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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的散文1:难忘那年找红薯
文/邵英先
每逢初秋时节,当红薯上市时,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家的故事。
记得上世纪四十年代时,居住在辽宁南部靠山傍水的我们一家,虽地质不错,但土里刨食,人多地少,年年总是寅吃卯粮。特别到了收红薯时,不等秋收就提前充饥了。
红薯身上全是宝,叶与茎洗净撒上盐当做咸菜吃。长得匀称一点的红薯留作来年做种子。看不上眼的切片晒干,加工红薯面。特别小的红薯煮熟和在玉米面里蒸窝头吃。另外红薯粉可烧汤轧粉条作宽粉,又当主食又是好副食。那个年代每当红薯熟时,家家妇女带上孩子,把整个红薯地翻了又翻。谁能找到被锹镐刨伤了的红薯谁高兴,但最幸运的是找到被主家遗漏在土里的稍大块的红薯。不管怎样,只要你肯出力气,多刨点土,一天总会找上一小筐红薯。我在家排行最小,哥姐们各自都有另外的活儿,唯独我一人跟着母亲干这些无望中寻找希望的事。那时候的农家,前大半夜熟睡,后半夜饿醒了,光凭喝凉水只能顶一阵儿。有天一大早,我起来方便时,听父母在悄悄地说有两块红薯地的主家明天要收红薯,让小虎子(我的乳名)多跑两趟,一旦有了确切消息咱起个早去找。
此后就觉得天过得很慢,盼了日落盼日出。终于和我爸关系不错的放羊二叔告诉了那家人要收红薯的消息。第三天一大早,父母把我从被窝里叫醒。我和妈妈每人手拎一个筐,天还黑黑的就下地了。满以为我们是捷足先登,哪知道那里早就有人了。我和妈妈择一块靠边的地刨起来。别看妈妈是女人,一会儿就找了大大小小足有半筐底的红薯,望着红鲜鲜的属于我家的红薯,恨不得搓巴搓巴先吃几口。妈妈看我盯住她的筐,急忙训斥我。我刨着刨着,一条足有半斤多的大红薯被我的齿耙搂住。太遗憾了,因为我伤了它。尽管这样,我的信心更足了,早忘却肚里饿了,一个劲儿地刨。这时早来的人有的已经回家了,有的还在刨二遍三遍。
还别说,就那年最困难,就那年吃饭成问题,就因为有红薯可找,全家人只有弟弟因蛔虫病死了以外,其余人个个都挺过来了。
而今我看到一车车红薯,望望父母亲的坟的方向,心里难受极了。
红薯的散文2:红薯香
文/黄健
前几天老家来人,给我捎来半袋红薯。解开编织袋,看到那些还沾着星星点点泥土的红薯,我的眼睛忽然亮了,记忆的闸门仿佛一下子被打开,童年时关于红薯的一幕幕往事全都涌上心头。
我小的时候,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说吃不饱穿不暖一点都不为过。仅靠分来的一点口粮是根本无法度日的,于是红薯成了我们的主食。
红薯就像农村里的孩子一样,极其容易生长。从夏天栽种到地里,就无需再施肥,疯狂地生长着,红薯秧四处蔓延,巴掌形的叶子把地表覆盖得严严实实,阳光都漏不进去。到了秋天,红薯便可以收获了。用“沙场秋点兵”来形容那时农村刨红薯的场面是再形象不过了。生产队的男女老少个个手舞镰刀,颇有些千军万马齐上阵的宏伟气势。将薯秧割掉,一垄垄的土埂便裸露出来了,再用钉耙翻开泥土,一只只胖乎乎、红扑扑的红薯就冒出地面,人们欢呼着、雀跃着,别提有多热闹了。等“正规军”战斗完了,就是“游击队”的天下了。红薯秧是四处蔓延的,生产队在收获的过程中难免会有红薯遗漏在土里。于是大家会在公家收获之后去捡。我们小孩子也手持小钉耙,拎着篮子加入其中,奋力刨土,即使手上磨出了水泡,也毫不在乎。每每刨到一个,必定大呼小叫,仿佛找到的不是红薯,而是金元宝。
回家的时候,大家常常把淘到的红薯放在一起比较,如果谁淘到的红薯又多又大,脸上必会露出无上的荣光,那淘得少的则会显得尴尬,然后在大家肆意的嘲笑和奚落声中怏怏而回。
到了生产队分红薯的日子,家家户户推的推,挑的挑,扛的扛,乡间小道上,人来人往,欢天喜地,仿佛过节一样。那一捆捆红薯秧也瓜分殆尽,富裕一些的人家留着喂猪,揭不开锅的则留着掺上粗粮烙煎饼吃。
红薯分到家里后,为了能在来年开春青黄不接时有接济,大家会把红薯储存起来。家家户户在门口向阳的空地上挖一个地窑,把没有碰破皮的红薯放在里面。地窑用木棍搭起,上面再放些草和土保暖。要吃的时候,通常是让家里的孩子从很小的窑口爬进去,把红薯一个一个地扔出来。那些破损的红薯,母亲把它们切成薄薄的片,放在锅里煮熟,然后一片片摊开在苇席上晾晒,待晾干后收藏起来。等到过年的时候,母亲就会把红薯干拿出来,在热锅里翻炒,焦黄的时候起锅,咬上一口,焦脆而又香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红薯也可以生吃,饿了的时候,就用袖子简单擦去红薯上面沾着的泥土,啃去外面一层红红的皮,便大口大口地咬着,脆生生,甜丝丝。最好吃的还是烤红薯,做饭的时候,母亲经常会拣几只大个的红薯,扔进燃着火星的灶灰里。等做完饭,用火钳把红薯夹出来的时候,红薯的表皮已经烤成了焦黑色。有时烤得太久,外表就烤成厚厚的一层壳。像敲鸡蛋一样,敲破一层黑枷,里面黄澄澄的的肉才会冒出腾腾的热气,散发出浓浓的香味,闻得人都快醉了。捧在手里,还是滚烫的,便不停地在双手之间颠来颠去,嘴巴凑近了嘘嘘地吹,却始终不肯放下。等吃完一个烤红薯,嘴角四周早已涂满了一圈黑色,像长了一脸的胡子,好笑极了。
红薯还能加工成粉丝。做红薯粉丝是小时候家里的一件大事,需要全家人一齐上阵。先是将红薯削皮切成小块,用石磨打磨成浆,然后把浆倒进粉丝模子,浆从粉丝模子里流出来,直接掉进开水锅里,略微一煮,就成了粉丝,把粉丝从锅里捞出来晾干,保存一年半载都不坏。只有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母亲才会将红薯粉丝拿出来,或炖、或炒、或煮,许多菜配上细长滑嫩的红薯粉丝就会增色不少,让人垂涎欲滴。
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红薯渐渐从我们的食品中淡出了,家里很少再吃红薯了。时隔多年,红薯却因为其丰富的营养、较高的医疗价值,又走进了都市人的餐桌。我们不仅可以在超市看到它的身影,还有精明的生意人把它变成了酒楼里的佳肴,身价倍增。大街小巷也经常能看到一些小贩用煤油桶改装成的铁皮炉子烤红薯卖,生意很是红火。看着年轻人乐滋滋地吃着烤红薯的那份神态,我仿佛又闻到童年时那一缕缕在初冬的天空里弥漫着的红薯香味……
红薯的散文3:母亲的红薯粥
文/徐光惠
最近两天阴雨连绵,气温骤降,走在路上感觉寒气逼人,凄风冷雨。
回家推开门,爱人已做好晚饭,他从厨房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粥,对我说:“天气冷,快趁热吃!”红薯粥散发着浓浓的清香,软糯的米粥,香甜的红薯,就着可口的小菜,我一口气喝下一大碗,感觉浑身暖和了许多,让我不由想起母亲的红薯粥。
小时候,我是喝着母亲熬的粥长大的。那时生活贫困,家里兄妹多,父母为了一大家人的生计奔波忙碌。母亲生下我后,由于缺乏营养奶水不够,我身体虚弱日夜啼哭,母亲便精心熬制小米粥,一勺一勺喂我,粘稠的小米粥香甜可口。在小米粥的滋养下,我不再哭闹,面色渐渐红润,长成了一个胖嘟嘟的小胖妞。
母亲精明能干有一双巧手,会做各种粥,玉米粥、青菜粥、绿豆粥、南瓜粥、红薯粥,每种粥有滋有味,各具特色,经常吃到的是红薯粥。在农村老家,几乎家家都种红薯,父亲每年也会在屋后的地里种上一些红薯,他说:“红薯不娇贵,好伺候,是农人的救命根,能填饱肚子抵御饥饿。”
冬天,母亲从地里挖来又大又胖的红薯,去皮切成小块,再淘点碎米,掺在一起放在锅里熬煮。母亲通常会往灶糖里添两把柴禾,火一下燃得很旺,火光映红母亲瘦削的脸庞。不一会儿,母亲揭开锅盖,锅里沸腾开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灶屋里蒸气四溢,氤氲在一片朦胧的热气中。母亲用大勺在锅里来回搅拌防止粘锅,然后改用小火慢煨。
母亲说:“熬粥是有讲究的,不能图省事,要有耐心,锅边不能离人,先用旺火后改为小火慢慢熬制,这样熬出来的粥才不失营养,味道香浓、醇厚。经过母亲的熬制,一锅香喷喷的红薯粥终于熬好了,冒着滚滚热气,香味扑鼻,在屋子里四处弥漫,我和兄妹们早已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盛一碗端起来就喝,白的粥红的薯,红白相间,分外诱人,吃到嘴里更觉香甜、绵软。我“胡噜胡噜”地一阵狼吞虎咽,常常被滚热的红薯粥烫得直吐舌头。母亲看着我们一脸馋相,心疼地嗔怪道:“慢点儿吃!小心烫着,锅里还有很多,够你们吃呢!”
那时的冬天特别冷,手脚冻得像冰棍。一家人围坐在饭桌边,开心地吃着笑着,无论怎样的天寒地冻,只要喝下两碗热乎乎的红薯粥后,瞬间感觉甜到心坎里,浑身暖融融的,温馨而甜蜜。
红薯中含有多种人体所需的物质,营养丰富,有一定医疗价值,具有补血、活血、化食、暖胃、清热等功效,多喝红薯粥可以滋补肝肾,增强抵抗力。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岁月,母亲的红薯粥为我们点亮一个个困苦贫乏的日子,温暖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如今时过境迁,离开故乡已经多年,也曾尝过养生粥、皮蛋粥、银耳粥、莲子粥等各种味道的粥,而我对红薯粥的偏爱,却从未改变,常常怀念小时候吃过的红薯粥味道。每次回家,母亲都会为我熬上一大碗,那久违的味道依旧和从前一样,醇厚香浓,甜蜜绵长,那是故乡的味道,亲情的味道,那味道将伴我一生。
红薯的散文4:红薯谣
文/游黄河
其实村子里说的苕就是红薯。三四月份,漫山遍野的坡地全收拾出来了,红土地沙子地,一厢厢一垄垄,如女人早起,盘在头顶上的发髻,丝丝顺畅的纹路,显示出轻车熟路的娴熟手笔,又如厨房里的一块黄抹布,油光可鉴。插苕藤秧的活儿,往往在蒙蒙小雨的天气,两三个穿着雨披的人,蹲在地头,拿着一把剪刀,隔三四个枝节剪一节,丢到挖好的小坑里,细心地先在小坑里撒点灶里的土木灰,而后扒拉周围的一点土,便算完了工。我们小孩子,有时候偷一两根绿藤,在坡地外,或者茅草边,随手拣一根小木棍,撮一个小窝把藤丢下去,也盖上土,然后随它自由生长,想起来的时候,就去看看,看它怎么生出根须,看它长出多大的果实。绿油油的坡地里,也会种上辣椒、茄子,或者玉米、西红柿,或者种疏散的几棵甘蔗,哨兵似地站在地的四角。
苕的生命力极其旺盛。第二天出太阳,藤子蜷缩,小孩子们忽然想起昨天栽在茅草边上的苕藤,就扒拉开薄土,一丝凉悠悠的湿气包裹了藤根,根上有两三个小绿点鼓了起来,好像有一种生命要冒出来。有的时候,坑里的土太少,土层上的根须从主茎上散开,从不同的方向扎进土里。有露水的晚上,它们全都把叶片张开,渴望地探出舌头,贪婪地吮吸着湿润之气。最好是下小雨,你仔细听,甚至能听到它们喉咙的吞咽声。
当苕藤的绿色盖住红黄的土地,就开始被人打扰。女人们把密集的绿藤割几把,丢在门口的土地上,然后搬一把小凳子,凳子旁边放一个小蔑篓,把叶子摘在篓子里,把一柄一柄的小茎放在地上,那些长长的主茎丢到远一点的地方,闲暇的时候,切了做猪食。那些叶子洗干净后,在浓稠的米汤里浸泡一下,然后放上白花花的猪油,拍上几瓣蒜,丢进一两个红尖椒,乌黑的铁锅里,叶子“噗”的一声,滋滋的尖叫后,放点盐,捞起,叶子的香气淡淡地从厨房里溢出。有的时候女人们就把米汤倒在锅里,把叶子放到米汤里煮一下,绿色的叶子在乳白色的米汤里,荡漾,沉浮,飘荡,我们边喝米汤,边吃叶子,忙得汗水涔涔。嘴巴边上,挂着白色的米汤汁,牙齿缝隙里,夹着一两丝叶子的绿脉。一小根的叶柄掐成一小截的苕藤梗,有时间的话,把梗的皮拨掉。我们小孩子,也凑在一起帮忙,绿色竟然是一层层的。难怪苕藤丢到哪里都能生根,原来它整个秆子都是绿色,它的汁液里流着春天里的绿。苕藤的茎吃起来脆脆的,光听那响声,就让人羡慕。那甜甜的滋味,让人回味。
不到秋天,老鼠觊觎着苕地,我们小孩子也跑到地里去,鼓起的土圪垯,一脚踢起,圆滚滚的苕从浅地里窜出,而后挖个小坑,捡一些柴火,搭建小型烤架,把苕放在上面,开始紫红的皮冒出来了排排小水汽,而后皮就渐渐烧黑。柴火做的小型烤架也烧坍塌了,那些苕半生不熟。最好是在田地的埂子上,纵深挖一个坑,在坑中间做个灶台口,把苕放在灶台口上,不时来回地翻动。我们几个人伏在地上,朝柴火里吹气,白花花的烟雾冒出来,半天红色的火焰升腾起来,旁边几个人连忙四处去拾柴火。我们在苕地里,快乐地窜来窜去,活像一个个小老鼠。我们吃着苕,嘴巴两边好像长了黑黑的胡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一齐大笑起来,我们互相指点着对方,说你真苕。家乡话里,苕就是傻的意思。在苕的种类里,红心苕最好吃,其次是白苕,最次是红苕。红心苕如吃水果,水分充足,甜度又高,一咬水一汪。有时候我们很懒,把从地里滚出的苕,在手上一抹,不让它上面有太多的泥巴,就放在嘴里咬了起来。我最不喜欢吃半生不熟的,外面吃得香喷喷,可是再往里吃,就是硬硬的,就好像一个人吃了糖,再吃苦瓜,觉得天下最不好吃的莫过于是苦瓜。不过农人却不喜欢种红心苕,种得最多的是红苕,它们有很多的淀粉,能制作很多粉条。
秋天是挖苕的最好季节,特别是经霜的苕,甜度最高。把满坡的苕藤子割了,大地就好像剃了光头,它们在秋风中,瑟瑟颤抖,没有割到的几处绿色,那么孤立地站在秋阳里,朝四周望望,全是满坡的冒浆的茬子。不过不出两天,一层毛绒绒的绿又从那些光秃秃的苕桩子竖立起来了,好像地底下有无穷的绿,不断地抽出丝来。如果说春天是绿色生机盎然的季节,那么秋季也是绿色的生命挣扎着想成长的季节。
挖苕的日子是个热闹而风流的节日。全家人都在苕地里,男人挖苕,女人捡苕。一棵棵苕就好像孕妇一样,等待着分娩。只是不知道谁的肚子大,谁的肚子小。一锄头下去,把黄土翻起,你只要把地上的桩子提起来,那些攀在藤上的苕,就像一条条挂在鱼钩上的鱼,它们在藤上蹦跳。有的时候,它们会和你捉迷藏,一锄下去,挖偏了,它们藏在远处的土里,当你把它挖破,身首异处,你的心里会腾的一下,竟然有些悲伤。老人们把那些苕藤桩子收拾起来,那是最好的猪食,小孩子在地里,寻找着自己满意的苕,那些红心苕拿在手上,就跑到家里,埋到柴火灶的热灰里,等会儿回家的时候,是最好的零食。这家的女人跟远处坡上那家的女人开着玩笑,男人在一边不时地插上一两句玩笑。
挖光了的苕地,显出了它的苍白和落寞,小鸟有时会歇在地上,寻找它想寻找的美食。不过我们小孩子有时候会到那些挖过苕的地里,找那些漏下的苕,我们叫做淘苕,就好像现在的淘宝网里淘宝一样,在土旮旯里,一个圆滚滚的苕,朝你招手,你真的觉得有一块黄金朝你摇曳。过不了几天,那些挖碎了,扔在地里的一小截苕,有了一缕一缕的绿叶,钻了出来,那些绿叶,比起满地的苕藤,多了几分骨气,少了几分软弱,就好像那些文人,在秋天里写诗,总少了春天那些浆汁的滋润,骨子里竟然浸染了几分凉意,几分萧瑟。
红薯的散文5:红薯相伴那年月
文/冯兵绪
近晚,一锅热气腾腾的红薯出锅了,随即招呼左邻右舍都来品尝这新鲜红薯。7月的一场特大洪灾把家家户户的红薯一冲而净。好在老天眷顾我,三百多棵红薯还给剩下五十来棵,刨回了满满一大篓,谁见了都极为惊叹!
取一块大红薯,在碗里捣碎,撒一把炒面搅拌在一起,顿时,薯香与面香袅袅弥漫。小儿也大感稀奇,抄一筷子入口,津津有味:“爸爸,真好吃!你们小时候就常这样拌炒面?”我点点头。小儿的一句话,将我拉回到那一段与红薯相伴的年月——
时序至霜降,生产队即发动全体社员开始刨红薯,于是,各个生产队的场院里便陆陆续续堆满了红薯。需要入窖冬藏的红薯,霜降前务必刨回入窖,以便来年春天用于暖炕育秧苗,否则,过期就会烂窖。所有的红薯也得在霜降前后刨回来,因为霜降后五天即要采摘柿子。这两样东西的收回不能互撞,以免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每队刨回来的红薯隔三差五就要分配一次,便于家家户户及时处理,特别是孩子们早盼着馏一锅红薯吃个肚子圆呢。那几天,各队场院里比过庙会都热闹,你来我往,篓背筐挑,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家家户户也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背回家的山药也得及时处理。个头不大不小,没有受伤损的红薯要选出来,放进地窖或炕洞里冬贮,用来熬过这漫漫的冬天;有破损的,挑出来洗干净,先馏上一锅或煮进饭锅里,让孩子大人吃个痛快;个头小的乃至指头粗的,挑选出来上锅馏熟,提到房顶上晒干,做成“红薯干儿”,到春天煮进米汤锅里再过一把红薯瘾;而那些个儿大的红薯,冲洗干净,再用机器磨碎,淋出其中所含的“芡”——也就是淀粉,我们这里叫做“淋芡”。
在村里没有购进磨芡机器时,大伙儿就用传统的“手擦子”。手持红薯一个个在“擦子”上擦成碎沫儿,再用布缝的小袋子把红薯碎沫儿装起来,使劲挤出水分来,倒进大水缸里。待第二天,舀出缸里澄清的汤水,剩下即是白生生的芡。用铁铲子铲出,端到房顶上晒干,即是红薯的精华——芡粉。芡粉碾碎过箩,到数九寒天用来做粉条。在刨红薯的那段日子里,每天晚上,奶奶们、母亲们都在油灯下不停地“擦”红薯,爷爷们、父亲们都在不停地揉搓红薯碎沫儿,一直忙到夜半更深,甚至鸡叫头遍。第二天,家家门前流出淋芡的清汤,户户屋顶上晒满洁白的芡实,好一幅迷人的盛景!
这种淋芡的方法太过于原始,又累人又费劲。之后,村里购进了磨红薯的粉碎机,用柴油机做动力,粉碎机里直接装有筛碎沫儿的箩片,这样可以一头出渣,一头出芡水。那时,大舅是村里的柴油机手,负责每家每户磨红薯。于是,机器前围满了孩子们,为了伙伴们的安全,大舅让我负责,不许任何人接近传送带。但伙伴们可以负责领取自家及邻居的排号签码,以便大家不争不抢,有序进行。还可以帮磨芡的每家每户抬篓提篮,提桶倒浆。大舅每次都在柴油机的水箱里悄悄煮上几个红薯,并由我负责奖励认真听话、积极帮忙的小伙伴。
这种粉碎机的运用,大大减轻了家家户户淋芡的劳动强度。更好的是机器就安装在场院里,因此需要磨成芡的大个儿红薯也不用背回家了,在场边的水渠里冲洗干净,直接上机器里去粉碎。家家户户又各自在场院四周找好一个地方,铺上玉米秸秆,将双层塑料布罩在玉米秸秆上,一头用绳子绑好,另一头撑开,将磨出的浆液倒进塑料袋里,然后再用绳子绑好。待第二天早上,来到场院里,解开塑料袋子的一头绳子,稳稳当当把澄清的水汤放出来,再铲出芡实,直接担回家晒到房顶上。这样的机器操作可让奶奶、母亲们笑逐颜开了。磨完了芡粉,母亲们即开始忙着晒芡粉,馏小个儿红薯,晒红薯干。赶紧晒完这些,腾出房来,就该迎接柿子的到来。
孩子们也不闲着,拿上篮子,扛上镢头,到地里找漏下的红薯去了。三五成群,你追我赶,或西沟,或高硇,或旮旯,或窑沿儿。那些栽种红薯的旱地,都有伙伴们的身影。若是条形梯田,便每人一条地;若是大块田地,则每人一头,向中间进发;或地少人多,则按地块大小按人分配。伙伴们挥动农具,刨出一道深壕,高举起镢头,一下一下仔细深挖。谁挖出一块大红薯,高高举起,欢呼雀跃;谁发现一嘟噜遗漏的红薯,则更令所有的伙伴围拢观赏,作为谈资,传遍街坊邻里,令所有人欣喜。
伙伴们都希望满载而归,并且找出大个儿的薯块,这样好回家拌红薯炒面了。吃红薯拌炒面,大个儿的拌出的炒面才好吃。而家里大个儿的红薯都去磨芡了,谁家也舍不得留下大个儿的红薯煮着吃,只有拣回来的红薯才舍得煮进锅里,用来拌炒面。这种吃法还是我们南街黑爷“发明”的。捞一块大个儿的红薯在碗里捣碎,撒进炒面拌起来,又甜又香,别样地爽口。大家伙儿纷纷效仿,霎时过足了“红薯炒面瘾”。
就这么一冬天,米汤锅里煮进红薯,大铁锅里馏着红薯,甚至灶膛火里焖着红薯,煤火炉口扣着红薯。那年月,有红薯相伴,真好,因为有它,不再饿肚子了。
走过了红薯相伴的日子,走进了新生活,可如今,丰富的食品再也吃不出当年红薯相伴的那醉心滋味儿了!
红薯的散文6:红薯糖
文/晓寒
刨子搁在箩筐上,一头靠墙,一头对着父亲的膝盖。这块宽五寸左右的木板,被时间打磨得滑溜乌黑,只有中间口子上那块薄薄的刨铁,闪着不露声色的光,像一排蓄势待发的牙齿。红薯高高堆在箩筐里,都是经过认真挑选的,个头匀称,跟拳头差不多大,父亲随手拿起一只,放到刨子上一推,嗖地响了一下,紧接着嗖嗖的声音连续不断地从刨子里蹦出来,越过门槛,钻进屋外的曙色,成为下落不明的事物。四周死水般安静,薯片一片接着一片飞,父亲弯下腰,用两根指头从箩筐里捏起其中的一片,晃一晃,软耷耷地,厚薄均匀,对着光一照,朦胧中,能看清里面横穿竖织的道路,哪里起止,哪里交错,哪里迂回,他把薯片丢回筐里,对着空洞洞的早晨点了下头,像是告诉自己可以了,很好了。红薯里的山水,是父亲熟悉的江河。
嗖,嗖,嗖,声音以同一种节奏在厅屋里响着,远处,天边的云一直在走,从灰褐走到橘红,从橘红走到水蓝,黑黝黝的山浮出轮廓,山上的树如手指般叉开,这时,一筐红薯变成了雪白的薯片。天干冷,炊烟直直地一线往上长,冷不丁被风粗暴地甩向空中,变成缭乱的游丝四处飘散。大铁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叫,在喊薯片下去。薯片分几拨下了锅,烫熟了,拿簸箕装着,端到外面,在晒簟里一一排开等太阳。
一筐薯片烫完了,剩下半锅水还在打滚。母亲把发好的麦芽拿出来,四方的一块,芽条挺拔,峰峦逶迤,像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她几下用菜刀割了,往锅里一撒,剩下的茬随手丢到灶角里,干了可以做柴烧。麦芽在滚水里翻了几个跟斗,不见了。母亲拿着木勺把水舀起来,倒进筲箕,一根根水线沙沙地往下扯,把筲箕和木盆连接起来,倒完最后一勺,水线慢慢小了,短了,断成水珠,嘀嘀嗒嗒的声音把木盆吵醒了。
太阳升起来,挂在屋边那片油桐树上,阳光把油桐的叶影送到老屋的垛墙上,灰蒙蒙地摇摆,像黑白电影里用来烘托情感的镜头。霜期还剩两三天,霜还是照常地来,只是到了最后,霜的力气快用完了,和开始的时候比,少了那股恶狠狠的劲儿,毛茸茸地往浅里白,太阳一照,病恹恹地,黯然神伤。
柴几天前就准备好了,上好的劈柴,像一扇木墙一样码在灶边。吃过晚饭,母亲把盆子里的水哗地一声倒进锅里,把锅盖盖上。劈柴在灶膛里架成一座山,火苗从山上呼呼地扯出来,隔一阵子,噼里啪啦冒火星,火星一眨眼来了,一眨眼又不见了,山顶有了星空灿烂的气象。水冒气、翻滚、跳跃,锅盖被热气撑起来一点儿,又落下去一点儿,如此反反复复,像好多鱼在里面蹿,锅里和灶里都忙死了。
灶烧烫了,安睡在烟囱边的猫突然“喵”了一声,身子一跃,四脚腾空下了灶台,跑远了,叫声里带着惊慌失措。
睡意上来时,糖的甜味儿冒了头,从锅里钻出来,像一群调皮的孩子在灶屋里跑来跑去。吸一下鼻子,甜味争先恐后地涌向我的肺叶,又从我的身体里破土而出,使我仿佛突然从一场梦里醒来。平时吸过茶花,嚼过玉米秆、高粱棍子,那些甜汁穿过菜地、田埂、山冈,穿过早晨、中午、黄昏,直达心底那块无人涉足的腹地。现在,拿这个甜味儿一比,比下去了,那些东西都不算甜了。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没有比这个甜味儿更甜的东西了。
趴在屋角的黄狗也闻到了甜味儿,它突然跳起来,嘴里呼哧呼哧地吸气,耳朵一扇一扇的,不停地转圈,想咬自己的尾巴,转了一阵没咬到。它竖起两只前脚,把大门抓得沙沙响,对着黑夜呜呜地叫,它大概想叫来某一样东西,来安抚自己的欲望。
半夜时分,火势减弱,锅灶里冷清了,荒凉了,揭开锅盖,大半锅水跑了,剩下锅底小小的一汪,如中天的满月,半天一个泡鼓起来,又瘪下去,像是干旱肆虐后的池塘。水一转身,成糖了。拿筷子一挑,黏稠起来,深情起来,像一对恋人到了分手的当口儿,不舍了,放不下了,想起对方的好了。
母亲用一个小铁勺把糖舀到钵子里,她双手抓着勺把,用了不小的力,像在地里拔一株顽固的草或者萝卜。经验告诉她,得趁着这个当儿,赶紧把糖舀起来,再不舀,糖就老了,结在锅底,铁锤敲出火星也敲不下来了,一口锅也就废了。买口锅得花不少钱。
刚熬的糖火气重,吃不得,吃了嘴巴起泡。母亲把这句话说了几遍后,挥着手赶我们去睡。去去去,糖也熬完了。起身去睡,外面黑茫茫的,鸟也睡了,不叫了,风把蒙在木窗上的薄膜吹得啪啪响。刚躺下,闻到被窝里有糖的甜味儿。舔一下嘴巴,再舔一下,不知舔到第几下时,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父母起得比平常晚,我呢,起得比平常早一大截,灶屋里一片昏暗,几丝晨光从窗户和门缝里漏进来,锅碗瓢盆影影绰绰。我摸索着打开碗橱门,用筷子慌里慌张地往糖钵里一插,不停地转着圈,糖的力气真大,我用了不少的力,它跟我较劲儿,我急,它不急,在筷头上慢腾腾地转,像一根金黄的带子,只是边上毛糙,牵了丝,扯了线。大半天工夫,筷头上才结了一个不大的糖球,往嘴里一塞,化成了水,一股甜味儿顺流而下,嘴里、喉咙里、心里,一直甜到脚上。吃完把筷子舔净,用水冲了,一看,糖钵里多了个坑,再拿筷子搅几下,还是没有还原,不管了,赶紧溜回去装睡。
父母起来后,和平日里没有区别,烧火、做饭、炒菜,饭好了喊我们起床。我从床上起来,经过他们身边时,故意打哈欠擦眼睛。母亲见了,笑呵呵的。饭桌上,我默默低头吃饭,趁夹菜的机会用余光瞟一眼,父亲和母亲脸色平静,心里庆幸躲过一劫。
晚上再打开碗橱,没看到糖钵,偷偷翻家里的箱子、柜子、坛子、罐子,都没有,糖不见了,消失了。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早晨就应该多吃点儿。
过年的时候,糖又从母亲的手里冒出来了。吃年夜饭之前,父亲把挂在门框上的爆竹点燃,爆竹冒出青烟,火红的爆竹屑满地奔跑,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在甜甜的风中。
红薯的散文7:童年红薯香
文/黄健
前几天,老家来人,给我捎来半袋红薯。解开编织袋,看到那些还沾着星星点点泥土的红薯,我的眼睛倏地亮了,记忆的闸门一下子就打开了,想起小时候关于红薯的一幕幕酸甜苦辣。
我小时候,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说吃不饱穿不暖一点都不为过。仅靠分来的一点口粮是根本无法度日的,于是红薯成了我们的主食。
红薯就像农村里的孩子一样,极其容易生长。从四五月份种到地里,就无需再施肥,疯狂地生长着,红薯秧四处蔓延,巴掌形的叶子把地表覆盖得严严实实,阳光都漏不进去。到了秋天,红薯便可以收获了。用“沙场秋点兵”来形容那时农村刨红薯的场面是再形象不过了。生产队的男女老少个个手舞镰刀,颇有些千军万马齐上阵的宏伟气势。将薯秧割掉,一垄垄的土埂便裸露出来了,再用钉耙翻开泥土,一只只胖乎乎、红扑扑的红薯便露了出来,人们欢呼着、雀跃着,别提有多热闹了。等“正规军”战斗完了,就是“游击队”的天下了。红薯秧是四处蔓延的,生产队在收获的过程难免会有红薯遗漏在土里。于是大家会在公家收获之后去捡一些残羹冷炙。我们小孩子也手持小钉耙,拎着篮子加入其中,奋力刨土,即使手上磨出了水泡,也毫不在乎。每每刨到一只,必定大呼小叫,仿佛找到的不是红薯,而是金元宝。回家的时候,大家常常把淘到的红薯放在一起比较,如果谁淘到的红薯又多又大,脸上必会露出无上的荣光,那淘得少的则会显得尴尬,然后在大家肆意的嘲笑和奚落声中怏怏而回。
到了生产队分红薯的日子,家家户户推的推,挑的挑,扛的扛,乡间小道上,人来人往,欢天喜地,仿佛过节一样。那一捆捆红薯秧也瓜分殆尽,富裕一些的人家留着喂猪,揭不开锅的则留着掺上粗粮烙煎饼吃。
红薯分到家里后,为了能在来年开春青黄不接时有接济,大家就把红薯储存起来。家家户户在门口向阳的空地上挖一个地窑,把没有碰破皮的红薯放在里面。地窑用木棍搭起,上面再放些草和土保暖。要吃的时候,通常是让家里的孩子从很小的窑口爬进去,把红薯一个一个地扔出来。那些破损的红薯,母亲把它们切成薄薄的片,放在锅里煮熟,然后一片片摊开在竹篾子上晾晒,待晾干后收藏起来。待到过年或者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母亲就会把红薯干拿出来,在热锅里翻炒,焦黄的时候起锅,咬上一口,焦脆而又香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红薯也可以生吃,饿了的时候,就用袖子简单擦去红薯上面沾着的泥土,啃去外面一层红红的皮,便大口大口地咬着,脆生生,甜丝丝。最好吃的还是烤红薯。做饭的时候,母亲经常会拣几只大个的红薯,扔进燃着火星的灶灰里。等做完饭,母亲就拿着火钳把烤红薯夹出来。红薯的表皮已经烤成了焦黑色。有时烤得太久,外表就烤成厚厚的一层壳,像敲鸡蛋一样,敲破一层黑枷,里面黄澄澄的的肉才会冒出腾腾的热气,散发出浓浓的香味,闻得人都快醉了。捧在手里,还是滚烫的,便不停地在双手之间颠来颠去,嘴巴凑近了嘘嘘地吹,却始终不肯放下。等吃完一个烤红薯,嘴角四周早已涂满了一圈黑色,像长了一脸的胡子,好笑极了。
红薯还能加工成粉丝。做红薯粉丝是小时候家里的一件大事,需要全家人一齐上阵。先是将红薯削皮切成小块,用石磨打磨成浆,然后把浆倒进粉丝模子,浆从粉丝模子里流出来,直接掉进开水锅里,略微一煮,就成了粉丝,把粉丝从锅里捞出来晾干,保存一年半载都不坏。只有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母亲才会将红薯粉丝拿出来,或炖、或炒、或煮,许多菜配上细长滑嫩的红薯粉丝就会增色不少,让人垂涎欲滴。
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红薯渐渐从我们的食品中淡出了,家里很少再吃红薯了。时隔多年,红薯却因为其丰富的营养、较高的医疗价值,又走进了都市人的餐桌。我们不仅可以在超市看到它的身影,还有精明的生意人把它变成了酒楼里的佳肴,身价倍增。大街小巷也经常能看到一些小贩,用煤油桶改装成的铁皮炉子,在卖红薯,生意很是红火。看着她们乐滋滋地吃着烤红薯的那份神态,我仿佛又闻到童年时那一缕缕在初冬的天空里弥漫着的红薯香味……
红薯的散文8:红薯里的乡思
文/周少芬
人在幼年,吃多了一样东西,成年后对这种食物一般是厌腻的。然而对红薯,我却是个例外。前两天老家亲戚送来一袋红薯,我满心欢喜,小心翼翼地放在垫有干草的纸箱里,像童年时母亲细致地贮存红薯。
红薯是蔓延了我整个童年的食物。那时节,家乡有句俗语:“替米是薯,下饭是鱼”,这足以见证当时人们把红薯当做粮食看待,而并非佐食材料。因此一到红薯收获的季节,家家户户的红薯堆成了山。一日三餐的饭桌上,人们变着花样吃,顿顿也离不了红薯,有蒸红薯、红薯糊、红薯饼、红薯粥等等。勤劳节俭的乡亲,都巴望着把节省下来的大米,去集市卖个好价钱。
红薯因耐旱,对土壤要求低,产量高等易种特点而深受农人们的喜爱。每到深秋季节,漫山遍岭的红薯挤裂了垄上的黄土,像是急盼着主人收获归仓。这也是母亲最劳累的季节,一筐筐沉甸甸的红薯在母亲结满老茧的肩头颤悠悠地荡着,洒下一路的汗水和艰辛。红薯归仓后,母亲细心地将它们分类,有破损的或表皮有裂痕的碾碎后成红薯粉,日后可做成各式各样的特色农家菜肴;个头偏小的蒸熟后捣成泥,掺上少许芝麻后,碾成红薯果,那是我们农村孩子时节里常见的小吃;大部分红薯被母亲一丝不苟地贮进地窖,在整个漫长的寒冬,甜润的红薯伴着我们清贫度过。
弟弟不喜欢吃红薯,每到吃饭的时候,他会事先瞥一眼饭桌,若尽是红薯,他总是发愁地望着母亲,呆愣在饭桌旁一动不动,以示抗议。偶尔,母亲会为他开开小灶,下碗面条或弄点其他什么的,但大多数时候是随他去,“饿了自然吃”,母亲总是这样说。那天中午他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母亲为他盛好的红薯糊,气呼呼地冲口而出,“天天吃这个,我不吃!”说罢狠狠地把碗掀掉,随着“砰”的一声脆响,黄绿色的红薯糊洒了一地。母亲愣了一下,将端在手里的碗筷“啪”一声摔在桌上,顺手抄起墙根的竹棍,气急败坏地一言不发,朝着弟弟的小腿横扫过来。
弟弟站在屋子里跳了两下,随后抓起书包撒腿就跑。平常我们一旦忤逆了母亲,只要一溜烟跑掉,她便不再追究。可那天母亲抓着竹棍,随着弟弟冲出屋子,穷追不舍,表情愤怒而坚决,好像是追不到弟弟誓不罢休。弟弟一定是害怕了,背着书包没命地跑,像兔子般的敏捷,绕着村口的河岸转来转去,母亲追在后面跟他兜圈子,脸色气得铁青,口中愤愤有词“混账儿,看我逮着了怎么收拾你”!
母亲怎么也追不到弟弟。或许是弟弟看到母亲追得太累太辛苦,也或许是弟弟心里有些恐惧了,“扑通”一声,弟弟一侧身,一头扎进了河里。
深秋的河水,凉彻肌骨。弟弟虽然谙熟水性,但冰凉的河水还是让他像只受惊的鸭子在河面上扑棱着。母亲一看愣住了,“哎呀”一声,也不假思索地跳进河里。
河水并不深,母亲踉跄着好不容易站稳,弟弟已怯怯地挨到母亲身边,哀哀地说:“妈,我错了,再也不敢甩碗了,您打我吧!”母亲把竹棍用力地摔在河心,拉着弟弟的手,惊魂未定地说:“回家吧伢,下碗面条吃了去上学。”
这是弟弟读小学五年级11岁时的一幕。而今,定居海外的他,谈及曾让他深恶痛绝的红薯,幽幽地叹道:“都二十多年没吃了,现在还真有点想了。”
红薯总是伴着母亲一起呈现在遥远而温情的乡思里。母亲那担着红薯时佝偻着的腰,那侍弄红薯时的琐琐屑屑,以及为了一顿红薯糊追打弟弟时的辛酸场景,在时空无常的流变里不再有了。只是当我看到故乡的红薯时,便会想起那些赖以红薯为生的贫瘠岁月,想起我劳累一生的母亲……
红薯的散文9:窑红薯
文/蒋著椿
高节奏的现代生活总让我感觉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却碰上读幼儿园的儿子的户外亲子活动。在活动时,我主动跟其他几个家长承担了窑红薯的工作,看着窑里跳跃着的火苗,我的思绪也跳回了童年时代。
记忆中的窑红薯已是儿时的过家家了。那时农村生活条件差,我们的零食也限于一些野果和农副产品。到了秋冬,窑红薯不仅为我们提供了美味的食物,还在那个娱乐条件匮乏的年代极大的充实了我们的童年生活。
对于红薯,民间有“一窑二焐三烤四蒸”之说,窑红薯是最美味的。秋冬季节,红薯已经收获了,我们几个小伙伴便经常跑到翻过的红薯地里窑红薯。
一个人负责把泥块刨开,挖一个坑,把四周整平,一人搬来大块风干的土块,两个人就开始垒窑。窑垒成金字塔形状,前面留一个缺口生火添柴用,其余人分两路分别负责拾柴和找未收尽的红薯。
垒好窑后开始生火,留一个人负责添柴,其他人继续拾柴和找红薯。等窑上的泥块被烧红透了,退出窑里的柴、掏出灰烬,在窑顶捅一小孔,把准备好的红薯放到窑里,放一层后捅几块烧红的土块覆盖,迅速地将一层红薯一层红土块包裹,直至红薯放完后将窑上烧红的土块全部覆盖,用硬的石块将土块敲碎,再把掏出的灰烬覆盖在上面,最后再用土把整个窑覆盖起来,边盖土边敲打,直到外层致密不让热气往外冒。
接下来就是等待着开窑了,一两个小时的等待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并不算漫长,因为我们会在这期间用不同的游戏方式来驱散对红薯垂涎欲滴的欲望,其中就包括“赶窑鬼”。记得第一次跟伙伴们去窑红薯的时候,我就被派去驱赶窑鬼,为了防止“窑鬼”来偷吃,我独自“驱赶”了很远,以致忘记了红薯的存在。当我想起来的时候,红薯早就被他们瓜分完了。
此后每次窑红薯,我都要守在窑旁,为的就是享受那拨开窑土时的惊喜。焦香的红薯味总能让我食欲大开,每每吃得饱嗝连连,饭都不用吃了。
老人说,红薯是养人的,小孩多吃有益。学医后我在《本草纲目》上了解到红薯具有补虚、健脾开胃、强肾阴等作用,还有多本文献记载了红薯在不同方面对人体的有益功效。现代研究也证实,红薯不但具有丰富的营养价值,还有抗癌作用。只是现在食物丰富了,我们都忽略了这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美味。
在等待开窑期间,跟小孩互动的亲子游戏让我似乎又回到了孩童时代。在跟几个家长的交流中,发现很多都在为孩子食欲差发愁。然而当开窑的时候,一拨开窑土,大家都被红薯的香味吸引过来,并迫不及待地嚷着要吃。而很多家长们在给小朋友们剥皮的时候,都忍不住先咬上一口,惹得这些急切的小家伙们哇哇大叫。
这些年发现自己的舌尖对美食越来越挑剔,窑红薯的美味却一直留在我的舌尖上,在那个娱乐条件匮乏的年代,是这些窑红薯让我的童年过得有滋有味和充满精彩。
红薯的散文10:悠悠红薯情
文/陈志光
冬天的黄昏很短暂,下班时点天色已暗,瑟瑟寒风催促自己匆匆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正要加紧脚步之时,忽然闻到一股久违的红薯香味,我的脚步便放慢了下来,转而循着香味走去,只见不远处的马路边立着一个大铁桶,铁桶上摆着半圈刚出炉的红薯,一个个正冒着袅袅热气,香味袭人。这不禁勾起我的红薯记忆。
我的家乡是个水土丰沃的水乡,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植红薯,每到秋冬之交,便是红薯收获的季节。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红薯个头饱满、色泽红润,尤其是冬天,经过霜打的红薯格外爽脆甘甜。不过,我最喜欢吃的还是烤红薯,不仅味道更加香甜可口,烤红薯的过程也是乐趣无穷。
记得小时候,每到冬天,就喜欢站在灶台前,一边烤火一边煨红薯。先用火钳将柴火拨开,腾出空隙,然后挑选几个中等个头的生红薯送进灶膛,放在空隙间,再用燃烧得红通通的柴火将其覆盖,煨个约莫十几分钟,一缕缕醇绵的红薯香味便会从灶膛飘出,由淡渐浓,通过鼻孔,直达五脏六腑。这时,用火钳将红薯从柴火里小心翼翼夹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但魅力四射的烤红薯便横空出世。刚烤熟出炉的红薯往往很烫手,还带着未燃尽的火星,需将其就地打几个滚,再放在手中一边捣腾一边吹着冷气,待温度适降,方可享用。慢慢将烤得焦黄的外皮一点点剥开,就会露出金黄色半透明的薯瓤,轻轻咬上一口,软软粘粘,香甜可口。吃过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在农村时,也常常邀上几个小伙伴,到野外烤红薯,别有一番情趣。我们选好沟坎后,就地取材,分工协作:有的挖灶洞,有的刨红薯,有的捡柴火……各项工作准备就绪,就开始生火烤红薯了。火燃着了,就将一个个红薯仍进火堆里,我们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耐心等待。待红薯烤熟后,我们纷纷抢着用火棍将红薯从灰堆里扒拉出来,用稻草包裹着,顾不上热烫便剥开薯皮往嘴里塞。感觉在野外煨烤的红薯别样香甜,即使红薯烤糊烤焦了,照样乐呵呵地吃;即使吃得满嘴满脸都是黑灰,也在所不惜。
父亲曾告诉我,红薯是他们那个年代的生命之粮,帮助许多人度过了挨饿受困的难关。郭沫若先生也曾为红薯填词:“一季收,可抵半岁粮,超黍稷。”是的,红薯的生命力极强,它不讲究生长条件,不管土地是富庶还是贫瘠,都会葳蕤生长,交给大地一片葱茏绿意,也交给父辈们一片赤诚之心。不禁对红薯产生更多敬意。
也许,红薯在当今的餐席上难登大雅之堂,但内心仍抹不掉、也绕不开那份悠悠的红薯情。路边红薯摊飘来的每一缕浓香,传来的每一声吆喝,都会牵扯着我的脚步,让我流连忘返,总忍不住买上两个又大又甜的烤红薯过把瘾,这种感觉是甜在嘴里,暖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