呢?倒是奶奶反应迅速,她一扬手把塑料水壶丢了出去,水壶在桥面上弹了几下,发出“咚咚”的声响,小野猪听见了动静,一转身就跑得没踪影了。大野猪受到惊吓,更是慌不择路,一扭屁股直接从桥中间跳下去了,石桥下的小溪早就干涸了,只有许多嶙峋的大石头,这下可把它摔疼了,“嗷嗷”地叫着,等它缓过劲来,领着小野猪一起窜进了树丛,逃回了大山里。奶奶捡起水壶和爷爷继续赶路。

后来奶奶说,这群野猪是下山觅食的,受到惊吓后半个多月都没敢下山,等到它再次出山时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获完了。

田地文章6:弱雪一场,田地一亩

文/陪读饰梦

二月我曾一点小痴迷在春天的意象的期盼中,可是包裹我的仍然是彻骨的寒冷和满目的冬的肃杀景致,当我在每天顶着寒风起早贪黑的上班途中,对春的到来祈盼快冷却时,却发现了另一个美丽信号,仅管来的那么迟,却依然能打动我的心境,那就是要下雪的迹象,已经好几年没见雪了,所以对这次雪的级别和程度没敢奢望,但哪怕想想那洋洋洒洒的小精灵的冰晶玉洁,我的心里也能偷偷的美一把,这年头颠覆节气的气候不断折腾我的生活和心情,却也能弄拙成巧的渲染我或淡若无的情致。我的岁月在时间里的迁徙,我留不住一片绿叶,更躲不过一段春寒,却意外收获一场春雪,仅管我已站在年龄的深秋,可这片“意外”的信号也能温暖我茫然的生活。

没错,是雪,真的来了,她竟然是委婉的,细细的,小小的下着,她柔柔弱弱的从天际来到人间,怯怯的在空中舞蹈,温和的落在我的掌心,我的肩头,我的发梢,她小的甚至配不上“雪”的名头,她没有象雨那样直接的淋湿,而是用她触我即化的温柔,一点点,一丝丝的舔润我的脸颊,我的睫毛,我的指尖的时候,我内心的快乐与安宁便如在深夜读书时伴来一道思想的曙光,让自己澄净在没有名利之声的鞭催,没有疲惫之步的匆忙,让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所谓的路途与愿望,只有此刻,当她以婀娜之姿入我之怀时,我已然不在路上,却悄然抵达内心的那个驿站,那便是自己的一亩田地。

雪儿,不,这第一场小雪珠儿叫她“弱雪”似乎更贴切,她对我迷迷离离,依恋着我,待我想拥她入怀,便倏忽融化或逃离,就像调皮的孩子同我躲猫猫,在我怀里柔软的挣脱,远远地深情的把快乐用微笑传递,望她清澈的眸子,我心里一阵疼惜。对,我对这场弱雪便是疼惜之情了。怜她之弱,怜她即逝,疼她的空灵是有若无,疼她的清澈照见我的寂寞……

不能站立街头继续欣赏。该上班了,我坐在办公室里,目光仍然不舍。在忙碌的间隙,扭头扫视窗外,见到进进出出的同事竟然撑起伞,于是雪打在伞面便起了沙沙的声音,雪似乎在提醒你“她”的存在,小雪儿,你怎么这么淘气,你便知在形式上你输不起不在意你的人们的眼光,便在声上想胜一筹吗?你密密麻麻把你的飒飒英姿等落地落伞的瞬间用声音的的形式来沉积你留在人间的光阴,我被你的声音吸引,起身来到窗前,只见人们在你的帘下嬉笑着,拍打着因你留在身上的潮湿,有的说“大点多好,还能拍照,这小雪珠在身上潮乎乎的,天阴冷阴冷的真不舒服”,另一派说:“有这点不错了,至少叫下雪吧,我朋友在海南可感不到四季,你知足吧”,我听着、望着、心里回味着……无论人们烦她还是接受,她依然孤独而下,站在室内我也能感受她的清冷,我更闻到她飘渺的寒香。我慢慢收拢内心,对自己微笑。此刻我更愿意听她簌簌而下敲窗的声音,站在窗前,仰望高耸的楼盘,扫视进出的人流,透过几乎每日上演的名利秀,生死劫,光暗战……听着雪下,听着她温柔敲窗,不如说在听心。与其说听雪的孤独不如说在听自己的寂寞。与其说读雪的清冷不如说在读自己的旧时光。与其说在品雪的妙曼不如说在惊扰自己的沉寂的浪漫和童心……在我的近处,也在我心里的那个远方,我竟然走进一直在那里等着我,开一片清雅的那亩田地。小雪儿,你慢慢叫醒了我,我感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温暖抱慰。我站在我的田埂上,看见一个小女孩在轻轻拨弄你做成的帘,任风和她凌乱的发缠绵,不时的伸出舌头,想品尝你的味道,她纯澈的目光在望着迷迷茫茫的远方,远方会有什么?……这亩田有童年的的味道,有时间的味道,任岁月走过四十春秋,变的是目标和观念的更迭,变的是音容笑貌的沧桑,不变的是我的那亩田:和着阳光雨露的味道,开满野花小草的气息,生命的渐变绿和收获的金黄,还有冬季温暖的雪被和孤独;一双一直追寻的目光,和永恒纯洁的懵懂,还有那份永远的迷惑;虔诚地种植着希冀,单纯地种植着善良、只为质朴的一点小愿望------让所爱的人脸上有一丝微笑,自己怯怯的收藏孤单。原来那亩田里我从未离开,不曾朦胧,那亩田里的天空有雪飘洒的美丽,宽厚……

今天不冷,有弱雪。

走进那亩田……

田地文章7:城市的田地

文/白远新

田作为土地上的一块,是土的一种特别形式,可能是山的外延,也可能是家的备胎。山里的地,整平了,开垦出来,蓄上水,种下稻子,山就成了田;再挖深一些,就演化成了池塘;要是田被拋荒长了草,就成了山的一部分;抽干了下基脚,长出来的则是一座房子。

我们小城外那一大片田地,都用来种庄稼、种蔬菜。田地像织带子一样,编织着一年四季,春天一片绿、夏天五颜六色、秋天一片金黄。田地太大了,要把它围起来,费人工,费材料,只能让它敞开在天空下,头顶一天的云,几千朵云,几万朵云。江岸是它的一道篱笆,山是它另一扇篱笆。依山傍水,云影、山光、水色一样不少,都凑齐了,这是田地的福气,庄稼、蔬菜的福气。

走出小城,看种田人在地里忙碌,翻地、播种、除草、施肥,我真想和他们一起种庄稼、种蔬菜,可我在城里还有一份工作。江的这边是田地,田地里种着苞米、高粱、大豆、小豆、水稻、芝麻、花生、向日葵,土豆、地瓜、芸豆、茄子、辣椒、白菜、菠菜、芹菜、黄瓜、苦瓜、大葱等。

我是田地的常客,每天早上、每个星期天,非要去看一眼田地里的庄稼和蔬菜。在城里有一份工作的人,有几个会像我一样惦记一片田地呢?可我就是有这个瘾,必须得看。从这一块到那一块,从这一畦到那一畦,苞米叶子长宽了,在窄高粱叶前显摆,高粱说,等我结穗儿时比你红。水稻密集微小的稻花,傍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黄瓜秧上的一朵朵小花,偷偷绕过巴掌大的叶子,高举在阳光中,泼辣辣的黄,做好了准备招蜂引蝶。苦瓜架开始显山露水,沟沟壑壑都在膨胀,一刻不停地忙着扩充自己的地盘。芹菜拱出来,挤眉弄眼,芽尖上的泥土还没来得及抖落干净。白菜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肿大,不起眼的白菜,也学会了用夸张的比例来表现自己的憨态可掬。这些花朵、叶子、果实上,都挂着不同的节令,像超市里货物上贴着的标签。我边走边念叨:姑娘怕误女婿,庄稼怕误节气。春争日,夏争时,一年大计不能迟。谷雨到小满,种啥也不晚。谷雨前后,种瓜种豆。夏至不栽,东倒西歪。秋分不起葱,霜降必定空。白露镰刀响,秋分割高粱……这些谚语已成为我另一本鲜活的日历。

这片田地,让小城人吃上了煮、烤的青苞米,吃上了烀毛豆,吃上了煮、烤地瓜,吃上了炒、煮花生,吃上了带露珠的小白菜、白露葱、水萝卜、带黄花的黄瓜等。

有时候能碰到种田人在地里忙碌,我停下脚步,问问收成怎么样?对方说,还行吧,就是很累人。

我出生在乡村,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进城后,渐渐疏离了农事,把一片田地当成风景看了。我像是被对方窥探到了心事,不好意思地跟着呵呵一笑,不容易,确实很累。然后赶紧把话题岔开,扯些不咸不淡的事情。你听说没,一个农民牵牛做模特,几个小时就挣了一万多元。他说,这种事咱咋就遇不上呢。

农活是很累人的。我在家时,白天干活累得腰酸腿疼,还得抽空侍弄自己家的菜田……因为我会唱几出二人转,才进城做了县评剧团的专业演员,从演群众到演男一号,还当上了团长,团长没当一年,剧团黄了。我又到农资公司做了仓库保管员,仓库和舞台一黑一亮,真是两个天地。因为我写东西在报刊上发表,又被调到县文化馆创编部工作。手握锄把和手握笔杆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握锄把是用体力,握笔杆是用脑力。原来我以为握笔杆比握锄把省劲儿,可笔杆握久了,累脑子。写作这玩意儿有瘾,一直写到现在。剧团、商业、文化,工作性质完全不同,都要一点一点地去适应。不像在乡村,每年都是春种、夏锄、秋收、冬藏,没有变化。

城市生活和乡村生活就是不一样。在乡村时向往城市,在城市住长了又想回乡村。在城里住楼房,要一层一层地往楼上爬,楼道遇上人连句话都不说,有的邻居基本就不认识。进屋关上铁门,就是家里的几个人。村里的亲戚、朋友来县城,都不去我们家。他们说,城里的楼多、楼高,找不着。吃菜得到市场去买,吃米得到粮店去买。在乡村打开大门就对着田垄和山冈,到处撒满了稻子、瓜菜、花草树木、鸡鸭牛羊,往东一望是王家,往西一望是李家,喊一嗓子就有人答应,这种敞亮和温情是城里拿钱都买不到的。

我最关注的是城外那片稻田,从耙地,到插秧,到收割再到脱谷,样样我都亲眼见,当我见到种田人把一袋袋水稻往家运时,真替他们高兴。因为我们村没有水田,想吃一顿大米饭太难了,得用好几斤粗粮才能换一斤大米。

过了十多年我再去看,那片稻田已经被推平,一幢幢楼房从上面拔地而起,稻田以另一种形式变得高耸幽深。那些水稻如今被埋在了城市的底下,人在上面走过,汽车从上面碾过,只有日子还在流转,雨仍然从天空落下。

田地文章8:静静的麦田地

文/彭高峰

风打着摆儿。麦草露着尖儿。雀儿飞身掠过一片平滑的麦浪。把自己同庄稼一块种进田里的农人,就等着聆听这个蛰人的喜悦。麦子黄了,采收是农人一路跟进的心跳。麦浪底下,那一片片静静的麦田地,始终专心致志地拨弄着日子的串珠,细数麦子的心声……

路过

细究起来,我只能算是麦田里一个匆匆的过客。麦子的收成与我无关,又紧连着我的心跳。

我渴望离开土地。确切地说,是我渴望离开农村,渴望过上一种与劳动(准确地说是体力劳动)无关的生活。这是在我刚学着懂事的时候,父母最早灌输进我脑子里的信念,它已经变成我生命的细胞,深深地印在心上。父母对我说:生在农村苦啊!整天打交道的只有一个脏、一个累。

于是,我渴望城市里一片净洁的蓝天。

掮着铁锨进地去劳动,我头抬得老高,仰着脖子膜拜远方那一片蔚蓝,直到把自己的脖子也拉得生疼。这时候已经钻进土地,脚下是那一片引起父母憎恨的麦田地。父母把自己一辈子的青春都种在了这里。如果我也学他们的样子,在他们撬过的地方,去抠下土地一个颗板牙来,这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我把铁锨深深地插进土地,目光必须随着落进土地,这一铁锨,我是把积攒起来的怒气全部发泄了出去。我感觉出父母看着我的样子会心地笑了。同时我觉着土地也笑了,它在嘲笑我的浮浅。

终于在一个收成的季节,我背叛了土地。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热。可我感觉不来,我只是觉着浑身来劲。父亲因为我昂贵的学费驻扎在城里某建筑工地卖力,我便学着父亲的样子,拿起镰刀,挥开麦浪深处轻浮的躁动,揽进胸怀大把大把的阳光。同时在背麦的时候,尽量把身子躬成太阳的半个脊背,与太阳平行就不觉着累了。

母亲一个劲地鼓励我,夸我干活卖力。我不明白曾经是十分憎恨土地的母亲,看着我在土地上劳动,竟然会表现出亲切的、赞赏的笑容和眼光。这一年我与母亲一同割麦,我发现母亲对待麦子的感情,很细心、很热爱、很诚恳、很执着。像对待我一样,精心呵护每一粒麦子,轻轻地收拢麦秆,轻轻地拿镰刀割断麦子的经络,轻轻地捆扎,轻轻地背回家,轻轻地堆码成垛,仿佛生怕有一个细节太过生便会碰痛麦子。

原来,父母并不憎恨土地,他们很是热爱脚下这一片供给人们养分却不需要任何回报的麦田地。就像他们自己,同样会把全部的情感,毫不保留地奉献给子女。

忙完这一茬,我便理直气壮地离开了土地。我的父母,以不变的姿态,在那一片麦田地上,继续开采他们的笑容——每一个采收的季节,他们的渴望会化成蝴蝶般的笑容。我路过那一片麦田地时,只留下他们笑过之后剩余的那一个长长的尾巴。静静的麦田地,在同样静静的阳光下静静地呼吸!

做一只掠过麦尖的雀儿

麦子迎风舞蹈的时候,最寂静的是根下的麦田地。麦子会有人思念,有人赞美。麦田地只能把欣赏留给自己,人们最关心的,仍然只是田地之上迎风舞蹈的庄稼。

我路过一片麦田地,从车窗外看到一抹静默平滑的麦浪,碧绿的麦浪。麦子已经开始抽穗,辛勤的蜜蜂踩着麦子的肩膀低低飞翔,是包裹在麦穗底层篷勃的麦香吸引了它们——它们敏锐的鼻子,已经嗅到麦子结实前的花香。风儿轻轻吹着,撩起麦子穿着的睡裙。阳光伸出多情的手,轻轻地抚过麦子嫩靥的脸庞。有几只雀儿,独独立在麦尖上,似乎是在倾听,又似乎是在瞄着远方出神,更或者是和麦子在交谈着什么。

我宁神远眺,仿佛听到了麦浪哗哗流淌的心跳。

那一片静静地麦田地,全被这一片碧绿遮盖。麦田地的心跳,被麦子的心跳覆盖。麦子开心地笑着,被那些膜拜者神圣的目光高高举起,它再也不想说话。麦田地渴望说话,渴望有谁能够坐下来倾听,它只是听见自己呼唤的心跳。田地之上的麦子,早就高兴地忘了神,它只是用朝圣者的目光做下酒菜,在舞蹈,在歌唱。周围还有谁能够听见它的心跳?麦浪一重高过一重的碧绿早就覆盖了一切。

麦尖上的雀儿突然开始动了。它脚下的麦子,被它惊得露出睁得大大的诧异的眼睛。周围的阳光和静止了的空气,也突然被它惊地动了起来,迅即拧成一圈麻花。蜜蜂还是贴着麦浪低飞,它寻找麦香出神,忘了周围刚刚发生的一切。雀儿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立起身子,振翅飞了起来。它紧贴着麦浪,把自己低低地射了出去,平滑的麦浪被它飞翔的痕迹从中切了开来,转瞬又合拢了。

麦田地静静地看着麦子惊诧的眼神,嘴角挂上一撇轻蔑的嘲笑。它瞧着雀儿飞过的痕迹,简直看得呆了。我宁神细听,隐约听见那一片麦田地似乎在说话。它说:如果可能,我希望做一只掠过麦尖的雀儿。

尽量让麦草盖过头颅

到麦田里拔草、喷药、或者割麦的人,远远看去,像一群爬在麦田里的黑乌鸦。麦子的高度往往高过他们的身高,只给他们留下一个高高露出的黑黑的头皮。

这些农人很虔诚地,露着两只与枯树皮一般无二的手,把指头戳进泥土里寻找,帮麦田地捕捉头上的虱子。这一根根竖直的麦子的秸秆,多像麦田地长出的头发,很浓密、结实的头发。田地里长出的草,那是麦田地身上的寄生虫。因为有它的滋生,麦田地在搔痒的时候,往往就会抠掉自己的头发。喷药,那是给头发上护发素哩。等到割麦的时候,就是头发长了需要理发,在炎热的夏季,剃一个光头那是图一个清爽。

原来,麦子与麦田地是一体的,麦子只是麦田地身体里的一部分。怪不得,麦田地对麦子的滋养不图任何的回报。麦田地对麦子的渴望和呼声,并不要与麦子分家,好比一个父亲望子成龙一般心切,麦田地也是由衷地期望麦子能够笑到最后,而不是只图了一时之快,却忘记自己成长的信念,以至于被别人的膜拜冲昏了头脑,只记得手舞足蹈,而忘记自己之所以为一粒麦子的使命。

麦子之所以为一粒麦子,不仅要有站立的高度,更可贵的是要有坚韧不屈的决心和勇气,要能够迎风而不屈、冒雨而挺立。还要能够永远保持谦和的态度,当子粒成熟的时候,能够以谦卑的态度去迎接农人的采收。达而不骄,这才是麦子最难得、最高贵的品质。

就像麦田地,它总是表现得很随和。它的大度是能包揽一切而从不计较什么,麦子需要营养的时候它供给麦子养分,却从不思任何回报,当麦子成熟农人要采收尽光的时候,它只是回敬以随和的微笑。关于麦子的成长,它只是尽量地让麦草盖过自己的头颅,而把最饱满的果实,尽量地顶到最尖上让它出人头地。

最后的呼吸

刮光了麦田地的头皮,凉爽的秋风吹过,麦田地也禁不住会打一个冷颤,然而它却始能够微笑着、静静地保持站立,以一位老人般详和的目光,藐视曾经对它造成伤害的一切。

夏收之后,翻过头一遍地,地面仅剩的麦茬全部被喂进麦田地的肠胃。这是一撂庄农之后,留给麦田地仅剩的一点回报,包括大部分的麦草,也被农人运回了自己的家中。其实,如果能够刮地皮一寸进行采收,农人是连这最后仅剩的一点残羹也不愿意留给麦田地的。在农人看来,一撂庄农的丰收,功劳全是自己的,有没有土地倒无所谓,农人也不往深处去想。

麦田地只是静静地,以一种不变姿态,始终对农人保持着微笑。它全不在乎农人分给它的多少,有这一点残茬,在它看来也使它受宠若惊了,它也会觉着不应该承受。

其实,不只这些残茬,还有农人手底漏下的那些麦子,农人没办法不使它们遗漏。它们随着麦茬被塞进麦田地合拢的牙口,经过雨水和土壤养分的滋润,又滋生出新的生命,没几天便破土而出,把一片碧绿铺满采收之后的麦田地。

这是麦田地最后的一片呼吸。当麦田地咀嚼出喂进它口里的东西不对,还有颗颗饱满的麦粒的时候,它又把它吐出,顶出头皮,让农人看到它们新的生命,重新作最后的采收。但是,新生的麦子,终究不能满足农人渴望丰收的欲望,农人要在这一片麦田地上采收更多的喜悦。于是,终于在绿色几乎铺满麦田地的时候,农人又将土地新翻了一遍,那些刚发出的呼吸,就在农人强硬的铁犁之下,全部被逼回了麦田地的肠胃。麦田地只是静静地看着农人这个怪诞的举动,在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之后,就默默地接受了农人这个强硬的命令。它理解出农人的愿望,下一撂庄农,不仅仅是这些残粒所能完成的使命。

麦田地只是静静期待,它始终还是微笑着,静默着。它最终没能把夏收之后最后的呼吸吐出,因为它主宰不了生命的节律,缩短不了作物成长的周期。这是它最大的遗憾。就像父母没法改变我的命运。

新生

当麦子离开麦田地之后,以另一种身份又重新进入土地,那也是一种喜悦——新生的喜悦。

农人把一年的希望全部播进了土地,这里面埋藏着农人深深的信念。只有麦田地读得懂农人的这种信念,所以它从不辜负农人对它的期望——严格来说是对麦子的期望。同样,麦田地的期望,也只有从麦田地走出的麦子才读得懂。播种一周,麦田地就已经一片绿了。刮光了的头皮,又重新长出了头发。土地不间断地把养分供给麦子,供给它成长。麦子长的很快,不经意就掩盖了地皮。

在我离开麦田地,真正成为麦田地上一个匆匆过客的时候,我仍然还吃着用这种麦子磨的面做成的白饭。父母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麦子磨成的白面,装进袋子给我捎进了城里,把剩下的黑面留给自己去吃。我的父母,多像那一片供给麦子成长的静静的麦田地啊!我到了城里,他们还是把宽大的臂膀伸进了城,来滋养我成长。我回乡下去的日子里,他们比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还要忙活,这让我很过意不去。作为一粒麦子,我怎能把麦子谦和的禀性都忘得一干二净?又怎能对滋养自己成长的土地不生出十分的崇敬与感激呢?

在城里转了一圈,我突然发觉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一粒麦子的进城,只是扎进土地更深的沉重。我是一粒麦子,我的根永远是在乡下。不管我今后在城里会走多远,我还是渴望乡下那一片静静的麦田地,那一片滋养我成长的静静的麦田地。

种了一辈子麦,父母最终也会把自己如同一粒麦子,种进麦田地里。我以及和我一样从麦田地走出去的那些人,不管他们的身份有多么显赫,不管他们的身价有多么高贵,他们死后最期望的落点,最终还是那一片静静的麦田地,那里有他们的祖坟。如同一粒麦子重新播种,埋进祖坟与先人团聚就是获得新生——这是一个人毕生最真实的幸福与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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