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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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文章1:深秋扁豆香

文/钟芳

汪曾祺先生在《食豆饮水斋闲笔》中写道:“暑尽天凉,月色如水,听纺织娘在扁豆架下沙沙振羽,至有情味。”喜欢这个“秋宵月色胜春宵,万里霜天静寂寥”的时节,站在一架扁豆前,从藤叶中摘取月亮菜,有点“采菊东篱下”的悠然闲适。

扁豆,在我们家乡叫月亮菜,因其形似月牙儿而得名。扁豆是一年生草本植物,茎蔓生,开白色或紫色小花,荚果长椭圆形,扁平,宛如清纯少女的俏娥眉,因此又被称为蛾眉豆。其颜色与花一样,分白色和紫色两种,紫色的花结紫扁豆,白色的花结白扁豆。那一排排、一串串,成群结队地争着、抢着、挤着、挨着,以千娇百媚的姿态竞相媲美,一轮接一轮地开花、结果,把乡村装点得赏心悦目,孕育着一个秋日的童话。

我喜欢扁豆,自小就喜欢。记忆中的秋天,扁豆是餐桌上常见的蔬菜。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能够见到它窈窕的身姿。儿时,母亲总会在老家屋后菜园里种下几颗扁豆籽。扁豆的生命力极强,繁殖速度也极快。不经意间,一架长长的扁豆藤蔓,蜿蜒匍匐长达数丈,一团团、一丛丛热烈地爬满了篱笆架,藤藤蔓蔓,缠缠绕绕;翠叶叠叠,挤挤挨挨,亲热得不留一丝缝隙。嘟嘟含苞绽放的扁豆花欢天喜地装扮着大自然,淡紫的,粉白的,宛如无数的蝴蝶停栖枝头,一扫秋天的萧瑟和寂寥。每当风轻轻地吹过,蝶儿蹁跹,藤叶摇曳,偶尔坠落也是那样迷人。郑板桥有一联曰:“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似乎就道出了扁豆花醉于秋风的盛况。花朵临风而立,俊秀芬芳,娇柔艳丽的花瓣,擎着丝丝淡淡的馨香,深深地吸上一口,清爽而透人肺腑。我欣赏此时的美景,以至自己傻傻地站在那里,一直凝望着,遐想着,温婉的她们究竟在为谁痴情守望呢?

扁豆花开后,结出了一个个粉嫩的弯月,细密娇羞,等到豆荚饱满时,我提篮跟着母亲去采摘。撩开满架的秧藤,掩映在花、叶之中的累累豆荚映入眼帘,一串串的,煞是可人。吃完一茬,又长出新的一茬,一直到深秋,一轮接一轮,把秋日的饱满与丰美挥洒得淋漓尽致。

扁豆荚片阔大,除煮着吃外,还可切成细丝与肉丝同炒,还可以焖、蒸,吃法多样。我最爱吃的是扁豆清油爆炒红辣椒。将扁豆摘筋切丝,和着葱花、香油、红椒、生姜、蒜泥一起调匀爆炒即可。吃到嘴里,清香氤氲,香辣爽口,食欲大增。母亲也常拿扁豆来焖面,将扁豆、肉丝、生姜、蒜末、葱花一起入锅炒熟,添水,水开时下面条,捞出即可。焖好的面条,每一根都浸满了浓浓的扁豆香和肉香,闻着都是一种享受。

“碧水迢迢漾浅沙,几丛修竹野人家。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秋光里,有了扁豆花芳香的浸染,心底流淌着的是浓浓诗情融融暖意。扁豆这一生,从春到秋,卓然而立,本色地一点点走过,无论秋雨还是霜冻,都有一颗去留无意宠辱不惊的平常心。我爱她,爱她的淡泊情怀;爱她朝气蓬勃顽强的生命力;更有她锲而不舍、努力向上的精神。

汪曾祺文章2:一缕萤光

文/宫凤华

汪曾祺说他小时候,蛋黄蛋白吃光了,用清水把鸭蛋里面冼净,晚上捉了萤火虫来,装在蛋壳里,空头的地方糊一层薄罗。萤火虫在鸭蛋里一闪一闪地亮,好看极了!

栖居卤汀河边宁谧村落,蛙鼓阵阵的夏夜,有了流萤的缀饰,沉闷和燠热随风而去,平添几分神秘、几分诗意。

流萤用冰蓝之光穿透浓墨黑夜,我的心里,总是漾满柔软与温情。萤火虫娴静、纾缓,古典而温馨,夏夜多了一份幽渺的情韵。萤光有一丝忧郁和薄凉的美,恍若一位身姿袅娜的江南女子,白底蓝花的衣衫,手拈素洁栀子,明眸善睐,如一朵粉莲,一尊宋瓷。

孩提时,一俟天黑,母亲就点上那盏煤油灯,捻子扭得小小的,光线昏黄黯淡。月光流淌,星空迷离,有一种邈远又幽深的空阔。篱笆小院是一只敞口器皿,盛满纯净的月光。我们躺在竹席上纳凉,哼着古老的童谣。院里的苦楝树如一幅清简的素描。栀子花沐着月光,恣意安然,倚风自笑。蛙声清透磊落,我们在月光下表里澄澈,梦境香甜。

祖父坐在桑木凳上,额头蓄满月光。“咝啦、咝啦”地抽着烟锅,抽出一番惬意,一腔豪情。他双手腾挪着编竹箩,斜睨着翻飞的流萤,讲车胤囊萤映雪的古事。我们支颐聆听,目光游移在湛蓝的夜空和葳蕤的枝叶间。夏夜小院里的那份亲切和温馨,笛声一样悠远。祖父就是一棵苍老古拙的苦楝树,浑身长满善良和悲悯的叶片。

夏夜寂寞而漫长,我们喜欢奔走于墙角、菜畦、草丛,捕捉几只流萤,然后装进一只瓶子里。睡觉时,挂在帐子上,再现“昼长吟罢蝉鸣树,夜深烬落萤入帏”的美妙意境。

月儿如盘如碾如磙,莹莹汪汪,要滴下玉液来。河边芦苇丛中成群的流萤,忽明忽暗,是圣诞树上装饰的彩灯,是银河里晶亮的星星。有时霍然飞动,像刮起一阵小小的旋风,旋转一圈,又飞回原地。常见河两边菖蒲丛中的流萤聚集在一起,再现“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璀璨和壮观。

流萤在夜空中飞翔,提着吉祥的灯笼,寻寻觅觅。那美妙的形象和光影把深邃的夜色点缀得瑰丽而神奇,给诗性夏夜带来火热的生命激情和动感。这时会有芸娘一般的女子,在葡萄架下吴侬软语,轻罗小扇扑流萤,有淡淡的惆怅和寂寞。想起董小宛,腌野菜,调羹汤,熬董糖,风情摇曳,烟火生活中平添诗情和逸趣。庸常日子纯净如一抹清远的月色。

残月挂青桐,我总是倚着一棵刺槐树,凝望流萤划过寂寥的天空,幽幽碧光,给人以灵感和遐思。流萤发出冰蓝之光,抚慰一颗颗悲悯的心,成为生命中一缕最纯净、浪漫的清芬。

流萤翩跹,是一幅色调明快的风情画,是一首酣畅淋漓的抒情诗。青露盈耳,清风入袖,清欢萦怀,我如入古画,自在妖娆,清雅又古典。这样的夏夜,我们很容易抵达内心的清明与平和。

汪曾祺文章3:小鲜

文/吴孔文

汪曾祺在《受戒》中这般写道:芦花才吐新穗,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水鸟),擦着芦穗,扑噜噜飞远了……“老头儿”的文字,像高邮湖中的小鲜,水汽淋淋,光泽灿灿,活蹦乱跳,极近烟火。

早在汪曾祺之前,《扬州画舫录》就曾描绘:“画舫在前,酒船在后,传餐有声,炊烟渐上。”这样的“船宴”,既吃拌鲟鳇、马鞍乔、回子全羊等大餐,也吃小鱼小虾。当时天下太平,有钱的人家,莫不尽逞豪奢,沉溺酒食燕乐。而普通的井斗小民,日常多以小鲜入馔,且乐意作为富商大贾们的看客。

如今江南小镇上的人,大都勤勉。睡得迟,起得早。东方初现鱼肚白,草木之上露水泱泱,就有小划子从港汊里划出,去赶埠头上的早市。那些挑剩下的小鱼小虾,被心灵手巧的老妪或少妇低价购回后,一番拾掇,几成餐桌上主食。

江南的小饭馆,厨师们几乎都是烹制小鲜的高手。几寸长的小鱼,刚从水中捞出,刹那间就变成一锅鱼汤。而那些虾子、螺蛳、黄鳝、泥鳅、蛤蜊、蟹子等,也在厨师的心眼转动中变成一盘盘美食。在这样的小镇呆上几日,心中会生出淡淡的喜欢,时不时生出“且把他乡作故乡”的冲动。

江南雨天,深入寻常巷陌,湖上小舸载酒,瓦间微雨生烟,门口芭蕉深绿。一户人家屋内的柴灶铁锅,“咕咚咕咚”地炖着鱼虾。女主人站在木格雕花的窗子后面,等着湖上归来的一壶酒,和那个冒雨前来赴约的远方客人。

山野间也有小鲜出没。《山家清供》中有“傍林鲜”的制作方法,“夏初,林笋盛时,扫叶就竹边煨熟,其味甚鲜。文与可守临川,与家人煨笋午饭,得东坡书。”而东坡在《送笋芍药与公择》中说,“故人知我意,千里寄竹萌,庖人应未识,旅人眼先明……”笋寄千里,不知质量如何保证?从东坡的诗句看,新笋到时,应该还是新鲜的。

有次在火车上,我见到一个人,他左手握一只螃蟹,右手捏一只牙签,一点点将蟹肉挑进嘴里,时不时,还从裤兜里抽出一小瓶酒,似有似无地抿上一口。几小时后,火车到站,那只螃蟹刚好吃完,剩下一副空壳。

我的一个朋友,闲暇时,喜欢把自己关在屋里,敲月白风清的文字,然后投稿。得到了稿费,他常请我们下小馆子,几盘卤菜,一壶酒,一盆面,热热乎乎吃完后,每个人都怀着几分薄醉归去。许多次,回家开门,见儿子还在灯下苦读,心中不由一润,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酱牛肉递给他,那牛肉,焐在我身上多时,拿出来时,大约有37度。

汪曾祺文章4:心尖上的蜜糖

文/雨兰

汪曾祺曾说:“写作即回忆。”我也深以为然。

童年、少年、青年……各个时段的生活,都是我一生里珍贵的记忆,而关于童年的记忆更是我们每个人身体的最初记忆,在我们一生的记忆里占据着重要的一部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一生里至为重要的一部分。甚至,会是一生的基调。当我打开那些童年的时光,那么多的生活细节,还是那么明晰而深刻,温厚而真淳。呵,那些童年的野花野草、虫鸣、雨露、炊烟、流霞、星空……那些童年的快乐、悲伤、心事、秘密、渴望……它们已经在我的记忆里慢慢发酵,默默地酿制成甘美的酒酿,而我写下的这些文字,也是时光酿成的酒,酒香温厚而绵长。

万物皆书卷,天地阅览室。凡事有所失也就有所得,我没有那种书香浸润的童年,童年的阅读贫乏可怜至极,但是,我有着无拘无束、自在快乐的童年,有着在田野里摸爬滚打的童年,有着和大地亲密接触的童年,有着在童谣、农谚、二十四节气里长大的童年,有着在土地上流汗流泪的快乐又忧伤的童年,有着和众多小伙伴开心地玩耍游戏的童年,有着亲人的关心和疼爱的幸福童年时代。

很多草木的气味是我所熟悉的,很多种小虫儿是我所了解的,很多种野草野花是我所熟悉的,我还有过种种干农活的体验与经验:点瓜种豆,挖野菜,为玉米施肥除草、捉虫抹药,给甜瓜秧、棉花棵掐枝打杈,割麦子、拾麦穗……它们都是我青少年时代的劳动实践课,也是我与大自然最亲密的接触。

记得在暑假里,天还蒙蒙亮,就被大人早早叫醒,我和妈妈一起,踏着沁凉的露水在棉花地里劳作,为正葱郁成长的棉花株掐尖打杈。侍候庄稼就像侍候生病的孩子,必须精心又细致,耐心又周到。因为年纪小,像拉耧播种、耕田耙地,这些既需要有一定技术性也需要有一定力气的农活我还都不会,但每年都能看到大人们在劳作,辛辛苦苦地去做,勤勤恳恳地去做,尽心尽力地去做,一丝不苟地去做,他们那怀着单纯的虔诚与虔敬、怀着收获的希望的劳作态度让我感动,也让我铭记在心。他们相信人勤地不懒,只要勤恳,只要舍得下力气,只要舍得上肥料,土地会回报给他们不错的收成。他们也把这种朴素的道理,一点点地教给自己的孩子。

雨天的日子是最难忘的。尤其是在春天里,当每一场喜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会欢呼雀跃,我会满心喜悦,为那绿油油的麦田,为菜畦里那嫩生生地长出来的韭菜芽儿,为那刚刚在田地里撒下的春棉花种子……俗语说,五天一小旱,十天一大旱。夏日干旱的时日里,看到田地里那萎靡的玉米、豆棵、棉花,看到那因为被烈日炙烤而卷起来的叶子,我也和大人们一样忧心如焚、满怀的焦虑不安。记得我还因此参加过一次祈雨活动,那是一群小孩子们自发组织起来的,参加的小孩子们一个个兴奋又虔诚,认真而又专注。现在想来,那一场祈雨活动,与其说是迷信活动,不如说是民俗,是一场虔敬的仪式。

这些,都成了我文学的富矿,我小心地开采着,挖掘着,那些记忆深处美好单纯的岁月,那些甜蜜美好的日子,那些冲洗不去的珍贵的记忆……是的,它们,对我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我开始用笔尖一点点地唤醒童年的记忆,挖掘我童年生活的宝藏。童年时候那些美妙的事情仿佛都在我的笔尖上复活,驱使着我去书写。

我写打麦场上那高高的麦秸垛,散发着阳光与大地的馨香,是童年时游戏的乐园;我写小时候反复念诵的谣曲,朗朗上口,活泼明快,给我知识的启蒙与快乐;我写童年时看过的小人书,它们曾给了我最早的文学与美术的启蒙;我写童年时做过的游戏,给了我无限的快乐与美好;我写童年时代摇摇晃晃地走过无数次的那条最窄小的路——田埂;我写那蜿蜒在田地之间的、小肠一样蠕动的田间小路,小路上的张望;我写七星瓢虫、蚂蚁、蜻蜓、纺织娘、天牛、椿象,童年的那些不会说话的老朋友;我写蒲公英、灰灰菜、苍耳、野荠菜、苦苦菜、曲曲菜……这些生长在田头地边的可爱的野草花;我写村子东头缓缓流淌的小河,润泽了我们的田野,润泽了我们的庄稼,润泽了我们的生命;我写村南面那无数次戏水、游水的阔大水塘;我写春天的黎明,母亲在织布机上辛勤劳作的身影,夏天的打麦场上,那热闹的劳作场景,秋天的田野里,五谷丰登的喜悦景象,冬天的地窨子里,妇女们纺车的嗡鸣声和谈笑声……

我怀着欣悦的心情书写,也怀着感恩的情怀书写;我怀着幸福的回忆书写,也带着甜美的回味书写;我双眼含着热泪书写,也嘴角噙着微笑书写。

我以童年的视角写,写出童心童趣来,写出天真稚拙来,写出活泼泼的生命,也写出活泼泼的美好。我写下的这一篇篇文字,是我美好的记忆在绽放,绽放出纯净、温暖的花朵。

优美一些,再优美一些;精到一些,再精到一些,这是给孩子们看的,当然,还要纯净、素朴、明快、自然……在写作这些文章时,我也一再地告诫自己。《大地是最美的书》这一篇文章,不到两千字,我却反复地修改、润色,大约改了有十几遍,还有像《亲亲的小路》、《夏天的菜园》等等文章,也都是不足一千字的文章,我也是反反复复地修改、润色,直到自己觉得没有一点瑕疵。

每当写出一首自己满意的儿童诗或者是一篇儿童美文,对于我来说是很开心的事。美,是我对自己创作儿童文学作品的第一个要求。这美,是语言之美、思想之美、意境之美、含蓄之美、朴素之美、真诚之美……我乐此不疲地、精心地酿造着美,打磨着美,生发着美。

我想我算是幸运的,在某种程度上,拥有如此丰富多彩的童年生活,拥有如此幸福温暖的童年时代,我因此而写下的文字也是明朗的,明快的,欣悦的,活泼泼的。我希望读到的人,在明快、轻松的文字里,能够感悟童年生活的美好与幸福,感受生命的温暖与疼痛,触碰心底的柔软。

“我不是为儿童创作,而是为自己创作,如果那些书被儿童所阅读,那它就是儿童的书。”英国儿童文学家阿瑟·兰萨姆曾如是说。而我写下的这些,是我难忘的童年时光,是我深藏已久的内心的美好与澄澈,更是我心尖上的蜜糖。

汪曾祺文章5:灯火有味

文/王太生

汪曾祺在《冬天》里回忆过家乡的灯火:“天冷了,堂屋里上了槅子……上了槅子,显得严紧、安适,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层保护。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在汪老的笔下,那句“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如粗纹小方桌上,摆放的一碟小鲜,细品,特别有味。

灯火有味,尤其是旅途上,那些珊然灯火是不能忘却的,有大味。

我想起若干年前,寂静而寥远的俄罗斯西伯利亚旷野,在一条河流的转弯处,作家柯罗连科坐在一条船上,“发现前方黑蒙蒙的群山脚下闪现出一星灯光。”船夫漠然的表情告诉他,其实路途还很远哩。

有味的灯火,是生活的隐喻,照亮脚下的路,走了好半天,都不曾靠近。

我亦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是某个暮春,从海上去大连。暮色四合的渤海湾,夕阳沉到海平线下面去了,这时候,有一艘渡轮,从对面驶来,在海面上洒下柔和的光。我知道,其实那条船,离我们还很远,海天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暗夜中,一簇跳跃着少年灯,是一丛灯花弥散开来的淡淡光晕。

冰心的《小橘灯》中,有一年冰心去歌乐山看望一位朋友,结果朋友不在,冰心就在乡公所等她,遇到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来打电话,为生病的妈妈叫医生。冰心就顺便去小姑娘家探望,买了几个大红橘,临走时,小姑娘把大红橘制作成了小橘灯送给冰心照路。那盏灯,亮在幽蓝静夜,是橘黄的,唯美而又清亮。

有些灯火,微微的,一星如豆,却能够在暗夜发出巨大的光亮。灯光的力量是穿透的。越暗夜而来,给旷野上的人一丝心灵慰藉。

若干年前,我曾陪父亲在河边捕鱼,那是一条流向长江的河流。父亲的扳罾,是用几根粗大的毛竹捆扎。扳罾支在河流的一角,父亲面对着网,默不作声,守株待兔。这时候,我看到,远处河对岸芦苇丛中,那一盏忽明忽暗的风灯。

如果将灯火,用油彩敷衍成一幅画,夜晚水面上移动的船只,船头挂着一盏灯,鱼儿看到光亮,就纷纷地游拢而来,画中流涌着斑斓的光影——那是我多年前见到的,星星点点,眨巴着眼睛,太湖月色下的打鱼船。

有时候,一个地方,留给人的最后印象,是一盏朦胧的灯。那一年,从武夷山返回,已是掌灯。隔着车窗,夜色迷濛中,我看到远处群山蔚蓝色天幕下勾勒出的一道遥遥天际线。许多年后,天游峰的攀爬、悠悠古茶道的寻幽、九曲十八弯漂流的经历,渐渐淡忘了,只记住山里人家亮起的点点灯火,在分别的时刻,清幽世界向我们挥手道别。

两个中年人的爱情,是站在山顶,遥看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

席慕容的文字中,心灵深处的喃喃自语,在经历了人生的误解、争战、离别和悲愁病苦之后,其中一个人相信,在“她走过来的这条长路上,在每一个转折和每一处角落上,在她察觉得到和察觉不到的时刻里,都有朋友在默默地为她点起一盏灯火。”

这时候,光焰是温暖的,看似微微弱弱,其实最适合两个人,心的取暖。

“‘灯光’还很遥远,所以只好继续拼命地‘挥桨’。”有时候,想起柯罗连科说过的那句话,就觉得人在旅途,灯光在前,眼睛还是在寻找冷夜里,那一簇跳跃光焰的。

灯火有味,它与你相遇,又擦肩而过,是远处的目标,让人想到18岁的开始。

汪曾祺文章6:从社会学角度以汪曾祺看京派文学

文/夕过朝至

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始于“五四运动”带来的思想上的解放使北京的文学、思想、文化活动变的十分活跃。在这一基础上,到三十年代文学中心南移到上海之后,留下来的文人墨客诸如老舍、废名、沈从文等人与当时北京几所大学的师生组成了一个并未正式结社却有着自己文学阵地的流派——京派。

汪曾祺与京派的结缘来源于他在抗日战争时期上的那所大学——西南联大,西南联大被称为“京派文化的大本营”。在这里他遇到了对他影响极大的一位老师,也是30年代京派文学的主张坚持与代表人物之一的沈从文先生。在1940年,他成为了沈从文的真传弟子并在沈从文的直接影响之下写出《异秉》、《复仇》等小说,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有人说汪曾祺是一个京派文化哺育出的新苗,在京派作家扶持出下成长的原因所在了。

作为京派文学的继承者,京派文学“一面揭露社会的不平,一面惧怕革命与破坏”的风格也影响到了汪曾祺。在建国后的第一个十年汪曾祺曾一度安于现状,没有什么创作。虽然这与他被“增补”为右派有一定的联系,但是,想当初汪曾祺前往西南联大的时候可是一个不惧路途的艰险,即便身患重病也毅然带病参加入学考试的不折男儿!他颓废的状态到后来还是沈从文的极力劝勉才得以改善,从而使得汪曾祺第二个作品集《羊舍的夜晚》诞生。由此可见,京派对汪曾祺的影响不仅触及了他的写作风格,更是直入他的思想与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他被认为是京派文学第三代继承者的一个重要原因。

继承者一词在优秀的人身上所反映出的就不单单是对于前人成就的接收了,更多的是继承后的创新与超越。1950年汪曾祺在《北京文艺》担任编辑,时任北京文联主席同时也是京派老作家的老舍先生曾言:“北京有两个作家可能写出一点东西,一个是汪曾祺,一个是林斤澜。”可见老前辈对汪曾祺的认同与期许。汪曾祺对京派的超越其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对文学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他成为一个京派作家也不是他故意为之。京派文学所强调的是自然美、人性美和乡土人情美,汪曾祺的作品对其的突破在于他不仅仅吸收了老师沈从文的乡土民俗风,更是将与之相对的城市文明风纳入其中,用一种更为宽广的胸怀去理解、学习他人,从而使得自己的作品有了一种新的独特气息。

京派文学到底是什么,又代表了什么,从汪曾祺的身上是可见一斑的。虽然京派这一文学流派在40年代便因政治原因趋于消亡,但“明亡实存”。汪曾祺的人生社会经历从某种程度往大的方面说也是京派这一流派的时代延展,他也的确有资格做那样一个流派的传旗人。

汪曾祺文章7:汪曾祺的“语言”菜

文/孟祥海

有人问文人美食家汪曾祺先生:“汪老师,中国美食中您最爱吃哪道菜?”

汪曾祺听后,沉思一会儿答:“我最爱吃的一道菜叫‘语言’。”接着,汪先生借一副对联做了诠释。他说:“我到一家酸菜鱼馆就餐,店铺墙上张贴温馨提示:‘细吞慢嚼,品人生香美滋味;狼吞虎咽,尝莽撞利刺苦头。’我觉得这是富有哲理张力的语言……寥寥数语,藏做人风向,展做事风格。因此说,语言的目的就是让人一看就明白,一听就能懂,这也是语言唯一标准,那就是准确。”

顿了顿,他继续说:“‘喝人间仙境,饮尘世苦甜。’这是我在一家考究的咖啡馆看到的一副对联。言简意赅,道出了人生哲学的境界,可谓一语双关,让人回味无穷。”

像这样与饮食有关的对联,汪先生还有许多。如他喜欢饮酒,就写过这样一副对联:“有酒则仙无酒则佛,刚日读经柔日读史。”借以表达自己那种诗酒自乐闲适恬静的生活态度。

汪先生与朋友诗书往来,也大多与“菜”有关。如着名书法家、画家、诗人田原就书赠汪先生一副对联:“春雨瓢儿菜,秋风扁豆花。”很有诗情画意,汪先生则回赠:“才名不枉称三绝,扣角何须到五更。”对田原先生给以高度评价。在汪曾祺文学馆,有汪先生半身铜像,像两边柱上挂着林斤澜撰书的对联:“我行我素小葱拌豆腐,若即若离下笔如有神。”上联一语双关,既写出了汪先生的个性为人及好美食的特点,下联则高度概括其艺术创作水平之高。

汪曾祺说的“春初新韭,秋末晚菘”,当是最好滋味,而品读先生的这些“语言”菜确有同感!

汪曾祺文章8:春采枸杞叶

文/钟芳

汪曾祺先生在《故乡的食物》中写道:“枸杞是多年生植物。春天,冒出嫩叶,即枸杞头。枸杞头是容易采到的。偶尔也有近城的乡村女孩子采了,放在竹篮里叫卖:‘枸杞头来……’枸杞头可下油盐炒食;或用开水焯了,切碎,加香油、酱油、醋,凉拌了吃。那滋味,也只能说极清香。春天吃枸杞头,云可以清火,如北方人吃苣荬菜一样”。在先生看来,春日里枸杞头是一种美味的时令菜蔬,无论是炒着吃还是拌着吃,都色泽碧绿,鲜香宜人,既有浓厚的乡野风味,又有田园般的清香四溢。

枸杞头,就是枸杞的嫩芽叶,带有清香苦味,被称为“草中美味”。每年春暖花开的时节,也是枸杞头最嫩的时候,口感最佳。

枸杞头吃法多种多样,可凉拌、腌制、煲汤、做馅、炒肉丝,也可煎汤代茶饮。最常见的吃法是取枸杞嫩芽,洗净后用开水焯一下,捞出后挤干水剁碎,再拌入细碎的香豆腐干,淋上麻油、酱油、醋,加胡椒末,最好撒点白糖,去其微苦,这道凉拌枸杞头上桌,犹如翡翠烩珠玉,细细地品,顿觉齿颊留香,妙不可言。还可将枸杞头用来煲汤,像枸杞头鸡汤、枸杞头猪肝汤、白鲫煲枸杞头汤等等。我爱用枸杞头煮粥,程序简单,只需准备好大米、枸杞头,大米洗净,用温水浸泡10分钟,倒入锅里烧开后再熬几分钟,放入洗净的枸杞头,煮5分钟,下盐调味便可。野菜,有最自然的香气,用最简单的方式烹饪,朴实真切,吃的全是原汁原味。

采枸杞头颇有趣味,记得儿时,在春天到来的时候,我们这些孩子经常三五成群地一起去采摘枸杞头。乡下的枸杞是野生的,菜地旁、河岸边、树林周围,有很多成丛的枸杞头在嫩生生地长着,吸引着人们的目光。那时的小伙伴们就像撒开了缰绳的小马,又跑又跳的,时而故意摔倒又爬起来,时而在青青的草地上打起了滚。玩累了,便拿着小锹,提着竹篮,弯腰寻寻觅觅,到处去采摘枸杞的新尖嫩叶,拿回家油炒着吃。待一盘翠绿的素炒枸杞头端上桌时,马上就有一股清香滋味直往你鼻孔里钻,迫不及待地一口下去,却仿佛咬住了春的全部气息。

李时珍《本草纲目》曰:“春采枸杞叶,名天精草;夏采花,名长生草;秋采子,名枸杞子;冬采根,名地骨皮。”枸杞可谓全身皆宝,一年四季都可有效利用。枸杞头作为一种风味独特的春季珍蔬,受到许多人的青睐,大致更多是因为其药用价值。枸杞叶中含有甜菜碱、芦丁和枸杞叶蛋白素,具有补虚益精、清热止渴、养肝明目、软化血管的保健作用,而且枸杞叶清理肝脏毒素的功能远远大于枸杞果实。春季食用枸杞叶,可以保护视力、明目减肥,同时可以保护肝脏,增强人体免疫功能。

春日尝新鲜,不妨多吃枸杞头,这才是春天真正的味道。

汪曾祺文章9:翘嘴白

文/董改正

汪曾祺在写《故乡的食物》中,念念不忘三种江鱼:鳊鱼、白鱼、鳜鱼,白鱼“尤重翘嘴白”。询问了方家,再查资料,不禁哑然失笑,原来翘嘴白,我小时候却是经常吃。

翘嘴白是俗名,形象生动,充分显示了民间语言的表达力。体细长,侧扁,背部几成直线,通体鱼鳞亮白,嘴翘起。分布很广,江河湖泊溪流沟渠都有。

翘嘴白难以捕捉,明明看它进网了,急速拎起,却是空空。但这难不倒我,我是村里唯一能网到翘嘴白的。方法很简单,邀两个伙伴,一个在水里,摁住网,两网口相对,静立水中,待它们游到中间区域,岸上的那位一声呐喊,我们也不看翘嘴白惊惶炸开,声音出,不看网,立即拎起,有时多达十几条,在渔网里蹦跳,那叫一个欢喜!

老祖母特宠我,我想跟我的贡献也有关系。在贫穷的年代,一碗鱼那是奢侈的。她一边弄,一边说:“一仓鱼搭掉一仓稻啊!”有翘嘴白的那天,老人家总是要多煮很多饭。

翘嘴白是有遗憾的鱼,味美却刺多,没有遗憾的事哪里有呢?

老祖母把吃不掉的腌起来,削细细的竹条,穿过鱼鳃,挂起来防猫,晒干后,饭熟了,扔几条在饭头,一会儿就一室都香了。冬日围炉夜话时,弟弟偷来老祖母的干鱼,埋在火星闪烁的草木灰里,马上就被发现了,是香气出卖了他。

那时,屋顶上的雪沙沙地下了。

汪曾祺文章10:一架秋风扁豆香

文/钟芳

汪曾祺先生在《食豆饮水斋闲笔》中写道:“暑尽天凉,月色如水,听纺织娘在扁豆架下沙沙振羽,至有情味。”喜欢在这个“秋宵月色胜春宵,万里霜天静寂寥”的时节,站在一架扁豆前,从藤叶中摘取月亮菜,有点“采菊东篱下”的悠然闲适。

扁豆,在我们家乡叫月亮菜,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豆角。一年生草本植物,茎蔓生,开白色或紫色小花,荚果长椭圆形,扁平,宛如清纯少女的俏蛾眉,因此又被称为南扁豆、蛾眉豆、羊眼豆等。其颜色与花一样,分白色和紫色两种,紫色的花结紫扁豆,白色的花结白扁豆。那一排排、一串串,成群结队地争着、抢着,挤着、挨着,以千娇百媚的姿态竞相媲美,一轮接一轮地开花、结果,把乡村装点得赏心悦目,孕育着一个秋日的童话。

我喜欢扁豆,自小就喜欢。记忆中的秋天,扁豆是餐桌上常见的蔬菜。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能够见到它窈窕的身姿。儿时,母亲总会在老家屋后菜园里种下几颗扁豆籽。扁豆的生命力极强,繁殖速度也极快。不经意间,一架长长的扁豆藤蔓,蜿蜒匍匐长达数丈,一团团、一丛丛热烈地爬满了篱笆架,藤藤蔓蔓,缠缠绕绕;翠叶叠叠,挤挤挨挨,亲热得不留一丝缝隙。含苞绽放的扁豆花欢天喜地装扮着大自然,淡紫的,粉白的,宛如无数的蝴蝶停栖枝头,一扫秋天的萧瑟和寂寥。每当风轻轻地吹过,蝶儿蹁跹,藤叶摇曳,偶尔坠落也是那样迷人。郑板桥有一联曰:“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就道出了扁豆花醉于秋风的盛况。花朵临风而立,俊秀芬芳,娇柔艳丽的花瓣,擎着丝丝淡淡的馨香,深深地吸上一口,清爽而透人肺腑。我欣赏此时的美景,以致自己傻傻地站在那里,一直凝望着,遐想着,温婉的她们究竟在为谁痴情守望呢?

扁豆花开后,结出了一个个粉嫩的弯月,细密娇羞,等到豆荚饱满时,我提篮跟着母亲去采摘。撩开满架的秧藤,掩映在花、叶之中的累累豆荚映入眼帘,成嘟成串,煞是可人。吃完一茬,又长出新的一茬,一直到深秋,一轮接一轮,把秋日的饱满与丰美挥洒得淋漓尽致。

扁豆荚片阔大,除煮着吃外,还可切成细丝与肉丝同炒,还可以焖、蒸,吃法多样。《随园食单》说:“取现采扁豆,用肉汤炒之,去内存豆;单炒者,油重为佳,以肥软为贵。毛糙而瘦薄者,瘠土所生,不可食。”我最爱吃的是扁豆清油爆炒红辣椒。将扁豆摘筋切丝,和着葱花、香油、红椒、生姜、蒜泥一起调匀爆炒即可。吃到嘴里,清香氤氲,香辣爽口,食欲大增。

“碧水迢迢漾浅沙,几丛修竹野人家。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秋光里,有了扁豆花芳香的浸染,心底流淌着的是浓浓诗情融融暖意。扁豆这一生,从春到秋,卓然而立,本色地一点点走过,无论秋雨还是霜冻,都有一颗去留无意宠辱不惊的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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