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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文章1:漫步在春天的戈壁滩
文/安然
这条五公里长的进场公路,黝黑的路面宽广,如果忽略那不算太陡的上坡下坡高低起伏,基本可以说是笔直平坦的。路两旁各有一道与路面一样宽的人工榆树林,夏天枝繁叶茂的时候,远望就象两道绿色的绒毯给灰色的戈壁滩很是增添了几分妩媚,沿路每隔5米就装置一盏高挑起然后斜刺向天空的路灯,夜幕降临的时候,盏盏灯光亮起,连接成一条蜿蜒在戈壁滩上的红色火龙,与夜幕上的点点繁星共同营造出一片温馨。
比起都市里的花团锦簇七彩流荧,这实在也太寻常,太不值一提,可在这贫瘠空旷天苍苍野茫茫的戈壁滩,以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变幻莫测的洁白云朵,还有远处山头常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为背景,就是一副很美的动感画卷,是我们休闲锻炼的好去处。
从宿舍区出来穿过办公楼前高高耸立的昭示闽江精神的彩门,就见一块标注着“5公里”的简易路碑,是这条进场公路的终点,也是我们每日散步计时的起点,往国道方向走,走到2公里处返回,每日6公里,边走边聊,傍着落日去,踏着月色归,春看绿色一点点铺满戈壁、跃上枝头,夏至榆树撑起一片浓荫,树下花意渐浓,秋日里金黄的树叶与红红的小草争艳,冬日迎风踏雪留下深深浅浅一行行脚印,别有一番风趣。
人间四月芳菲尽,戈壁春风始扑来。无需一声惊雷,四月的戈壁滩从冬眠中苏醒,没有细雨霏霏,没有桃红李白,相对于江南的春天,戈壁春天少了些许诗情画意,但如果说春天是生机勃勃的,这句话用来形容戈壁的春天更贴切,只有来到戈壁滩经历过冬的严寒冬的万物萧瑟才更明白什么叫苏醒,什么叫勃勃生机。
这样的日子是要置身在室外的,去呼吸春天的气息,感受春天的脉动。
漫步在春天的戈壁滩,扑面而来的是混合了小草发芽土壤解冻的戈壁特有的春天的味道。远看灰色的戈壁滩已经有了些许绿意,每一天这绿都在加深,一日日的连成片连成行,连成一副淡绿为底深绿线条勾勒的绿色绒毯。走近看,绿绒毯上还会开着点点由一根细细的茎托举着的小黄花,随风摇摆,很象内地的迎春花,姑且称她戈壁迎春花吧。蒲公英紧贴地皮长出五六瓣叶子,最喜人的是木樨,绿得格外鲜亮耀眼,榆树枝头也膨出点点芽孢,他们会在某个夜晚忽然齐齐绽放出一片新绿。有几棵树有些急不可耐,不顾他们之间的约定,已经抢先开出了几片新叶。
再过些日子,北方来的同事会采那树上的嫩芽和上面粉做点心,选长椭圆形叶子的木樨和蒲公英凉拌做菜,北归的燕子也会在树下穿行成一道黑色的闪电,扑抓小虫喂窝里嗷嗷带哺的孩子。更有那成群的麻雀,聚集在一块叽叽喳喳说的热闹,一会又呼啦啦齐齐飞往另一片树林。它们简单忙碌而快乐。
我们也是快乐的,因地制宜的快乐。戈壁滩的风大,紫外线强度大,我们学当地人用围巾、口罩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自称“哈萨婆”(哈萨克婆娘的简称)。一次散步迎面碰上当天下午刚到工地的一个专家检查组成员,他们打听附近哪里有民居,想了解民俗吧,我们告知这里只有工地宿舍没有民居,他们很是惊讶:“哎呀,你们普通话说得这么好啊!”,惹得我们大笑,我们那前鼻后鼻不分的南方普通话,北方人能听懂就不错了,分明是把我们当本地土着了。
其实 2公里路碑处我们称之为二条街的地方是有户哈萨克人的,说是街,其实就是一户人家,开着个汽车修理铺,曾经还有一家汉人开的小商店。那户哈萨克人家放养着很多的牛羊,家门口有一片低洼地,因为有水,种着点庄稼,还有几棵树,每年那些树都是最早抽出绿叶的,俨然就是个小绿州。
曾经去那里买过牛奶,低低的泥房门前,坐着个典型的哈萨克装束的老妇,纱巾裹头,裙子里是常年厚厚的裤子和皮靴。见我们手上拿着瓶子知道是买牛奶的来了,起身让我们进屋。屋子收拾的倒很干净,泥巴地上没有粉尘,原木的桌子铺着塑料花布,但就是有种膻味,这膻味不仅弥漫在空气中还来自他们身上。牛奶盛在一口大铁锅里,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奶皮,那真是纯天然的好牛奶,不掺一点水更没有三聚氰胺,牛是散放在外面连夜晚都不回去的。装满一个矿泉水瓶才一元钱,可是我再没去买过,怕那个味。如果我没亲自去到那里,也许我会一直喝那个牛奶吧。
正是牧民转场时节,远处山坡上有成群的牛羊,有的羊爬上峭壁,就只见星星点点的白色。牧民的帐篷搭在坡下平坦处,帐篷外有几辆摩托车,几个牧民围在一块聊天。往年这时候路边总有牧民搭建的帐篷卖骆驼奶,今年还没见着。小尚胃不好,据说骆驼奶很养胃,她一直在喝,从每碗2元喝到去年的每公斤15元。今年不知什么价。我是不喝骆驼奶的,曾经捏着鼻子吞了一口又吐出,那酸也就罢了,简直就象是馊了的剩饭菜,无福消受。
小何说,下午在叶子店看到牧民拿新采摘的阿魏菇来卖了,比去年贵,每公斤要400元,什么时候我们自己去采啊,小李说,把你家老公那部车开去吧,还要起大早,小周说起早也未必能采到。是啊,来戈壁滩5年了,还没采过呢。去年有人采过三朵,其实不好吃,就爱好玩。
此时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戈壁滩难得的小雨,明天采阿魏菇的牧民会有个好收成。
春天文章2:涌动在春天的血液里
文/谢新正
五九六九,阳坡看绿。一缕缕朦胧绿雾,送别破五的鞭炮声,捷足先登,率先妆扮细柳梢头,细柳婀娜多姿形象,渐渐入镜深。
一夜春雨,潇潇洒,湿了大地,营养了久旱田野,滋润了几多春节困顿心田。春草逢雨好欣喜。春草掂着稚嫩的身子,怯生生,从土壤里钻出来,探头探脑着春天的体温变化,贪婪地吸吮着春天迷人的芬芳气息,嗅辨着属于自身遗传密码故有的气味。
细雨湿衣人不觉。这样的早晨不用打雨伞,任身心涌动在春天的血液里,尽情分享一个季节的开场浪漫情话。一股清新气流,眼前一片灵光,一向干涩的眼睛湿润了,顿觉耳聪目明,心潮澎湃。不用刻意留心身处何地,执着于细雨朦胧中行走,步子可急可缓,胜似闲庭信步般缓急适中最好,悠闲自在,胜却赴一场热闹非凡的盛宴。
春雨,是不用掏腰包,即可获取的珍稀美容化装品,天赠神授,心安理得。一路行走,一路美容,一路给心境加油鼓劲。那些爱美如命,天天钻研如何永葆青春的女士们,可知这天大的秘密乎?此时此刻,千万别继续猫在被窝,或宅女于家、手机上网,不妨投石问路于身心独处春雨中行者,感受如何?当即涌进鲜活的春天血液中,吐故纳新……
春雨绵绵,春风不语,春草狂欢,耳目一新的春天大讲堂故事,在耳旁絮絮叨叨,只是一点不觉烦,听不够,讲不完,缠绵悱恻。
暖湿气流瞬息漫卷,酝酿起醇香浪漫与温馨。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耕耘天地间的泥土清香味,扑鼻而来,要不了多久,大地上又会热闹非凡。
“红杏枝头春意闹”,“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唐诗宋词种子,就会破土而出,开出艳丽无比的灿烂鲜花,妆扮起整个春天大舞台。正好是我徒步五六华里、杏树园看杏花的去年约定;首程踏青路线,早已入大脑网络,绝不会失约于一个季节的信物定情;去年,我将一瓣儿心,故意留在那一片杏林里,听从心灵呼唤,今年自然会如期而至,继续陶醉在那杏花的海洋里。醉眼里,一片片油菜花,黄得令人分不清天上人间;麦田,一绺绺,如格子布织出的青色,无限延伸,欲将春天的重彩浓墨,渲染到九霄云外一般长袖漫舞;时光恍若隔世,带领我回到天真烂漫的童年。红、黄、绿五彩缤纷,造就的大地神话,继续刷新着春天的诚信无欺验证码。
春雨绵绵,漫步公园,看到的是一树树梅花绽放,红梅、白梅,粉色的,绿色的,还有绽放于腊月意犹未尽的微黄腊梅,更多的则是含苞欲放的红梅。树树梅花,带着季节的喜悦,带着春天的重托。移步换景,物我两忘,醉卧花丛,与烂漫春天共枕同眠,与春风满面同喜同乐。
小河流水,依旧舒坦平缓,却流淌出新的花样来,河床悄然无声,长出了绿绒绒鲜活苔藓,那是鱼儿与蝌蚪家族的天然温床,蝌蚪家族,一觉醒来,尽是属于自己的新天地。要不了太久时间,蝌蚪儿女们就会一起游啊游,该游到什么地方去找妈妈啊?小鱼儿在水中游弋,看着天空,渴着绿水,分享着自己的春天幸福生活。
鹤城名至实归。一只白鹤,嘎然而至,驻足水滨,守望着,等待着,悠闲自在,仿佛等待一万年也会耐心等下去。目不转睛般瞅着绿水,为寻找那一条鱼儿而专注。生物链环环相扣,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可谓不二法门。小鱼儿的下游链条是水中蜉蝣生物,鹤的上游链条,换句话说,鹤的天敌又是什么呢?要弄懂这些常人眼里莫测高深的东西,还得去请教那真才实学、虚怀若谷的生物学家。
老人们奋起锻炼,顽强拼搏,骁勇可嘉,只争朝夕。人生如梦,属于耄耋老人们的时间,客观地讲,已经不很多。老年人成了中国人注重身体健康的先驱与标志,也是最令人感慨的群体。还能有多久时间?我就会悄然加入他们的行列……
游人分享着春雨带来的好运气、春雨带来的绝好心情。远处的黛瓦般群山,静寂如昨,肉眼凡胎不容易分辨仔细,但凭第六感觉,却从朦胧的气息中辨别出力量源泉,那正是春天的铿锵脚步声。土壤里昆虫在呻吟?蚯蚓耕耘的气息,如分针走动,不差毫厘?那是知了幼虫,美梦醒来,正在伸懒腰的动作声吧?铮铮铁铧犁,将冬日的泥土一味辗碎,为泥土再造春天的新精神,提供清新活力。
生命如椽狼毫,顺应自然潮流,运斤成风,行走于风流大地,昼夜不停,奋笔疾书,书写绘画,信手拈来,挥手兹去,十分优雅流畅。舒坦的线条,虚实相间,疏密有度,互为宾补。
默默然,将眼前的一切,在脑海里与去年的早春照片,一一对照,撩拨得心境更加痒痒难耐。投进春天的幸福怀抱里,涌动在春天的血液里,醉生梦死,痛快一回。值!春雨吟诗,春风作画,春天放歌,春潮滚滚……春天更如一场优美的园舞曲,翩翩起舞于天地间。
第一声春雷,等待了整整一个冬天,该是出场的时候了。涌动在春天的血液里,陶醉在鲜花的海洋里,静静恭候第一声春雷吧……
春天文章3:风,把春天吹近
文/林丛
1.
“咱们下个星期天去掐山菜,挖荠菜也不错啊!”往阿掖山走的路上,我兴致勃勃地跟小姨提议——这可是我们的最爱。可是,小姨一点也没有我意料的高兴:“大正月里的,哪里有山菜!”
我仍然不相信。一下车,我就低着头在阿掖山上的土地上仔细寻找。可不是,漫山都是枯黄灰暗的,地上哪里有一丝绿色啊!
可我明明已经感觉到风的轻盈柔软了。难道植物感觉不到吗?
“***在找荠菜呢!”我听见小姨在跟女儿解释,语气里明显带着好笑。想想也是,这才正月初十呢,哪里会有什么荠菜!
最后,我终于在山顶的一块岩石后发现了一株山菜,干枯的枝上分明绽发出米粒大的绿芽。我发现珍宝似的举着枝子让小姨看。“是山菜!”小姨肯定的回答更像是安慰我。
是对漫长的冬天太不耐烦了,也是对春天太向往了。反正,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急切的盼望着一阵风,一阵把春天吹近的风。当黑夜过去,在黎明中睁开眼睛,一切都不一样了:空气清爽新鲜,风儿轻柔温软,太阳明媚和煦,迎春花悄然绽放,树枝上、草坪上,萌动着让人心醉的新绿……
是的,我从来没有这么迫不及待地盼望一阵风,悄悄的,柔软的,把生机勃勃的春天吹近!
就在昨天,我们开会讨论“三八”节怎么过,竟有人提议去看梨花!
我不禁笑了。这人不是日子过糊涂了,就是像我一样对春天急不可待了。
2.
推开家门,小狗笨笨率先扑过来,然后是女儿心宝。笨笨 “哈哈”地喘着气,咬我的裤脚;心宝扑上来嘴唇也跟着贴上来;一诺和千斤从篮子里探头探脑,身子伸得足有两倍身长。
“你老爸呢?”我问心宝……
这就是我的家人,我的日常生活。他们让我安适放松,让我感觉温馨和幸福。因为日久而生情,因为习惯而依赖,也因为了解而宽容。有时候,快乐仅仅是一个声音,或是一种气味。
笨笨只有两个多月大,呆头呆脑得煞是可爱。心宝常常拎着它的两只前爪让我们看:“看笨笨的眼神啊,老无辜啦!”笨笨一动不动地让心宝举着,乌黑清澈的眼珠骨碌骨碌的,随着心宝的晃动而转动着——可不就是“老无辜”么!
一诺和千斤是一对贪吃的白色獭兔,也才二个多月。它们浑身一尘不染,总是不停地蠕动着三瓣嘴“喀嚓喀嚓”。
丈夫惦记的是笨笨和兔子在一起的情形。他总是趁我们不注意,冷不丁拎出一诺或者千斤,放在笨笨面前,笑嘻嘻地察看它们的反应。最初,它们全都无动于衷,一诺或千斤退让着,后来突然反应过来,一蹦多高,跳起来就跑。笨笨突然醒过来似的,试探地在后面追赶。随着它们见面次数的增多,条件反射自然就开始了。只要一诺或千斤一着地,跳起来就跑,而笨笨毫不迟疑,随之也弹射过去,嗓子里 “呜呜”可怕地响着。两个多月的笨笨还是个婴儿,而两个多月的一诺和千斤却已经成年;而从体型上看,它们却是差不多大小。如此,那种天生注定的无可奈何,就更加让人慨叹。
可是,男人不一样了。这不,心宝又在喊了:“老妈,爸爸又把兔子捉出来了!”
我赶紧冲着丈夫大大喊:“快放回去!”
客厅里就恢复了平静。
我想起一个词:“生物链”。动物界也好,植物界也好,所有的东西都是需要这样环环相克吧。
3.
临窗而坐,阳光撒满一身。阳光清澈而温暖,大朵大朵的白云轻柔自在。此刻,一杯绿茶在手,在茶香袅袅中,静静地欣赏着绿茶轻舞。
院子里,大丛大丛的花肆意盛开:韭菜兰、太阳花、月季、栀子、大丽……它们都是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花,只要载下一丛,很快就蔓延成一片;它们又是极平凡朴实的,不张扬也不扭捏,只是专注地开自己的花,默默充实着这平常的小院和平淡的生活。
院子里还有一棵无花果树。这种树是勤劳的,每年夏季,从七月到十月,它的枝上会不间断地叮叮当当挂满果实。那果实密甜糯软,是我的最爱。
杏树和梨树是必不可少的。春风一吹,它们一树艳丽、一树洁白,传递着春天的无限欣喜。“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还有什么画面比这个更美呢!
院子南边搭了一个架子。夏天,浓密的葫芦藤和丝瓜藤,给下面的石桌石凳遮蔽出一片清凉的绿荫。藤下悬坠着累累的果实,长的是丝瓜,圆的是葫芦。坐在藤下啃一块西瓜,冲一杯菊花茶,都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靠近西墙跟是一片菜地,香菜、葱、韭菜、萝卜各两垄,周围载一圈辣椒,就权作了围栏。
当然,院子里必不可少的,还有向日葵,就种在院子通往厨房的路边,它们会一直向着太阳旋转,虔诚,不知疲倦。
而厨房,是亲朋好友大展身手的地方。说实话,为自己的至亲至爱炒一盘自己的拿手菜,听他们夸一声:“好吃!”真的是一件让人心花怒放的事……
这只是我的一个梦。这个梦由始已久,而且,越也越来越具体,越来越真实。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同样做着这个梦的,有很多人。
4.
眼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一闭不睁,一辈子过去了。
小沈阳的这句话被广泛引用,以至于我的耳朵都听得生出茧来。
从来没有这么真切的感觉到时光的流逝。春节后上班,我们照例在门前展开几挂长长的鞭炮,点燃。鞭炮炸响。对面的小广场,仍然是节日的张灯结彩;欢快地忙着跑前跑后的,仍然是那些熟悉的人;甚至连鞭炮,也是从同一个地方买来,有着同样多的头数。捂着耳朵看着,我一阵恍惚,似乎这些鞭炮刚刚燃放过。仔细回忆,分明却是去年甚至前年的事了。
相似的场景,相同的重复,让这种流逝变得更加飞速。
好在,我更清楚地懂得了面对、珍惜和舍弃。关于幸福和快乐,成功和价值,我有了更加真实的认识。而每当合上一本书,无边无际的孤独仍然会瞬间淹没我。
无能为力的事有多少啊!
我曾经躺在病床上,虚弱得连曲起腿都需要别人的帮助。一个鼻孔打着胃管、一个鼻孔吸氧,水,水,能喝上一口水成了我最大的幸福。可是,连这样微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只好有一个人轮流坐在我的床边,用棉棒蘸上水给我润润唇。小姑子年龄小,看我不由得去啜吸棉棒,笑着让大家看我:“看我嫂子谗的!”
那时,幸福就退缩得如此微小。
汶川大地震刚刚发生后,来我们银行汇款的人是那么多。有的人皮鞋都开了口,却拿了一张百元大钞,手里的纸条上,是从电视上抄下的红十子会的帐号;还有整个的储钱罐,小心地用胶带纸封着,是孩子们珍贵的日积月累。
看报纸报道,2008年中国大陆地区民众个人捐款达到458亿元,而大陆地区企业捐款数是388亿元。报道里,用个人和企业作比较,用的词是“远高于”;报道里还结论说,汶川大地震唤醒了中国的个人捐赠意识。
数字是最有说服力的。人性里,有多少东西,连我们自己都尚不自知。
想起从前,每到这个季节,单位就发放黄鲫鱼。一大车拉来,分成一堆一堆,每个科室再一份一份装到袋子里。华灯初上,整个家属院就开始飘荡起鱼香。黄鲫鱼多刺味道却极其鲜美,也非常便宜,单位花很少的钱,就能让很多家庭又过一次节。这种幸福简单而平实,顺着味蕾抵达内心。当时并不感觉什么,过后却总是不自禁地回味不已。
现在,当我敲下这些文字,窗外正刮着一阵阵的风,很多的树在风中扭腰伸臂。风中,摇摆的柳条已经嫩绿柔软,密密地缀满米粒大的鹅黄。
春天文章4:民间野花
文/寒郁
北方的民间,春天最早是在山桃花的枝头上打响红艳艳的第一枪,然后田野、村庄、公园、路边,在春风的无限纵容下,都成了颜色们驰骋的战场,报春、玉兰、海棠、樱花、含笑、玫瑰、矮牵牛、马蹄莲,以及苹果花、杏花、梨花、油菜花,赤橙黄绿青蓝紫,它们以大快朵颐的豪情瓜分着每一处春风到达的地方,很快山川平原就被颜色的海洋攻陷了,冬天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春天,就是这样在花的狂欢和簇拥下坐稳了江山。美丽的战场,没有硝烟,天女散花一般,姹紫嫣红开遍。
榆钱花
榆树是春天微甜的宠臣,类似于邓通。春天刚率领着各路颜色打下了江山,就把铸钱的权限交给了榆树。于是,毫不起眼灰蒙蒙的榆树,一夜之间就变得家财万贯。当然,榆钱的流通范围仅限于村庄。村庄之外的胃部太大,小小的榆钱尚满足不了。
所有的植物都被冬天逼上梁山,到了春天都是杀家劫舍的豪放做派,随便一个野草花都驮着春风跑得遍地都是。何况气象浩大枝杈撑起村庄半边天的榆树?时候一到,春天命令说,草,钻出地面!花,瓜分颜色!风,摇旗呐喊!春天就姹紫嫣红地造反了。我想,春风在某一天路过村旁老实巴交的榆树,便说,喏,给帝国造些美丽的钱来!于是,一冬天都灰溜溜的老榆树仗着这突然的恩宠,胆子忽然大极了,完全不考虑通货膨胀和货币贬值,将每一个细小的枝头都一嘟噜一嘟噜地挂满,绿色的榆钱发行得有点倾家荡产的味道,大手大脚,阔气得很!
所以,吃榆钱不必一分一厘地吝啬计较,即便是赊欠到了厚脸皮的程度,春天也不会责备你;尽管手忙脚乱大把大把往嘴里塞,就一掷千金地挥霍吧,尽情吃吧,在阳光里欢腾地打滚吧,春天愿意宠坏我们这些贫户人家的小儿女。
先于正在梦里编制白花边嫁衣的槐花,地里的野菜也正在苦打苦挣地长大,旧年经历了一冬天的饥馑的村庄,忽然遭遇榆树陈州放粮,赈济开仓,来救济我们青黄不接的胃囊。村人一看榆树慈祥的绿云冠,如得到了大赦一般,纷纷涌向榆钱,一边吃一边感动得泪眼柔软。我们生吃,我们羼杂着一点面蒸着吃,我们和杂面一起煮着吃,我们从榆钱吃到榆叶,春天啊,让我们重回食草动物感恩的本质。榆钱,曾是我们救命的粮食。
多少年后,酒足饭饱的某个午后,想起早春的时候,村庄里不管大人还是小孩,最常干的事就是捋一串榆钱,为贫瘠的舌头买一把糯甜,含在嘴里,小心翼翼都下咽……想着想着,在城市的欲望中蝇营狗苟多年的我,猛地被童年的记忆尿了一脸。
利欲熏染,可怜我早已忘了榆钱的面值。
梨花
在豫东的东北向,是古芒砀,自古即是刁民丛生的地方,比如陈胜吴广,再比如汉刘邦,当然刁民著名了动静大了也就是了英雄。这是此地这一悠久的传统民风。归根到底,这些还是因为这里的穷。
寒来暑往,秧苗走过汉又走过唐,却始终走不出轮回的手掌,每一年,土地在一双双手的莳弄下老实地提供着收成,饿不死人,但也绝对称不上多么肥润。所以,春种秋收的四季轮回,祖祖辈辈的辛勤,也只是仅仅能勉强保持贫困和本分一代代地延续下来。
正因为土地贫瘠,多盐碱,才多植梨树。这样的环境里,只有梨树耐得住,长了几十年,一棵棵像水桶那样粗,穿一身朴素的黑衣裳,像一个个老祖母,守望着村庄的四季轮换、人事变迁。
清明过后十余日,是梨花大开之时,梨花的花期很短,大雪一般,也就那么几天,很短暂,像极了村庄中女人的容颜,在寒冷中酝酿着,开那么几天,就落了,抽穗,结果子,正正经经地过一份实实在在的日子。
梨花开时,一身缟素,人说像是落难民间的公主,脸颊娇小,粉泪盈盈地,一副要哭的样子。可我看着梨花,特别是孤零零的一株,会想起的却是我的祖母,或者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姐姐。她们也像这粗糙的梨树,是生在命运的盐碱地上,静静开过或者开着朴素的花,春天来了,春天走了,苦也罢,再苦还是也罢,她们在苦难中仍寂静开着芳香的花,风也吹,雨也打,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从岁月的树上纷纷落了,最后她们用果实收藏了当初的花。
我知道即使她们如梨树皮一样的黧黑粗糙的皱纹下,年轻时,也曾开过那么热烈而美丽的花。
荷花
在夏天的夜里,我总是会想起我的姐姐。那时候,在夜晚的村庄一方池塘盛满清凉的月光,青蛙在浅草中吹拉弹唱,一只蛐蛐光着会唱歌的脊梁,呢喃着悠远的心肠。丰满的月亮拿微长的媚眼细细挑动云帘,狡黠地张望了几眼,迫不及待呵,洁白的身躯跳进清凉的池塘。
小时候的夏夜,我尚未出嫁的姐姐,喜欢在荷花里洗出一身清香。我则抱紧姐姐的衣服,背对月光,为姐姐守望整个池塘的风吹草动。而姐姐手持一颗月亮,鬓角随意插几朵星光,撩动夜风,把荷花温柔唤醒。她们开始在水中,轻轻讨论少女们馨香的梦。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迎着清风,荷花骄矜的青梗上,一朵朵娉婷水荷轻掩红唇,在月光之下面颊羞红……
我有时会枕着一丛河风,睡着在夏天怀中。梦中一条洁白的水蛇,轻盈地衔来莲花一朵……
在村庄的夏夜里,我记得三三两两的少女,天真烂漫,美丽丰满,在池塘的夏夜里洗去一身疲倦。在草丛中匆匆忙忙,喜悦和羞涩,你推我扯,脱去浸着庄稼和汗香的衣裳,笑成一团。然后竖着手指压住笑声,嘘——,向四周悄悄拨弄草丛,拿眼睛细细观察河边的夜晚。忽而白光闪闪,扑通扑通跳进荷花之间。单身的月亮面色羞红,吩咐夜星严守天空。青蛙吓得默不作声。她们,村庄上朴实美好的女孩子们,在水中安静却也肆无忌惮地嬉闹。笑声在夜里来来回回。村庄的二流子,往往在远远的月光下,如痴如醉。
秋野花
我始终心怀敬重的相信:虽然有大有小,土地上生活着的每一个生命都是有它平等却又独自的灵性的。
曾经在秋天的原野上遇见过一株野油菜,菜叶巨大,支脉发达,大起大落纵横捭阖之态,是收获后萧索的土地上最后一个饱满悍气的笑容。骄傲狂野,却又法度凛然,不容侵犯。秋蝶有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风情。时令已是白露,而它仍然逆着节气,浑身上下浸透了生命的意志,生长的完全不管不顾,花开勃勃,大气,从容,给茫茫原野平添最后一抹韧性的生机,一种粗枝大叶的豪壮之气。
由此可以想起罂粟花,即俗称大烟花,同样是肆意而明烈的花朵。其花对生四瓣,花萼极大,简简单单随随便便把椭圆的青色果实裹在里面完事。一副大大咧咧的粗糙样子,不有过分的招摇和粉饰,摒弃所有浮华虚无的形式,美得豪爽,大约,天生旷达不羁,不像其他的花类惜惜自怜,小家子气十足。其茎细,颀长,花开热烈奔放,在太阳下,若是成片的罂粟花,则简直就是遭遇了一场灼灼大火。
现实中,总是太多琐碎空洞庸花俗粉热闹争吵的灵魂,以及太多被灌输着腐烂的美德,教养着死去的学说,在众多条条框框中麻木无聊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些原因,是以特别怀念并深爱这两种辽阔而肆意的花朵。
春天文章5:走,去看春天
文/陶醉
春天回来了! 像一位久违的朋友,如约而至。
和风呢喃。紫燕翩翩。阳光是那样的好,柔柔的,暖暖的,扩散着千万条金线,撩拨人的心弦。甜蜜的清香盈盈地流淌,令人心醉……
这样曼妙的时光,真该出去走走。到春风中,到阳光下,到满目青翠的大自然,去感受时光的流转和季节的轮回,和春天约会!
—— 走,去看春天。
脚步跟着目光,目光循着清香。深深浅浅铺满新绿的大地上,舒适和惬意的暖流涌遍全身,心情也格外地好。跟春天握握手吧,河岸柔曼的柳枝,正在潺潺流动的清波上,摇摆着身姿,舒展着手臂,翩然起舞呢!
春在枝头闹,漫山遍野涌春潮。在阡陌纵横的田间,随处可见耕者的身姿和笑脸。春天亘古而来的底蕴,在粗砺的手掌之中,鲜活而生动,叠印出生生不息的永恒!
温婉的春风已把春天的油彩涂抹的清亮亮、金灿灿,五彩斑斓。花开缤纷,竞相吐蕊,散发着清清淡淡或浓浓酽酽的香。青草芊芊,丛丛、团团、簇簇,热闹地拥促着,把可人的春色,绵延得无边无际。极目远眺,春光,正伴着童趣系牵的风筝,在蓝天上飞翔……
旋身,是簇簇流芳的绚丽。
呼吸,是丝丝缕缕的馨香。
轻歌,是心旷神怡的陶醉。
漫步春天,徜徉在诗情画意里。又一片欢腾的鼓乐,牵动着视野。喜盈盈的红盖头下,谁是娇羞的新娘?路旁的桃花,都被她羞红了!呵,“人面桃花相映红”。春天,从唐诗宋词的灵秀中走来的春天,把希望和幸福的种子泊在来路,承传着幸福的时光,走过多少年,就会芬芳多少年……
—— 走,去看春天。
飘着细雨的日子,更是兴致绵长、别有情趣。这些可爱的雨丝啊,携着柔情,牵着诗意,氤氲着春天的体香和满心的希望,把青翠的气息点拨得越发浓密。万里春光愈加葱茏、茁茂,更富晶莹的质感、灵动的意味和美妙的韵致。
清新,总是那么清新。秀逸,总是那么秀逸。伞花朵朵,春姿婀娜。缠缠绵绵、细细密密的雨儿,仿佛玉质的精巧透亮的梳子,梳理着平日无暇顾及的纷乱的思绪。屏息凝神,望着这摇曳在春天的生机盎然的碧叶繁花,淡泊优雅的心境和自然清爽的气韵紧紧地交融在一起,贴心的抚慰让勃发的力量充溢心间。在淡然静谧地灵魂深处,我对春天充满敬意和深深地感激!
春天,在晴雨相间的日子里走着。这样的时节,真的让人很满足。可时光匆匆,在这纷纷扰扰的尘寰,时间的长河始终是朝着一个方向义无反顾地流逝。是啊,“流光最易把人抛”。沐浴着大好的春光,今天的你我应该怎样更好地去感知,去珍惜,去把握……
春天文章6:沿河看柳
文/罗兴美
春天来了,河畔的柳树最先发出通报。风里还冒着寒气,柳枝上却悄悄发出了新芽,不禁让人想起“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的歌词。六九开始的时间在立春日左右,如此看来,柳树对春的感知异常敏锐。
柳枝绿得醒目,独具柔美之姿,在春风中摇曳的美感与艳丽的花朵难分伯仲。我们熟知的贺知章《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每次朗读都让人有春风拂面、心旷神怡的感觉。
我们村的小河边长着许多柳树。我曾问父亲:“老一辈人为什么要种柳树,他们也是为了欣赏柳树的美吗?”父亲回答:“因为柳树好栽活,随便剪一根枝条插在河道边就能成活。插下去就算不用管,柳树也能长得很好。而且,柳树的根具有固定沙土、巩固河堤的作用。”
我喜欢柳树迷人的风姿,也敬佩它坚毅的品格和奉献的精神,我很庆幸能在柳树的陪伴下度过有趣而富有诗意的童年。
高鼎笔下的《村居》中,“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美丽春景正是我们村庄的写照。村庄的春天到处充满生机,那是生命的蓬勃,是新事物的美好,是耕耘希望的开始。拂堤杨柳醉了春风,醉了季节,醉了游人,一河烟柳,半村春色。
我对大自然的欣赏、感悟、敬畏也是从春天开始的。柳叶最茂盛的时候,气温也升高了许多,这个时候干燥少雨,其他树木又未形成庇阴之势,走在旷野里甚感炎热,柳树就成了我的救星。四五岁的时候,爷爷就教我用柳枝做帽子。方法很简单,就是折一些细长且柳叶多的柳条,先用一枝测量一下自己的头围,固定成一个圈,再用更多的柳条,像编花环一样,一圈圈绕起来,可爱而实用的柳叶帽就诞生啦。
沿河看柳,是一场诗意的春游,看看柳树,就可览尽人间春色。
春天文章7:美丽的相遇就像一场梦
文/葛东兴
遇到春天,简直就像遇到一场美丽的梦。
那些山野间寂寥的树,平素总是一副落寞神情,不是闲闲地摇着恹恹的叶子,就是在枯掉的时光里静静地发呆。哪里会想到,说开花就开了一树,那么灿烂那么招摇,一瞬间就让人忘了那些苦苦的等待,忘了那些寂寞清冷的时光。这难道不像是长夜里的梦吗?夜色深远,星光散淡,几经反侧中,一个悄然的梦慢慢潜到心底,一时间,又是从前的美丽时光,又是熟识的旧时场景,一出现就点亮了夜晚,好像一束烟花,五彩斑斓,飞出一天的惊艳。
那些小小的花,好像一夜之间,就纷纷然缀了满枝满树,粉的,红的,白的,你争我抢地要在春风里放歌,要往人的眼波里挤。天地那么安静,却又那么热闹。
草长莺飞,百花齐放。看着这生机勃勃的劲头,人的心里只鼓舞着欢欣,早忘却它曾经的落叶与枯枝。连同那些日子里的苦痛难熬和辗转不平都一齐忘掉了。甚至也忘掉了是在梦里,是在春光里,忘了说梦不要醒来,花不要凋零。
好像遇见心爱的人一样。一见她,心里就开满了花朵,挤挤挨挨,怒放着喜悦,哪里顾得上说那些长夜的难眠与想念,哪里顾得上说那些久长的等待和熬煎。失去言语,只是静看,怀里就装满了春风。
遇到春天不正是这样吗?看那玲珑的树,捧出一树粉嫩娇艳,花苞含羞,花朵盛放,花香满枝。现世如此安好,一时间,心里便盛满欢喜,目光都不舍得挪放,连呼吸都要停止,还顾得上言语吗?去说那些萧瑟秋夕与静寂冬夜。
一个微小的声响就轻易断送了梦境。醒来,花瓣已纷纷然落了一地,那些青翠的叶子才清新了几日,就绿出了倦意。那些热烈花事,轰然落幕,说散就散,竟像从没来过一样。不是梦吗,那样无法预料,不可挽留,那样难以捉摸,轻易凋落。一地碎花,在春风里飞扬,洋洋洒洒,像忧伤的舞蹈。
而所有的相遇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离别,所有的花朵在开放时就注定了凋零。
梦醒来,又是久久长长的日子,是辗转难眠的长夏,星星总眨着惺忪的眼;是黄叶翻飞的清秋,西风吹弯冷月;是寂寞深冷的寒冬,关山万里严冰。再去寻梦?那要再种下相思,好让它在长夜的尽头开花;那要再种下春风,好让它在又一个季节里蓬勃;那要再走过流水落叶与冰雪,才能与她在花开的时候再次相遇。
当春天再一次降临,一切又都如隔世。那时,在这初初相遇的梦里,又早忘却了春天的短,以为这是一场可以倾尽一生地老天荒的梦。而那些迢遥的旅途才真的一下子缩短了,好像走过那样漫长的日子,才不过是转身之间。只是一扭头,就与她撞了个满怀。在这明丽的春光里,到处都是美好,只让人觉得,花会一朵一朵地挤满人生,也会一朵一朵地缀满梦境。谁肯相信,这样盛大的华丽,会在转瞬间消逝?谁肯相信,万千朵繁花,会在一刹那隐灭芳踪。那时的心底总是认为,所有的等待都会发芽,所有的念想都会开花。
为着那美丽的相遇,我们在岁月里跋涉,翻山越岭,悲歌欢唱,轻易付掉一生。
春天文章8:摘尽枇杷一树金
文/钱续坤
与璀璨缤纷的春天相比,神奇的大自然将酷夏装扮得生机葳蕤,彰显得绿意盎然,其绵延不绝的壮景,仿佛一幅大写意的泼墨山水,给予视觉以强烈的冲击力;然而我为之欢欣的,却是几点并不显眼的金黄,以及对金黄垂涎欲滴的两只鸟雀。——这是画魂,这是诗眼,这是夏天最具艺术通感的部分!
那金黄,其实就是高挂枝头的枇杷。尽管枇杷成熟时只有玻璃球大小,而在乡村,在所有孩子的眼中,那无疑是一颗颗耀眼的珍珠,是一枚枚营养的蛋黄。为此,顽皮的孩童会迫不及待地爬上树,摘下一串串,囫囵吞枣地吃上一顿;即使不会爬树的,也会自己搬个凳子,在竹竿上绑把镰刀,然后朝着枝头随便一拽,也能轻而易举地采到。母亲出于安全的考虑,从来不允许我们上树,不过嘴里经常这样念叨:“夏月枇杷黄似橘,年年新果第一批。”言下之意,进入夏日,有的是机会大快朵颐。的确,红的樱桃、青的枣子、绿的西瓜,一个紧跟一个粉墨登场,足以让我们小小的肚皮撑得滚圆滚圆;可对我而言,留下深刻印象的,依然还是被誉为“果中之皇”的枇杷。
我家院中的枇杷树,是我十岁那年亲手栽下的。当时家中的经济条件有所好转,省吃俭用的父母,不仅将原来的老房子推倒重盖,而且圈了一个很大的院子。母亲先在四周种了些野生的花草,印象中有蔷薇、牵牛、栀子之类,后来觉得院里还是空落落的,父亲便提议去买些果木回来栽种,说这既可以美化庭院,以后还可以给孩子们解馋呢。于是,忙前忙后的我与母亲一起,在院子的四角各栽了一棵枇杷、桃树、梨树、柿树,中间还架了一藤葡萄。
由于枇杷是最早结果的,我们弟兄三人从春天开始,就望眼欲穿地打量枇杷树了。枇杷树和广玉兰非常相似,远远望去就像一把撑开的雨伞;但是枇杷的奇异之处在于,它秋日养蕾,冬季开花,春来结子,夏初成熟,故被人称之为“果木中独备四时之气者”。枇杷的花好像特别害羞,其形似白非白,又似绿非绿,虽是一丛一丛的,可实在是太小了,藏在宽阔的绿叶间,不留心细看,谁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也不知什么时候,花儿消失了踪影,树上留下了青色的小果子,不过此时依然是不显山露水,不好出风头。转眼之间,百花凋零,蝉鸣渐起,你再冷不防地举目一望,那金灿灿、黄澄澄的枇杷,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挂满枝头,它们一簇簇地衬着绿叶,一球球地相抱相拥,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高贵,俨然成了夏日一道最靓丽的风景。无怪乎文人墨客别出心裁地给枇杷冠以“金丸”的美名,并留有“树繁碧玉叶,柯迭黄金丸”的生花妙笔,留有“居僧记取南风后,留个金丸待我尝”的佳构妙制。
母亲说,枇杷的别名甚多,在故乡就有“粗客”、“腊儿”、“腊兄”等几种称谓。后来众览群书,我还得知古人有称枇杷为“卢橘”的。宋代苏东坡有“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的诗句;唐代宋之问也有诗云:“冬花采卢橘,夏果摘杨梅。”近代艺术大师吴昌硕在一首题画诗中也曾这样称呼:“五月天热换葛衣,家家卢橘黄且肥。鸟疑金弹不敢啄,忍饥向东林间飞。”有趣的是,古人还称枇杷为“琵琶”。北宋寇宗所着《本草演义》中说,是由于“其叶,形如琵琶,故名”。古时有位书生不知内情,一次收到朋友送来的一篮枇杷,见礼帖上写有“琵琶”两字,误以为白字,自觉好笑,于是回赠一诗给予讥讽:“枇杷不是那琵琶,只为当年识字差,若使琵琶能结果,满城丝管尽开花。”结果讥人反被自讥,一直传为笑柄。
而我现在是不愿躲在六楼的书房里暗笑的,因为母亲刚刚来了电话,她希望我明天就能回去尝鲜呢!终于,我又可以像宋代诗人戴复古那样——“东园载酒西园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