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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文章1:九伯父
文/董吉利
我的故乡在灞桥区原十里铺乡董家门村。西安解放时董家门有13个大院,除1个院子外,其他都住的是姓董的人家。九伯父大名叫董鸿勋,家在村西头老2号院。由于他在自家堂兄弟中排行为九,小名“九娃”。
新中国成立前九伯父务农为生,农闲时给西安北关一家加工副食的粉坊老板驾驭一辆骡拉大车运输货物。九伯父秉性耿直、处事果断、热诚助人,在董氏家族中威望很高。
我母亲在世时多次向我讲述九伯父的救命之恩。
那是1942年秋,我母亲怀孕头胎临产。我父亲当时在西安东门内玄风桥一家私人商务印馆干印刷工,由于白天日寇飞机轰炸,西安城里人躲避,加上工作忙,要看门户不能脱身回家。家中有爷爷、奶奶和几位叔、姑。按当时我们那一带习俗,生小孩不能出村,只能请本村接生婆在家中接生,怕伤了家族的“人丁旺气”。请的接生婆发现我母亲怀的婴儿是“立生”,即难产,怕出人命,不敢出手接生。母亲疼痛难忍,家里人急得不知咋办。九伯知道后,当即决定:快把人送往西安医院。
那时,西安大医院只有广仁医院,即现在解放路西安市第四人民医院前身。幸好,九伯有一个妹夫在医院给“洋”医师当助医。这时有村民议论:日本飞机不时轰炸西安,城里拉警报人心惶惶都往乡下跑,咱现在非要进城,路上万一有个意外;咱不能破老先人的规程,生娃不能出村。九伯主意已定:想那么多能咋?救人要紧。
九伯铺了被褥,叫乡党帮忙把我母亲抬上大车,由我的一个姑姑陪护。九伯冒险驾驭自己那辆大车由通往西安的近道进中山门,经中正路(即现在的解放路)快速赶到广仁医院。九伯找到他妹夫,将我母亲送进接生房,经“洋”医生检查羊水早破,出血过多,腹内胎儿已夭折。若再延误半个时辰,大人的性命也难保住。“洋”医生不得不采取剖腹手术把女婴“分解”取出,终于挽救了我母亲的性命。
多少年来,母亲提起此事总是惋惜地对我讲:“娃呀!今世你命已注定没有姐姐。”
后来逢年过节父亲都要买些礼品送到九伯家中表示谢意。我懂事后也曾感谢九伯挽救母亲生命之恩。
西安解放后,九伯先后担任本村贫下中农协会委员、监察委员、生产队长,为生产队大力发展副业生产、增加集体经济收入出谋划策。
1990年,83岁的九伯父不幸病逝。当时我村一街四巷的男女老幼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送行。
伯父文章2:纪念我的伯父
文/黑河
父亲去世的那会儿,我不记事儿,当时的场景,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
母亲说,两个哥哥吵着闹着要戴尾巴,妹妹边吃奶边哭。尾巴是什么?孝布后面拖下来的布卷,两个哥哥看它像尾巴。
母亲说,父亲下葬的那天,雨很大,墓坑里面积满了水,棺材几乎在里面浮了起来——棺材是公社伐了两棵杨树制成的,墓就是在地上挖了个坑,棺材放下去之后用杨树稍蓬了一下就盖土……
总之,打我记事起,便是伯父领着我们给父亲上坟。伯父领着我们,让我们在一个土包包前面跪下,说是给爸爸送钱,边点燃手中的纸边说:“孩子们都很好,你就安心吧……”
伯父是个钉秤的,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人,我们县能提起名的钉秤人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是他的徒弟。伯父在爷爷得了麻风病、奶奶改嫁之后开始流浪,十余年的流浪生活,三十多岁才回到家。回家之后,伯父便开始钉秤,依靠钉秤成了家,娶了大妈,生了比我大半岁的堂哥。
父亲去世之后,天就要塌下来了!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今后该如何生活?大姨夫首先到家来说媒,说是让母亲嫁给他的战友,母亲由于拖累太重拒绝了。当然,其中还有另一层原因,那就是在我们姊妹四个的安顿问题上达不成一致的意见。伯父坚持我们姊妹四个随着母亲一起走,大姨夫坚持孩子两边跑两边共同供养,后来伯父和大姨夫吵了架,从此大姨一家和我们断亲二十余年。
伯父最终做出决定:两家人合成一家人过,母亲不再嫁人,一家人全由他一个人养活——为此,母亲便从29岁开始守寡。伯父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和伯父的生活经历有关。听伯父说,爷爷由于逃避国民党拉壮丁砍掉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后躲进正在开花的麻地里得上了大麻风,得病之后,爷爷的性情大变,不再管他和我的父亲。奶奶也由于爷爷的病改嫁到山背面的老刘家。此后,他和我的父亲相依为命,奶奶经常偷偷接济他俩儿,但之后都要遭到刘老汉的毒打。伯父说,他再也不能让我们过他和父亲一样的日子。
接下养活我们一家人的重担之后,伯父家原本比较富足的生活一下子便得难以为继。印象中,我们这帮半大小子经常在清明节前后就吃光了家里一年的收成。伯父便一麻袋一麻袋地买粮食,成了全镇有名的购粮人。粮食不够吃便用菜补上,但家里的菜是根本不够的,伯父便成筐成筐地买莴笋叶子、白菜帮子、萝卜缨子和甘蓝叶子。同时,家里开始了“全民皆兵的大生产运动”:种地的时候一人一个?头挖地,收获的时候,一人一把镰刀收割,大人挑,小孩扛,总能把粮食收到家。家里还养了猪,有母猪,也有肥猪,我们五个孩子每天一放学就挎着筐去割草,别人家的孩子用小菜筐,我们一般都用大柴筐。钉秤也是一样,粗活儿我们基本上全包,母亲和大妈用手拉锯解板,我们五个孩子就用小手刨把方木刨成圆圆的秤杆……就这样,一家人的生活在艰难中挺着。
记忆中,每每逢集,我就和几乎同龄的堂哥带着妹妹在回来的路上接伯父。伯父的担子在肩头忽闪忽闪的,见到我们,他就停下脚步把担子放在路边,然后从工具箱里取出烧饼——伯父惦记着我们这群孩子,赶集回来从来没有空过手,工具箱总是满满的一工具箱烧饼或者油饼。若是集上秤卖得快,我们还能得到一人一毛钱的零花钱,对孩子来说,一毛钱就是十个水果糖。那时候的烧饼很香,糖果很甜,在食不果腹的日子,伯父总能用别人家的孩子看着都奢侈的东西抚慰我们,让我们感到幸福。
冬去春来,伯父领着我们去看电影,嘴里总是念叨“九九八十一,穷汉靠毅力,虽说不寒冷,可是肚子饥”。当时我们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现在想来,伯父是在感叹肩上的压力——冬去春来,孩子们又长大一岁,让人喜悦,可是吃的问题又摆在了眼前。但我们一天天的长大,终究还是让伯父肩上的担子逐渐变轻了。大哥初中毕业就和伯父一起开始学钉秤了。二哥考上高中之后便没有去上,和母亲一起做豆腐了。堂哥比我高一级,初中毕业便出去到外地打工。
三个哥哥主动放弃学业使家里的负担变轻,也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翻山越岭采药攒学费,更加努力学习,最终考上了重点高中。我考上重点高中那年,妹妹也主动放弃学业,在初二就辍学了。
我高考那年,伯父病了。我的录取通知书是他在病床上看到的。看到通知书时,伯父出奇地高兴,但高兴之后,他又陷入深深的沉思。此后,伯父和母亲东拼西凑为我筹集学费,使我勉强读完四年大学。
伯父的病一再加重,最终到了糖尿病晚期,于我毕业后第五个年头就去世了。伯父病重的时候,我回去看过他几次,每每坐在他的身边,他总是拉着我的手不放,一在要求接他到我的单位看看,说看看他就放心了,但直至去世,他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伯父去世的那天,我在伯父的灵柩下一夜未眠,回忆着生活的点点滴滴,脑子里不时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伯父下葬的那天,伤心使我哭不出来,始终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妹妹哭着:伯父,你走了,谁还恳牵我们姊妹啊……是啊,还有谁能像伯父这样牵挂我们,抚养我们,惦记我们?
今年就是伯父去世三周年了,三年来,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伯父,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一个肩扛重担的人。
伯父文章3:岳伯父
文/蒋鸣鸣
今年春节,我携妻女随舅老爷们一道,奔赴湘潭县霞岭乡某山村,去祭拜长眠在青山绿树之下的岳父岳母。
瑞雪飘舞,寒风呼啸。离亲戚家老远,遥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站立皑皑白雪中迎接我们。他,就是我岳父的哥哥——91岁高龄的岳伯父。
待车停稳,大家纷纷下车向老人家寒暄问好。我也紧趋几步,握住他温暖的双手,致新年问候。
岳伯父原系株洲某厂工人。70多岁那年,感觉不适,到医院看病,被诊断为“癌症”。治疗数月,不见好转。他琢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年纪一把了,反正活不长久,与其躺着等死,不如回老家,任其自生自灭罢了!”想到这,他一把掀掉身上的被子,双脚边往鞋里塞,边对守候在病床边的儿子说:“我回老家去,不住院了!”儿子嘴皮都磨破了,仍劝阻不住,只得喊来医生,扯掉父亲手上的吊针,办理了出院手续。一到家,岳伯父便打点行装,几天后,携老伴乘着租来的车,赶往湘潭县霞岭乡的乡下老家,住进了飘摇欲坠的祖屋里。
安顿下来后,他便手脚不停地整修屋面、加固地基;屋前屋后栽种蔬菜、喂鸡养鸭;跋山涉水,拾柴生火、购东买西,忙个不停。岳伯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渐渐忘却了病情,忘怀了尘世的烦扰。几年过去,他体重增加了,人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好几个村民关切地说:“老肖,看你这样子,病应该好了。为了保险,再去复查一下吧!”岳伯父朗声笑道:“谢谢你们关心,不用去医院,病魔早就被我吓跑了!”
时间一晃,他定居老家快20年了。年近九旬的老伴,和他一样硬朗。老两口在这山岭环抱的小山村里粗衣淡食,辛勤劳作,吃的是香喷喷的柴火饭,喝的是清凌凌的山泉水。没有超市,没有工厂,看不到人头攒动,听不见机器轰鸣。
2006年,我岳父病危。本人心愿:归葬老家。岳伯父每天爬上陡峭的后山,哼哧哼哧地用锄头挖穴、用箢箕运土、同工匠立碑。岳父归葬时,岳伯父端着弟弟的骨灰盒,神情庄重地放入了亲手挖好的墓穴里。随后几年,他常携带农具,爬上后山,清除杂草,将坟墓拾掇得整整洁洁。去年,我岳母驾鹤西去,同葬岳父墓中。从此,墓穴被三合土筑紧,不必常劳动岳伯父去修整坟茔了。可老人家闲不住,仍十天半月地登上山清除四邻的枯枝败叶杂草。
吃过午饭,众人相互搀扶着往后山攀爬。坡陡路滑,好几位中年男女,途中不小心摔倒。大伙费了四五十分钟,才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墓穴前。一看,墓地早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一问,得知岳伯父昨天已经上山来过了。
事毕,我们打道回家,岳伯父站立门口送行。寒风中,他不颤不摇,含笑的脸上光滑红润。我再次握紧他厚实温暖的双手说:“等您老满一百周岁,我们定来喝喜酒!”
老人家既没点头又没摇头,微微地笑着。我明白,那笑意里除了不舍,也饱含淡定和自信。
伯父文章4:在单位的人
文/李晓
我刚进单位那年,堂伯父闭着一只眼,朝我家祖坟边一棵树上扔了一块石头,砸中了树干。堂伯父大喜,跌跌撞撞地跑到我单位大声说,像是在对我下达命令,侄儿啊,你必须当上乡长!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没有当上乡长,连“理想“这个东西似乎也没有了。我只希望平平安安活着,不再提心吊胆过日子就好。
我家的祖坟也一直没有大修。杂草丛中,那些瘦弱的土堆,要不是风吹草浪,你都看不到它淹没在草堆中了。我的堂伯父,也在那土堆中安眠了——九年前的某天中午,他喝了一碗红薯粥,扛着锄头笑眯眯去锄地,结果在地里头一歪,就再也没回过神来。送他老命的,是脑溢血。那年我在他的坟头致歉,伯父啊,对不起,我没当上乡长,但我是亲自送了好多同事去当乡长、局长的。
也是二十多年前,一个高中同学来小镇单位看我,他在工厂上班,穿着工作服,好象是车间里的钳工。我正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那时也没电脑,可以像而今自闭症一样整天趴在网络上。那同学非常羡慕地说,还是你当干部好,日子悠闲,盖章拿钱。
二十多年后的一次同学会上,再见面,我这个同学,已是家产上亿。那年他下岗后,闯荡出来了一片天地。他问我,还在单位写材料么?我翻了翻白眼,不想说话,得有尊严一点。
全面、加强、高潮、巩固、推进、完善、树立、明确、牢固、健全、夯实……这些公文里的词语,这些年里,我用了多少遍,神知道。有时这些词语,在我的社交场所也脱口而出。
有一次,我说着必须、加强这些词语时,一个人对我讥讽道,不就是一个小科员,有必要打官腔么。这些年里,我看到多少人一板一眼地在会议上念文件,会场里有记录,有装作全神凝听实际上是在走神的人,还有公鸡一样打盹的人。想起那些熬夜喝苦茶加班出来的材料,偶尔还为一个词语、标点符号纠结不已的情形,却在会后就成了废纸,怪难受的。想起一个重病的人,拔掉输液管挣扎着问医生“我有抢救的必要吗?”也忍不住想问,写那些熬我心血的材料,有必要吗?
我老奶奶去世那年办丧宴,我一数,单位上各个时期的同事,竟有十多桌人,望着他们手臂上都带着悼念的黑纱,突然感觉,他们都成了我亲人的一部分。一个人的大多数时间,在单位的几十年,和同事们在一起的时间,远胜过陪伴一些亲人的时光。还有我单位的领导,主动到我奶奶的灵堂前鞠躬悼念,这个场景很是让我感动。
想起有一天,一个平时沉默的同事,看完了报纸上的医药广告,仰头问我,你爸的痔疮好了么?这个问题顿时让我一惊,我啥时候告诉他我爸有痔疮了?不过自从他问了这问题后,我和这个寡言的同事,关系就亲近了不少。有天他还对我说,他给儿子买了新房子,马上就要装修了,我就这样和他从文件起草的字斟句酌里,深入到了他家的柴米油盐中,由同事发展成了朋友。有年清明节,我们还一起去墓地悼念了一位早逝的同事。
我在单位办公室里,好象没掉过钱,而今,倒是在地板上掉了不少头发,谁叫我经常搔头抓耳为一个词语的搭配修修改改。某一天,我从地上拣起一根头发,很冲动地想写一首诗来怀念我在单位的岁月。想了好久,却没挤出一个句子来。唉,我的那些诗情都到哪儿去了?
伯父文章5:二伯父
文/熊红梅
昨夜梦回监利黄歇老家,坐在一辆敞蓬车上,看见一颗闪亮的星星坠落,想起民间的传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丁。天上如有星星滑下,地上就会有一个人逝去。后来,车经过二伯母家门,我看见二伯母正在搭简易棚,在上中间梁柱时,那根梁突然弯曲陷下。而我则穿着一件白色棉衣,头带一顶白色帽子,回到了家……
从梦中醒来,天已大亮,要起床准备上班了。还来不及细想梦景,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是爱人的弟弟打来的电话。弟弟用沉痛的语气告诉我,二伯父走了。梦里没见着的二伯父、这家中的顶梁柱,因为病魔附身,于昨夜,就是在我做梦的时间里,撒手离开了人世。
我闻之潸然泪下。七十多岁的二伯父,一生勤俭节约,和二伯母辛辛苦苦把五个儿女拉扯大。其间,还经历过失去小女之痛。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困顿,使二伯父从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老年时,为了生计和帮助外出的孩子们,他还种着十几亩水稻田,同时照顾着留守在家的孙儿孙女。
去年八月下旬,祖父去世时,我和丈夫回到家乡。看见二伯父忙里忙外地料理后事,虽然神情伤感但身体看上去健康且有精神,让人察觉不出有一丝病痛的样子。我还羡慕敬佩着他比我们这些后辈都还能干。
时间一晃便过,二伯父去世的噩耗传入耳来,令我意外而又无限伤怀。我为自己身处遥远的异乡,不能及时回家见二伯父最后一面而深感愧恨。忆及二伯父生前的点点滴滴,我的心情分外沉重,仿佛看见二伯父关切熟悉的身影又走到跟前……
二伯父是个宅心仁厚手艺精湛的泥瓦匠。二十多年前,我出嫁来到这个大家庭,成了二伯父的侄媳妇,他领头帮我们建了新屋。筑房子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二伯父替我们操心。他尽量不浪费材料,并对建筑工人进行了合理的安排。房子建好后,由于我们白手起家,手头十分拮据,做房子的许多材料和生活开支都是托熟人赊来的,所以拿不出现金付工钱。二伯父出面为我们作了担保人,对瓦匠师傅们承诺次年还清所有欠款,并说他的那份工钱,等哪天手头宽裕一些再给不迟,要我们别放在心上。
次年秋收之后,我们卖了谷子,把瓦匠们的工钱全部付清了。每当想起二伯父为后辈辛勤操劳的情景,想起我们在日子最困难的时候,他总是说:“日子是慢慢过的,没有一步登天的事。不要着急,你们夫妻俩都很努力,生活会好起来的。”这鼓励关切的话语,使我们从消沉的日子中走出来,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那情那景,至今记忆犹新。
二伯父迈入老年时,每当秋收农闲后,总会加入到村子的建筑队,像青年人一样发挥着自己的瓦工这门手艺,以缓解家庭的压力与负担。可终因年事已高,一只眼睛的视力又越来越模糊,他只干了几年便无奈地结束建筑工生涯,彻底放弃了自己热爱的这门手艺。
二伯父生前非常节俭,虽然晚年的生活比以前好了一些,可他从没对自己大方过。吃的穿的和用的,都是省了又省。即便在病魔的折磨中,二伯父也从不给后辈增添一点麻烦和负担。他像小草一样卑微,又像蚂蚁一样劳碌,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无限热爱与留恋——我的九十多岁的祖母还健在,二伯父再也没有机会来关照,这成了他心中永远的遗憾;他还没有看见孙儿们成家、没有给机会让儿女们尽尽孝心了却心愿、还来不及停下农活享受一下轻松的生活……二伯父就这样不舍而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异乡的天空布满阴云,冰凉的雨水从天上落下来,和着泪水透过无边的雨丝,我仿佛看见家中所有的人,为痛失亲人的那种伤痛欲绝的哀悼神情,仿佛听见了家中所有人悲伤的哭泣声……
二伯父,但愿天堂里的您,能够活得轻松舒畅,没有挂碍。
伯父文章6:夕阳里的伯父
文/陇东人
伯父是个残疾人,此我记事起,他不会说话,到现在为止也不会说话,他一个人住在一间土屋里,终身未娶,孑然一身。伯父黝黑的皮肤,高高的个头,瘦瘦的身躯,漂亮的眼睛,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
据大人们讲,伯父三岁的时候会说话,就因一次病治疗不及时,落下终身残疾,想必爷爷奶奶一定很后悔,但于事无补。奶奶在生下四叔一月后上了天堂,撂下爷爷和四个未成年的孩子,伯父当时只有十岁,四叔才一个月,爷爷长年腿有病,生活几乎不能自理,无奈把四叔给了人家。一口破窑洞,两块破门扇,土炕上坐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爷爷拄着拐棍抹眼泪。
那是个缺衣少食的年月,吃了上顿没下顿,穿了夏天没冬天,连柴火都是紧缺的,人们都在为嘴奔命,早起贪黑的劳作,还是填不饱肚子,烧不热炕,更何况奶奶又走了。
爷爷的病一天不似一天,渐渐的恶化,庸医误诊,把骨髓炎误诊成风湿病,延误了就诊时间,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疼的爷爷无奈之下,自断性命,走上了不归路。这下天完全塌了,四面一片漆黑,这个家就像散了架的房子,风一吹就到了,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年长的扬长而去,剩下年幼的无依无靠,缩在一口破窑里瑟瑟发抖。
年仅十四岁的伯父是如何支撑这个家的,年仅十二岁的父亲是如何帮衬伯父的,我现在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一口大铁锅里煮着野菜糊糊,灶口里浓烟滚滚,衣衫褴褛的伯父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熬着日月,盼着黎明。年幼的父亲和三叔也开始学着做饭,挖野菜,拾柴火,抬水,到生产队里挣工分……
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是跟伯父一起睡,伯父会把炕烧得热乎乎的,睡在上面很舒服。看着伯父吧嗒吧嗒抽旱烟,烟锅头上火星一闪一闪的跳舞。伯父一口气能吹十五个烟圈,由大到小,或者有小到大依次渐进。伯父有许多小玩意,都是我没见过的,像一些铜钱,铜圆什么的,那时候年龄小,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途,只觉得好玩,好奇。一闲下来,伯父会拿出来看看,数数,然后满足地笑笑,就有小心的收了。
伯父没念过书,但是他会写字,写的都是象形文字。他记得天气情况,让我目瞪口呆,下雨了,他画一个人流泪,留一点,就是小雨,两点是中雨,三点就是暴雨。吹风了,他画一个红旗,向北就是北风,向南就是南风,他每天都记,记在我做过的笔记本的背面,很详尽,没有间断过。
伯父心灵手巧,自己学会了配钥匙。把一些废弃的铜片,铁片收集起来,等村上有配钥匙的人家来了,他会很热情献上自己的手艺,从不要人家东西或者是钱,有的人过意不去,有时候会送些好吃的,伯父一般会接受。伯父爱喝酒,一般都不会醉,伯父为村上人配了好多钥匙,也帮了村上人很多忙,村上人心里都很清楚。
小时候如果有人欺负我,要是被伯父看见了,伯父会拿起石头吓唬他的,直至他跑得无影无踪方可罢休。一次暴雨后,我不小心掉进了涝池,涝池里的水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伯父没脱衣服就跳下了水,幸亏及时,我的小命得救了。此后,伯父再不让我到水边玩了,为了救我,伯父喝了不少脏水。
也许是从小做饭的缘故,伯父做饭的手艺相当了得。我最爱吃伯父做的手擀面,红红的辣椒油漂在汤上面,油汪汪的,香菜末往上一撒,红里透绿,绿里透翠,筷头上挑起薄薄的白面条,嚼起来既劲道又滑爽,汤味麻辣十足,配上金黄色的金针菜,那真是一个香。吃上一碗还在想第二碗,吃的额头上冒汗,鼻尖上起露珠,嘴上油汪汪的一圈,还是想吃。伯父做的面条,至今我还是没有吃够,有时候梦里都在吃,吃的吧唧吧唧的,引的爱人偷偷地笑。
夕阳西下的时候,村子西头王三房顶上红了一片,杨树的叶子红的吐血,伯父在门口伺弄他的油菜,背驼了许多,古铜色脸上镶了夕阳的余晖,行动笨拙,看着伯父,我深深的歉疚。
伯父文章7:我的伯父
文/韩美华
怎么会想到写写他?只不过是因为午休梦见他儿子毁了我的段注。不过实话是,当我回想我遥远的童年时,处处是他的身影。伯父是个哑巴,只上过小学一年级,因此倒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数字。从小就觉得伯父是个聪明的人,难怪有“上帝关了一扇门,总会打开一扇窗”的说法,在伯父身上体现得很到位。因为是哑巴,所以十五六岁就被奶奶逼着去学手艺,为他请了一个我们当地的篾匠,那时候篾匠是很吃香的。还是少年的伯父不情不愿,还是学上了。至此篾刀和竹子在他手里成了艺术品,他是竹林的美学家。手艺学成,他就自己出师上工了,所谓上工,就是去雇主家里帮忙做篾匠的活,包吃喝,但每天要回家睡,第二天早起又走了,所以伯父那个时候有一辆特别漂亮的自行车,那时候就认为他骑上去真帅气。
遇到没有雇主时,就帮自家人做做篾活,伯父在家,我的乐趣也多了。小时候经常跟着伯父去竹林里,院门前和屋后的小山都是片片竹林,竹子挺而直,在我看来是高不可见,竹叶密密麻麻,阳光从竹林的缝隙照进来,那时候不懂得欣赏,只觉得在竹林里感觉不错。竹子在伯父看来就是一个个亲切的孩子,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决定用哪一棵,新竹不要,老竹要留着,所以只挑竹龄在三年到五年间的。于是跟着伯父把竹子扛回家,看他去竹枝,切段,再破成竹片,一道道程序,有条不紊,被打理好的竹片那么白皙,那么温柔,熟不知伯父的手上是长年累月积下的厚厚的茧。
他把竹子变成一个个农用器具,做活的样子很专心,看我们在旁边打闹,就用多余的没有利用价值的小竹片给我们编各种小动物,最活灵活现的是小鸟,还有小老鼠。在冬天的时候,还会特意给我们编四四方方的手提小篮子,为的是方便小孩子带果子到处吃,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手工篮。可是那些东西,在童年时期哪里懂得珍惜,不过是玩腻了就扔掉,反正只要伯父还是篾匠,就有无穷无尽的小鸟、小篮子。
商品经济对农村的冲击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农村的手艺人生活不下去了,家里需要的竹器,去市场上买就好了。于是伯父失业了。曾经有一段时间,伯父决定在家里做活,把成品拿到集市上卖,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做的竹器没有市场,因为做工好,价格也定得高,比那么成批出厂的竹器具贵,自然就很难卖出去了。
打工潮兴起,伯父却是个哑巴,最远的地方就到过县城。他能去哪里打工呢?还是小叔体谅他,带他一起打工。小叔是个油漆工,工资高,但是伤身体。伯父只能跟着他去家具厂给他打下手,工资就由小叔给,小叔其实并没有因为伯父的加入而增加特别多的收入,但是,兄弟情分在,小叔不帮,谁能帮他?
每次想到伯父,就会想起他用手语问我在哪里读书,从小跟伯父相处,我也学会了一点点手语,就比划着说在很远的地方,他就会竖起大拇指,频频点头。
只愿生活对他善意温柔一点。
伯父文章8:伯父的木犁耙
文/王小英
又是一年青草绿,空气中洋溢着花草的清香,田间地头的农忙场景更是一幅幅动人心魄的壮美画卷,让我醉心其间。忽然间,萌发出一个念头:趁这美好时光,出去走走。
星期天,我起得异常早,乘坐大巴车回到离别了两年的家乡。
走进伯父家才知道,他刚从牛槽里牵着牛去犁田。我沿着纵横交错的熟悉小路,朝田垄深处走去,很快走到了田间,远远看见伯父正扛着一把锄头,牵着一头耕牛前往耕作地。放眼望去,村民们都在忙碌着,有犁田机的轰鸣声,播种施肥的谈笑声,鞭策耕牛的吆喝声……新翻的土地黑黝黝的,一缕春风拂过田野,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芳香。我快拍了几张农作照片,想把这春风犁过的播撒情景保留下来。
我站在田垄上,仔细地观察着伯父吆喝着牛犁田,他跟在牛的屁股后边跑来绕去,人、牛和木犁似乎在进行一场表演,一块土地,犁完耙平,卸去牛身上的绳索,见牛站在地头伸长脖子,如释重负地哞叫一声。
这时,伯父也发现了我。他今年69岁了,身体还是非常的硬朗,一个人种着家里的一亩三分田。我笑着说:“伯父,我可想您了啊,您怎么还用牛犁田啊,换台犁田机不好吗?”伯父回答道:“我习惯牛犁田,犁田机好是好,可我舍不得这木犁啊!”说完,伯父又拍了拍身旁的牛。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伯父养了一头忠实沉稳、任劳任怨的水牛。他深爱着这头牛,每天清晨和下午都去放牛,赶牛到山塘里洗澡,他边放牛边割草,赶牛回家时,手里拿着一捆草,用作晚上喂牛。秋冬季伯父都会为牛备好足够的食料,他家的牛养得膘肥体健。农耕时节,伯父赶着牛扶着木犁杖,一手高高举着竹鞭子,嘴里不时喊着嘿、喂的吆喝声。老牛老老实实地听着主人指挥,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步子。
我就这样徜徉在春的田野里,不知不觉晌午了。我们回家吃中饭。伯父赶着牛,我跟随在后,我们有说有笑地沐浴在春风中。吃过中饭后,他便钻进杂房叮叮咚咚地敲打,好奇心驱使我也跟了过去,原来伯父是在修整木犁。伯父懂得木工,有一手好的手工艺活,做木犁耙是他的独门绝技,十里八湾无人不晓,称他是做犁耙的行家里手。记得三十年前,伯父闲时,会在杂房里用松木和杉木树枝做材料,叮叮咚咚地制作木犁和耙,有时将做好的犁耙拿去集市卖挣点零用钱。村中人有上门讨教,他乐意教,有需要做犁耙的他不收分文地做好送人。
伯父做的犁耙,弯直没看到有一颗铁钉,插口无缝。细看伯父做的犁,下端略呈三角形,后端竖起弯曲的木柄是扶手,用于掌握方向,结实牢固稳稳当当。再仔细观察他做的耙,只有一面耙齿,数了下有十根,排列成月牙形。伯父说做木耙很费工夫,选两根圆圆直木棒,上面一根比下面那根短些,然后将下面那根木棒戮好一个个的孔,间距要均衡,再把修正好的一根根木条镶进耙柄和耙齿,为便于轻甩鞭子,在耙前两边各系一条链子,这样的耙能把土耙得更细更平整。他还说木犁耙比铁犁耙好,铁容易生锈,木做的轻便且经久耐用,还经济实惠,利于操作。
这时,堂叔也来了,他打趣道,“你伯父就好这口,几十年了,方圆十里的农家人有不少的犁耙是他亲手做的。我喊他跟我一起转行去养牛,做这犁耙也卖不了几个钱了,他却一直不听。”
伯父指了指墙角的那一套木犁耙,笑着告诉我这是他的第一件“作品”,至今有三十多年了。虽磨损得厉害,依旧光滑锃亮,伯父一直当珍品一样珍藏。
回家途中,我望着伯父赶着牛越走越远的身影,想必,田垄上又将回荡着伯父握着木犁杖挥舞着牛鞭的吆喝声……
伯父文章9:二姐
文/陶新云
二姐
□陶新云
其实是我大伯父的女儿,名二姐。我在广东被人打劫头外伤,返吉安医院住院治疗时得知二姐肠癌开了两次刀,父亲和我大伯父年七旬相继过世,责无旁贷我从吉安市区打的一路狂奔直驱40华里外的北源乡村。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二姐在腊月鹅毛般大雪时出嫁,传统的花布手工棉衣,圆润的脸蛋像熟透的桃果,唢呐声中父老乡亲簇拥着花矫,我流着鼻虫蹒跚学步目送二姐在花矫里远去。
二姐十六岁时系生产队插秧挑担的好把手,年长者喜称:细芽闰女!渐渐我上学了,看到二姐回家探亲白里透红的笑脸,亲妮的叫着我父亲:叔父!时那一脸的幸福,父亲应答着灿烂的笑意,那时刻的温馨历历在目!可如今人去物空…
二姐在丈夫家没失去勤俭,喜得人心。我念完中学后远走他乡谋生,一晃十来年没见着二姐。当的士停在二姐家新房屋门前时我看到二姐饱经风霜的脸,瘦矮的个儿,那笑容丝丝、皱纹映衬阳光掩饰不住病魔折磨的凄凄痛楚,特有纯朴村妇的微笑令我难忘。
我住出院踏上广东半月,却得知二姐去世了,临终时不成人形。二姐与世而别,走过了山,荡过水,辛勤劳作的土地,天际飘逸的云朵挂落着二姐的笑语。
(作者简介:陶新云,江西吉安人氏,曾兼职人民日报刊新闻工作6年,系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