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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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散文1:一颗滚落的荔枝

文/俞晓华

他,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也是一知名农家乐的主人。

他是东北人,二十多年前义无反顾地“嫁”到了巢湖,当然是因为爱情。

他与妻子是在外地打工时相识的,两人同在一家冰棍厂上班,小小的冰棍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两人决定从外地回到巢湖,结婚成家,白手创业。

妻子很快怀孕了,临盆前,老母亲千里迢迢从东北赶来服侍,他陪母亲和妻子逛当时的卧牛山公园。

二十多年前,新鲜荔枝还是很稀罕的,价格自然也不菲,山上的小贩用冰棍箱盛着卖,妻子见了要吃。那时的他经济条件还很窘迫,尽管囊中羞涩,他还是掏出口袋里仅有的钱称了十来颗。

可是一不小心,一颗荔枝掉落到地上,顺着又长又斜的山坡滚下山去,母亲惊叫一声,不顾一切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山脚下的商场门口,才将荔枝小心地捡起。

为了一颗小小的荔枝,白发的母亲竟然从山上追到了山下!那个斜坡足有200米长啊,此情此景深深地刺痛了这个东北汉子的心,那一刻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活出样来,让母亲和妻子过上好日子。

于是,他支起炉灶,办起了红房子大排档。小两口吃苦耐劳,为人厚道,不久就有了知名度。几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店堂,干净卫生,菜肴可口,价格公道,很快就门庭若市。再后来,有朋友相助,他们在城郊办起了一处规模较大的农家乐,农庄依山而筑,格调高雅,加之菜肴鲜美,绿色环保,一时间,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随着旅游大发展,景点所在地寸土寸金,幸运的他获得了又一次发展的机遇,政府帮助他建了一座农庄分店。分店规模更大,档次更高,地方土菜风味特色更加鲜明。

他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一家人终于过上了小康生活,可是他依然勤俭节约,勤劳朴素,憨厚的脸上始终挂着谦和的笑容,他说自己吃过苦,懂得挣钱的不易,他永远忘不了那一颗滚落的荔枝。

四十散文2:金滩记游并悟

文/王茂平

盛夏,我们单位一行四十余人慕名到广西东兴金滩一游,尽了夏日观海消遣之兴。

作为一个旱鸭子的我,一个山里人,对大海是那么的陌生与隔膜,一旦亲近大海,感到的是那么的兴奋与壮丽。

蔚蓝色的大海落落大方而又从从容容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一望无垠,碧海,蓝天,海鸟,渔船,弄潮的人们,构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美丽画卷。我不禁涌起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佳句,发出一声声“海天一色”的赞叹。

大海像发了怒似的,狮子一般怒吼着。它汹涌澎湃,白浪滔天,一浪高一浪地朝沙滩袭来,发出噼噼啪啪般的巨响,可瞬间又退了回去,如此循环往复,永不停歇。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不禁涌起了个形象的词儿——“壮美”,还想到一些与之相关的成语,或“坚持不懈”,或“锲而不舍”,从而对大海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与崇拜!

时值热带风暴“海马”的尾声期间,据当地人说海潮比平时来得猛烈得多。一阵阵海风吹来,夹着或淡或浓的海腥味,使人一时难以适应,就像最初怀孕的少妇闻到某种异味有种欲吐的感觉。过了些时候,我们才适应了下来。

那时天气十分晴朗,阳光明媚,到此游玩的人可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可谓游人如织。我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洁净的水泥台阶上,一边悠然自得地喝着矿泉水,一边欣赏着这幅壮丽的夏日休憩游玩图。

面对这样的美景,自然应摄影留念,一些摄影爱好者,左拍右摄,爱不释卷。一些年轻靓女帅哥,留影多多。可惜我自己没带相机,也缺少摄影的习惯。只是后来在领导的提议下,才与大家一起摄下了我们群体的身影,定格了那美丽的一瞬。

弄潮的男男女女,有的在汹涌澎湃的海浪中搏击着,面对滔天巨浪,他们并不畏缩,而是腾跃前进,冲过了一重又一重“围城”,突现了勇士的本色。有的穿着紧身的泳装,背着皮筏,唱着艳歌,欢欣雀跃地奔向大海。特别是那一对对情侣,穿着薄若蝉翼的紧身泳衣,亲昵地相对地半躺在皮筏上,腿儿压着腿儿,谈笑风生,逍遥自在,优哉游哉。他们任凭海浪爱抚,任凭海浪淹没……那种温馨浪漫的情调颇令人心动眼红,甚至产生难以言说的某种冲动……更有些人在冲浪兴尽的时候,退回沙滩上嬉戏:或追逐,或堆沙人,或塑其他物象,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忽而,在一阵哄笑声中,只见一个男子,躺在沙滩上用沙子掩埋了除头部外其余全部地方。两个伙伴还在他的下身处,塑起一柱粗大的阳具,十分惹眼,也引来周边女子的注目。她们除感到搞笑外,还略显忸怩和羞赧的样子……

看到冲浪洗浴的人们如此欢快如此惬意,我们单位的几个同事也迫不及待地参与其中去了。他们热情招呼着我们,并戏谑地说:“到金滩,遇到热带风暴的余韵,没金滩银滩看,惟有泡海水冲浪才不枉此行呀!”我们几个“老一辈”因本身是旱田鸭,加之那里又没有任何防范施救措施,惟有“心热眼红”饱饱眼福算了,因而只是一笑置之。不过还是朗声回道:“没有和异性朋友手牵着手,肌肤相亲,泡了也是白泡,我们才不干呢!”这一戏谑,引来了年轻男女的一阵哄笑。不亦乐乎!

时值中午,阳光有些强烈,但因风大的缘故,并没感到酷热。我们三一群五一伙地结伴活动,有的钻到岸边的太阳伞下,各自找一个座位落座,呼一壶茶,要一包花生或瓜子,边吃边聊,边看冲浪边赏景。我和陈广益、陈章生、叶日超老师到周边的店铺闲逛。景区周边的食肆酒店举目都是,都以海鲜野味为主。因为东兴是海滨城市,加之毗邻越南,仅是一江之隔。越南人不时越过境来,或带来土特产,或捉来一些野生动物等。酒店食肆的海鲜都置于店家当街外围的水橱里,各种名贵的品种应有尽有,我们几个望着那五花八门的海鲜几乎垂着几尺长的涎水,而又想象出那不菲的价钱……作为平民百姓,要在酒店吃上一顿上好的海鲜野味,多么的不容易,一桌至少要三两千元!正说话间,只见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和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在那水橱旁边游移,一边指指点点着里面的海鲜,一边恕恕的说着话,跑堂随着他们。不一会儿,一条偌大的石斑鱼被勾了出来。石斑鱼落在地上,仅打了两个滚儿便被跑堂用锤子捶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还有两条大海鳝和一只似龟非龟的东西也被跑堂如法炮制,“乖乖就范”……如今不少达官贵人,平日坐香车宝马,花纳税人的钱游山玩水,携妞前往,住的是星级宾馆,吃的是山珍海味,奢侈腐化,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如茂名市一名副厅级干部生活奢侈糜烂难以想象,据他的二奶揭发,他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常和二奶一起到星级酒店请朋友吃饭,每顿饭的消费都不低于1万元。他们的约会每次都住在世纪金源酒店(当时是距离中央党校比较近的五星级酒店)一晚仅房费就接近2000元……于此,我不禁想到,我们这些“夫子”级的人物,三十多年的工龄,副教授级的工资待遇,在物价一涨再涨的情况下,生活尚且捉襟见肘,出差在外只敢吃家常便饭,住便宜旅馆……而那些权贵们却如此灯红酒绿,可见惩治腐败,已达到刻不容缓的地步,从源头上遏制腐败又是多么的必要,多么的迫切啊!

不过,此次游金滩,我们只看到海,并不见滩。当年我们游北海银滩时,看到的是名副其实的银滩,而今次游的金滩却是“子虚乌有”名实不符,真有点遭欺骗的感觉。此外,游而不泡,有负领导的美意。不过我们还是不枉此行,除看到大海的壮美外,我们还收获了鲜为人知的感受。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我们并不那么顽愚,“闻道”更应活得开开心心。

四十散文3:花甲之年话心愿

文/鲍友明

俗话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如今,我已过了花甲之年,进入退休人员行列。上班时,人总想往前奔。奔工作、奔学历、奔家庭、奔前程。到了花甲之年,尤其是退休之后,满肚子的酸甜苦辣涌上心头,之前的想法全变了。现在我想得最多的事是,将身体搞好,将手中未了的事办完。

我的身体本没有什么大碍,但就在四年前,突然查出患上了类风湿关节炎。虽经多方治疗,病情总不见好转。医生和专家告之,此病为疑难病症,目前尚未有治疗此病的有效药方和先例。每天,我都在疼痛和痛苦中煎熬,尤其是晚上和早上最为严重,苦不堪言,生活不便。每想到此,我就想哭,想掉眼泪。真希望在有生之年,医学发生奇迹,我的病能得到医治,哪怕是减轻一下痛苦也可以。

年轻时,我对钱多钱少无所谓,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行。人上了年纪,尤其是到了靠退休金过日子的时候,自然就对金钱有了重新认识。经济是基础,身体是本钱。真希望老年人老有所依、老有所靠、老有所乐,快快活活、幸幸福福地度过晚年。

不知为什么,人上了年纪,就特好动情、多虑。但愿国家越来越好,每个家庭和公民越来越富有、幸福。如果这一切如我所愿,我想那时,我个人的梦想,就会乘着中华民族的复兴梦想一起在蓝天翱翔!

四十散文4:家有“懒妻”情趣多

文/温乃鹏

妻子刚刚四十多岁,却不知不觉变“懒”了。过去摆设家具、打扫房间、下厨房炒菜做饭是她最得意的事,如今,这些活她却懒得做了。

对于她在家里的变化,开始我一直以为是她身体不适所致。可时间长了,我便问:“你怎么不像以前那么勤快了,妻子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瞅着我说:“你懂个啥?我对生活制定了一个新的原则:不求精致美观,但求舒适方便。”

妻子过去最烦我下厨房,说我碍手碍脚,可如今,特别鼓励我下厨房,她喜欢当二传手。什么剥葱递佐料了,什么端盆端碗了等等。最近妻子又买了电磁炉、豆浆机、榨汁机等等,并说什么:“这是用科学发展观武装厨房。至于红烧肉、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各种馅的速冻饺子、汤圆等多种快餐成品或半成品更是应有尽有,常买常新,并说什么:这既快捷又方便。

吃完晚饭后,妻子一改旧观。过去她总是把餐桌收拾得干干静静才做其他事情,如今却立马打开电视机看新闻或电视剧,待到播广告时,她才收拾餐桌,并说什么:这叫对时间巧安排。

睡觉前,妻子不知从哪学来的这个习惯:给我和她自己各沏上一杯热茶,让我和她边喝茶边听音乐,并说什么:这叫情趣。

妻子的确变“懒”了,可我越来越觉得她懒出了品位,懒出了格调,细细想起来,她变得热爱生活,更确切地说,她学会了享受生活。

四十散文5:漂洋过海来看你

文/杨文斌

感谢你,使我年近四十,终于有了一次海南之行。

缘起,是你的一首诗。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的两个月,你获命北归,路过镇江金山寺,见到着名画家李公麟为你所画的肖像,你感慨万千,题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因之,900多年后的今天,眉山黄冈惠州儋州,这四个与你紧密相关的城市,相约共同举办“东坡文化节”,此节重要的活动内容之一,便是举办“眉黄惠儋四市书法联展”——今年轮到儋州,已是第五届了。

想当年,你去海南,却是身心憔悴,凄然渡海,甚至做好了客死他乡的准备。你给朋友写信:“某垂暮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死即葬于海外。”料想雾瘴遍野的荒蛮之地,也许将成为人生的最后归宿地,你的心境,一定灰暗到极点。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真正的沉沦,你只是暂时的颓然。林语堂先生说你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艰难困苦,你都挺过来了,并从逆境中发现生命的真趣,积极有为,活得有声有色,你怎么会沉沦呢!

而我来到这座城市,更多的却是新奇与兴奋,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走进海南,走进儋州。我乘坐的不是一叶扁舟,而是飞机,一只你没见过的白色大鸟。透过飞机舷窗,看天宇深邃幽蓝,机翼下,白云翻涌,极像广袤无边的茫茫雪原。人在万米高空,不禁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虚无之感。我一直想看看大海的模样,但根本看不到茫茫的琼州海峡。所谓漂洋过海来看你,其实是在不知不觉中飞越而来。黄州到儋州,这段艰难的路程,你走了十几年,我却只用了两个小时。时空的迅捷是你所无法想象的,而当年你旅途的所见所闻,却是我无法体验的。科技时代,多了便捷,少了诗意,不知是我幸,还是你幸?

经过近一个月的艰难跋涉,大宋绍圣四年7月2日,你终于抵达儋州。不知你在儋州的第一晚是如何度过的?我想,你肯定高兴不起来,肯定不像你初到黄州,还有心情写“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抱歉,先生,我的儋州第一晚,却是有声有色,激情澎湃!儋州第一晚,我们被邀请参加儋州市政府的招待晚宴暨开幕式。之后,去文化广场观看名为《歌海梦·儋州情》的文艺演出。天公不作美,下着毛毛细雨,穿着雨衣观看节目,不感到冷,反倒别有意趣!虽然是冬季的雨夜,但气温适宜,观众与演员都热情高涨,倒胜如春日!

特别是,晚会将全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儋州调声”的表演融入其中,使我领略了地域文化特色的艺术魅力。只是很可惜,我约莫能感受“调声”吟唱而产生的乡土意蕴与其唐风宋韵之古雅美,却听不懂其具体内容……东坡先生,你能听懂吗?据说,当年你在海南所说的四川官话,在儋州流传下来,成为独具一格的“东坡话”,东坡话与海南话及儋州话各不相同。上世纪六十年代,谢觉哉先生到海南儋州,曾写道:“迁移流放说儋州,方语分歧各有由。就中一种东坡话,千载诗人口泽留。”还据说,郭沫若当年去儋州,与当地人交流,竟然并无多大障碍。所以,我愿意相信,儋州“调声”,抑扬顿挫,婉转有情,也许就是你用“东坡话”吟哦诗文的流风余韵吧?

儋州之行最重要的活动,即是参观东坡书院,并举行东坡文化交流座谈会。

中和镇,是为古儋州府治所在,有千余年历史,据说镇内还有一些历史遗存。我在车上无法实地寻访,只觉街道不宽,房屋老旧,颇似大别山深处的某个偏远小街。在一处临街拆建房子的豁口,偶尔瞥见最里的一座屋子,有马头墙,有飞檐,一晃而过,模糊得如同幻影。

走进东坡书院,豁然开朗,殿阁庑廊,水榭亭台,有序分布,次第展开。也许是身在黄州接触过许多有关你的遗迹诗文,特别是今年以来,学写苏字,使我对你除了热爱敬重外,还多了几分熟悉亲切。故而徜徉东坡书院,竟并不感到陌生与拘束,倒有点走亲戚般的惬意闲适。若不是仰见屋宇上那直插云天的槟榔树,我几乎就要将东坡书院误以为是黄州的赤壁了!

那天下午,天色阴晦,在你的“桄榔庵”,如今的东坡书院,举行了东坡文化座谈会,来自眉黄惠儋的四位苏学专家举行高峰对话。黄冈市东坡文化研究会会长涂普生提出了一个引人深思的课题,他说,一个为政者,在正当其位时,为民谋福利,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东坡作为一个贬官,一个连人身和言论都没有自由的人,却在他的贬谪之地为民谋福利,做了许多好事,留下了许多德政,比如他在黄州救助溺婴、在惠州修建路桥、在儋州教书育人……这更能突显出苏轼的人格魅力与人生境界。在遭遇人生重大打击的境遇下,能不怨不愤,不坠青云之志,积极出世,有所作为,不值得所有人学习吗?

东坡书院里,有很多古迹,这些都跟你有关,但我不知道哪一个跟你切实有关。哪一块土地是你踩踏过的?哪一片叶子是你抚摸过的?哪一片天空是你凝望过的?站在你的塑像下,你沉默不语,踏步而行,你芒鞋斗笠,握书牵裳,你面色凝重,遥望前方。你的塑像,不似眉山三苏祠的放达,也不似黄州赤壁的淡然,更接近晚年你的孤寂与落寞,及孤寂落寞中的坚定与奋起!

元符三年(公元1100),65岁的你终于遇赦北归,你百感交集,写下了渡海诗:“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而今,我漂洋过海来看你,看到你,我忽然有一种更深层的感伤,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就像那天边翻滚的灰云;漂洋过海来看你,看了你,我更拥有一种温暖的光亮,你华发苍颜上的一抹酡颜酒红,正如西天的晚照,暖暖地照耀……

四十散文6:地气

文/刘才文

四十多年前,盛夏的一个中午,炽烈的日头蒸烤着我,我骑着自行车赶路。路旁的柳枝蔫蔫的垂着头,田里的高粱与玉米的叶儿蜷缩着。呛人的焦土味儿侵蚀着我的嗅觉。汗水被烘干了,周身冒火,嗓子生烟,眼前一片灼人的茫然。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此时,寻找阴凉处避暑的欲望强烈起来。顾盼中,左侧远处的一顶“瓜棚”,给了我在沙漠中觅到绿洲的希望。所谓“瓜棚”,就是将四根木桩埋入地下,结构成三角形的吊脚楼式芦苇席棚,上层是守园者了望和睡觉的空间,下层是活动的区域。我下了官道,沿着小路朝瓜棚奔去。按我们那的习俗,行人无论与守园者相识与否,躲一会儿太阳,讨口水喝,是能够被理解的。

说来也巧,守园者竟是我的一位同门爷爷。此刻,这位爷爷端坐在吊脚楼下,两眼扫视着瓜园的边界,见到我被晒成这般狼狈的样子,笑了。问我:喝水?还是吃瓜?我脱口答道:喝水!火烧火燎的正午,日头烘烤下的西瓜,解不得渴,消不得暑,喝水是明智的选择。我躲在吊脚楼下,灼烈的阳光被遮住了,滚滚的热浪顿时被滤化成爽快的风儿。远眺开阔的瓜园,热浪涌动着绺绺的烟絮,似风似火又似水,淼淼的浮荡。那里的人们跟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酷热天气下的特有景象,称作风水。有俗语说,风水天晒死人。我喝了几口水,滋润。只一会儿,我的眼皮被爽快的风儿挠得懒散起来,困意袭上头来。

就在我懵懵懂懂时,爷爷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西瓜,有排球大小,他左手托起瓜,用右手掌轻轻一磕,齐齐刷刷,西瓜被“切”成周正的两半,顺手递给我一半。我接过西瓜,未曾入口,西瓜的滋味,携着沁人的凉爽,经由双手舒适的漫向周身,惬意!我啃了一口西瓜,凉爽,柔和、清脆,和着瓜的沙甜,浸入了五腹,体内的灼热被扫去了许多,美!我惊奇地望着这位爷爷,爷爷呵呵地对我笑着。在这样焦干酷热的野地里,且是当午,这位爷爷,竟能够将那暴热的西瓜化成清心佳品,奇迹!

爷爷神秘地将吊脚楼靠北侧的几捆干草拉开,又提起底下的一个条筐,显现在眼前的即是一个微型的地窖,我所吃的西瓜,就是从这个地窖里取出来的。我将手伸向窖内探查,虽舒适但并无凉气袭人,有的是淡淡的土香从窖口溢出。

爷爷说,挖瓜窖,须选择在瓜棚的背阴处,土质以沙性为上,深度不超过一米,忌讳有积水。口径不超过脸盆的直径,口径太大了拢不住气,所选用的瓜,以八分熟为限,九分熟的瓤散,十分熟的瓤枯;重量把握在五斤上下,太大了地气浸不透。下瓜的时间选在降露水前,待到子时,瓜的热气散尽了,将新鲜的高粱叶衬到窖底,再轻轻的将西瓜放入。窖内放置的瓜数,以三个为好,不叠不挤,留有空间。最后的工序,盖上条筐,覆上风干的百羊草。待到第二天正午酷热时,取出来受用,就有了美不可言的韵味。

西瓜经过子时到午时地气的“浸润”,饱蓄了地气,瓤不散,汁不泄,甘不腻,清爽祛暑,解乏消夏,润五腹,不伤人。吃的是西瓜,采纳的是地气,养人。不像冰镇的西瓜,吃一口两口解暑,多吃几口就伤脾胃了。

守园者的功夫,其实早在瓜开园前的培植过程中,从掐秧、断蔓、打顶、压苗时,就选定了窖藏的对象,能否成活儿,还得看瓜本身的造化。地气无处不在,只有尽心采纳才可有所得;西瓜随处可见,非精心打理不能成佳味。真没想到,一个普通的西瓜里还能蕴含这样深奥的说道。时间不久,我离开了那豁达的平原,浮萍一般,眨眼即是几十年。虽然那位爷爷已经作古,但关于他的“地气”之说,令我仍久久不能忘怀,且让我不断的探究,寻求着久远的渊源。

喻示阴阳进退变化规律的“十二辟卦”,是《易经》中的内容,其将一年的十二个月,分成一半为阴,一半为阳。“冬至一阳生,夏至一阴生”,是说夏至以后,地球开始渐渐吸收宇宙的功能,到冬至阳气下降到地心,又开始生发,阴阳合德,周而复始。一昼夜的十二个时辰,也是阴阳各半。依据《易经》卦象消息的规律,子时,夜半属阴,一阳来复。及午时,昼本属阳,一阴来复。阴阳消长,表象为我那位爷爷所说的“地气”。以井水为例,夏天凉,冬天温,将地气阴阳平衡的状态表象的具体直观。无论天气如何的变化,地气总是固守其特质的状态,欲接地气,必须诚心为之。我的那位爷爷所说的培植、挖窖、选瓜、窖藏,每一步都得合天时和地利。

地气滋润万物,万物生,滋润人,人才繁衍。西瓜得地气充盈,人接地气能厚德。西瓜得地气,全凭“守园者”一双慧眼,可从掐秧、断蔓、打顶、压苗、选瓜等环节去培植。而人接地气,谈何容易!仅就约束自我膨胀这一点而言,就极少有人尽心而为,更甭说“大舜有大焉,善于人同”了。

四十散文7:圆缺有感

时光从手中流矢了四十多年了,每年的中秋都是平常而过,从没觉得多点什么,只是时光少了点,而今年的中秋格外不同,女儿就在中秋节的前几天离开了家,而且远在四千里之外,这种天上月圆,地上人圆,阖家团圆的时候我们却天各一方,这可能就是普天下空巢的中年人的悲哀吧。

月有阴睛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不发生在每人身上,人们是没有格外的体会的,面对中秋明亮的月亮我只能让常娥姐姐把我的月饼带给女儿一口,把我的思念与牵挂悄悄地送给她。

中秋的月是那样的亮与圆,可女儿那边却是阴天,看不到玉兔与常娥姐姐的祝福,可妈妈在远方为你祈祷与祝福,孩子的翅膀可以打开了,可以出去翱翔了,虽然小小的翅膀还有点嫩,但慢慢展开,慢慢翱翔是会有收获的,遇到挫折与阻力是正常,只有在这种逆境中好好摔打才能锻炼自己。想想在妈妈身边的任兴、个性,到了外边还会是这样吗?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这就是一种收获。

随着时间的打麿,在一个新的大家里你会积累很多经验,自己会学到课本以外的知识,还会从感性到理性有一种新的认识,这就是大家庭的好处。

月亮越升越高了,思念的情绪越来越浓了,晚会中的美景与思念的音乐仿佛把我带到了女儿身边,真想伴着音乐与女儿起舞,慢慢与她共眠。

四十散文8:珍惜当下

文/初玄

人过四十以后,耳里听的眼里见的或年轻或年长猝然离世的消息遽然多起来,先前不觉得,这两年尤甚。许多人感情并不深,也不足我为之痛哭,但还是看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看不得老伴在最后时分即将从此阴阳两重天的哀伤,看不得子女声彻心肺的嚎啕。

这一走,就如一阵风掠过,灯灭了,再也点不着。

父亲去的那年,我才十岁,觉得他像出远门一样,还会回来的,还没让我彻底悲伤。结果,几十年也没见他回来,我随着年龄不断地增加,才感到这种逝去不可追。没有父亲的日子里,我的肩膀是那么的羸弱,同时又不得不学着坚强。

表哥人长得帅气,几十年的病加上几十年婚姻的痛没有压垮他,见人总是一副笑脸,快步爽利,所以他的过世尤其让人惊讶,在他三周年那天,我竟仍不能相信。直到此后不久,在他儿子婚礼上,我才突然泪流满面。表哥,你可以放心,你的儿子成家了!

妗子离去时,距离她年仅三十二岁的儿子去世仅有半年多。我站在已处于迷离中的妗子面前,舅父对着她说我来了。分明她的嘴角在动,可说着的言语已听不清了。她的脸已完全变形,再也不是往日那个爽利勤快的妗子。我顿时泪作倾盆,赶紧跑出去。在另一个国度里,她和她的儿子要团聚了,不至于太孤单。

堂伯九十岁去世,葬礼上,我未滴一滴泪。我认为伯父是寿星,他一生辛劳做木匠,口碑很好,无疾而去。然而当这个大家族近百个孝子齐刷刷跪下时,我却泪流了下来。堂伯,你不枉此生!

生意场上的朋友本无多少深情,然而听说双喜兄猝然而去时,我仍被深深地震惊。明明几日前还和他一起吃饭,他说起新近认识了一个舞伴,谁知仅仅几天他就撒手人寰!他才四十二岁,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儿子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儿。

如此多的告别,想必此后还有很多,我只有愿生者珍惜当下,逝去的人安息。

四十散文9:女人四十

文/杨晔

女人四十,被人弃之,抑或让人爱之,不由年龄决定,心态最重要。

如果芳龄二十是香水,即使只有一滴也芳香四溢,引人侧目。那么三十就是瓶装饮料,增添了各种使味美的香料,再加上精美包装,依旧令人热捧。女人四十则是淡水,无香无色,平淡无常。然而居家生活,可以没有香水,也可以不喝饮料,但是谁都离不开淡水。

若二十是雀跃的小溪,挥洒自如,欢乐天成;三十是安静的湖水,不起波澜,澄澈碧透;四十就是沉寂的潭水,含蓄稳重,底蕴十足。

也许二十是枝头蓓蕾,让人充满期待祈盼;三十是鲜花怒放,;令人流连仰慕;那么四十则是花下枝叶,没有绚丽的姿态,却默默奉献。

四十女子遭遇青春期儿女,期盼夫君事业有成,祈祷父母健康,希望自己安稳。四十女子很容易因琐碎而唠叨,很容易因劳累而烦躁,很容易因失落而焦虑。

听我说,不要因工作把自己磨炼成强人,咄咄凌厉;不要因家事把自己折磨成怨妇,自怨自艾。不要因全职而无所事事,打牌度日。一定要留出时间给自己清心,一定要留出心情让自己愉悦,一定要寻求雅兴提升自己品味。看书以安心,听曲以怡情,喝茶明淡泊。春来去踏青,雨夜去听荷,雪里去赏梅。

纵使家庭是你的全部,但你若迷失了自己,全部何存。我所结识一女子,拼命挣钱,家事操劳。脸色暗黄,积劳成疾。久病在床,儿子抱怨家花掉家里很多积蓄,丈夫也少了好脸色。她抱憾无奈,撒手人寰。不久丈夫另娶新欢。

所以女人四十,千万不要忽略自己。二十腰肢可人,三十妩媚自生,然而四十的韵味十足,倘若没有时间的叠加难以练就。遇事不惊,大度从容,岂是朝夕能达到?

年龄是岁月走过的符号,白发不过是日臻成熟的标志,细纹是时光流逝的吻痕。别哀叹青春不再,别感慨韶华旧梦,名利在奢华不如身体康健,生活在富有不如心态祥和。快乐是自己的,让快乐生花,让淡泊驻足吧。

四十散文10:第一次手术

文/岁月莺

才四十出头的人,膝盖就出了问题。也许是因为那次在健身房锻炼的时候,一味放任腿部肌肉发力,却不想伤了脆弱的膝盖。那之后膝盖就变得发涩,像锈损的机器一样不够灵活,用力后还会隐痛,在休息一年后终究还是被医生收入囊中。

医院里,钱专家指着灯箱上挂着的那张核磁共振的黑白胶片,讲课似的对跟在身后的几个年轻助手说:“这里的软骨碎了……这个位置很尴尬,需要关节镜清理一下!”助手们一致点头,认真地记着笔记。“你最好做个小手术!”钱专家抬起头秒看了我一眼,结束了对我的诊断。

其实在来这家医院之前,我已经到别的医院看过了,只是他们的措施是保守治疗,而我更加钦慕于这家医院的名声,希望借助专家的一记秒刀,一次性解决问题。我向他的助手问了一些问题,辗转后还是下定动手术的决心。这可是我第一次做手术啊,我很忐忑。

手术时间定在第二天中午。我坐在病床上,注视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推床。推床一会儿送回做完手术的病人,一会儿接走新的病人。刚去的病人,大都自己能主动爬上推床,从容地躺下,带着无限的希望和足够的勇敢而去;而回来的病人,大都被褪去了衣服,涂了不少消毒药水的半裸身子被一张被子草草地遮掩着,他们全然没有知觉,表情恍惚,然后被几个人从推床上重重地架到病床上,看着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终于轮到我了,护工大声的呼唤着我的病号,像军人听到集合的命令一样,我迅速起床,到厕所脱去内裤(医院规定手术时不能穿内裤),然后摘下眼镜,脱下拖鞋,躺到推床上。护工勒紧了束带,把我捆在床上,我不能动弹。推床带着我穿过满是人群的走廊,下了拥挤的电梯,然后又穿过住院部前的院子,正巧此时外面刮起了风,凉飕飕的雨点也落了下来,我闭着眼睛,感觉那风似乎在为我鼓劲呐喊,但悠悠的雨点是什么意思呢?不管如何,我觉得我是壮士,也许身边不断有同情人投来怜悯的眼光,而我表情却那么镇定,不是壮士又是什么?

终于到了手术区,家属们被留在了门外。

手术区里的走廊很长,两边分布着不少手术室,每间门上都装有一盏闪烁的黄灯,像一只只昏黄的大眼睛在注视着我,由于没戴眼镜,我辨不出那目光是否友好。许久,一个戴着眼镜的女护士从其中一间钻出来,来到我床边,轻声地问了我一些问题。可能因为手术前给我输液太多或是精神紧张,我突然尿急,我央求她,能不能让我去厕所方便一下。对我的要求她有点意外,也有些为难,她说担心我的安全,最好我能坚持一下,因为手术只有半个小时。我说可能坚持不了。她迟疑了一下,叫来一个男医生陪我去厕所,我对她万分感激。我想如果我的手术顺利,一半要归功于这个有耐心的可爱的护士。

小便以后,我轻松了许多,像战士一样(后来才感觉到更像猪)被推进了手术室。眼前是一台台仪器,红红绿绿的仪表盘上发出或长或短的急促的滴滴声,跟电影里看到的一样。在一盏无影灯下,几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像几个屠户一样立在那里。 我倏然有点紧张。接着我被他们拽着身下的床单从推床平移到手术台上,然后我被要求脱去上衣,手术室里很冷,我不觉打了个寒颤,接着他们又扒去了我的裤子,天啊,我赤裸了。这也许是自我婴儿时期后第一次在含有异性在场的众人面前裸着身子。在我还没有决定是否害羞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突然贴上我的腰部,像在为手术刀寻找下口的地方,我腰部一阵抽搐。医生安慰着我,说准备腰部麻醉,然后他们叫我侧身向前蜷缩着身子,几乎蜷缩程一个圆圈,一个健壮高大的男医生用双手紧按着我,那样子就像逮着一头要被屠宰的猪一样。然后我的手指和胳膊上被接上了各种仪器。我知道屠宰就要开始了。我回忆起小时候在农村里看到过的活猪被宰的情景,眼前的情形何等类似。人在这时候,已没有尊严,荣辱得失全然抛到脑后,思维如此单一,唯一也是最大的乞求就是活着,而能否活着取决于立在眼前的几个高大的医生,他们像屠户还是救世主?霎那间,我对他们是如此的恭敬,我的眼神此时流露出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温驯、崇拜、乞求。

麻醉医生的一双如鹰爪一样锐利的手还在我腰部挪动,每挪动一下,我的身体都跟着抽动一下,终于他停了下来,然后就是一阵锋利的刺痛,一股冰凉的液体射入我的脊髓,他的手指向前推动着,那股液体从我的腰间向下身流去。

几秒钟后,我的臀部和大腿开始发麻,我试着挪动下肢,他们已变得非常沉重,很快下肢几乎完全失去感觉。麻醉医生掐了一下我的肚皮,问我的感觉,我说一点不痛,然后他再掐下肢,我说好像有个东西碰了我一下,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于是他向主刀医师点点头,手术开始了。

除了我的紧张,手术中没有任何疼痛,那双已游离于我的中枢神经管辖范围的双腿仿佛不是我的,任由他们在上面切口、敲打、钻孔等等作业。我只能通过震动来推测他们做了什么,而那种震动仿佛离我的身体很遥远。

我隐隐有点担心,倒不是怕突然而至的疼痛,而是怕他们由于极意外的疏忽把我的好腿和病腿弄混了,到那时即使我恢复知觉再提醒他们已经很晚了。

我想努力抬头看看,但麻醉医生警告我:麻醉后6个小时内抬头,会引起一周左右的头疼。实际上,我胸部以下被一块支撑着的绿布挡住了。医生曾经半开玩笑地问我有没有勇气,看着他们动手术,我当时拨浪鼓般的摇头。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个医生来到我头边,告诉我手术的进展情况,说关节镜并没有发现软骨和半页板的损伤,相反它们很好,这跟核磁共振发现的结果不一样,但他们看到了髌骨韧带畸形,这说明该韧带以前曾经损伤过,现在已经长好了,他们建议此次只做简单的清理,术后看膝关节的恢复情况,未来再确定方案。然后问我对他们方案的意见。我心里感到困惑和遗憾,但却点头赞同和连声道谢。医生们看着我,进一步对那条畸形的韧带进行解释,歉疚、诚意、认真混杂其中,我笑了笑,再次感激他们的努力。

对这个结果,我倒是有所准备的。必定人体奥妙无穷,医学只是争取大概率地解决问题。记得我姐夫几年前脑部眩晕,核磁共振明明发现椎管狭窄,结果在微创镜进入到椎管后,却没有发现狭窄的问题。那次微创手术,虽然没有找到病源,可术后眩晕症很快好了,说来也怪。姐夫说,也许是医生在无意中解决了问题。 病,就是这么玄。

我将此次手术的结果藏在心中,也隐藏着我的怨意。必定好的结果是骨头没有损坏,至于膝盖为何疼痛只能归于其他并不是很重要的原因了。

回到病房里,麻醉药效消退过程给我带来剧烈的不适反应。我意识到手术的最大痛苦才刚刚开始。

首先身体发冷,浑身不断打寒颤,即使盖紧被子身体也还哆嗦,后来护士帮我穿上手术中脱去的上衣,似乎这才暖和了一点。

由于下身没有知觉,我担心小便失禁,弄胀床铺,让老婆买来成人尿不湿,可没有知觉的下肢却是如此承重,老婆无法翻动我的身体给我戴上,只好简单地垫在身下。想起老婆当年给孩子套尿不湿那种麻利的动作,我不免有点醋意。

麻醉药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善良的病友提醒我术后两小时不能入睡。我在努力挣扎着,朦朦胧胧中,我的手忽然在被子里摸到了另一个异样的躯体,硕大而冰冷的肉体,我大叫着惊醒了,再一摸,才知道那是我的屁股,硕大、冰冷、沉重,甚至有点僵硬,我担心如果不活动一下,它会坏死。我用手努力托起我的屁股,揉搓着,仍然没有一点感觉。我可怜起它来,又想去摸腿,可怎么也摸不到。

两个小时后,我身体突然开始变热,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体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一样,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我赶紧呼叫同室病友的家属老邓(我老婆此时已回家照应小孩去了),此时已是深夜,老邓躺着椅子上呼呼大睡。听到我的喊声,他赶紧来到我床边,帮我揭去被子,我大口的呼着气,老邓又帮我叫来护士,直到护士将氧气管插到我鼻子里,我才好受些。 我恳请老邓照顾我一会,陪我说说话。我不能抬头,失去知觉的下身几乎被固定住,我眼前的视野就只有白色的屋顶和床边两幅巨大的帘子,我感觉自己像跌进一个深渊,两边是巨大的峭壁向我压来,我让老邓靠我近些,就像一个落水的孩子要伸手抓住岸边要救他的人……老邓,一个江西山区的老农民,陪着老婆来到遥远的上海求医,日夜护理着爱妻,毫无怨言,此时他却成了我生命最脆弱时的依靠,我看着这个老头,心里暖暖的,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其实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帮助和一句及时的温暖的语言,真能救人于水火之间。

老邓帮我按摩着腿,聊着他的家常,我慢慢地平静下来,呼吸渐渐地恢复了顺畅。缓过神来的我连声向老邓致谢。我不知道拿什么感激他,我说我会付给他护理费,老邓拨浪鼓般的摇摇头。我羞愧于自己这样猥琐的表达,那种帮助是那样自然、纯洁和无私,金钱配不上衡量它的价值。我心底里把老邓当作了我的朋友,我想我身体好了以后,我一定会去老邓的家看他,渐渐地脑中浮现出老邓曾对我讲过的他老家的情景:满山的油菜花,蝶飞蜂舞,我和老邓一起走在金黄色的田野上……

三个小时后,我的下肢开始有感觉,大腿能被微微抬动,加上老邓的按摩,知觉慢慢向小腿开始延伸。老邓说,神经恢复的地方体温会高些。我急于挪动腿,伸脚趾,然而还有相当部分的腿是麻木的,每次抬腿的努力都是半途而废,累得我满头大汗。我慨叹起那些瘫痪的人,他们有腿不能用,欲罢不能的心灵折磨,比肉体上的痛苦还更加难受。那些残疾人,能顽强地活着,甚至拼搏事业,他们着实是强者,精神的巨人。

又过了两个小时,腿部感觉几乎恢复了,我能自由挪动下肢了,于是我进行了第一次翻身,原来僵硬的臀部也变得如此柔软。我庆幸自己找回了我的下身。我曾经追求肢体功能的完美,甚至为了一点欠缺而动手术,现在我不那样想了,我甚至觉得肢体最主要的功能具备就够了。哎,在柔弱的时候人对生命的追求也降低了质量。人,真的很现实。

按理说麻烦到此就结束了,我可以睡觉了,然而更大的麻烦接踵而来。

在下身恢复知觉的时候,我的尿意也恢复了,我感觉小肚子鼓鼓的,必定下午和晚上输了好多液,我非常想尿,可怎么也尿不出来,我尝试侧身、站立等各种体位,无济于事。随着小肚子越来越膨胀,我越来越难受,我叫来了医生。医生用手指在我小肚子上弹了一下,侧耳倾听,像在扑捉什么声音,我想除了肚皮不断膨大的声音和其中躁动的流水声,难道还能听见婴儿的哭声吗?

我求求医生赶紧想办法,不然肚皮真的会爆炸。可医生还是让我先尝试用水热敷,再观察效果。老邓自然帮我的忙,半个小时候后,那无比珍贵的尿液仍然一滴也没出来,相反我额头上却挂满了滴滴汗珠,我仰面支撑在床边,肚子已不能挪动,担心那个鼓到极限的小肚子会随时被我引爆。我喊来值班护士,此时已到了下半夜,只剩下她一个人,而且是个女护士,可我实在没办法,我央求道,快想办法给我导尿吧……小护士带着异样的表情看了一下我肚子,然后同情地说:“我就去叫医生!”

当医生将导尿管插进去,尿液得以排出的时候,我的感觉是如此舒畅,我感觉我要排的尿能装满一个太平洋……

接下去的痛苦是第二天拔去导尿管后连续几天的尿道疼痛,每次排尿就像往伤口上撒盐般的专心痛苦,为此还多住了一天医院。

手术的痛苦终于结束了,住院也终于结束了。我在想我此次手术,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我总结了很多,最后的结论却是中性的,我把它视作一次珍贵的人生经历。

未来我也许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但我一定比这次有准备,更加从容。

未来不管腿好到什么程度,我也无论如何要去那个满是油菜花的山村看看老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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