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叙事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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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叙事的文章1:金沙河叙事

文/沈奕君

郭鑫鑫上初二了,这个小姑娘,对村里多了些留恋,这在以前是没有的。在郭鑫鑫的记忆里,村里破旧,脏乱,贫穷,落后,让她有过多次逃离的打算,现在这一切已经发生改变。

那天,我们去村里采访,同行的几位作家说要眯上一会儿,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就端了个凳子,坐在门口,打烊、看天、观景。

天慢慢暗了下来,随即下起了雨,由小到大,由远及近,像某个远去的人。雨水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云散天明,村子亮了起来。郭鑫鑫带着弟弟和妹妹,闯进了我的视线。我们简单的聊了起来,说村里的变化,讲村里的故事,直到她弟弟要她回家,我们才分开。

看着郭鑫鑫的背影,我想起了我小时候,我的童年还处在为吃饱肚子忧虑,而现在的她们,早就过上了另外一种生活。

郭鑫鑫走后,我便起身到村里转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河边,老支书告诉过我,以前村子叫金鸭河,传说早年河里有两只金鸭子,金黄金黄的,非常漂亮,天晴时,它们在河面游玩,下雨后,它们躲进洞穴,遇上大事,它们会发出幽怨的叫声,后来,来了几个外地人,把金鸭子抓走了,村民见不到金鸭子了,遂改名金沙河,村名也一直沿用到现在。

名字虽然带金,可是河里并没有金子,相反村民很穷,只能靠打工维持生计,年老体弱的就只靠救济。

几年前,我也到过村里,那是陪记者采访,可笑的是,当时是为了确定一个后进典型,20多公里的路,走了个把小时,沿路房屋破旧,河道破败不堪,遇几个人路上,不是残疾,也是老弱,招呼也不应答。

让我没想到的是,几年时间,村里变得那么陌生,仿佛来的别处,一栋栋房屋坐落在河道两岸,白墙黛瓦,家家门前有花香,小汽车、摩托车、电动车有序摆放,宜商则商,宜农则农,未及家门,家中的女主人会停下手中的活,招呼进屋喝茶。

这个地处秦巴连片特困区,陕西省平利县的深度贫困村变了!

我们所住的地方,是金沙河村二组,门前有两棵麻柳树,村民说,这两棵树有百岁树龄,村里穷,差点卖了。如今,成了村里的风景,接受着村民的祭拜。树的下面,是金沙河,河水晶莹剔透,似乎过滤了一样,虽然没有金子,但已经成为县城第二水源地。

潺潺的流水,就像村民的劲头,总也使不完。

村里的变化,源于脱贫攻坚,几年前,县镇开始选派干部进村,开展帮扶工作,随着各项工作的推进,村里开始发生转变。他们中有一个人叫王青山,微信名为“青山绿水”,用他的话说,自己与金沙河有着某种天生的契约,“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作为县水利局派驻到村的第一书记,这些年,他与镇村干部一起,破贫因、寻路径、兴产业、修公路、建新居……让村里一步步发生变化。

我的行走被一个电话终止,县文联主席王建春问我在哪,我说在村里转呢?他说一块吧!我迅速赶上他们,去往农户家。

我们沿着河道行走,走着走着就走进了贺龙垭,村民说,当年贺龙带领第19军在解放陕南战役时,经过此地,故名贺龙垭,如今垭口上的人家,有的已经搬迁,住上了新房子,过上了新生活,有的留在了垭上,门前有产业,庭院花正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垭口下面,新建的自来水净化处理厂,加紧施工,要不了多久,村民将喝上更干净的净化水。

金沙河村的人非常勤劳,沿公路种满了辣椒、黄瓜、丝瓜,遇地而种,见缝育苗,只要有巴掌一块地,都要种上点什么。

河对岸有位村民叫尹维山,是村里有名的诗人,村里只要搞活动,都会请他,一首首带有金沙河特色的三句半,引得村民捧腹大笑。其实尹维山最拿手的本事,还是厨艺,几个小菜,让沿路的司机和来此游玩的人,不知道馋了多少回,也让我们见识了真功,清炒土鸡、甑板肉、烧茄子、炝黄瓜,没有任何调料,纯原生态,那味道就是个香。

当年就是因为厨艺好,小八岁的妻子刘彩凤跟了他,我问尹维山,靠什么找到村里的美人的,正在炒菜的他说,就这一勺子。

尹维山告诉我,他2016年才脱贫,早年前,有想法没门路,有技术没资金,后来也就随波逐流,穷就穷吧,脱贫攻坚战打响后,帮扶干部给他找路子,谋资金,慢慢地开起了农家乐,为了让农家乐有特色,以妻子的名字“彩凤”命名,如今生意非常火爆,逢节假日,不提前预定,很难订到。

在采访中,我还听到一件怪事,看电视剧《聊斋》,把人吓疯了。

有个村民刚买了电视,由于之前没有电视机,家里买了电视后,就看得很入迷,当天晚上村里有人办事,丈夫去帮忙,她在家看《聊斋》,第二天因惊吓过度,精神变得失常,就疯了。尽管我感到奇怪,但始终没有追问,直到采访另一家时,女主人告诉我,其实当年还发生了另一件事,那一晚,他们家的一头马头羊被人偷了,我想这可能是她患精神病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穷。这几年,他们家的生活状况逐渐好转了,兴了茶叶,加入合作社,儿子在深圳打工,女儿已经出嫁,妻子的病,村里每年组织复查,还经常送药,日子慢慢好了起来。

金沙河村的每个人都是一本奋斗史,我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1989年出生的黄维成,之前住在高山,条件艰苦,在外打工时,遇见贵州的周武秀,组建了家庭,几年前搬到了村委会。2017年脱贫后,学会了开车,现在做批发水果生意,卖得好,一车能挣2000余元,五年前有了儿子,今年五月再添女儿,但黄维成没有办满月酒。

黄维成告诉我,以前外出,还有个心结,就是“躲人情”,红白喜事,过寿搬家,连买车都要送礼,挣点钱,送来送去,越送越穷。现在不了,村里推行“诚孝俭勤和”新民风,修订了的村规民约对农村过事有明确规定,因此他再也不用外出了,少了人情负担,腾出手来,一心一意扑在致富上。

时间在采访中进入夜晚,暮色也因为月亮的到来,变得绕绕动人。

每到固定时间,村民会去赶一场“夜集”,这场“集”关乎每个人,刘彩凤去了,王青山去了,尹维山去了,黄维成去了,驻村工作队的吴琴去了,村里的总队长郑小东也去了,所谓“集”就是每个月定期召开的院坝会,村民围在一起议事、聚会、聊家常、叙近况、话脱贫,活动经常晚上8点开始,结束的时候,月已过半。

踏着露水,我们返回住处,梳洗完毕,准备入睡,可是对面的村委会,依然灯火通明,郑小东正与驻村干部一起,商量整村摘帽决战事宜。

金沙河的早晨,像画卷一样,云雾绕山间,细水河边流,两岸的茶园,碧绿如玉,收烤烟的群众,第二次上山采收,玉米拔节,早熟的核桃蓬发出浆液,刘彩凤家的厨房准备了不少本地菜,开始接待新一拨客人,一群孩子在马路上飞快地奔跑,风让格桑花跳起了舞蹈,洗蔬菜的尹维山又唱了起来。

金沙河村大改变/水泥硬化到门前/家家住上小庄院/水电通讯户户安/医疗上学不花钱/产业发展建茶园/花果药材满山遍/人人吃了定心丸/个个百姓都喜欢

关于叙事的文章2:历史镜像下的乡村叙事

文/郑恒萍

记得曾经读过这样一段话,成功的散文创作即是作者人性的自然流露和个体生命意识的激情展示,也是作者对现实人文关怀的严肃态度和对乡村现象的热切关注。

樊桂云就是这样一位土生土长的作家,在他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剪不断的家乡情丝。他在散文中描绘家乡故土、讲述童真趣事、叙述家长里短,文字地道淳朴、行文自然流畅,无论记人、记事,笔下流淌的都是炽热的人文情怀,充满情趣韵味,让人过目不忘。

樊桂云的作品中,多是对亲情的记忆描摹,《娘的煤油灯》就是樊桂云泼墨最重的一篇散文,“一盏油灯,一生记忆。灯亮娘起,灯熄娘睡”,开篇寥寥几笔,就把母亲含辛茹苦的一生描绘了出来。作者将人物置于具体情景中,细致描写行动,把母爱一点点的“注情于人,融情于事”用实际事实告诉读者:在母亲的心中,孩子是整个世界,在孩子眼里,母亲就是一片蓝天,母亲永远是孩子坚强的保护伞。一盏油灯书写一份浓情,一盏油灯书写母亲一生记忆,母亲的辛苦、节俭、朴实,深深的铭刻在孩子们的心头。能够想像这些文字都是樊桂云蘸着泪光付诸于笔端的,亲情永远是世界上最无私最真挚的感情,也是最最动人的。樊桂云就常常说:“做人,首先要懂得感恩”这些正是亲情散文所需要的元素。只有具备了这种品质,才能写出震撼人心的好文章。

童年,应该是人生最幸福的回忆,最纯净的旋律,像连环画一样多彩,像糖葫芦一样甘甜。但樊桂云笔下的童年,却是欢乐和苦涩相随,幸福和苦难相伴,《疼痛的葵花子》就是这样一篇洋溢着淡淡伤感的文章,作者带着一丝丝不忍,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揭开了童年的伤痛,而这种疼痛是葵花子带来的。馋嘴不是那个时代孩子的错,像所有的孩子一样,追逐食物人的天然本性,因为匮乏所以没有,因为没有,所以珍贵。葵花子的香味,就像潘多拉盒子里的魔鬼,吸引着孩子们蠢蠢欲动的心,继而铤而走险,继而伤及手指。疼痛不单单属于孩子的,也属于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而这种痛仿佛是我们自己童年岁月与生命记忆的追悼和祭奠,一个时代已经消逝,成为如烟的旧梦。

莫言说:“故乡是作家摆脱不了的存在,作家用文学的方式拓展故乡,是对故乡的一种超越。”樊桂云的乡村系列作品就再现了他儿时生活的场景,从《看场院》到《漏房往事》再到《看场院》,他通过对儿时日常生活情景的描写,展现出浓郁的乡土气息,融入发人深省的理性思索。《看场院》就属于叙事性散文,场院不仅是孩子们的乐园,同时是一家人的粮仓和全部的希望。就像作者自己叙述的一样“儿时看场院的情景像是记忆里的一缕轻烟,越飘越远,越散越淡,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把场院的往事遗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说写小说是故事,那么散文写的就是境界,这与作者的胸襟和气度有关,与作者的视野和学识有关。是的,梅花香自苦寒来,他的胸襟和气度,视野和学识在艰苦的文学创作中得到砥砺,得到历练,他已经是一棵在温馨的乡土上茁壮成长起来的大树。

关于叙事的文章3:在雨中叙事

一说到雨,我内心的思索便慢了下来,慢到只顾得及目所能及的一些俗事俗物了。小城三月,有风起,水河之上一层一层雾气,暖如春声。雨水之于我是敏感的,有一些时候它如一只细腻的手,抚摸我身体里濒危的信仰。

春天了,找到一些绿。春天就挂在枝头,新生的每一片树叶都没有褶皱。而那些逃离如期而至,我的头顶有另一个沉重的命名。山是绿的,水是绿的,人和人的说话声也是绿的;天是绿的,背上那个扎实的责任也是绿的,轮回的季节在我的生命里都是绿的,义无反顾的绿。我的春天宽如大海啊,这一片浩瀚之上,白天有云,晚上有星星。

想到一个叫“于是”的词,于是生活就有了很多设想空间。想到一个好词语和看一本好书或是读一首好诗是一样的心情的。于是,谁和谁结婚了;于是;风吹来了往事,在南方;于是,我选择活着……我确信,雨水在某一处为微笑而盛开;夜,这个顽固疾之物吞噬的时间,也将在觉醒的春天一点一点返回人间。

面前有许多东西暗了下来,尽管有些东西仍在飞翔,如尘土,或晚归的鸟儿。我耐心地在雨中听苦往的歌,歌里有坚实的贫瘠和信任。这些都是不能诉说的,没法开口,没法在别人面前将一个男人内心的单薄和脆弱泄漏,哪怕小小的一点。但还是对着庭院里的花朵树木说了,无声祷告过往那些荒矮的快乐。

也许真是年纪的缘故,不再去想太多奢华的美好,也不再去想彼岸的那个远方,只是想着安安静静下来看看周遭的景物,这些挨近生活的细微的场景。

打伞走到河边,河边已然没什么可看的了,只是水和石头,只是潮湿和朴素的淡然。我想着,还要等多久,雨才会停?我感到暮晚越来越轻,越来越暖。

这是雨水唯一的解说词赐予我的怀念啊——村庄的河流。一片又一片花瓣躺在上边,一片比一片芬芳。它们被雨水打湿,他们一朵一个乡愁。现在,我要始终认清方向,像一个老人那样无忧虑无愁苦地倾听田野和油菜地里的阳光打湿雨水的多情之音。我知道,有一日,我也会成为一阵回声,一枚腐烂的果实。

雨水一言不发,雨中人一言不发。母亲生下三个孩子,雨水在同一命运里落了三次。我的心跳挂在草叶上了,春天里的树枝坚实,雨水摇晃的名字被山风传递……我长大了,这些就像是我阅读中遇见的情节。就在今晚,它们在我短暂的时间里发生了感情。这些琐碎的记忆隐没于我空荡荡的身子。

某天,又在雨中经过。雨渐渐下得大了,我开始奔跑。雨水从前额淌下,从外衣渗透进来,它又淋湿了我的裤子、鞋子。我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糟糕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我耐心的跑了很长很长的路,然后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回想当时的全部情景。而后,忽然发觉关于人这一生的种种疑惑都没有了。雨水落进暗处的伤口,像极了一场电影的开始和结束。

嗯,一切如旧,夜正浓,雨水新鲜。乘着兴致到灯下读书,书中有爱,以及完美的一生。书中,别人这样写:某日,雨,少年往事、彼岸之花。是的,我可以以草木的名义,向隔夜的雨水描叙这个春天最沉实的事情么?

关于叙事的文章4:故乡叙事

文/刘燕成

一棵故乡的草

一颗故乡的草,它可能是长在吊脚楼下,从来没有人,投给它赞许的目光。

每个黄昏,我躲进吊脚楼上的木屋,夕阳暖暖地泼进来,红了一地。我就是在这红色的余晖深处,遇见了这棵草的。细瘦的身子,绿绿的模样,孤零零地躲在壁缝外面。一只闹心的夜蝉和一群晚归的蚂蚁正走在草的身旁,它们的样子是那般的稳健,埋着头,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肯定又是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

遍岭的草木,该开花的都已经繁花似锦,该换叶的也都已经长出了嫩绿的新叶,连同老屋楼外的百年老梨,也绽放出了鲜白的花朵,云一般,盖在山谷里。那些倒映出来的花影,被老屋楼下的小溪越洗越白。村庄里的晚风,是柔润的,妖媚的,细腻的。风在晚霞的抚摸中沉寂下来,虽有一些新出的叶片在摇曳,一些贪婪的山鸟在叶片上落下几声寂寥的晚歌,在微波悠悠的稻田里,蛙声正热闹至极。

而吊脚楼下的那棵草,面对这晚霞里的好景,该是怎样的嫉恨呢。又或者,是怎样的一种默然,让一棵草,渐渐地学会了扩张自己的胸襟,吞忍了那些善恶。我在想,楼下的草,一定与老屋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事,要么草就不会长在楼下的瘦土里,那般寂寥地守着老屋,从绿绿的春天守候到萧瑟的冬,又从冰洁的冬日沉睡到万物苏醒的春,这些生命与四季的轮回,大抵就是诚挚的诺言兑现的过程,就是爱的奉献。

一棵故乡的草,它也许是安身于我们回家的路旁。它是那样的卑微,长在那小路的两侧,遭遇了不知多少次锄耕镰割的苦难,但它依然是虔诚地,用静默的眼神,欢送我们出门,然后,又在晚风里热烈地摇起它细瘦的手,欢迎我们归来。

路旁的草,它懂得我们脚步的重量,它清楚我们内心的苦与乐。每当我们匆匆擦过草的身旁,草会落下它头顶那清透的露珠,黏黏的,湿湿的,滑滑的,落在裤腿上,它要我们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这尘间延绵不绝的凡人凡事,哪有走得到尽头的。

一只狗,或者一只猫和鸡,它们会对草说话。它们钻进路旁草丛中,打滚,或者撒尿,与草共乐。一头牛,一匹马,更是对草心怀敬意。它们每摘下一棵草,都要认真地俯下身子,低下头颅,用饥渴的热唇,轻轻地吻住草,就像吻住了生命那般,虔诚和庄重。牛和马都是村庄的另一个农夫,它们为了我们的粮食,默默地日夜劳作,从不计报酬。而此时此刻,只有草会倾尽自己全部的爱,让我们的牛和马,鼓起力气,像人一样劳作在我们的农地里。

一个孤独的小孩,也会对一棵草微笑。他蹲下瘦矮的身影,坐在草的身旁,仔细地盯着一棵草,认真地说出他长大后的梦想。他的样子是那般庄严,草的样子也是那般的肃静。草一直没有说话,它在静静地聆听,将来那个伟大的人物对它所说出的每一个梦想。草没有要耻笑谁的心思,草尊重每一个人的美梦,草记住了这一切可能发生在将来的事物。

故乡的一棵草,它先前也可能长在我们的吊脚楼下,也可能长在通往家的路途两侧,但是,它最后一定是长在我们列宗列祖的坟茔上。草在哪里,我们的祖先就在哪里。我们远远不如故乡的一棵草那般,对我们的亲人是那样的痴爱。我们也远远不如一棵故乡的草,懂得我们村庄的心事和过往。故乡的一棵草,实际上就是我们留守村庄最好的亲戚。

那些遥远的童趣

将皮筋套在老屋的木柱上,拉得皮筋条紧绷绷的,直直的,我们轻轻踮起一只脚,只须微微一跳,便就跳到了皮筋条内,然后又抬起一条腿,微微向外一跳,便就又从皮筋条里跳到了外面来。这是姐姐最初教我们玩的游戏,叫做调皮筋。但后来似乎没有多久,我们就不怎么喜欢跳皮筋了,原因大概是姐姐嫌弃我们个子实在太矮,跳起没有意思。

跳皮筋远远没有“打金国棒”刺激,这是一个数数的游戏,但数字的大小是和一个人的力气密切相关的。谁力气大,棒的打得远,谁的数字就大。一棒等于数字5,大概是两尺长的距离。每一次,只见得那些力气大的,猛力挑起架在两块碎石上的半截坚硬的棒的,狠力往远处一打,便会打得很大的数字出来。

我们常常是沉浸在夕阳余晖里,将刚从山梁上赶回来的牛关进圈里,塞进几笼干黄的稻草,上好了门栓,便就跑到老屋楼下的晒坝上,打起金国棒来。我幼时是非常的好争的,明明的自个儿是一小个头儿,打不过别人的远,玩不赢别的人,但总是想翻一番身,赢过人家方才舒气的样子。姐姐一个女儿身,却总也被我们叫上一起来打金国棒的,我总是想,跳皮筋输在姐姐手下,是情理内的事,而打金国棒这一男孩子们的游戏,是可胜过姐姐的。可结果任然没有想象的好,甚至残败至极的情形也常常发生的。

打金国棒是会上瘾的,输了的想赢回来,赢了的,又不愿意轻易地输给对方,僵持着,一直玩到日暮。此时,从母亲口里喊出的那一串柔润的乳名,远远地穿过老屋的背梁,缓缓逼来。若是我们实在舍不得结束“战斗”,置母亲的呼喊与耳畔外,装聋,不理睬,准会换得母亲更大声的催喊:阿火——阿营——阿狗——回屋喽!母亲的声音总是细细的,尖尖的,长长的,老远都可以听得见,辩得出。

但父亲是没有母亲的那般耐心的,他总是一副威严的样子,终日都不轻易露出一个笑声来。父亲只管默默地做他的农活儿,夜里,黑漆漆的,父亲依然可以*刀劈破竹篾,似乎这农活儿对父亲来说,闭起眼都知道如何做到好,做到细,做得紧扎,做到巴适。我们吃过晚宴,就各自自觉地点亮老屋中央的堂屋神龛油灯,低低地,把头埋在灯下的桌上,做完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当然,我们最恨的就是做作业的事,总有做不完的作业在等着,先是语文,后是算术(现在早已改叫数学了),自然,地里,历史,美术,音乐,是杂课,用不着背诵、温习和预习的,但父亲是“好事者”,反书包内的课本,均要求我们一一温习和预习,我们实在觉得太累,悄悄地将油灯移到躲到老屋另外一角,玩起“斗牛”的游戏来。

一种长有牛角样的野草,被我们从山野里采摘了来,放在地上,只须轻轻触动草的任何一个地方,草便会弹跳起来,相互斗殴,样子非常的可爱,当然,那场景亦是非常的激烈。弟弟“阿营”的牛总不是我的对手,因而他总是要采来一大把的“牛”,输了,便换下一个牛,可依然败归。每每若此,他便趁你不在意之时,偷偷抓过你的牛,玩起偷梁换柱的把戏,打算返败为赢。谁晓得,他依然没有掌握“斗牛”的窍门,结果肯定又是输,还丢去了很大的颜面。然而,只见得他红着脸儿,回到屋里,向父亲打起我们的小报告来。此时此刻,父亲对我们的一顿恶骂或鞭打,便就开始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再也不去玩那些曾经让我们多么快乐的游戏了,我们甚至会觉得,那时多么幼稚的儿戏,提起来,都人发笑的事儿。我后来才发觉,那时因为我们真正长大了。而现今在我看来,这些远去的游戏,却是带给了我们无穷的童趣的。

一只青花瓷酒壶

祖上好酒。青花瓷酒壶,就是曾祖父留传下来的。

酒壶内壁的白瓷,有微小的凸粒,那应该是酒垢,但在外壁,青色的纹路清晰可鉴,瘦细的花朵,层叠有致,稀落的叶,绿绿的,亮亮的,更显花的繁茂。

但父亲是极少有心思观赏这酒壶上的花纹的,他只是一个劲地往酒壶里灌酒,客人来得浓的日子,一日都要灌上好几趟酒壶,直至客人偏着脚离开酒席,方才罢休。

父亲好客,就连路过村庄的补锅匠,父亲也要当作客人,留进屋里,烧几个家常小菜,舀一罐青花瓷酒壶,围坐在木屋的八仙桌四周,与客人豪快地饮。

我们常常是在父亲与客人都醉离了席,方才偷偷地溜到了酒席上去的。在那杯盘狼藉里,我们依然可以寻到一些喝剩的残酒,或是在酒碗里,或是在酒壶内。当然,酒碗内的残酒,我们固然是不感兴趣的。

轻轻地,揭开青花瓷酒壶的圆盖,看见酒壶里面倒映得有一张自己的脸,便就断定,酒壶里一定还有酒。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酒壶屁股往碗里倒酒,果不然,那淡黄淡黄的酒,足足倒了半碗出来。我们开始猜指喝酒,或是老虎棒子鸡,或是十五二十,酒律是中指就喝酒,不许耍赖。怕挨父亲的骂,我们的酒令声,低若蝉吟。我的酒龄,若是从这个时候算起,已是二十年之久了。

平日里,我们做得最多的家务,怕就是给父亲提着青花瓷酒壶灌酒的事儿了。把一根细软的塑料管,一端插在酒缸内,用嘴猛力吸一口另一端,待到觉察得有酒流出,便立即放进酒壶。这就是灌酒的活儿。

自打母亲去世以后,父亲就越发的喜欢喝酒了。哪怕是在劳作的田地里,远远地,便可发现那只青花瓷酒壶,在田埂那端,倒躺着。更多的时候,父亲给青花瓷系了绳,掉在屁股上,一起上山干活。待得累了,渴了,便取下屁股上的青花瓷,细细地咽一口。邻居细妹老奶,最见不得父亲爱酒,每每遇得父亲喝酒,她便会哼哼哼地,冷冷的笑出几声鼻音来。父亲倒是更有趣,对着细妹老奶说:满娘,要喝一口不。我才不喝你那尿壶里的酒哩。细妹老奶每次都是这样冷冷地回答父亲。

父亲喜欢把青花瓷放在神龛上的香火边,用辣椒,堵在壶嘴里,防止酒儿过气。村庄里一些喜欢喝酒的人,借着来我们的木屋走访父亲的名誉,见得屋里没有人,便取下神龛边儿上的青花瓷,痛痛快快地饮上几嘴,酒量大的,一次就要饮去父亲的半壶好酒。回屋,父亲发现酒壶变轻了。父亲说:出屋的时候,壶盖上的花朵,是向阳着开的,但现在,是朝西了。父亲因而猜出有人动了他的酒壶,并且,饮了他的酒。

一日半夜里,父亲听得木屋背的草丛里有呼噜声,便轻手轻脚地走上去要看个究竟,原来,是细妹老奶的幺女婿老泥鳅,盗喝了父亲的半壶酒,走了距屋背两百米远的路,就醉倒在草丛里了。这不,老泥鳅的手里,还紧紧地抱着父亲的青花瓷。父亲抱起老泥鳅,大声地骂了几声:鬼人,喝酒可以,但不能把我的酒壶也给带走。然后,背上老泥鳅,朝屋里走。此时月光正明,父亲背着老泥鳅,一边走一边发笑,笑声弄醒了酣梦中的我。

许多年过去了,我在父亲原来的床底下看见了那只青花瓷酒壶,厚厚的尘粒盖在壶壁的花瓣上,壶嘴里的那个辣椒,轻轻一捏,就成了粉。我在想,这青花瓷,怕就是父亲生前最要好的朋友了。父亲苦闷的时候,是它陪伴着他,父亲高兴的时候,也是它陪伴着他,它不单单是祖上留下的一件旧物器,它是父亲的至交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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