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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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文章1:老照片里的旧时光

文/冯梦龙

整理书房,书柜中滑落一叠旧照片。这些略微有些泛黄的照片,是我大学时的留影,原本集中在一档案袋中,可能是时间久远,档案袋破损,才露出峥嵘。照片上的我们,姿态各异,或坐或站,或立或卧,或单独或集体,或静物或生活,有些傻,有点二,甚至有点作,但掩饰不住的是青春气息。

我在江南的一座古城读书,业余时间,喜欢用傻瓜相机拍照。那时相机并不普及,拍照虽不是奢侈事,但胶卷和冲洗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照相很是小心、仔细。刚入学时,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城市、校园的标志性景物都会留下纪念。外出活动,也会留下一张类似于到此一游的照片。毕业时,每个同学都会给对方留下一张最满意的照片做纪念。几年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攒了厚厚一摞。

不经意间,各奔东西已十几年。记得刚毕业时,大家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现在,人近中年,为人父母、为人子女,事业、家庭、健康需要我们更多的担当。当年的豪情壮志早已飘散在风里,当年的呢喃情话早已化作柴米油茶,当时所留的固定电话,早已成空号,当时的我们,如今散落在天涯。

几年前,班长召集过一次毕业十周年聚会,三十多人的班级只有十几人到场,几个男同学身体已悄然发福,几个女同学早有岁月的爬墙虎攀上了额头。QQ上同学群一度十分热闹,现在早已冷落车马稀。

照片上的青葱岁月早已远去,时光流转,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终将一天天老去,那些芬芳的名字也将越来越陌生,那段尘封在照片上的旧时光将越来越依稀,但那段美好的岁月将永远珍惜在心底。

老照片文章2:双塘桥,一张“永不褪色”的老照片

文/戴丽亚

“小桥流水人家”彰显着江南独有的特质,也承载着不同的物景风情。就像一幅水墨画一样,双塘桥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承载着那方景致,杨柳依依,绵绵春雨,桥上的行人匆匆来去,桥下的小船往复来返,时光就像洒不尽的春雨,若有若无地留在我的记忆里。在一片黄色的芦花中掩映着,桥头两端绿色殷殷,老农担肩桥上而过,唯美的朦胧,让我一下就辨认出来,这座从我童年时起就陪伴一旁的桥,如今也有五六十岁的年纪。

就像一个人的名字一样,双塘桥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历。表面上是座连接着南岸和北岸的桥,实际上却是一个很有诗意的词汇。当地旧时,村不唤村,一般以居多姓氏命名为塘,有戴家塘、吴家塘、顾家塘等等。戴家塘和吴家塘南北隔河相望。双塘桥,顾名思义,就是连接着戴家塘和吴家塘的桥。听老人们说,双塘桥的故事,也有几分意思。

一个故事颇为老少童真。在纯粹的农耕年代,整天忙于田间的父母,很少与孩子们沟通,村里很多人家如出一辙,不过性格温和的桥却给了孩子们一些温暖的依靠。好奇的孩子经常问大人,“我从哪里来?”父母随口就答:“双塘桥上拾来的。”有时,调皮的孩子们被大人们恐吓,“你再不乖,明朝就把你扔到双塘桥上,让野野人(陌生人)捡去。”起初还有效用,震慑得住孩子们的调皮捣蛋,但后来说多了,也从来没兑现过,孩子们就知道这是大人们用来唬小孩的,提得多了,孩子们倒对桥似乎更感兴趣了,有事没事就往桥那边跑,在那里玩耍、嬉戏。

另一个传说就唏嘘了。古代吴家塘和戴家塘之间没有桥,但每逢春秋季节,河阳山歌对唱盛极一时,或同庄对唱,或隔河对唱。对唱的男女之间彼此产生爱慕之情后,还不能私定终身,必须请一个媒婆从中提亲做媒,才算是明媒正娶。有个家住吴家塘的吴员外,家中女儿聪明美丽,秀外慧中。在一次隔河对唱中,认识了一个戴家塘的农家小伙。这个年轻人,不但人品出众,好学勤奋,长相俊秀,甚至还有点学问。时间长了,互生好感,爱情的种子在两个年轻人心中不知不觉地就萌芽开花了。可是吴员外知道后,怒火万丈,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他一面将吴小姐锁进闺阁,一面积极托媒为小姐说亲。思念情切的小伙忍受不住“终日思君不见君”的现实,就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泅渡冰冷的河水,无奈他因体弱憔悴,河水刺骨,溺水而亡,始终没能到达对岸。小姐得知后,自投于院中的水井,结束了短暂美好的青春。痴心痴意的小年轻实在令人痛心扼腕。于是,悔恨莫及的吴员外和两岸乡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在吴家塘和戴家塘之间造起一座石桥。时过境迁,桥也几经改造,传说已不能佐证。

光阴苒荏,这种古老而又传统的婚俗早已淡化与消逝了。如今凤凰镇的现代男女青年们已能完全享受婚恋的自由。双塘桥坐落在国家4A级景区凤凰山景区内,也改建成园林小品,成了恋人们享受甜蜜爱情的地方。不管是草长莺飞的春天还是金色硕果的秋天,总会有一对对的男女,手挽着手,在桥上、桥边、桥下河岸,喃喃细语,两情相悦。双塘桥也成了婚纱摄影的一个景点。新娘楚楚动人,新郎英姿挺拔,在长焦短焦中记录着喜结连理的幸福,演绎着双塘桥的浪漫和希冀。

这些与乡情有关的记忆,在岁月中承载了我们许多美好的回忆。比如这座土不拉几经常在我小时候上学路上经过的双塘桥,一直令人难忘,在我返乡必经的路上坚守着,以原生态的情形保留着当年的念头。

双塘桥,你是我记忆中的一张“永不褪色”的老照片。

老照片文章3:凝视一张老照片

文/慕耕堂

我盯着一张老照片,出神。

照片拍摄于1981年,距今已三十多年了,这照片上的老太太,我叫她老奶奶。照片上,她抱着我弟弟。当年,弟弟尚在襁褓之中,戴着兜肚,显然,是夏天照的。那时,我8岁。

照片上,老奶奶裹着小脚,身穿粗布大襟褂,怀抱重孙,面容清癯,慈祥。

抱着弟弟的老奶奶如此幸福,如此满足。不难看出,她是个幸福的老人,满头白发,笑容满面。

而今,又是夏天,33年之后的夏天。我坐在办公室里,窗外骄阳似火。33年,就这样过去了。

三十多年,其间发生了多少事?照片中的葡萄树不见了,老房子不见了,老奶奶也不见了。弟弟,早已结婚生子。人世轮回,时间不复。

五年之后,1986年,老奶奶去世,享年84岁,寿终正寝。当年,我读小学五年级。

关于老奶奶,我能记得多少呢?前不久,我还问了日渐苍老的母亲,我盯着头发半白的她,问:你觉得我老奶奶咋样?

母亲只说了一句,脾气很好。

我知道,我体内肯定还流淌着老奶奶的血液,我渐渐知道了辈辈的人烟和传承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我盯着老奶奶的照片看,感觉就像坐在她身边一样,我仿佛听见岁月从我身边走过来。我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我是个在她膝下承欢的无忧无虑的孩子。

我找朋友做了一下处理,翻拍了一下,我要将这照片长久地保存下去,我下载了照片处理器,我要尽可能地将照片放大,我想从中得到的是更多细节,那些散落在时间缝隙里的细节。我想透过这些细节知道一些更多的东西,关于过去。

盯得久了,我会明白些什么,比如,我终于知道了:生命,迟早会变成照片,变成回忆。或者,连一张照片都不会留下。

我还会知道,生命的延续是多么奇妙的事情,当我们回忆起过去之时,总会不自觉地提起我们的先人,这时,他们才会在我们的记忆里重新复活。

死生亦大。我常常想,我怀念先人,不仅是对生命的怀念。一个生命,来到世间,存活的长短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长也是一生,短也是一生。恰如蜡烛,熄灭了就是一生。所以,老百姓爱说:人死如灯灭。

周围静寂的时候,我仿佛听得见老奶奶在喊我的乳名,声声不断。我觉得这声响无处不在,将我包围。我好奇于这种声响,这声响无比强势,总是打破时空界限。我觉得老奶奶离我如此之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岁月,在老人的白发和孩子的渐渐成长中慢慢消逝了。而今,关于老奶奶的故事,关于她的忍耐和慈爱,她的勤劳和朴素,还有几人知晓?

但,我记得她。时间愈久,她在我记忆里的形象就愈加丰满。

每每回首,她就端坐在岁月的景深里,仪态安祥,散发着母爱之光,不论我身在何处,她都凝视着我,笼罩着我,似乎在提醒我从哪里来,让我一如从前,没有丝毫改变。我可以长高、变老,身上增添皱纹和年轮,但不可以在内部、在灵魂深处有一丝一毫的变质。

老照片文章4:在老照片里追寻往事

文/陈剑

下午整理父亲生前的照片,总感觉老人家没有远行,还在我们身边,还豪情满怀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或笑吟吟地述说着什么。

整整一下午,我都在父亲的照片中游走、端详、追寻,好似在重温他老人家坎坷的一生,在品读他淡泊宁静的心境,在回顾一段沧桑巨变的历史。随着一张张照片在我面前铺展开来,万千个思绪,飞回到往昔。拍摄于1977年1月8日的那张黑白照片,是我们家第一次“大团圆”,那时我们都在农村居住。当时家里只有7口人,小侄女才几个月大,如今她已经快40岁了。

2012年的国庆节,我们家拍摄了第二张全家福,在北京打拼的、在承德工作的、在天津定居的、在武汉居住的、在原籍留守的,全家22口人都聚拢一起,也是他老人家与我们最后的“团聚”。那时,父亲的生命已进入了倒计时,一年多病痛的折磨,让他愈发苍老、疲惫、羸弱,眉宇间写着那种与病魔抗争的毅力与顽强。

父亲与母亲极少合影,在专业照相馆的合影一张也没有。我在整理父亲的遗作时,向母亲要他们结婚时的合影,母亲苦笑一下:那时哪兴这个?他们最早的合影是1974年的夏天拍照的。背景中横斜出去的是枣树的枝桠,土围墙、土房子、鸡舍、正在啄食的母鸡清晰可见,处处都是农家小院的特征。

父亲还有几张特写,那是2007年的秋天,我邀请一位摄影师为他拍摄艺术照,就在堂屋的门前,由里向外拍照,全是自然光。那是一个下午,阳光斜洒在外面,清新柔和,父亲表情丰富、乐观,他对这几张照片很满意。

父亲在位时,虽很敬业,但也没有大的建树,甚至,连个值得炫耀的闪光点也不曾有过,倒是退休后,让人们刮目相看了。他在县“老年书法协会”、“老龄委”等团体均有兼职。工作面很宽,管得事很多,收集素材,整理资料,编写讲稿。还自编了百余条人生格言,思想健康,语言生动,且富有感染力,并邀请10多名老年书友用各种书体写成条幅,到各校轮流展览。所到之处,观者如云,许多学生还写了观后感。他多次出席省市有关部门的表彰会,被授予省市“老有所为先进个人”。

让父亲忙碌的还不止这些,父亲选取老年书友书画作品,辑印成册,从谋划、筹款、遴选、校对、写序,都是他一个人,不仅把家里搞得像个书画院,还带来了严重的“三高”(水费、电费、电话费),虽三高不减,但他乐此不疲。父亲还有一大爱好,笔不停:练习书法的笔不停,写文章的笔也不停。他与文字打了一辈子交道,老了仍是笔耕不缀,回忆录、散文、诗歌、随笔无一不是他心迹的流露。

4个小时,我一动不动,在每张照片前浏览、注视、回味。一张照片就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有一个难忘的故事;一沓照片就集中了父亲一生的历程,甚至记录了一个时代。厚厚的几本相册,就是一部没有文字的档案,记录着父亲一生的起起落落,刻印着老人家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夜幕降临,凉风乍起,柔和的灯光照射在泛黄的相片上。慈爱的父亲,既在眼前,也已远行,只留下了旧日情怀,留给我满腹哀伤:父亲走了,真的走了,永远地走了!

老照片文章5:老照片里的故事

文/武梅

收拾东西,无意间翻出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女人,她们并排站在河堤上,笑颜如花。她们的身后,是远近闻名的人工河——茨淮新河。这张合影,拍照于1985年,茨淮新河竣工通航的那一年。

茨淮新河是建国以后开挖的一条著名的人工河,是一项十分巨大的水利工程。它西起阜阳茨河铺、东至怀远荆山口入淮,长达一百三十多公里,总流域面积7127平方公里。在当时生产力十分落后的情况下,动用人工上千万人次。动用的人力物力空前。工程从1971年开工,到1985年竣工通航,历时15年。

当年,由于全是人工开挖,挖河工具就是最原始的铁锹、抬框和架子车,劳动十分繁重。所以,被派上工地的民工,是青一色的男子。那几年,淮河流域至皖北的各个市县:淮南市、蚌埠市、颍上县、利辛县、淮北市、蒙城县……都参与到了这个浩大的水利工程建设中。特别是冬季农闲时节,各个村庄的青壮年劳力,全部出动,村里只留下妇女、儿童以及年弱多病的男子们。

当年的劳动场面声势浩大,工地绵延几十公里。民工们的说笑声,劳动的号子声,响彻云霄。可是,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余,民工们的精神生活却是那样的单调而匮乏。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晚上,他们只能窝在工棚里闲扯,赌钱,或是思念父母及妻儿。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民工们的劳动积极性。

三个女性所在大队的带队干部,首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向后方求助,希望能派人到工地上慰问民工,安抚他们的情绪,激发他们的劳动热情。

那时候,各大队都有文艺宣传队,平时也经常排练节目,到各村庄去演出。给民工送节目,便是最好的慰问方式。于是大队领导立即组织宣传队排练节目。照片上的三个人,当年都才二十来岁,是大队宣传队的成员,也是好姐妹。听说要到茨淮新河工地上给民工们慰问演出,她们的积极性都很高。于是大家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之中。短短的几天时间,她们就排出了舞蹈《北京的金山上》、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选段、独唱《红星照我去战斗》等等。她们三个人还自编自演了一个快板书:《民工都是战斗员》。

节目排好后,宣传队就开赴茨淮新河工地。听说有宣传队来慰问演出,工地上沸腾了。

他们的演出,吸引了好几个县的民工观看,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传出几公里。特别是她们三人自编自演的节目,由于紧扣民工们的生活实际,讴歌了民工们的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表演形式活泼生动,更是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经久不息的掌声。

他们的表演仿佛一针兴奋剂,激发了民工们的劳动热情。第二天,民工们的劳动热情明显高涨了。

本来,宣传队只打算在工地上演出两天,可第二天演出结束后,另一个公社的带队干部就找到宣传队队长,要求到他们的工段,为民工们再演一场,他们负责宣传队的吃住行。这是好事,他们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没想到,这一答应,就收不了场了,他们竟然接到五个县区的邀请。宣传队走到哪里,都受到民工们的热烈欢迎,他们像一缕清风,给工地带来了生机和活力,他们自己也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在宣传队快要离开工地的时候,有个公社的带队干部找到宣传队的队长,说要他两共同完成一件好事。原来,他们公社一个小伙,看中了宣传队里的一个姑娘,要他两一起“穿针引线”。

好事很快促成。那个小伙,就是我哥,那个姑娘——照片中的一位,自然就成了我的嫂子。

茨淮新河竣工的那一年,三个都已成家的好姐妹,特地故地重游,拍下了那张照片,以示纪念。

当然,这些故事,都是后来从嫂子那里听来的,因为那时我还小。

老照片文章6:老照片

今天回家了,到了家一个人也没有,老妈上街去了,老爸开会去了,一个人在家,先是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找不到之后,就不知道在乱翻什么了。拉开电视柜的第二个抽屉,发现了小时候的相簿,像孩子发现宝藏一样,慢慢的坐到地上,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以前的照片,看着一年一年成长的照片,去回想照片背后一个有一个故事,会大笑,会流泪,那都是成长的印记,若若,我们以后也会这样吧,我抱着你,在夜晚抱着你,一起翻看照片,回想一件件事,聊天,欢笑,拥抱~对了,还有安安~

真的好想若若,虽然只有俩天了,一定要找很多照片,给你和安安,留下属于我们的记忆,永恒的记忆,幸福的记忆~

若若,我爱你……

老照片文章7:老照片,那些沉陷的时光

文/李盛昌

我的影集里,收藏着自己和亲朋好友的一些老照片,收藏着那些卑微生命的年轮痕迹。

偶尔翻看老照片,看见了曾经年少的自己,凝视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像,我的眼神开始呆滞,内心忽热忽冷,有时会出现瞬间的错觉。老照片上的那人果真是我吗?我也曾经身材挺拔、脸庞清秀、神情桀骜吗?对比二十多年后近照上的这个人,就很气馁,很窝火,就犯糊涂:我怎么变成了另一个人呢?这仁兄和老照片上的那位是同一人吗?那曾经轮廓分明的面庞,怎么变成了沟壑纵横、松弛疲沓的样子?我的青春年华呢?那些春日露珠般清新的带着花草气息的时光去了哪里?我不敢往下想,郁闷,恼恨,惶恐,我的心一阵痉挛,揪紧疼痛起来。

老照片让你感怀伤逝,但你喜欢这种生命被突然蛰痛的美丽忧伤。如果不是老照片的存在,那些旧日时光的气息,那些往事的生动细节,又到哪里去寻找蛛丝马迹呢?时光之河不舍昼夜。逝去的亲人,曾经年轻美丽的偶像们的面影,生动鲜活的人间场景……都沉陷了,沉陷得如此彻底,连废墟也寻找不到,比一场大轰炸毁掉一座城池更残酷;如同发生了一场毁灭性的大地震,旧时的一切,都被埋葬、覆盖了。我们无法找到重回昨天的路径。回忆往事的时候,我会在某些瞬间里神思恍惚,突发疑问:那些人物,那些事件,那些故事,那些场景,是真实的吗?是存在过的吗?但老照片分明提醒着我,那些过往真实的岁月,如一页页带着沙沙声翻过去的书,确凿无疑地存在过。在夜晚散步的某个时刻,在梦中的某个情节里,我伸手抓向空中,想抓住飞速逝去的时光,想抓住自己宝贵的年华,想抓住一些可爱的人儿;但这毕竟是徒劳的,抓出去的手空空如也。蓦然回首,逝去的几十年,仿佛只是某个午后打盹的片刻,是一场不算太长的梦。那些沉陷的时光,那渐行渐远的一切,虽曾在心灵深处刻下划痕,留下回声,但在感觉里,却是如此虚无,如此缺乏依据,无法证实。唯一可以相信的,似乎只有那些老照片,那些从时光深处漂上来的、发黄的、弥散着陈腐气息的碎片。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许多事物的态度有了改变,我不再只是两眼盯住前方,也会时常向身后瞩目。我开始回忆那些儿时往事,寻找从前的恩师,与中断联系的老朋友、老同学重续旧情,也搜集和整理那些带着年深月久气息的老照片。

曾抢救过一张老照片,那是父母和我们兄弟姐妹摄于“文革”前夕的一张合影。照片左下角有个穿短裤、凉鞋,低头生闷气的小男孩,他就是五六岁时的我。朦胧记得,那次准备照“全家福”时,我正在学校操场疯玩。当小学教导主任的父亲强行让我终止玩耍、配合照相。我大约是颇为不满,十分无奈,于是取了一种消极的、不合作的态度。前些年,因为要写一篇怀念父亲的文章,就到处翻找老照片。父亲英年早逝,生前照片少,我们也不懂珍惜,三十多年后,保存下来的有关他的老照片寥寥无几。那张老照片是现在能见到的最早的“全家福”了。可惜照片已霉变,画面斑驳,人物面目欠清。照片上的父亲,面容消瘦,当年才三十多岁的他,明显沧桑,从他无声的表情里,我感觉到一个时代的重负,以及他内心的苍凉和无奈。“富农”家庭出身,让他永远背着黑锅。他站在全家人的后面,单薄,高瘦,像一棵遭灾的落尽叶片的光秃的树。这棵树的本意是想作为家庭的坚强后盾,为我们遮风挡雨。然而,在十多年后的某个寒冷的季节里,树倒了,大地上再也找不见曾有过的那片绿荫。许多年后,我醒悟到,那张“全家福”,是父亲在那段非常岁月里唯一的真实影像,也是父母和幼小的我们兄弟姐妹一起艰难生活的见证。我揣着残破的照片,找了一家电分公司,请美工小心修补,虽然修复后的照片有点失真,但我还是极为珍惜,将它过塑保存了起来。

另一张老照片,本应收藏在我的影集里,却因我年轻时的无知和怪癖而与我无缘,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在网络时代的QQ群空间里,那张摄于二十多年前的集体照被拍成数码文件传上来,那是大学毕业我们全班同学的合影。班里共有68人,照片上少几个,其中包括我。数年大学同窗生涯,六十几张青春焕发的脸,凝固成一张照片,供我们回忆和怀念。二十多年过去,照片上的一些生命,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我当年主动放弃了一次合影,为此付出了终生悔恨的代价。一张老照片,缺少的不仅是我旧日的影像,也暴露出我性格的偏执,让我时刻反省。在那个QQ群里,我很少主动露面,那张老照片让我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我只能像一条深水鱼,偶尔悄无声息地潜入,看看那张老照片,看看那些年轻的面孔,带着一颗忏悔的心,怀念那段逝水一样的青春年华。

老照片里,有多少岁月的沉淀?有多少缠绵悱恻的故事?有多少生命的密码?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文化和精神的气息?

《XX老相册》,是经我的某几位文学师友策划面世的。多年来,在我故乡那座着名山镇的各个书店,那本书一直吸引着众多游人的目光。我看见一位外地客,在翻看那本老相册的时候,目光瞬间如湖水般柔软,表情变得像秋山一样安静,他的灵魂一定飞翔在另外的时空吧。而我,也因为那本珍贵的老相册,触摸了这座山的一段旧日时光,对那些传说中的人与事,有了近距离的、立体的感知。我的心灵沉陷在一段逝去的岁月里,我就是那个年代山镇的一介臣民。一座山,它的历史烟云,它藏在岁月深处的人物、故事,通过老照片,散发出幽远绵长的气息,我的内心充满了沉醉般的向往和感动。策划这本书的人,无疑是深谙人类心灵和情感的。那些老照片,是超越个体生命的,是超越历史时空的。

老照片,顽强漂浮在时光的河面上,外表敷满不同年代的色泽,记录着那些光影和消失的生命。比起漫长的人类历史,照相技术的发明,不超过两百年。但在这期间,世界上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大事?老照片,让最靠近我们的这一百多年,以碎片的形态,以画面的方式,清晰地呈现。于是,这一百多年的记忆,是那样的清晰、逼真,而之前漫长的人类历史则是一种烟云的状态。我时常在“百度搜索”键入世界大战的关键字,那些附图的标题会引起我的注意。一位年轻的士兵,即将奔赴战场,在火车站和未婚妻吻别——那是“一战”老照片。火车头冒着白烟,男女主人公的表情和衣着十分清晰。一百年过去了,照片上的场景,纤毫毕现,近在眼前,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今天。那对男女生离死别的吻,让我的心脏有疼痛揪紧的感觉。时光沉陷,百年一梦。那些老照片上的主人公肉身想必早已化为尘泥,但因为老照片,他们却永远活在了人类恒久的记忆里。

我承认,在搜索网络老照片上面,我耗费了大量时间,我沉迷在那些时光影像里不可自拔。我被老照片上的内容感动甚至震撼,灵魂和那些旧日时光一起沦陷。望着老照片上那些百年前的年轻面孔,想到几十年后,肉身消失,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也只是老照片上的一个影子,不禁唏嘘,内心瞬间被蜇痛,于是沉沦麻木的灵魂挣扎起来。

老照片告诉我,生命短促,快乐健康地活着,做一些喜欢的事情,让生命呈现出一点色彩,这便足矣。

老照片文章8:群里发来一张老照片

前几天,群里一位同学发了一张古董级的老照片。大概是贴在相册里的,只有60年前才会用的黑色三角形的相角,泄露了老掉牙的年份。那时候,我们都是用这种相角,把照片贴在相册里。这种相角的背面有一层胶,用吐沫吐在上面,用手抹一抹,就粘在黑色相册页里了。照片上前后两排人,前排4个人蹲着,后排5个人站着,都是小学同学,不知在哪儿拍的,背景隐隐有树有水,大概是在公园里。照片是用手机翻拍的,手机的像素很高,是照片太旧,本身照得也有些模糊,只能影影绰绰地看个大概。

发照片的同学问:能看出都是谁吗?

这大半年,大家大多宅在家中无所事事,发张照片,像猜谜语似的,让大家看看都是谁,就是找个话题,找点儿乐子,让过去的回忆温暖一下当下。小学毕业到今年整60年。60年的岁月早把人变得面目皆非,当年再俊的丫头和小伙儿,也只能看看照片,回首一下。

不过,这样的游戏,虽然已经反复多次,却是续再多水,茶照旧清香清新,可口可乐,让大家依然乐此不疲。这张勾起回忆的老照片,像投进湖中的一块石子,溅起群里浪花不止,让大家兴致勃勃,你来我往,你是我否,猜个不停。而且,拔出萝卜带出泥,猜对了一个人,连带讲出她或他的好多少年趣事或囧事。

别看照片模糊不清,但架不住大家个个都是火眼金睛,而且,到了这把年纪,都有一种本事,就是越是久远的事情,越记得清;越是小时候的同学,越认得准。9个同学,8个都被猜得准确无误,唯独前排最右边蹲着的那个男同学,谁也没有猜出来。

大家都说,他个子太矮,还蹲着,半拉身子还在镜头外,像只受委屈的小猫,实在猜不出来是谁。

其实,我认出来了。那个人是我。

我想起来了,照片是一年级第二学期到北海公园春游时的合影,班主任老师拍的。

那时候,我个子矮小,像根豆芽菜。母亲去世不久,父亲从农村老家为我和弟弟带回来继母,家里的生活拮据,我穿的是继母缝制的衣服和布鞋,特别是那条裤子,是缅裆裤,在照片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同学穿的裤子前面有开口,是从商店里买的制服裤子,全班只有我一个人穿缅裆裤。这条缅裆裤,让我自惭形秽,在班上抬不起头,在上三年级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住,和父亲大哭大闹,才换上了从商店里买的一条前面有开口的裤子。裤子前面有没有开口,成为我童年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那一次春游,大家要带中午饭。我带的是继母为我烙的一张芝麻酱红糖饼。这种饼,在我家只有中秋节时才烙,作为月饼的替代品,我和弟弟吃得很美。那时候,我以为能带这种饼已经很好了。但是,在北海公园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午餐的时候,我看见不少同学从书包里拿出来的是面包,是义利的果子面包。我就是从那时起认识了这种果子面包,并打听到了一个面包一角五分钱。还有的同学带的是羊羹,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食品,也是从那时起认识了它,知道它是从日本传过来的食品,是把红小豆熬成泥加糖定型而成,长方形,用漂亮的透明糖纸包装。他们抿着小口吃,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豆香。

我的小眼睛偷偷地扫视着这一切,内心里涌出一种自卑,还有更可怜的滋味,就是馋。真的,那时候,我实在是太没出息了。在以后上小学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想起这次春游,想起自己的没出息。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努力学习,奋发刻苦,争取好成绩。我知道,我家穷,我没有果子面包,没有羊羹,唯一可以战胜他们的,是学习。

60年过去了。大家都认不出来照片上的我了。大家都记不得当年的事情了。大家都老了。

是啊,小孩子一闪而过的心思,不过像一朵蒲公英随风飘走就飘走了,谁会注意到呢?况且,当时大家都是小孩子,能够在意的都是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情,缅裆裤呀、芝麻酱红糖饼呀,又算什么呢?一个孩子的成长,也只能靠自己。馋,每一个小孩子都会有,算不得什么。但是,能否克服自卑与虚弱,却是需要靠自己,不是屈服于它们,就是打败它们;不是作茧自缚,就是化蛹成蝶。

照片上的我,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卑,躲在最靠边的位置上;还是同学对我无意的冷落,把我挤在那里。一切在不经意间,都有一定的缘分与元素。重看照片上65年前的我,我没有自惭形秽,只是,我没有告诉大家那个孩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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