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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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散文1:旧棉花弹成新棉花

文/桂孝树

过去在乡下,每年寒露一过,就是弹棉花匠人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家家户户新收的棉花除了卖给商家外,一部分留下来弹棉被,特别是家有女儿要出嫁的或者儿子娶媳妇的总是免不了弹上好几床,用来陪嫁妆和结婚。

“弹棉花匠木锤棒棒,吃块肉弹到兜,光吃饭弹面上……”说的是糖棉花匠到主人家弹棉被,如果主家有鱼肉招待就会将棉被弹得又柔又好,如果仅仅白米饭招待,做事就不会很卖力的,当然这些说法是针对小心眼的匠人,大都数匠人做事都是尽心尽力的,毕竟弹棉花是养家糊口的一种行当,谁也不希望自己饭碗因名声不好被砸掉。每每想起这首儿时的歌谣,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弹棉花匠师傅弓着身子,用棒槌不停敲打打牛筋做的弓弦,随着“梆梆、嗒嗒”的美妙声音响起,那些铺在用两扇大门合拢在一起的棉花随着弓弦的跳动四下翻飞,空中飞舞的细丝飘满了整个堂屋。

弹棉花匠在农村还是一种比较吃香的手艺,秋收后匠人们便挑着弹棉花的全部行头,走村串巷弹棉花。尽管行具不多,一张五六尺长的大弹弓和牵线杆,外加上木槌、大圆木磨盘、篾条、棉线球等就是棉花匠人全部家当所在。

一旦被主家招上门,就把行李放下来,让主家把堂屋收拾好,并把吃饭坐的长凳子摆好,找来几扇表面比较平整的大门放在凳子上面,随后主家就把新棉花或旧棉被抱过来,放在门板上。这时候弹棉花匠就要开始弹棉花,只有将棉花弹活,丝缕理清才能拢成棉被形状。弹棉花不仅是费力活也是个精细活,一天棉花弹下来,腰酸背痛的。就见弹棉花匠背起大弹弓,左手持弓,右手握弹花槌,双手灵活配合,只见弹锤起落,槌落声便“嘣、嘣、嘣”地响起。洁白的棉花絮上下翻飞,随风飘舞。等到旧棉花弹松一面后,放下弹弓,用几根竹篾条伸进整堆棉花的底下,将棉花翻过一面,然后继续弹松。大约一上午时间一床新棉被便初具雏形。在主人家好酒好菜招待午饭之后,稍微休息一下,就开始牵棉线。牵线时如果匠人带了徒弟,一般都会让徒弟帮忙牵线,如果没有,则让主家派人过来牵线。匠人将装有车轴的棉线球固定在门板面右前角,把线头穿在弹弓前端铁环中,然后腰悬弹弓,左手执弓,右手抓住线头,让帮忙牵线的站在对面自己接抛过去的的棉线,让其掐断一根头按在棉被上,循环往复,拉好一面,再拉一面。如是结婚用的棉被,还要用红线或染红的棉花在棉被上铺成大红的“喜”字,有的主家还要牵上百年好合的喜庆图案。牵完线后,用圆木盘将棉被四下压结实,正反面来回不停压,从而让棉被紧紧相连,既柔软又有韧性,这种纯手工做成的棉被特别结实耐用,而且保暖。

如今很少见到以前手工弹棉被了,电动梳棉机取代了弹弓,电动磨盘也代替了纯手工的劳动。那一声声“弹棉花哎弹棉花,弹得棉花细又长,半斤棉弹成八两八,旧棉花弹成新棉花”则成了渐渐远去的记忆。

棉花散文2:亲亲的棉花

文/雨兰

一朵朵的白。暄软的白。炫目的白。温暖的白。在我的记忆里摇曳着,摇曳着。

那是棉花!我的亲亲的棉花!

她们的白,是被母亲与姐妹们的汗水与泪水漂洗过的白。

她们的温暖,是被母亲与姐妹们的手与胸体贴过的温暖。母亲般的温暖。

像麦子、玉米、豆子、谷子等作物,播种下去,浇上几遍水,施上几遍肥,锄上几遍草,只要大体上风调雨顺,就可以安心地等着收获了。

但棉花不行。说起棉花,总有种贴心贴肺的感觉,总有种扯皮连肉的温暖与疼痛。她们更像是那些辛勤的母亲们、姐妹们养出的孩子,从一粒毛茸茸的种子到捧在怀里的云朵一样洁白的棉花,一把汗一把泪地把她们养大,用小半个春天、多半个秋天、以及整个夏天的汗水与泪水养大。

广袤的棉花田里,是母亲们、姐妹们在忙碌。整个夏天里,她们也像是长在棉花地里一样。她们任劳任怨,掐枝打杈,捉虫打药,精心地呵护,不厌其烦地管理。

自从棉棵长到高于脚踝的时候,就开始俢枝打茬了。那些青枝绿叶的棉花棵啊,她们从来就不是省心的孩子,几天不管,就会长疯了长狂野了,像青春期的叛逆少女,不管不顾地疯长。在农活中,修理棉花,是简单的技术活儿,更是体力活儿,要有足够的体力,还要有足够的耐心。

修理一上午的棉花,这一上午的大部分时间,腰是弯着的,两手浸满了棉花嫩叶的绿汁,绿绿的,散发着一种不太好闻的气息。低着头弯着腰修理一上午,腰酸腿痛不说,经常是恶恶心心的。暑假,还有秋假,这是我最头痛的“作业”。我宁愿干些别的脏的累的活计也不愿去棉花地。但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不愿去也得去。妹妹也是。我们很小就长在棉田里了。

田园诗读起来总觉得美好,令人神往不已。农业农事的劳动,不仅远没有田园诗里写的那么美,甚至还很残酷。还是曹聚仁说得切实:“翻开《小说》半月刊第三期,便见郁达夫先生手写的《临安道上即景》诗:泥壁茅蓬四五家,山茶初茁两三芽;天晴男女忙农去,闲煞门前一树花。不禁想起陆放翁的诗,辛稼轩的词来。这轻松的农村风物,如三月和风,使人作翛然尘外之想。可是我从农村来,颇知农村事,这诗的农村剪影,全是文人的幻觉。”(曹聚仁《文诌》)棉田里的劳动,实在是没有多少诗意可言的,是苦是累是脏,甚至是危险。给棉花打药则是有些偏重的体力活,装满药水的桶大约有二三十斤重,几十斤的药桶背在背上,讲究一些的在短衫的外面,披上一块棉布包袱,最热的暑天,经常是太阳最毒的中午,喷洒的农药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肩膀勒出了血痕,背上捂出了痱子,这都是常事,最可怕的是农药中毒,尽管都小心了又小心,农药中毒的事每年夏天都会发生几起的。

还要捉虫,用手捉。有一种棉铃虫,到了二代或者是三代,具有了耐药性,剧毒的农药也打不死。只好一家人全上阵,一人拎着一个废旧瓶子,天蒙蒙亮就趟着冰凉的露水到棉花地里捉虫。棉花开出的花也是很美的,粉红的、淡黄的、白色的,但劳碌的人们无暇也没有心情欣赏,而这棉铃虫大多数是在开着的棉花花心里躲着的,它们咬吃花心进而钻到稚嫩的棉桃里继续为害。

棉花花开谢后,便结下青绿的果实--棉桃。这棉桃,就是雪白、温暖的棉花的摇篮,或者说是幼年。棉花喜旱。对于棉花来说,有些秋旱倒是好事,日晒足,棉桃发育得好,开出的棉花朵大、绒丰。如果这一年赶上“秋傻子”天气,也就是连阴雨天气,成长发育中的棉桃会慢慢沤掉,收成最少也要减去两三成。

一两场霜降后,那些由青绿变成紫褐色的棉桃一个个绽开了笑口,笑口里露出的是洁白柔软的棉朵。大半年的辛苦,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喜悦。如果说农田劳作有些诗意的话,拾棉花可以算是最富有诗意的一种。秋高气爽,抬头,湛蓝湛蓝的蓝天,白云朵朵,美丽、轻盈;低头,棉田里朵朵棉花,洁白、温暖,秋风吹来,舒爽通透。一双双手,在棉田里欢快地游动着,舞蹈着,歌唱着。粗糙的手,是母亲们的,细嫩的手,是女儿们的。大包袱儿,小包袱儿,紧紧系在胸前,一朵朵的棉花摘到手里,收进怀里,便和你贴着心,靠着肺,人拥抱着棉花,棉花也拥抱着人,人暖着棉花,棉花也暖着人,棉花和人心跳相连,呼吸相接,体温相融,便也有了相濡以沫的亲情。棉田广阔,挨着近的,叽叽喳喳地聊天;喜欢唱的,高高兴兴地哼唱,调子跑到村口也不影响兴致;有心事的,边两手麻利地拾棉花,边想着甜蜜的心事……

棉花是那时的主要经济作物,一个家庭就指望棉花丰收,卖掉一大部分,孩子的学费、春天的肥料钱就有了着落,再有余裕,大人孩子添置件新衣;留下一小部分,给一家人做棉衣做被子;家里有女儿大些的快要出阁的,有儿子大些的要娶新媳妇的,这卖得的棉花款里还会有一两床喜庆的大花锦缎被面,过日子有底的母亲们会为儿女的幸福慢慢地积攒,即使自己勤俭再勤俭委屈再委屈,也是喜悦的,无怨的……

麦子、玉米、黄豆、稻谷等粮食作物丰收,一家人一年的吃食有了着落。棉花丰收,一家人的小小幸福,也有了着落。

亲亲的棉花,温暖的棉花,也是我心中的母亲的花,最最美丽的花。

棉花散文3:弹棉花弹出来的幸福

文/曹锦军

“六月六,晒红绿”是黄梅人在盛夏的一大习俗,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翻箱倒柜,拿出各色衣被在阳光下晒晒。馨妹每次把家里的棉絮拿到小区的晒场上晒时,那棉絮上正反面用红绿线拉成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大字,着实让小区十来个老嫂子小媳妇们艳羡一番。

现在的姑娘出嫁都有现成的棉被买,上世纪90年代,姑娘出嫁时都要请人弹几床棉絮,也就是请弹花人用一把专门弹棉花的弓,通过用榔头敲击弓上的弦,来沾取棉花,随着一声声弦响、一片片花飞,最后把一堆棉花压成一条整整齐齐的被褥。

1997年冬天,馨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老母亲和她一起用蛇皮袋子把当年新采摘的好棉花装好后送到村头专门弹花的三叔那,请他加工几床新絮。在黄梅一带,姑娘出嫁的嫁妆里都要有几床好棉絮,否则别人会瞧不起的。

三叔在附近一带是有名的弹花人,他和三婶就是靠这个行业为生,凡经过他的手弹出来的棉絮厚实暖和,周边上十个村的人家棉絮都是专门要他弹的。三叔家有一个房间内专门摆上六张长凳,三张一排分两列,间隔五尺左右放在中央。凳子上放置一样厚的三块大门板,光洁面朝上。然后,将棉花平铺在门板中央。弹棉花时,只见三叔左手抓住弹弓,将弓弦紧贴棉花,右手握定木槌柄,向牛筋制作的弓弦捶去。随着“嘭嘭、嗒嗒”的声音,繁忙的弹棉花就拉开了序幕。三婶则在旁边帮忙,有时还拿毛巾给三叔擦擦汗。其实,弹棉花是很费力的,一般一天最多只能弹好一两床。

在弹馨妹棉花的这几天,馨妹可没有当“甩手掌柜”,她每天天一亮就跑到三叔家看他弹棉花,有时候也打打下手,帮忙倒倒茶。多年后,三叔还笑她,当初那么专注看弹棉花,一定是巴不得早点弹好,好早点嫁出去。馨妹的对象是附近村子的,知道她家在弹棉絮,又不好意思过来看,那几天,他专门骑自行车送馨妹来三叔家,顺便瞄一下弹棉花的进展情况。

弹棉花时不光是弹,还有道工序——拉棉线。一般新婚的棉絮都是用红线和绿线,是不能用白线的。要一根一根对角均匀地拉在棉花上。拉好右角,又拉左角,再换位交叉拉线。这样循环往复,拉好一面,再拉一面,两面还会拉上横的竖的红色棉线。

很多人在棉絮上构图拉的字是“囍”字,也有的是“天长地久”或“比翼双飞”。三叔问馨妹拉个么字时,馨妹毫不犹豫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三叔一愣,说:“我弹了几十年棉花,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拉这样的字。”三叔不知道那八个字怎么个写法,就叫馨妹用厨房灶旁的黑炭头在土墙上写出来。

馨妹告诉三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源于《诗经》“邶风”里的《击鼓》篇,原句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生死不渝爱情的代名词。三叔听完,说道:“馨丫头,看不出来你年龄不大,肚子里墨水倒不少,不过这几个字拉起来要费些力。”三婶在旁边说:“老三,你个猪头,馨儿这是在讨吉性,再怎么着,我们也要把她的幸福弹进去。”

一个星期后,馨妹的八床棉絮都弹好了,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里,馨妹在敲敲打打的锣鼓声中出嫁了。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这样过去了16年。16年里,小两口勤勤恳恳工作,简简单单生活,在城区购买了房子,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每次两人闹矛盾的时候,看着那几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棉絮,一切不快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棉花散文4:棉花词

文/何剑胜

每年的六月或者七月,我一直不肯下棉花地,太热,盛夏的骄阳似火,走在乡村的田野能听到大地丝丝燃烧的喘息,以及河流迅速蒸腾时发出的哗然声。枫树叶子般的棉花叶蔫头耷脑,棉桃爆裂,哔啵有声。于是,云锦般的棉花朵在烈日下便蓬然而胀,发出耀眼的白光。

摘棉花最好选择在午后。早晨不行,有露水。中午太热,没人敢下地。下午稍凉,经过大半天太阳的暴晒,午后的棉花朵开得又白又暄,手指捏住暄软的棉花朵轻轻往外一拉,蓬松柔软、雪白如絮的棉花朵就从张开的棉桃荚里脱壳而出。我们把这叫捡棉花,如果连桃荚一起折就叫摘棉花,挺苦的农活,尖尖的桃荚常会把衣服和皮肤划破划伤,汗水漫过伤口,洒盐般痛。摘捡棉花是大人小孩都不太愿意干的活,但又不得干。你不干,或许有人愿意干,别人替你干了,抓住了叫偷。若让外人碰上了就狡辩说是走错了地界。当谁都没发现,那损失的棉花就成了别人家里的财产。

那年月,我们临湖村就有专门偷摘别人家棉花的人家。棉花比粮食产量低。棉花比粮食值钱。那年月,种棉是上面给下面下达的硬性任务。家家必须得种。种棉面积按人口钧摊。收获的棉要像公粮一样按指标上交。在我们村附近,有一农妇,据说因为棉花歉收,或许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家庭原因,她把本来要打到庄稼地里的农药当作饮料喝了。

收棉花辛苦,种棉花的过程更累人。在那些栽种棉花的年月,农村人把棉花当祖宗一样伺候,不敢稍有懈怠。我们村有个叫牛头的人,他家种的棉花是全临湖最差的。那差,简直令人羞于提说。别人的棉花棵长得像灌木一样粗壮茂密,他的棉花棵只有筷子那么高,分叉又少,直到棉花结桃也不见棉花长高多少。多年如此,牛头却不以为意,把村人的指教和耻笑当耳旁风。

棉花的长势与主人的勤劳有关,不但要及时施肥浇水除草,还要学会科学管理。牛头家贫,谷粮青黄不接的时节还得靠他老母亲,揣个空空的撮箕,弯腰躬背的走东家求西家借米度日,是没有多余的钱拿来买化肥农药的。牛头不但人懒,还好要面子,不像三叔公,家贫,但勤于拾捡畜粪,倒也把庄稼种得不赖。我母亲看他们可怜就曾多次接济过他们,到打了新米的时候,牛头母亲就又端了装新米的撮箕挨家挨户的还米。那是个不多言语的老妇人,那些年,她几乎低声下气的借遍了何姓人家的米。

牛头家的穷有方方面面的原因,按说,农民之家在那个年月经历过一场场运动后,差不多都处在相同的起跑线上,大家几乎都是从包产到户开始起家的,谈不上谁穷谁富。日久,牛头家的生活为何就比同村人家落后了呢?

本来牛头家是可以不必种田的。牛头的父亲,作为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老兵,又立过战功,当撤出朝鲜后,本来是有留城机会的,但他拒绝了部队领导的挽留,硬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不能不说那一代人对故乡对乡土是有着别样的情结的。老兵曾说,亲近土地就是远离饥饿。他是在饥馑的年月里生长的,回归泥土和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是老兵多年的心愿!日后,因为这卑微又神圣的心愿,抗美老兵没少挨他子女的抱怨。如果说最初留在东北离乡太远,那么在景德镇上班算是在自家门口做事了,可老兵最终放弃了做个城里人的机会,毅然决然的回到乡下种田。

事实是,老兵并不擅长伺弄庄稼,虽然每次出工收工的路上,都高唱着调子激扬的战斗歌曲,他家庄稼地里的野草杂稗似乎比老美还难于消灭。

牛头的懒在临湖村是出了名的。老兵很早就过世了,当家作主后的牛头懒散依然,偏偏懒人讨到了一个勤快的老婆。人家说他娶了老婆等于娶了牛马,不仅为他生儿育女,见天光就勤扒苦挖在他家的地里。他老婆的勤快仍然没有改善他们家的贫穷面貌,却让他的老母亲放下了多年讨米下锅的撮箕,这也算是牛头一家的意外造化了。牛头一家生活的改善得以他一双长大成人后的儿女,他儿女从沿海寄回家里的钱,让牛头在临湖村活出了从未有过的尊严。

已经好多年了,母亲说她已经好多年没种过棉花了。母亲最近一次种棉花是在姐姐出嫁的那一年。为了给女儿陪嫁,娘家总是要打几床漂亮厚实的棉被的。

做被子里的棉胎一般要选上好的棉花。棉花经过了机棉机去籽,留下蓬松的棉絮,到了年底,走村串户的弹花匠便有了应接不暇的生意。这时的村庄,在弹花匠有力的指间变得动感起来。我们与伯父家共有的堂屋,因了弹花匠的到来打开了紧闭数月的门户。要不了多久,弹飞的棉絮就糊满了房梁和屋瓦。有弹花匠的日子,是我们做小孩子的节日,那时候可能已经放了寒假,我们可以整天围在弹花匠的身边,看人家师徒有条不紊地弹花、铺絮、拉线,用木制的磨盘来回挤压成型的棉胎。看弹花匠忙活,我们会变得像弹花匠一样,头发眉毛像落了霜般薄薄地铺了层雪白。小伙伴们你看看我的仪态,我瞅瞅你的模样,然后为各自的变化大笑不已。

我喜欢弹花匠的到来。我喜欢看弹花匠肩背牛筋大弓,吉他手般潇洒弹拔的样子。我喜欢听弹花匠“叮叮咚咚”弹奏的声音,在乡村娱乐匮乏的年代有如谛听天籁。

弹花匠师徒来自乐安河的那边,说一口极甜极糯的赣东北方言,比我们万年土话好听。师傅个高,略瘦弱。徒弟显矮,但壮实。师徒俩都不太爱说话。不过,背了师傅,徒弟还是极活跃的。师傅常常咳嗽,祖母说那是师傅的肺里吸多了棉絮的原因。想想挺可怕的。此后,我便下意识地离弹花匠远了,可能是害怕那到处飞舞的棉絮会吸进我的肺里。

祖母曾有一架老式的纺车,在阴雨天里,祖母常常坐在她家堂屋的大门口,把一箩筐又一箩筐的棉絮纺成细细的纱线,沿着竹签缠成一个个锥形的棉线砣,然后用来做手工的棉布。由于经过手指不断地捻摸和揉搓,做出来的手工棉布就不怎么显白,手感粗糙,表面泛黄。但祖母把棉布件件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宝贝样郑重的放入木箱里,已知天命的祖母说,等她和祖父老了的那天,好拿出来给儿孙们做孝布。

想到祖母的纺车就想起读初中时,余干籍的语文老师讲《木兰辞》一课时,他领读的腔调和发音,初听时实不好懂,本来是“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的,硬是被汤老师读成了“鸡鸡复鸡鸡,木兰当呼鸡”。明明知道读音不对,调皮的学生还是恶作剧的大声学读。

“鸡鸡复鸡鸡,木兰当呼鸡”,一想起,不觉莞尔!

在木兰年代,想来棉花应该早已有之,并被平常百姓所拥有。棉花的应用、普及,应该和棉花的广泛栽种有关。如今故乡已不作兴种棉了,即使种,也比不上新疆的棉多棉广,更形成不了百万采棉大军的浩瀚景象。在棉花作为必种作物的年月,种棉收棉是非常劳心费神的事,由于产量的局限性,棉的收入与人们的付出是不对等的,所以就少了栽种的积极性。

早期种棉是一垄垄撒播,苗出来后要间苗、施肥、除草,汗滴棉下土,无迹无影,能捞回个化肥钱就阿弥陀佛了。后来不知是谁发明了“营养钵”栽种法,每钵下籽两粒,产量倒是提上去了,繁复的操作工序却更加累人。但总体上说:入总是不及付出。人们种棉的积极性依然不高。

再后来,没人再强制农民栽种农作物种类,当农民对自己的土地终于有了一定的自主权时,棉就像麦一样,在我们临湖村渐渐地走远成了绝景。

在临湖,昔日棉花,它曾经,或许现在依然还温暖着很多人的梦。

在我心底,棉花永远是一个既温暖又柔软的词语。

在我意识里,棉花是世上唯一拥有阳光气质的花朵。

棉花散文5:那一年初冬的棉花

文/帕蒂古丽

那一年大梁坡的初雪,就下在秋的尾巴跟上。门前的棉花地里,没摘干净的棉桃给日头一照,还零零星星地在吐絮炸蕾,软软的棉花絮挂在冻得发紫的棉花杆上,冷风一吹,白絮拉得长长的,东挂一条西搭一条,像是在棉花杆上结白色的蜘蛛蛛网。

古丽和弟弟最后一次从地里摘来的棉花,用大麻袋装着堆放在外间屋的门背后,妈妈每天都用头巾兜一些来,坐在炕上摘里面的棉籽,然后把棉花一片一片撕得像云一样薄薄软软的,堆在火墙边驱潮气。

爹爹举着老剪刀,把一叠棉布裁得东一片西一片,然后踩着旧缝纫机唱着他爹爹的爹爹唱的老歌,开始给孩子们缝过冬的棉裤棉衣。每天早上起来,都有一两件胖得像充了气一样的棉裤棉衣,放在古丽和弟弟、妹妹的枕头边上。

那天古丽一早醒来,穿好新棉衣棉裤冲到门口的棉花地里,蹲下去就觉得有热乎乎的东西从身体里冒出来,轻轻柔柔、粘粘稠稠的,滴在新落的雪上,没有一丝声音。古丽从棉花杆上撕了几绺棉花条一擦,竟是冒着热气的血,抬脚再看雪地上,斑斑点点,像是洒了石榴红的花瓣。

古丽采完了伸手可以采到的棉花絮,却堵不出流淌着红色的泉眼,她想到了门背后的那一麻袋棉花。她跑进去抓了一大把垫好,系上了棉裤,站在雪地上吹风。新棉衣棉裤真热呀,在白茫茫的初雪中,古丽裹在一堆软软的棉花里的身子,被焐得火烧火燎的。

古丽用棉花送走了那一年的雪和整个冬天。春天来的时候,爹爹想起了要用麻袋里的棉籽,他一只手提起麻袋说:“咦,轻了这么多?”

古丽和弟弟妹妹们坐在大炕上剥棉籽,妈妈用撕下来的棉花做了一条新褥子给古丽。

弟弟说:“妈妈偏心,只给姐姐做新褥子!”

妈妈看看爹爹,爹爹看看古丽,说:“姐姐是女娃子,那你是女娃子吗?”

弟弟抽抽鼻子:“那咋不给妹妹也做一条?”

妈妈笑笑:“过几年给妹妹也做一条。”

雪化了,古丽就去棉花地里看冬天扔的那些血棉花,结果一片也没有找到。等地都干了,她去棉花地里拔棉花杆,在洒过石榴红的地方,连杆带土拔出了一堆棉花团子,上面沾满了泥,那些热乎乎的血好像已经随雪水化到泥土里去了。

古丽用手刨出了那一小堆棉花团子,用一个小布袋子收起来,等爹爹松好了地,下好了棉花种,她就在靠近田埂的地方,一个挨一个地把那些棉花团埋进地里,然后,从春天到秋天,一天天看着她种的棉花出苗、开花、结蕾、吐絮……

棉花散文6:棉花袄

文/陈树庆

清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接听,里面传来母亲的声音,“昨天晚上看天气预报,最近几天要降温了,一定要穿的厚些,最好穿上棉花袄。”老家的母亲在电话里再三叮嘱。

棉花袄,听到这三个字时,不由得我心里萌发出一种心酸的感觉,眼睛湿润了,母亲至今念念不忘的还是棉花袄。童年时,由于家庭困难,我的棉袄都是哥哥姐姐穿过的,棉袄上拼拼凑凑,花花绿绿。因年幼,对审美没多少觉悟,所以穿着暖和就行。渐渐地,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懂事的我,看到小伙伴们穿着新的棉袄,而自己穿的是旧的棉袄,穿在身上很厚,笨笨的,就像个现在卡通片里的天线宝宝。一次,与小伙伴在一起玩耍时,穿上新棉袄的小伙伴笑我穿着旧棉袄,于是我跑回家,告诉母亲,给我做一件新棉花袄,但我不知道,在当时的条件下,母亲根本无能为力。为此,我大吵大闹,拒绝上学相威胁,最后母亲叹了口气,用尺子在我身前身后比量了几下,说给我做一件新棉花袄,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崭新的绸缎花边棉袄,在那个年代能够穿上一件用新棉花做的棉袄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更别提这种绸缎花边棉袄在当时是多么流行和前卫的。在经过母亲几天的连夜奋战,一件一模一样的绸缎花边棉袄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我的枕前,我迫不及待地穿在身上,襟前有数个菱形纽扣交错穿插在一起,左右对称,合身极了。我惊喜不已,穿上冲出去向小朋友炫耀去了,我觉得这便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衣服了,幼小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过了几年,家境稍好了些,家里买了台缝纫机,母亲给我缝了两件罩衫,冬天时穿在棉花袄外边,脏了可以换洗,让我感觉自己似乎经常穿着新衣服。后来,经济条件越来越好,每年秋忙过后母亲买来花布,为我们缝制棉花袄,有时候只是接接袖口添加点棉花“翻新”一下,那也觉得漂亮得不得了,但还是希望年年穿新棉袄。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条件的提高,许多人造产品开始取代了棉花,各种保暖冬装充斥市场,虽然也有不少棉袄,但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棉花袄。后来,又流行起羽绒服,因其轻便,款式、色彩繁多,受到欢迎。母亲的棉花袄也走进了历史,走进了回忆。我也不再穿那种臃肿的棉花袄,衣服基本实现了“现代化”,我给母亲购买了羽绒服,但母亲还是穿着棉花袄,不穿时髦的羽绒服。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一次,我悄悄地问父亲,是不是母亲不喜欢羽绒服。父亲苦涩地一笑,你小时候穿的那件绸缎花边棉袄,是你姥姥去世时,给你母亲留下的嫁妆。我顿时泪流满面,我的童年,我的母亲,我的棉花袄,我的苦难岁月啊!

现在,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暖气呼呼地吹着,几乎每年冬季都是穿一件羊毛衫,一件外套就可以了。再加上基本已见不到棉花,所以对棉花袄便日渐有所淡却了。甚至有些时候想起,自己也会哂然一笑,只当作童年时的一丝酸涩回忆回味罢了。但今日母亲打电话,让我穿棉花袄时,心中那一件最绚丽最鲜艳的棉花袄注定伴随我一生了。

棉花散文7:棉花的棉

文/耿艳菊

棉花不是花。却有诗人这样赞叹:生,是一朵花;死,亦是一朵花。

是的,是的,如果从观赏的角度来说,它当之不愧。五月棉花秀。六七月间是它的第一次花期,乳白色间或粉红色的喇叭状花卉点缀在一片绿海中,静静地酝酿着心事。虽肖似喇叭,然谦逊得很,不恋虚名,不慕夏花,于碧野云霞间洁身自爱。对棉花,不要生黛玉葬花怜惜的心。棉开二度,它的萎谢,是有预谋的,是为了成全一场更盛大的场面。花落,结实,再绽放。有诗为证:花开犹如雪皑皑,采棉更是景如画。多么不凡的棉花,至死都要开成花的样子,入得画来,进得景里。

诗人叶千华这样写棉花:花开不为人赞美,花放不求谁闻香。只是鲜花送温暖,只是用花做衣裳。仔细玩味,觉得天下父母的心都是棉花做的。

去年的夏天,孩子幼小,我暂居在乡下母亲的家里。一日,父母亲要为正处在旺长期的花生喷药。我见从未喷过药的母亲也背起了药桶,那药桶起码也有百十斤,可是她又那么瘦就劝她。母亲急着走,并未多说。傍晚,父亲背着药桶一踏进院门,我惊住了!父亲的脸,紫红紫红的,肿胀着。父亲大概是怕我担心,只是笑着说,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我不依,定要他去医院看看。这时,母亲回来了,她告诉我,父亲这是药物过敏,这也是她去喷药的原因。前年我结婚,为了给我用自家的棉花缝制被褥,他们种了两亩棉花。恰逢那年棉花病虫害多,需时常喷药,以至于父亲的皮肤过敏。

原来是这样啊,三年了,他们从未给我提过一个字。当时,我是那么不懂事,还埋怨母亲给我缝的被子太厚,家里的橱柜放不下。可知,拳拳的父母心都在这被子里了,临行密密缝!闺女要出嫁了,养了20多年的女儿要去别人家度日月了,舍不得呀!父亲的小棉袄,母亲的宝贝疙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一身的犟脾气,此一去,深知人世深浅的他们是万千个不放心。又能如何呢?就让一颗心渗进棉花里一块去罢。在女儿委屈,孤苦无助时,暖暖凉的身、凉的心。

在我们那盛产大豆玉米花生的平原上,如果看到一亩两亩的棉花田,准让人遐想:这家大概是要嫁女儿啦!

菊是花之隐逸者,莲是花之君子。棉花呢,我当它是花中的佛,普度众生,花开天下暖。

记得儿时的天气是极冷的,屋檐下结长长的琉璃,河里的冰放上石磙都压不破,树林里几步就可以滚上一个大雪球。就是这样的冷,小小的身体被包裹在母亲用棉花缝的棉袄棉裤里,越过了童年的寒。

如今长大了,气候倒转暖了,那样凛冽的冬天只存在于记忆里。但,棉花在生活里一样是重头戏,像自己的母亲那样贴心贴肺。它,可织布可纺纱,胜过蚕丝赛过葛麻。所以,那些大小商场里,贴身的衣物,如内衣,床单被罩大都是纯棉的。一个又一冬天,我们还是被包裹在棉花的洁净,棉花的暖里,像在父母的手心里。

棉花其实是一种棉,是绵绵密密,是人间大爱,是度众生脱离冷海的佛。棉花,更像诗人赞叹的那样,生死为花,绽放于薄凉人世间,温暖天下。

棉花散文8:采棉花

文/王举芳

棉花开了,白茫茫的一片。走,我们采棉去!

吃过早饭,婆婆带领着我们走向自家的棉田。一路上一颗心欢喜雀跃,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采棉花。

终于到了我家的棉田,棉花开得很欢喜,像我雀跃的心。婆婆在地头发话:“现在分地,一人一垄,早摘完的早回家,晚摘完的你就莫怨别人不帮你哈,现在采棉开始!”随着婆婆一声令下,我们几个“兵”立马接令,奔向自己的“战区”。

我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摘棉花,速度极其慢,一会儿就被落在后面一大截。看着别人“勇往直前”,我心里很着急,照这样的速度,恐怕我今天的中午饭要等到下午吃了。我开始急躁,正心烦,头发被旁边的棉花枝撕扯住,气得我一下坐在地里,闹情绪。

婆婆走过来,说:“咋了?没信心了啊?慢点没什么的啊,这是你第一次采棉花,没有经验,慢慢来啊,着急是没有用的,等熟练了,速度自然会提高的。我来教你。”

婆婆帮我把装棉花的袋子缠绑在腰间,说这样可以腾出双手采棉花。只见她用食指、拇指、中指快速地将棉花从裂开的棉桃里揪出来,放进采棉袋,然后又开始快速地采下一朵棉桃。

我学着婆婆的样子,双手采棉,左右开弓,手眼到位,果然速度慢慢提高了起来,我又恢复了自信。可没过多久,我就累得不行了。那些棉花植株只有半米多高,得弯下腰才行,弯腰时间久了真不舒服。看看别人采得热火朝天,我就蹲下来,坚持着,一步一步往前挪,可这样一来,我的采棉速度又降了下来。

太阳热起来了,汗水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流,我停下来擦擦汗,望望身后被我采过的棉田,只剩下那些含苞待放的,在枝头跳着,仿佛在为我鼓掌,我又开始“工作”了。

婆婆他们采完自己的“战区”,开始过来帮我。她问我:“你知道一朵棉花的重量吗?”我摇摇头。她说:“一朵棉花的重量大约为4—5克,你算算采一斤棉花需要伸手多少次?”我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婆婆笑了:“别算了,我告诉你,采一斤棉花需要伸手摘棉100—125次。”我望着婆婆,满脸的惊讶,没想到这小小的采棉动作,竟是如此大的“工程”!

婆婆又笑了:“所以俺们农妇也是很有作为的。”我立马向婆婆伸出了大拇指,我和婆婆都笑了。

盛开的棉花全部采完了,那些少数还没开放的,只能随开随采了。

背着收获回家,放在秤上秤一下我采了多少棉花,只有五斤。但想着五斤棉花我伸出手采了五六百次,初次采棉的我何止采了五六百次呢?望着袋子里雪白的棉花,心里竟有小小的自豪。

我想:劳动的快乐,大抵就是这样,都是在疲惫和喜悦中度过的吧。

棉花散文9:纺线·母亲

文/潘伟

眼下正是棉花采收季节,当听到家属院里响起乡下人喊“卖棉花喽——”的叫喊声时,就让我想起在农村老家采摘棉花时发生的事,尤其是母亲纺线的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

我家里有一部木制纺线车,秋季棉花丰收以后,父亲将棉花弄到轧花机厂脱去棉籽,脱去棉籽的棉花称为“皮棉”;母亲在地里辛苦劳累一天后,晚上在灯下将皮棉抽出来捏成一坨,然后用筷子在桌子上擀成一条,称之为“捻子”;在擀出若干条捻子后,母亲就坐在纺线车旁,从捻子一端抽出一根细棉缠绕在纺线车的锭子上,母亲一手握着纺线车的摇把轻摇,纺线车发出“呼呼”似风一般的响声,一手握着捻子随着抽出的棉线一高一低,一会儿,纺线车的锭子上便卷起一捆白色的棉线……

纺线,是母亲秋天每天晚上必做的事情,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晚饭后,母亲就坐在纺线车前,一直纺到深夜,经常我睡一觉醒来,仍然见着堂屋里亮着灯光,传来纺线车“呼呼”的转动声。看着母亲纺线辛苦,我也有很多次劝母亲别再熬夜纺线了,母亲说,白天要干地里的活,只能利用晚上时间纺线。

母亲由于经常熬夜纺线,白天里眼睛经常红肿,精神也不好。有一天,母亲在地里除草,突然精神恍惚,头晕目眩,摔倒在了地里,村医赶来看了说没问题,是没有休息好造成的。我和父亲再次劝母亲以后晚上少熬点夜,母亲说:“辛苦做来幸福吃,不辛苦哪能过上好生活!”每天晚上母亲仍然纺线到深夜。

靠母亲纺线,我家的生活好过一些。父亲将母亲纺的线弄到街上卖掉,换来钱以后给我们扯布做新衣服,每年到冬天,我们一家人都能穿上暖和的新棉袄、棉裤、棉鞋,戴上棉手套,围上棉线织的围巾。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虽然我不是游子,但我时时刻刻感受到母亲辛苦纺的一根根棉线带来的温暖和幸福!弹指一挥间,转眼30多年已经过去,纺线车早已淡出我的视线,但那根根棉线、丝丝慈母情让我刻骨铭心。

棉花散文10:棉花不是花

文/秦钦儿

老蔡料事如神,今年天旱,旺棉花。家家院子里摊一地的棉桃,等着太阳出来晒曝,竹匾筐里堆得雪山一样。

老蔡提着一杆大秤,一大早扯着嗓子喊“收棉花,收棉花啦!”从村头喊到村尾,嗓子都喊破了,娘的,这帮人精!要么躲灶间不出来,要么捧个大碗只顾吸溜吸溜喝粥,就是不松口。眼下棉花收购市价都涨到三块一了,农户们还不肯出手。老蔡顺手抄起脚边一块瓦片,虚张声势向王二毛碗里掷去,“都给老子装!肉烂在锅里还有汤喝,棉花耗霉了,等着嚼棉籽吧!”

切,谁信他!去年雨水多,来不及成熟的油菜荚浸了水,干瘪瘪的油菜籽尽出饼,不出油。粮站里人排长龙,过磅抽检加严,又是衣水率,又是回潮率,七扣八扣,扣得人肉痛。农户们急得跳脚,找到老蔡,老蔡一拍胸,都挑来吧,我全要了。老蔡开了个私人榨油坊,弄了台二手榨油机,农闲了给三乡五里的榨榨菜籽油、花生油、棉籽油,兼赚些加工费。老蔡好说话,按粮站的收购价,把从粮站转移过来的“长龙”照单全收了,去皮就是净重,不折不扣。这么一来,农户们反倒不好意思,想着法把湿货弄干弄净,围起草木灰烘,架起风箱扇来扇。老蔡毕竟不是公家。

几天工夫,老蔡的小油坊都快堆不下了。老蔡也不急,太阳一出,他就雇人把收购来的菜籽全挑到粮站的水泥坪子上晒,晒干了装袋码起来,并不急着榨油。人都看不懂老蔡葫芦里卖的啥药。有人好心提醒他,再晒下去,就剩皮重了,亏死哭都来不及。老蔡不怕死,亏死有你们给我置副棺材板,怕么事!

老蔡真神人。粮站站长居然找上门来了,要出高价收购他的菜籽,差不多比农户的收购价翻一番。全省菜籽减产,市价飙涨,本省是油菜大省,上面出台政策,要确保农户减产不减收,粮站有任务,不准拒收,不准打白条。老蔡一下子就发了,坐地净挣一大笔。谁不眼红?眼红归眼红,悔也来不及,菜籽当初都是拿硬梆梆的票子换的。

老蔡尝到了甜头,农户们总结出了经验,今年也学着他耗,任老蔡怎么上门催,横直一个不卖。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今年棉花大丰收,起市时是涨,没人出手,都等着再涨涨。岂料新疆的棉花大量一涌入,市价很快开跌,粮站市场信息嗅得快,收了几宗大的赶紧收手,对散户推三阻四。农户们慌了,不能耗着跌啊,又找老蔡,老蔡说他新添置了两台榨油机,手头没现钱,农户们一挥手,没钱打白条。打白条就打白条吧,老蔡爽快。白花花的棉花换成了老蔡的白条,农户们终于松口气。籽棉价格还是跌,一直跌。老蔡出不了手,把籽棉加工成皮棉,皮棉跌得更狠,跌也得卖呀。老蔡再神也有失手的时候,市场不是他说了算,只能坐地亏赔。

有个别农户兜里揣着白条,弯七拐八来兑钱了。下季的稻种要买,化肥农药要买,白条怎么换得来?老蔡叫女人去大衣柜里拿钱,老蔡女人哭丧着脸,还有毛钱!钱不都叫你给赔进去了?老蔡一掷烟蒂,拧着脚尖踩灭,老子去借银行高利贷。女人一听,就地一坐,一嗓子嚎开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哇!借上高利贷,这辈子还能翻身啊?老底都叫你亏空了,榨油机也便宜抵出去了,你还要过不过哇……老蔡爱脸面,女人这一闹,他打也不是,不打又气不过。人们围上来劝的劝,扯的扯。再没人提白条的事。

老蔡就一家一家上门讨白条。走到哪家门口,吐口唾沫指头上,捻着钱一张一张数给人。农户们变得扭捏了,白条迟迟不肯掏出来,有人提出白条作废,按老蔡的最终出手价算钱,老蔡说那怎么行,白纸黑字的。

年关总算是挺过了,一村的烟花鞭炮没少放,年年一样的热闹。

开春了,有人打趣老蔡,怎么样,今年种啥好?老蔡拍拍脑袋,要听我的,还种棉花!过年大晴天,棉花不怕旱,这可是雷打不动的农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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