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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秧散文1:插秧季
文/杨森林
立夏的傍晚,风雨交加。昏黄的车灯在雨幕中闪烁,显得焦躁不安。我坐在阳台,煮一壶热茶,俯瞰那匆忙的人和车,气定神闲地将目光穿过黑暗,望向遥远的过去。
绿遍山野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立夏到芒种,是老家渠县农忙的时候,一边忙于抢收油菜与小麦,一边忙于犁田和插秧。家乡有句农谚:立夏不下,犁头高挂;立夏落起,谷米如雨。立夏雨浓,正是蓄水、犁田、插秧的好时节。
蚕麦江村,梅霖院落,夏秧秋谷,鸡黍牛草,乡村在几千年的自然演变过程中,既有自然规律带来的踏实,又有时节变迁蕴含的希望。
小时候,插秧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家父不善农事,但会早早地上街置办一些平时吃不到的食物,如一两斤五花肉、一些油酥的小鱼、一堆麻花和油果子,让我们打打牙祭。
插秧虽然苦,但我们也是满心欢喜的。我从小是孩子王,遇到好日头,插秧的时候会呼朋引伴,叫上三五个同学来帮忙,小伙伴们像过节一样,边插秧边嬉戏,倒也其乐无穷。
清早在秧田里起了秧苗,扎成捆,挑到耙好的水田边,由妈妈按经验等距撒在田里。小伙伴们挽起裤管,打着赤脚来到田边,开始插秧。要是风和日丽的话,水田与蓝天相互照应,白云苍狗在两面镜子里映照,田埂上的绿树站得笔直,远处的老牛偶尔如释重负地“哞哞”长叫,展现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田园风情。
母亲是个严肃的人,她给我们讲插秧的规矩,怕我们插得东倒西歪。她会用“秧绳”拉起线,将田用秧苗分成一个个整齐的长条块,我们就在自己的“领地”里相互较劲,很快,原本空荡荡的稻田里不一会便“长”起了一排排的秧苗。
女同学仿佛有天赋一般,她们灵巧的双手就像是蜻蜓点水似的上下翻飞着,很有节奏感。男同学就要逊色一些,他们容易把秧苗插得东倒西歪,横不成行,竖不成列,插得轻了,偶尔还有秧苗会漂浮起来。遇到这种情况,母亲便会以呵斥我的名义教训他,我是心知肚明的,也不声张,赶紧看是谁,马上悄悄地提醒他注意。
插秧,对农村孩子来说,算不上力气活,刚开始插秧甚至还有一些兴奋劲儿,可当你从晨曦初现到日暮西山,从田的这头到那头,不停地弯腰重复一个机械动作,一天下来还是会腰酸背疼,甚至会连腰都直不起来。
好在农村的孩子处处都能找到乐子。日头正烈的时候,田野里氤氲着一层热气,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慌乱地用手一搽脸,手上的泥浆马上涂鸦了一个大花脸。大家便一阵狂笑,有人就用泥蛋子开始扔来扔去,一场泥浆大战便由此展开。
母亲也心疼我们,刚开始不会责备,待大家兴致越来越高的时候才会提醒我们。我们虽然休战,但彼此偷看,还是忍不住要笑。我那时是个傻大个,对男女之事并不上心,但也能看到情窦初开的男女同学的小动作,他们的眼神和心思是掩饰不住的。
中午的吃食儿是对大家最好的奖赏,除了父亲置办的美食,还有灵活的男生抓的黄鳝,也有细致的女生采的鱼腥草,笑笑闹闹地争抢着吃,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无聊又有趣的话,直到再次下到田间。
晴天插秧在五月的初夏不是太痛苦,毕竟太阳还没有那么猛烈。但是遇到寒风冷雨却是常有的事情。我记得有一次和两个妹妹一起插秧,那天风骤雨急,完全没有林徽因想象中的五月天那么美丽。我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凄风苦雨中追赶着节令的脚步,只管埋头插秧。大妹雪梅被蚂蟥叮得直哭,母亲帮她把蚂蟥拔去,还是毫不松口,让她继续插秧。小妹妹一直很倔强,她在我的身旁,我看到她全身瑟瑟发抖,眼泪默默地混合着雨水流下,我虽然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后来,我们相继离开了家乡,来到城市,但每逢这样的时节,就会想起插秧时的种种过往。
再后来,我到了知天命之年,读到布袋和尚的《插秧诗》,不再把它当成一个写实的描述,而是看到里面蕴含的禅机。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稻),退步原来是向前。是啊,这朴实的语句,是我这样闲适的人需要的意境。
今天立夏,风雨交加。我在阳台上飞扬着思绪,心中多了一丝惆怅。我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茶,拿起手机,给七十几岁的老父亲拨了一个电话。我腆着脸说,“爸爸,明天我想约着妹妹她们和你们一起吃个晚饭!”
插秧散文2:插秧
文/张劲帆
我不知道我该算是城市人,还是乡下人。我的父辈从乡村迈入城市,而我从城市走回乡村又返回城市。在乡村时我怀念城市,在城市,我又怀念乡村,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生活在别处。”
在离别了那个小山村整整二十一年後,在有了五年的海外生活经历之後,迎着料峭春寒,我带着八岁的女儿去重访鄂西南我曾经插队的林桥村。她是被我硬拉去的。
女儿随着我走了五里山路去探访那个似乎与她毫无关系的地方,她一路抱怨腿酸口渴,想喝可口可乐。在悉尼,学校离家不远,她也要父母开车接送。这五里山路在她简直是万里长征。而我看着满山早春的嫩绿,叶隙中跳跃的阳光,听山谷间悠长的鸟鸣,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岁的豆蔻年华,如果不是女儿活生生地走在我身边,我真有些怀疑我是否离开过这山乡。半饥半饱挑着百来斤的担子沿这山路给国家送公粮的感觉好像又回到我身上。我现在用跨越在过去和未来的时间扁担把女儿挑来了,让她来吃父亲吃过的野菜,饮父亲饮过的山泉,我希望当把她挑向外边世界时,她能变得更结实些,沉些。
进了村,直奔我们当年的知青屋,那原是一幢连着牛棚的土坯房。屋已荡然无存,一字儿排开的六棵马尾松树却在,是我们种下的“紮根树”,种它们的时候我们是那样神圣庄严,好象在这里紮根,就能够改天换地,实现共产主义。现在想来,那分豪情可笑也很可贵。松树原是那样幼小,现在已高丈余。曾有多少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我站在树旁吹响竹笛,亢奋的是追求,低徊的是乡愁。小树在笛声中滋长,根渐深,枝渐壮,而种树的我们一个也没有在这山乡紮根,我自己也没想到,最後把根紮到了澳大利亚,一个资本主义国家。
一个十来岁男孩过来问,你们从哪里来,找谁?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原来这里的土坯房怎麽没有了?现在分田到户,公家房没有什麽用了,拆了把地腾出来种庄稼,男孩说。我不禁有些怅然,这房子里曾经装满了多少喜怒哀乐的故事,如今都无从凭吊了。在这山村,只要你能买得起房梁和瓦,能供得起帮忙盖房的乡亲们吃几天饭,就可以盖得起一幢土坯房。对比澳洲买房的艰辛和没有尽头的帐单,中国农村的生活倒也是很惬意的,特别是分田到户後,未见得差於我们在海外苦苦拼搏的生活。
我想见到的老乡首先是张登华一家,他们当年对我的关照太多了:插队的第一餐饭是在他家吃的;第一次挑柴,是他接过了我挑不动的柴担;衣服破了,登华媳妇爲我补;断炊了,登华爹送来米面菜蛋;回城时又是登华把我的行李一直挑到县城。过了白木河,我们隔河相挥的手臂呀,一直挥动到现在。登华是多麽聪明的小夥子啊,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如果他不是生在农村,不是生在那个年代,不是隔着比白木河还宽的城乡鸿沟,我们所站的河岸也许就会互换。先哲说:人生而平等。我想起了汉民,那场曾经闹得满村风雨的爱情的结晶,他爸爸小柳——我们的一个知青夥伴爱上队长的么妹,怀上了他,就不得不结婚紮根农村,却给孩子取名“汉民”,希望他能成为武汉的居民。招工潮来时,队长当然不放小柳走,到後来恢复高考,小柳才冲破重重阻挠考上大学回了城,抛弃了他们母子,後来又去了美国。“汉民”成不了汉民,他现在怎麽样了呢?我问小男孩。男孩说,汉民是我表哥,他就在那边田里犁地。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个背脊微驼扬鞭摧牛的精壮庄稼汉就是当年知青夥伴们轮流抱的白嫩嫩的小家夥吗?他的爸爸在美国,而他在乡下。这就是命运吗?我真的不忍心走过去看汉民,他会难过,我也会难过。
到达登华家後的一番激动和寒喧就不必细说,当年我十六岁,他十九岁,他美丽的妻子大芳十七岁,而现在重聚在他家火塘屋里的是几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了,看火苗在火盆里跳动,吊壶里的水烧得滋滋作响,捧着热茶说起往事,说起死去了的和还活着的故人们的境况,不胜感慨。如果能重返青春,我真的不介意从这个吃下乡第一餐饭的火塘屋重新开始,我就知道这一辈子该怎样重新去选择去生活。然而人生的悲剧就在於它是一条不能回头的单行道,当你有选择的机会时,你不懂得选择,当你懂得了,你又不再有机会。我只能把我懂得的告诉女儿,但是以她现在的心智,又能接受多少呢?俗话说,没有人教人,只有事教人。我向登华提出要求,想和女儿一起明天与他们下田干活。
是夜便宿在登华家。窗外是月,是星,是婆娑的竹影,是琐细的虫语。
次日清晨,我被公鸡的啼声喊醒了,久违鸡鸣,感觉亲切极。登华和他的一儿一女已在准备插秧农具,大芳在灶前烧早餐,火苗窜出老高。我把还在睡懒觉的女儿拖下床,她问干吗起这麽早,我说你是最晚的一个了。她从来没有这麽早起过,在澳洲学校里九点半才上课。匆匆吃过早餐後,我和女儿穿上大芳为我们找出的旧衣服,随他们一家下田。
活路是插秧,先得到秧田里把嫩秧拔出来。在田埂上脱了鞋,我就随登华把脚捅到了水田里。水很凉,女儿站在田埂上不敢下脚,我把她拖下来,说拔秧是舒服活。她嘴里却只吸凉气。拔秧的操作程式是,坐在秧马(一种状似小板凳的农具,四脚下装有一块平滑木板便於在田泥上滑动)上先用两手的虎口各夹住两撮秧,手掌下缘在泥里一刮,秧苗就拔起来了,然後两撮合成一紮,用稻草系紧,扔到田埂上。我发现我还没有忘记怎麽拔秧,二十一年了啊!女儿则笨手笨脚,不是扯断了秧苗,就是刮起太多泥,但好在不甘示弱,还肯学。我突然觉得女儿不就像一棵秧苗吗,被我从中国的土壤中拔起,移栽到澳大利亚。
秧苗把子积多了,我们就用竹担装了,挑到大田的土埂边,分散甩入田中,然後人下到田里插。当年我是插秧快手一个。我教给女儿插秧基本要领,女儿试插了几行,登华和大芳热情鼓励了几句。然後我们一字儿排开,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开始插秧。登华夫妇插得飞快,我虽赶不上他们,却也还算熟练。女儿傍着登华的么女儿明美插。俩人年纪相仿,已成为朋友。明美自然插得熟练。我女儿的腰弯成虾状,插得很慢,有的秧没插牢,漂了起来。我说,简单劳动不简单,行行有学问,不要再瞧不起乡下人。你回去後要好好写篇中文作文。女儿继续插了一阵,有进步,却喊腰酸,我说腰不酸还要你来干什麽,好好再体会。她就插一阵,直起腰歇一会儿,再插。这在蜜糖罐里泡大的她已是难能可贵了。看她实在坚持不住了,我才让她歇下。後来看到女儿在作文里写道:“我插过秧才真正懂得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插秧不容易,所有的收成都是从不容易开始的。
农村是人类的生活原点,所有的现代化是从农村出发的。农村也是我们家族的生活原点。从农村出发,赤脚踏着泥土碎石,那步伐坚实顽强。今天我终於把女儿带回到原点,走出山村的路上,她不再抱怨路远难行。
依然是登华送我出村,挥手告别,我们又将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不知道是否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但我知道我们以及汉民、女儿们同在一个星球上,组成一个立体的世界。
插秧散文3:水田绿了
文/彭万香
记得小时候,每逢插秧时节,学校就要放“农忙假”。放假当天或第二天,水库就会开闸,水从不同的方向,灌进家家户户的“板伐田”里,人们称这一天为“开秧门”。村里负责放水的是两个最富经验的种田好手,在栽秧的这一季,他们是总指挥,是最具有权威性的人物。
最早放水的是老闸心,这里是全村水田的中心,如果不尽早栽完,就会被关了“秧门”,没了出路。刚开闸的头两天,老闸埂上总是站满了人,都是各家各户的主要劳动力或当家人,他们扛着锄头,拉着犁铧,牵着水牛,看到水进了谁家的田,谁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家伙”,拉着水牛去“做田”。等得久了的,把水牛栓在柳树上,脱下沾满泥巴的胶鞋垫在屁股下面,坐着抽烟。到了第三天,老闸埂上等待的人几乎就没有了,干裂的“板伐田”渐渐变成了亮汪汪的水田。晨光中,烈日下,星辉里,“嘙嘙嘙”,“踩沟,踩沟”,“扯着,扯着”,“哇喔站”……人们指挥牛儿的声音此起彼伏,昔日那些倔强孤傲的“土伐子”,在人们反反复复的犁、耙翻碾中,变成了平平整整的稀泥浆,那一圈一圈的同心圆,变得像金色的绸缎一样柔软顺滑。
栽秧时节,女人们也不会闲着,提前好几天就在家里准备好拔秧的板凳、挑秧的工具、捆秧的稻草,备办好栽秧请客吃饭的食材和蔬菜,稍有空闲还要去和邻村的姐妹换工。等到村里的水库一开闸,女人们就更加不分彼此,平日里斤斤计较的习气自动隐匿起来,两家三家、四五家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和睦的栽秧小集体,即使谁的娘家来了相帮的人,也会自觉加入进来。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老闸心内外就热闹起来。男人们扯着嗓子“嘙嘙嘙”地犁田、耙田;女人们聚在秧田里,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拉家常,一边熟练地拔秧。秧苗约有七、八寸那么长,她们每拔“一手”,都要把根放在水里上上下下地涮洗,再用稻草捆起来,攒在一处。谁要是无聊了,调皮了,就会把水花溅得老高,让水漫到板凳上,打湿别人的裤子,灿灿的阳光里“啪啪啪”的水声荡漾着秧苗,孕育着一年的希望与温饱。
从某种程度上说,秧苗是女人的脸面,村里人自会根据秧苗的长势、深浅、干净程度,来评说这家的女主人是否勤谨。女人们像呵护新生婴儿一样呵护着秧苗,无论早晚都要去转一转,摸一摸水温,根据秧苗长势调节水的深浅,计算着施肥、除草、洒药的时间。
在秧苗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小孩子也是可以发挥作用的。女人们忙不过来,就会派出自家的小孩子来撵雀。我们先将稻草人插在秧田里,起先鸟儿还是有些怕,远远地瞅着,后来发现是假人,就明目张胆起来。我们就只得早早地起床,赶在鸟儿离巢之前,守在自家的秧田边,拿着竹竿,“喔歇,喔歇”地吆喝着驱赶鸟雀。鸟儿是无比狡猾的,只要你稍不留神,就会三三两两地飞来,栖息在秧田里,看到我们气势汹汹地跑来,它们也不急着飞走,故意煽动两下翅膀,用爪子点一下水,把刚刚发芽的秧苗弄得疏密不匀。等到了八九点钟,鸟雀吃饱了,在老闸埂上飞来飞去地欢舞,我们就乘机溜过去,爬上树去折柳枝编柳帽,三三两两地玩打仗的游戏。
十点左右,一天的秧苗基本就拔够了,女人们挑的挑,背的背,沿着窄窄的田埂把秧苗搬到田边,从田埂上,“噼噼啪啪”地将捆好的秧苗均匀地抛在水田里。吃过早饭,大家就直接下田,沿着田头“一”字排开,不用分,不用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会惊人的一样。村里的女人个个是栽秧的好手,动作麻利得像在比赛,她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嘻嘻哈哈哈地闹着,左手拿秧,右手插秧,边拿边分,边插边接,手起秧活,配合得默契且神速。不多会儿,田里就会竖起一排一排的绿,这绿像电影里的蒙太奇,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横竖都是一样的直。
一天,两天,三天……“秧门”关上了,满田满坝都绿起来了。站在老闸埂上远远望去,老闸心就像一匹正在被慢慢拉开的彩绸,浅黄的底晃动着,闪烁着,刚刚挑绣上去的秧苗泛着嫩嫩的绿。
插秧散文4:五月,割麦插秧酒飘香
文/陈俊东
印象里,五月是家乡最具魅力的时候。这时节,乡亲们既要忙着抢收,又要忙着抢种。农事无闲活,村庄无闲人,男女老少甩开膀子齐上阵,村庄里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充满播种的生机。日子虽然又苦又累,但是痛却快乐着。
瞧,田野里一道道金黄的麦浪,被乡亲们在布谷鸟“快黄快割”的催促声中抢收回家。紧接着,忙碌却又醉人的插秧时节就来到了。
初夏雨后的清晨,湛蓝的天空清澈纯净。白云下,淡淡的远山,浓浓的近山,明晃晃的层层梯田把村舍紧紧揽在怀中。
挽起袖子卷起裤腿赤着双脚的男人女人们,放下镰刀,戴上草帽,三五成群,喧笑着涌出村口。就连小孩子们,也忙前跑后抢着给大人传递信息呢!沉寂的山村被吵醒了,变得热闹欢动起来。
村头波光粼粼的水田里,到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芽子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就像一块块碧绿的地毯。一阵暖风拂过,秧苗碧波般荡漾开来,像少女手中舞动的轻纱。空气中飘逸着一股股浓香,那是盛开鲜花和新翻泥土的芬芳。
田埂上,女主人早早送来了“打尖”的早点,一手拿着还冒热气的新麦面馍,一手端着鸡蛋甜酒。醉人的清香迅速在田野间飘散开来。
慢慢踏进微凉而柔软的泥水里,男人半蹲半坐在板凳上,一手反握住秧苗根部,迅速有力地拔扯着,一手麻利地淘洗粘在上面的泥块,然后扎成小把放在一边。女人在后面忙着把秧苗装上担子。
刚刚犁过的田里,泥浪翻滚,水浆四溅。牛背上、农人的身上、田坎上,到处沾满了泥浆。农人响亮的吆喝声和黄牛急促的喘息声中,刚才还凸凹不平的水田,只一袋烟功夫,便被整耙得平展如镜。
“开始栽秧喽!”话音刚落,一把把扎好的秧苗从男人的手里“嗖”地甩出去,溅得插秧的女人脸上身上满是泥水,嬉笑嗔骂声响彻初夏的田野……
面对男人的阵阵吆喝,机灵的女人们也不甘示弱,左手攥一把秧苗,右手将分好的秧苗急速插进细泥里,田间不时响起一阵阵“噗噗噗”的溅水声。不一会儿,一行行,一格格的秧苗就齐整整地冒出水面。
抬头望去,那刚栽下的秧苗,如同一道道绿色的音符,带着水韵,和着清风的节拍,在温暖的阳光下、水面上,奏出一曲曲欢快的陕南秧歌。
记得年少时,家里人口多劳力少,插秧让我体会到了田间耕作的异常艰辛。而长期的锻炼,不仅让我克服了对水田里蚂蝗吸血的恐惧,也使我练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插秧“快枪手”。
插秧是个辛苦活儿。身子弯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但大家都怕被别人给“关了笼子”,所以始终保持着争“先”恐“后”你追我赶的态势。尽管一个个早已汗流浃背,但抢种的成就感,让我们感到了无比的欣慰。
过了一周半月,蓝天白云下的田间地头,就会到处呈现一大片一大片水汪汪、绿茵茵。一个个村子被这无边的新绿包裹和连接,绿的生机无限蔓延滋生,长成秋天沉甸甸的稻谷。勤劳的乡亲们,用酣畅淋漓的汗水谱写出劳动的篇章。那插下去的秧苗,承载着全家人丰收的希望和梦想。
夕阳西下,收工的男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边欣赏并点评着他们得意作品,一边禁不住劳动后轻松的喜悦,随口唱出一曲曲流行歌曲……那悠扬的曲调,在春天的田野上飘荡,与西边晚霞一起融入瑰丽动人的晚归水墨画卷。
乡村的夜晚,宁静平和中藏着情趣热闹。农家餐桌上,能干的主妇早已端上了肥而不腻的大盘腊肉、土鸡、花生米和香喷喷的白米饭、热馒头等馋人的美味。打开尘封许久的糯米稠酒坛,男女老少热烈地划拳、打杠子,欢乐声一直持续到月明星稀。
家乡的五月,处处充满丰收的喜悦和希望。菜香饭香酒香梦香夹着迷人的陕南花鼓曲,在村村落落的夜空久久回荡……
插秧散文5:插秧
文/秦钦儿
侯怀忠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村口时,父亲已经候在村头那棵老樟树下了,踮着脚,手搭凉棚朝村口张望。父亲显然也看到了他,朝他挥手。侯怀忠加紧了步子。
父亲接过他的大旅行包,掼到自己肩上。在省城上学时,一到暑假,父亲的一纸家书跟着也到了——催他回去割谷插秧。他想留在京城打份临工,以减轻父亲的负担,但他奈何不了父亲。父亲是个严厉得说一不二的人。有一回,他忍不住咕哝了一句:“我们同学帮人家推销化妆品,一个月赚的钱抵得上这几亩田一年的收成。”父亲火了,“怕吃苦,给我滚回去!”就这样,大学四年,每个暑假他都不远千里从北京赶回鄂西北的老家,顶着烈日帮父亲插秧。
这是父亲第三次来电话催他了。他每个月能从设计院领到三千多元薪水,他总是按月寄三分之一给乡下的父亲。按理说,父亲一人花销早够了,可父亲仍每年种两季水稻,六月三伏天一到,就催儿子回来插秧,雷打不动。头几年,侯怀忠还能回来晃一趟,后来渐渐就以工作忙为由不肯回了。他不明白,以他副院长的身份,脱了赤脚下到田里插秧,被下属们知道,不知要怎么笑话?父亲也真是!老糊涂了?当初苦苦撑着让他念大学,为的就是儿子有朝一日能跳出“农门”,如今他跳了出来,父亲又一个劲儿将他往回拽!
一晃十年,他一步一个坎地爬到这个位子,其间饱浸的一个农家子弟的汗水。这得益于父亲的教诲——父亲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庄稼人,就该吃得了苦,晒得了太阳,插得了秧,秋后才有丰收的指望。
父亲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吃得了苦,却经受不住甜头的诱惑。甜头摆在鼻子底下,搁在嘴边,吃下去不费吹灰之力,谁不想张嘴?一张嘴,这甜头就变成了饵,里头有钩呢。侯怀忠便是一不小心吞下了这带钩的饵,套上了线,脱不了身,赶上中央的反腐倡廉行动,全国上下都在检举揭发贪腐行为,作为副院长的他,没能幸免,被牵扯进一桩受贿案件,隔离审查了,一时声名狼藉。
这次再不是衣锦还乡了,侯怀忠被免了职,在省城的熟人圈里混不下去了。他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对父亲说了他的处境,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他能想象父亲的神情,但父亲并没多问什么,甚至连他预想的一声叹息也没有,父亲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果断地说:“你回来一趟吧,越快越好!”
侯怀忠就是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踏进了自家院子,路上有邻居同他打招呼,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着。他走到院子中间,又折回去,轻轻掩上院门,然后从屋里搬了把竹椅递到父亲跟前,等父亲开口。父亲没坐,从鸡笼上抓起一把撕成细条条的干笋叶,说,走,到屋后帮我扯秧苗去!
爷儿俩好久没有这样肩并着肩、臀挨着臀地在田里干活了。侯怀忠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手把手教他扯秧,顺着秧苗根须生长的方向就势一拔,再用细笋叶条捆扎起来。他人小,学不会,就使蛮劲拽,拽断不少秧苗。他只顾着回忆,一不小心,又拽断了一把。父亲侧过头,说,根须粘牢泥土,秧苗才能成活,断了根,再壮的秧苗也活不了,活了也结不出饱满的稻子,跟稗草有啥两样。
侯怀忠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可他计划不了自己的下一步,人生就像爬坡,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越没勇气再爬,旁边有许多人在围观哩。他对父亲说他不打算再进城了。父亲反问他:“庄稼遭了虫子,庄稼汉就不再管它了么?土地还在那儿,总不能荒了一季,就撂了四季吧?”
“可这跟种庄稼不一样啊!”
“有啥不一样?插秧!”父亲头也不抬,一手抓秧苗,一手往泥里栽,秧苗被夏日的微风吹得像波浪一样,泛出一层层的绿。
“省城我是呆不下去了,我还是回吧!”侯怀忠说这话的时候,父亲已经插了半截子秧田,将他身后也插成了油绿的一片,他被迎风招展的秧苗圈了起来,困在了原地。
“插秧,”父亲命令道,“村里明天公开竞选书记、村长,你也到台上去说两句,我给你拉票。”
“万一要是,乡亲们知道……”
父亲打断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万一啥?插秧!”
插秧散文6:母亲插秧
文/伍中正
青山脚下的水田里,是清凉着的水跟散落的青秧把。
露水和空气做成的早晨,走在田埂上的母亲显得非常年轻。她赤脚下到水田里,弯腰拿起一个青秧把,青秧把是用绵软稻草缠着的,她很熟练地解开,左手分开秧把上的青秧,右手再插下去,接着是手起手落。那是母亲在水田插秧的动作,也是母亲插秧的场景。母亲慢步向后退去。她的眼前就有一片青秧鲜活起来,翠绿起来。头顶上是温暖的五月太阳,还有布谷鸟飞过时种下的叫声。
这是40年前,安静纯朴的村庄,我第一次看见母亲插秧。
作为组里的劳力,母亲在每年的春天和夏天都要插秧。
母亲经常跟队里的齐婶、陶婶在一起插秧。她们插秧的手法和速度不相上下。她们从不偷懒,完全按照不稀不密的插法,完成每一块田的插秧。那些组里偷懒的女人,经常会遭到队长的谩骂和队里男人的取笑。我很庆幸,母亲插了很多年秧,从没有人骂过母亲和取笑母亲。
在村庄生活,必须熟悉犁田和插秧。除了耕种之外,我也会插秧。我插秧的技法是母亲传给我的。母亲把插秧的经验记在心里。她告诉我,早稻插齐腰,晚稻水上漂。意思就是早稻扎根比较慢,插的深一点,秧就不会在水里浮起来。晚稻则不然,只要秧根稍稍挨着泥,就能生根生长。我记住了母亲教我的插秧经验。
田地一分,我家分到了近六亩水田。每年插秧,基本上是母亲跟我妹妹。我结婚后的第二年,妹妹出嫁。一到插秧时,多是母亲和我媳妇。我媳妇秧插,显得很有套路和水平,横行对横行,竖行对竖行,插得很有讲究。相对来说,母亲插的秧,横竖对不上行。我媳妇看在眼里,轻轻一笑,权当没事。
起早赶黑插秧是常事。插秧季节,属于最忙的季节,尤其是插晚秧,一点也不能耽误水稻生长,显得特忙。有一年年底,我跟母亲坐在屋头的草垛边,晒着暖暖的太阳,母亲不经意间,就说到当年起早插晚秧的情景。母亲说,天不亮,田野上蚊子特多,两手只顾着插秧,身上多处让蚊子叮咬生疼,简直就是受罪。母亲说完,我的眼里,早已噙满泪水。
2009年,母亲再不插秧。其理由是,我家种植水稻,全部改用撒播,育好的种谷直接撒播到平整后的水田里,减少了插秧环节。看来,插秧,成为过去。
无需插秧,母亲仍不忘插秧带给她的美好记忆。插秧时节,她三里四里不顾疲倦地走到邻村,看人插秧。回来后,她还絮絮叨叨跟我讲起看人插秧的感受。那一刻,我真不知对母亲说啥,让腿脚受累,跑那么远,就为了看人插秧。看来,插秧在她的生活记忆里,擦之不去。
带着想插一回秧的美好想法,母亲在2015年的春天告别了人世。2014年的秋天,我带着身体消瘦、目光呆滞的母亲在一家医院做过几次检查,被确诊为癌症。
病中的母亲依然按照原来的生活方式在继续她的生活。该吃吃,该动动,全然不顾自己是有病之人。当镇痛药品无法解除她身体的疼痛时,母亲已是奄奄一息的生命状态,再也不能下地走路了。
在病床上,母亲自己小心地揣摩着她生命的最后。她断断续续地对我说了她曾经的一个愿望。她说,她还想看看春天插秧的场景。
母亲没有熬到村庄插秧的那天,带着遗憾走了。
按照母亲生前的想法。我把她安葬在自家的一块地头。那块地头与她曾经插秧的田,仅隔着50米的距离。
又到了秧门大开的季节。我却没有见到村庄插秧的场景。那种轻淡烟雨中,清脆布谷声里,南村北村竞插禾的场面已经走远。
现在,我又想起了母亲插禾的情景,毫无章法的记录下来,算是我对母亲的怀念。我的耳边,听到了她关于插禾的话语,早稻插齐腰,晚稻水上漂。我又仿佛回到第一次看见母亲插秧的情景里。
清凉的水中,年轻的母亲站立,露出白白的小腿,手起手落,眼前的秧苗在水田中泛绿,头顶上是五月布谷鸟落下的绵软的叫声。
插秧散文7:体验插秧
文/王馨琳
星期六,我和弟弟跟王叔叔去了姚岗村。在村支书何爷爷带我们体验插秧后,我终于感悟到了“粒粒皆辛苦”的含义。
我们来到田边,田埂上的小路满是泥巴,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何爷爷笑着打趣道:“不敢吧,农民伯伯每天都得从这里下田哟。”我听后,怯生生地脱下凉鞋,赤脚踩了进去,稀软的泥巴很快淹到膝盖。等站稳后,我才慢慢地向田中间走去,学着何爷爷的样子,拿起一小捆稻秧放在左手里,两腿叉开、半蹲,然后右手从左手里拿出3根,沿着农民伯伯打的线插了下去。
好不容易插完了一排,我听见身后何爷爷和几位农民伯伯的笑声。何爷爷对我说:“你看你插的秧,横七竖八,东倒西歪。”我瞟了一眼,还真是,这些秧苗就跟我一样,垂头丧气的。“插秧得把秧苗的根插进泥土里,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要适中,这样秧苗才能更好地吸收养分。”何爷爷边说边给我做示范,我照着他的样子重新把秧苗插进田里,秧苗总算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我回过头看到,农民伯伯插的秧是笔直的,我插的则是歪歪斜斜的。虽然只插了半段秧,我已累得汗流浃背。
这回我可尝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真正滋味了。回家后我向妈妈保证,今后一定珍惜粮食,不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