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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散文1:木槿花开
文/杨红英
老家院门口有一株木槿,花开花落二十载,早已成了碗口粗的树。在它的脚下,美人蕉、菊花和苕花都曾葳蕤繁茂过,却终究没能在贫瘠的泥土上熬过葱茏岁月,成了院前匆匆的过客。
只是,如霜如雪,盛景繁花,开在濡湿烦热的夏天,如它的俗名——米汤花所预示的一样,从未引得主人侧目,终是无声无息,飘落尘土,被竹叶覆盖。
搬到小镇后,我养了许多花,却从未想过养一株木槿。即使在老家,即使没在意过,也叫拥有。已然拥有,就无须重复累赘。不过,丰富的生活总把原则冲击得七零八落,唯有感慨不已。
去年冬天,路过农贸市场,见一老者卖的梅花树,花苞饱满,根须发达,就买了八株。为何买这么多?其实,我只种了两株,其余的都发给学生做奖品了。
其实,街头流动商贩所卖的花大都是骗人的。我的梅花也着了这个道,一个冬天毫无动静不说,花苞还渐渐干瘪。到了春天,先生一狠心,把花苞与根茎接缝处的泥巴剥开,才发现花与茎完全是两回事。我气愤地把美人瓶里的一株拔出来,打算让它腐烂做肥料。放了一天,见根须还有些湿润,不忍心,又重新栽了回去。不过,恨意难消,我又在这两个花盆里种了小米辣,希望用喜欢的花朵来遮掩一下上当的滋味。
没过几天,美人瓶里的枯树却发出了两个芽,绿绿的,嫩嫩的,在褐色的茎上格外醒目。后来,塑料盆里的也跟着发芽了。虽然不可能是期待中的梅花,但终究是有了希望,我的心也随之步入了春天。
紧接着,小米辣探出了头,怕幼苗遭到鸟雀的糟蹋,我赶紧把两个花盆移到了室内。不知是暖和的室温起了催化作用,还是要把憋了一个冬的怨气泼洒干净,叉开的两个嫩芽几天就抽成了半个手臂长的绿条,用张开的绿叶宣告了它的名字就是木槿。这样,小米辣单薄矮小的身子在它的面前显得太可怜了。
可是室温的相对恒定,生命的成长也有了限度。当外阳台上的海棠在风吹雨打中完成一次生命轮回了,室内的木槿和小米辣却不见变化。我只得把美人瓶往内阳台的阳光处搬,把塑料盆搬到了外阳台。
树终究是树的风范,木槿站在高高的外阳台上,很快就以一枝独秀的方式,冲着天空的方向,一路风雨兼程,以一寸茎、一片叶的劲头笔直地向上。一个夏天,当别的花儿们在炽热的阳光下饥渴难当,四处张望时,它还在向上,似乎在寻找那个春天失去的梦想。这样的势头,恐怕只有昙花有得一拼。
不过,放在内阳台的木槿就不一样了,它完全还是春天的那一副模样,偶尔能在枝头看到一两片嫩绿的新叶,却也在时间中老化,对整株木槿的成长毫无意义。
一株恣意生长,一株徘徊不前,不同的天地竟然造就了两种不一样的生命状态,遥想到老家那一株自顾繁茂的木槿树,“命运”二字的含义似乎更加清晰明朗。
一抔贫瘠的紫土,一片浓密的竹林,本是许多生命不愿停留的地方。但是一株木槿却执着于此,在根须的发达中,枝叶的舒展中,与天地同呼吸,与雨露阳光共存,生命的的限制一点点被冲破,生命的分量就跟着厚重起来,生命的眼界也变得宽广起来。
移到花盆后的木槿,成长的格局本来就被拥挤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如果再给予温厚的空气和温和的阳光,不温不火的节奏,对生命不是催生,反而是约束。幸好,还有无边的空气包围,还有四季的变化劝导,外阳台上的木槿用反冲的形式已经完成了一轮生命的追回。
你看,在十月已来临的日子,那藏在稍顶的绿叶间,不是还藏着一个花苞吗?迎着金秋的阳光,那紫色的喇叭状的花儿撑开万般褶皱,终究打开,看到了这个美丽的世界。虽然只有一朵,那花心里盛着的也是希望。
迎着这份木槿花开的希望,曾经的怨与恨,羞与辱都已远去,我看到的只是梦幻般迷人的世界。
老家的散文2:雪落北山
文/任文
回到老家北山的日子,正落着雪。
北山宁静。没有风,云天迷雾,窗外一片白皑皑。眼前的山岭被白雪包裹着,看不出山崖的模样,树木银装素裹,好像节日的圣诞树。村庄静谧,只听得门前的小河在流动,发出汩汩的声响。
通往村庄的一条小路,被一群刚刚放学的孩子踏过,留下或浅或深的脚印,不久又被落雪淹没。我站在窗前望着一群孩子进入村道,稚嫩的童声漫在簌簌的落雪中,好像在看一场无声胜有声的电影,又好像导演一出“雪落北山”的独幕剧。雪落得沉重,纷纷扬扬,此起彼伏,从昨夜里一直到今日黄昏,听不见屋外竹林里鸟儿啾啾声,唯有雪压竹枝时而的脆响声。
在这一片空白的寂静中,我独自一人围炉煮酒,独饮酣醉。夜深,雪落结冰,寒气入窗。夜半,酒醒。出门望天,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这时,人的潜意识里那种懵懂的呓语,好像无意间被渐渐唤醒。站在一片白色纯净的原野上,任凭微微的冷风穿耳,思绪缥缈。每一朵雪花犹如一颗星,在原野上空闪烁着亮色,照耀着我的北山。雪片飘逝,与大地接吻,与树木接吻,融为一体,晶莹透亮,展现出一派静美的空间,让人沉醉、哲思。
踏着清脆的声响,竹林那边,簌簌落雪,沉沉的竹竿抖落下雪花,落入我的脖颈,倏然消融,不觉冷森。无意间听得竹林扑棱声,想必是惊动了鸟儿们的酣睡。忽然想到鸟,顿觉得自我惭愧。少年时我和弟弟学着闰土的做法,找来父亲编的竹筐,在院中扫出空地,用柴棒稍微撑起,撒下煮粥的玉米粒,远远地藏在屋檐下,拉着长长的绳子,等着鸟雀进去吃食,猛地一拉,收获多多,几天里十多只麻雀被罩在竹筐里,此后,担惊受怕的麻雀再不敢接近竹筐。随着年龄增长,看到的是农药的大量使用和捕杀的无限度,儿时随处可见的比如乌鸦、灰喜鹊等,已是很少看到了。
这几年,随着自然生态环境的发展变化,在乡间,有很多种鸟的叫声又悦耳动听了。雪落无痕,雪夜无眠。今夜的雪,舞动的生灵,用她那轻盈的舞姿,上演着一场唯美的晚会,演奏最完美的生命绝唱。我欣然,我的心也渐渐沉静为雪的原野,在岁月的静美中积淀。
其实,生命的旅途中,每一刻都是如此的美好,每一刻都隐喻动人的诗句,每一刻都值得去回味……
老家的散文3:南瓜记
文/胡靖
从老家回来,车后面塞满了东西。都是一些家乡的土特产,绿色食品。我以为那不单单是东西,更是浓得化不开的亲情和乡情。这其中,有两个南瓜我特别的喜爱,黄扑扑的南瓜,喜庆温和,如福娃的脸,拍着它,噗噗作响,如没大没小的儿时,拍着塆下长者的光头,亲切而随和,沧桑而慰藉。
清贫的岁月,已成为过往。但过往虽苦涩,却留有余甜。好像这南瓜,我们既爱且恨,既思且念。
种南瓜是件简单的事儿,不用费时费力便可稳守收成。
每年惊蛰前后,春雷轰过,在故乡的土地上,乡亲们在门前屋后,田沟地垄,挖坑填肥,事先为南瓜秧子准备好窝。再在自家的菜园里播下种子,用薄膜封好。待秧子长成两瓣小脚丫时,选择雨后晨前,用个竹签子戳个洞,将南瓜秧子栽进去。随着春风的吹拂,和着春雨的滋润,挑几担大粪浇浇窝便万事大吉,南瓜秧子便疯长起来,不出十天半月,就显出气势来。紧接着,乡亲们又要准备给南瓜搭架了。他们将那些歪七竖八的树木和灌木沿沟垄铺陈,南瓜藤像通人性似的,就沿着架子烂漫上去了,越铺越多,越排越长。不经意间,开满了一路的黄色的大喇叭花,引来蜜蜂采粉。又不经意间,那花谢了的地方长出一个个青色的坨坨来,那坨坨向上长的小如葫芦,大如冬瓜;横长的小如皮球,大如脸盆。在我的老家,南瓜不叫南瓜,叫方瓜。难道是大荒之年的救命之瓜么?我不懂这是如何来历,许是乡亲们的幽默吧。
南瓜喜肥,喜欢新垦的土地,喜欢在架子上荡秋千,喜欢农妇生儿育女般一结七上八下个。在最暑热的时节,瓜们成熟了,那叶子便黄了,它们再也躲藏不住了,一棵南瓜藤下睡着不少的瓜呢,且个个憨头耷脑,醉态朦胧,你去采摘它,它好像怕痒,稍不留神就打着滚跑得远远的。
南瓜的收成十分可观,回报无限。这大抵是乡亲们爱它的原因吧。叶子可采,连同空心杆子一起采摘下来,抽丝剥皮,佐以青椒丝爆炒,滴两滴香油,置于桌间,色香味俱全;而嫩嫩的青南瓜,切丝,佐以青椒和小河虾爆炒,那个味道,就是皇帝也是百啖不厌!最难忘的还是南瓜成熟的季节,犹记小时候,秋天南瓜上粉了,红扑扑的,刀都砍不动的,搬上一块,剁碎,在大锅里熬,烂熟,用麦粉芡一下,大碗喝,透心甜!
而那南瓜子也是好东西。小时候就盼望家里来客人。客人来了,我母亲就会从瓦罐坛子里抓出几把鼓壮壮的瓜子来,炒熟,香喷喷的。趁母亲不注意,小手抓上一把,烫手,往荷包里一放,一粒一粒地嗑着,香着,快活着,像过年!
世上有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说。用在南瓜身上不假。往年,乡下人天天吃南瓜,吃得面如南瓜肚如瓢;城里人不吃,他们吃白米白面。而现在,乡下人不吃南瓜了,这时城里人也跟着起哄,什么南瓜粥、南瓜饼、南瓜汤、南瓜藤风行餐桌,因为南瓜的食疗效果非同一般。
这世道,南瓜该叫方瓜了。因为它已然进入方家之眼,登上百姓之家了。
老家的散文4:老家屋后的蔷薇
文/刘汉斌
在我家乡下老屋后的石岸边,有一排四季蔷薇,那是我父亲在二十年前种植的。如今,茂盛的蔷薇早已悄无声息地爬满了棚架。父亲请人在棚架旁做了几个石凳,专供大家休闲和纳凉用。在月朗星稀的夏夜,躺在石凳上,数着星星,享受着这“满架一院香”,脑子里就会无端蹦出“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的诗句来。
蔷薇属蔓延类植物,适宜在庭园栽培。父母对这满院蔷薇可没少费心思,经常培土、施肥、浇水、剪枝,像抚养子孙一样尽心尽责。蔷薇香色并具,花香浓郁。春天是蔷薇花开最旺盛的时节。一场春雨过后,我人在城里,心却在乡下。往往伫立窗前,远远眺望,心中暗想,乡下老屋那满架蔷薇一定是碧绿碧绿的吧?那粉红的蔷薇花一定是更加灿烂妖娆的吧?我不由想起了北宋诗人秦观的《春雨》诗:“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清新婉约,生动形象,情辞兼胜。读着这首诗,一幅春天雨后新晴的景象便细致逼真地呈现在眼前。
清明过后,我携带妻儿,直奔老家。走进屋后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簇簇盛开的蔷薇花,微雨过后,花瓣红晕湿透,更加娇艳,碧绿如玉,郁郁葱葱的叶子铺满院墙。层层叠叠的花瓣间有蜜蜂嗡嗡地鸣唱,蝴蝶悠闲地飞来飞去,微风徐来,蔷薇馥郁的香气在整个院子里弥漫,沁人心脾。
我们回家,是父母最快乐的时候,母亲会把早已用土罐炖好的鸡汤,给我们每人盛上一碗。看着我们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就会乐得合不拢嘴。我们在蔷薇架下喝着鸡汤,和父母拉拉家常。看着蔷薇架下父母满足的笑脸,一股歉意油然而生,我们其实就是那一朵朵蔷薇花,是父母用心血养成的。而父母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能常回家看看。每次返回城里,父母都会目送我们很远,而我们也会一直回望,直到那满院的蔷薇完全从视线中消失。这时,我的心头总会涌起李清照的那首《春残》:“春残何事苦思乡,病里摇头恨最长。梁燕语多终日在,蔷薇风细一帘香。”
原来,我在城里牵肠挂肚,念念不忘的不只有屋后的蔷薇,更有蔷薇架下的父母。
老家的散文5:七月芒花漫山岗
文/缪春
老家寿宁的山野,一年四季风光各异,景色独到。最妙的是进入盛夏,山野披上了深深浅浅的各种绿色外衣,挥不去的是其间的主角——漫山遍野随处生长开放的芒草和芒花。
芒草,有着极为朴素的外形,花白而无香,十分寻常,却有一番别样的姿态和风情。在晨阳里、夕光下,看到逆光下的芒花被镀上一层金光时,你的心里一定会有什么被它们给触动到的。也许是一段往事,也许是一缕记忆,也许是一首歌曲,也许是一种感觉,也许只是难以言表的某种意境。摇曳的芒花,总会唤醒心中隐藏的某些忧愁和寂寞、回忆和温暖、苍茫和寥远。
寿宁山野里最常见的芒草类植物,当属五节芒、白茅和芦苇,都是野外最常见的禾本科植物。五节芒在寿宁的方言里,人们常叫“园芒”,似是“寒芒”在方言里的变音,很多时候也把它和白茅一起简称为“竿”。农业生产还主要依靠牛力的时候,芒种前后赶牛犁地,总要上山砍来鲜嫩的五节芒草叶,作为耕牛的食料。印象里,小时候村里的耕牛都是由专人喂养,需要耕地犁田时租用。谁家租用耕牛,就由谁家自行准备“嫩竿”,“老牛吃嫩竿”那是常有的事。五节芒初开花时是在端午左右,“五节芒”的名称也正来源于此。初开的花穗是紫红色的,漫山遍野一眼望去,也为山野增添数分柔美的韵味。进入七月,花穗转白、绒毛绽开,又是另一番情景和意境。五节芒与芦苇的植株都很高大,枝秆可达2至4米,而白茅则一般在1米以下。三者中,白茅比较容易识别,大多数人未仔细识别五节芒和芦苇,常常统称它们为“芦苇”。五节芒与芦苇相比,植株稍显低矮,枝秆也较细一些,叶片不如芦苇那么宽大,花穗也没有芦苇那么蓬松多毛。五节芒和白茅喜旱,多生长于山野撂荒之地,有无水源均能旺盛生长,而芦苇更喜水,常生长在近水之地的湖泊、池塘边上。稍加留意,它们之间还是很容易分别出来的。其实单从它们名称的发音来看,似乎也能感觉到它们喜旱和喜水的特性:“五节芒”、“白茅”开口呼的发音感觉更刚毅有力些,而“芦苇”闭口呼的发音就显得委婉阴柔许多。
童年的记忆里,似乎对白茅更偏爱一些,主要是因为白茅的根可以食用和入药,而且白茅的嫩芽也是很好的一种天然美味。白茅根,又叫茹根,有种清香的甘甜味,具有利尿、止血和抗菌作用。儿时常常约上一群小伙伴上山挖白茅根。挖出来的白茅根在清水里洗净泥土,就可以直接食用,晒干后用于泡茶也很好喝。春季里,在山野里采撷白茅的嫩芽也是一种美好的经历。白茅的嫩芽极似细笋,有专门的名字叫做“谷荻”,是茅草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拔下来就像一根粗大的钢针。剥去外皮,取出里面新孕育的花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柔软甜糯,有股鲜草的独特清香。印象中,五节芒最大的用处是用采集其开花后的枝秆制作“芒帚”和“芒掸”。用五节芒制做的扫帚因为花穗枝杈的密集,比竹枝编制的扫帚更容易扫除灰尘,用芒帚扫过的地板也总是特别干净整洁,而芒草编成的掸子使用起来也比鸡毛掸子更为环保、卫生。
至于芦苇,和五节芒、白茅相比,更富有诗意和文化韵味。《诗经》中的《蒹葭(jiānjiā)》是三百篇中的抒情名篇。蒹,是没有长穗的芦苇,葭,是初生的芦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的内容极为单纯,句式也十分简练写意,虽然是写古今中外男女恋爱的永恒题材,却有一种独树一帜的意境美,含蓄而朦胧。后世的曹丕,从《蒹葭》中化出了“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诗句,邓丽君那首脍炙人口的《在水一方》,更一脉相承了《蒹葭》的神韵。
五节芒、白茅和芦苇,作为常见的芒草,是如此地平凡和普通。芒草一般都具有细密的纤维,用于制造纸张是上好的原材料。寻常的芒草以它们庞大的根系造就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不凡。它们地面上的植株即使被刈割、烧毁殆尽,来年还是能重新发芽,茂盛生长。不拘生存环境,又有庞大的根系,不仅让它们的生命连绵不绝,更使它们成了固化水土的优良植被。——坚守平凡,自能不凡。
深爱身边的这片田野。面对七月漫山的芒草,低头举步,又多了一份力量和勇气。
老家的散文6:寄生树
文/李亚星
父亲的老家在川北农村的一处山沟里,那是一座青瓦屋顶红泥土墙的小院子,婆婆爷爷在此居住了几十年。小院的堂屋大门面对着一处山坳,我每一次随父亲回去,都要经过那里。山坳的一处田背坎上,有一棵水桶般粗的黄葛树,高大的躯干,舒展的树枝,浓密的树阴,宛如一把巨伞覆盖着一片青翠的田野,成为往来路人休憩纳凉的好去处。与其他黄葛树不同的是,每年春天,这棵黄葛树浓密树阴中不仅挂满了形如子弹头的“黄葛炮”,还有宛如白玉的玉兰花。当地人说,这是因为黄葛树的主干上寄生了一株玉兰树——这是一棵两树合一的寄生树。
对此奇观,年少的我充满遐想。有一年回老家我问婆婆,白玉兰树怎么会生长在黄葛树上,婆婆的回答很风趣:“还不是因为姓白的好吃懒做”。而当地一位老先生的诠释则颇具诗情画意:“这是一棵爱情树,是纤弱的白玉兰小姐嫁给了伟岸的黄葛树大哥”。只有父亲的回答才说清楚了科学道理:“勤劳的鸟儿在黄葛树上往来栖息,蹁跹游戏,无意中将白玉兰树的种子留在了黄葛树的躯干上。借助黄葛树粗壮的躯干和上面的丁点泥土,以及凌空拔节的高度,白玉兰种子发芽长大,沐风栉雨,尽情的享受着雨露阳光,终于与黄葛树一起成长为参天大树。”
郭沫若曾写过一篇“寄生树与细草”的短文:“寄生树站在一株古木的高枝上洋洋得意,倨傲地俯瞰着下面细草说道:‘你们可怜的小草儿,你看我的位置是多么高,你们是多么矮小!’,‘有大树做我庇护,有大树供我养料……我是大自然中的天骄。”但最后,一声雷把大树劈倒,寄生树和古木的高枝倒折在草原上,寄生树渐渐枯死了。在他的笔下,寄生树是骄傲的寄生虫,是发人深省的反面镜子。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进入高三后,人生面临着第一次大考和选择,我对寄生树却有着不一样的思考。牛顿说过,“站在巨人的肩上,你会看得更远更高”。寄生树中不乏一些低矮的树种,但借助寄生宿主的高度和养分,以及自己蓬勃的生机和不懈的努力,低矮的身躯也能够圆满参天的梦想,仍可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同时还要懂得感恩,感谢宿主无私的馈赠和奉献;懂得分享,与宿主一起经历风雨彩虹,实现生命的共赢和完美嫁接;懂得回报,用生命中最甜美的微笑,精心呵护支撑自己生长的每一寸躯干,宛如落叶对根的深厚情谊。
人生如树,在未来的日子里,我或许要经历无数次“寄生”,我期望每一次都是满满的正能量。
老家的散文7:老家的龙眼树
文/吴新龙
在乡下老屋的院子里,父亲生前种的一棵龙眼树,已有十六个春秋了。龙眼树长到约一米五高就分丫,长大了就像一把大弹弓支撑着一片绿色,茂密的绿叶几乎遮住院子的天空,绿荫几乎覆盖整个院子。它每年夏天都挂果,而且硕果累累,颗大核小,肉厚味甜。每次吃龙眼,我都会想起父亲的话:“前人种树,后人摘果。”
记得父亲刚买回果苗时,它仅有40厘米高,它的茎仅有筷子那么大,茎上仅有五六片叶子,全家人都担心即使种下了它也活不了。幼苗时期,父亲一直细心呵护,不仅用篱笆将它围起来,还再三叮嘱我们兄妹几个不许乱动果苗……三年后,没长多高的那棵龙眼树居然挂果了!那年夏天,全家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夏天,龙眼树开枝散叶,长得非常茂盛,有些枝条已经蔓延到瓦屋上面了。我早已调往外地工作,担心老家那棵龙眼树越长越高大,要是刮台风下暴雨,住在瓦屋里的母亲就会有危险了。有一次,我返回乡下老屋一趟,将母亲接来跟我一起住。趁此机会,我和母亲商量一下,要把那棵龙眼树砍掉,但母亲不答应。母亲严肃地对我说:“这是你父亲种下的果树,你甭想把它砍掉。”
其实,母亲坚决不同意我砍掉龙眼树还另有原因,那就是果树上有两个鸟巢。母亲曾经说过,有小鸟筑巢的树就是吉祥树,留下那棵果树就是保护小鸟的家园。
有一天,母亲在老家过生日,我们兄弟姐妹一起陪她吃午饭。母亲津津有味地描述, 每天她都看到许多小鸟飞进我家的院子里,听见树枝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有时候看到母鸟飞回巢喂雏鸟,有时候看到雏鸟跳出巢边玩耍……每次看到这番情景,她都非常开心。原来,母亲平时以龙眼树为伴,以小鸟们为邻,她喜欢观看龙眼树那奇特的造型,也喜欢聆听小鸟们那婉转的歌声,由此而驱除了自己的孤单与寂寞,让自己的生活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几年后,有一年秋天,东海岛刮了一次强台风,那棵龙眼树果真树大招风,竟然把老屋上面的好几片瓦敲碎了。台风过后,母亲仍然不肯让我砍掉它,只是叫我剪掉它的一些枝条,于是我只好照办了。
近两年,母亲重返乡下养鸡和种菜,过上了自由自在的村居生活。我家已经建起了新楼房,我也安置她老人家住了进去。我家新屋离老屋不远,母亲住在新屋里很舒适,去老屋看龙眼树也很方便,这就让我放下了一份牵挂的心。
暑假的一天,母亲打电话来向我描述,我家老屋那棵龙眼树早已挂满了果实,一颗颗沉甸甸的龙眼簇拥着累弯了果树的腰,这个星期就可以开摘了……
接着,她叫我回来老家一趟,把老屋那棵果树上的龙眼摘下来,还说要把一些龙眼送给邻里乡亲,拿一些龙眼去城里给我的妹妹和弟弟……
母亲的每一句话,我不仅听得一清二楚,还感觉到母亲说话时心花怒放。于是我想:“母亲啊,您开心就好啦!但愿老屋那棵龙眼树年年开花结硕果,既能给您带来好运与愉快,同时也能满足您的心愿啊!”
老家的散文8:老家的狗
文/李宏荣
虽然我走出了老家彝寨多年,但总忘不了老家的狗。
老家阿拉彝家山寨,独倚在云贵高原滇中武定那气势磅礴的金沙江南岸大山摇篮里,从寨头到村脚不过100来户,青一色的木楞房在翠绿的大山里摇荡,而山寨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寨子里穿来穿去的狗,那狗群有纯净白色毛的,也有黑、花、黄等杂色毛的。有的长长的卷毛似雄狮一样,有的短短的细毛像小黄牛。温顺的母狗们时常带着一窝活泼可爱的小狗们玩;凶猛的公狗们伸出红红的舌头注视着远方的山峦;刚中略柔的骟狗们向公狗和母狗们摇动着友好的尾巴,似在讨好自己的伙伴。虽然它们的凶猛和温柔决定着一切,但它们都能在老家彝寨那个盘子大的乐园里,亲如一家地和睦共处。
老家彝寨的狗真正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一条凶猛的公狗和骟狗,紧跟着主人钻进翠绿的大山摇篮里放牧,一钻进大山摇篮里就是它们的快乐天堂,时刻听着主人们的号令,常把那些走远的牛羊赶回到主人的周围。因为只有百依百顺地听从主人的号令,它们才会得到主人赏给的一块巴掌大的苦荞粑粑。而此时,母狗们则在寨子里集训小狗们练习脚劲和自卫招数。
在70年代里,老家彝人们的生活过得很寒酸,连人都很难吃上一顿饱饭。狗们每顿能吃上一点小孩们吃落在饭桌边的包谷饭外,更多的是吃煮熟的老南瓜,所以每天进山放牧或撵山的狗们能读懂主人的心思,千方百计地抓到一只只野兔效忠主人,这样不仅可以改善主人的生活,而且主人也会把野兔的肚杂奖赏给它们。
当美餐了主人奖赏的野兔肚杂后,那轮温柔而多情的月亮已挂上了山寨那片古树林梢头。夜晚,狗群们就成为山寨的守护神,时刻警觉着寨子四周的一切动静,一旦发现陌生人进寨,便先“汪汪汪”地发出紧促的号令,让所有的伙伴们做好守护山寨的准备,并攻击进寨的陌生人。听到号令的伙伴们也会赶来助阵,除非听到主人的吼唤后,狗群们才会停止猛攻。所以,狗群们四季守护着山寨的夜晚,让主人们在甜蜜的梦乡中更有安全感。
老家的狗对主人很效忠,老家的人对狗也很有情感,在朝朝夕夕的共处中结下剪不断的情丝。老家人禁忌吃狗肉,百多户的一个古老彝寨里,只要那家把自己养的狗杀吃,都会被寨子里的人们谴责。偶尔有少数主人把那些老弱病残的狗,与邻寨好食狗肉的民族交换,一般交换一只土鸡来饲养。
记得在我童年70年代的时候,家里也养有一条毛长而壮实的骟花狗,它很聪明而又很通人性,每天跟着阿爸进山放羊,每天最少要抓到一只野兔。有一次它单枪匹马地撵到一只小山麂,一时轰动了老家山寨,不仅寨里的人们敬佩它的精神,而且它的伙伴们也都欢欣鼓舞。在我初中毕业那年,骟花狗跟着阿爸16个春夏秋冬,成了老家山寨狗群中的“老元帅”,那双曾经水汪汪的眼睛因为年老而显得有些浑浊,脚也不太灵巧了,每天只会躺在家门口不紧不慢地发出几声低沉的音调。邻寨有位“阿普”(彝语:老爹)见大花狗身上还长一些肉,便抱着一只小公鸡上门调换大花狗,却被阿爸客客气气地谢绝了。没过多久,大花狗终于走完了自己苦短的一生,阿爸阿妈含着眼泪把它埋在寨子旁边的一座小山头上。再后来,我大学毕业在城里谋生供职,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家的狗在那一段时间里都死绝了,那时老家寨子里见不到狗的影子,也听不到狗的欢叫声。
前不久,当我再次回到老家彝寨里的时候,又见到了一群群迎我进寨的狗,这些狗依旧与老家彝人过着快乐的生活,它们白天撵山狩猎,夜间守护着山寨,让老家的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平平安安的日日夜夜。
老家的散文9:老家
文/侯敬华
办公室同事王大姐抱怨说,老公又要开车拉着他们回老家。她说:“婆婆去世七八年了,公爹去年也病故了,老家里没有了什么亲人,只有三间破烂房子,老公要回老家,真不知道那山沟沟里还有什么恋头?”
一直生活在城里的人,对老家没有什么感觉,更何况王大姐是三代久居城市。而对于那些曾经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来说,对老家则有着别样的情愫。
从小生长在农村的人,因为学习、工作,或者婚姻,离开了祖居的家,到了外地、到了城里去打拼、去奔波,即便是娶妻生子,嫁夫育儿,住在高楼大厦里,面对着车马喧嚣,仍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犹如脚下没有根,甚或是在城里生活了十几年、二三十年、一辈子,老家情结在心头仍然挥之不去。
老家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老家的田野,左邻右舍婶子大娘,儿时的玩伴,上树捉喜鹊,下河摸鱼虾,每每都是回忆的具像。
院子里小毛驴蒙着眼罩拉着石磨,无花果树的果实伸手可及,篱笆墙上爬满了青藤,门边种着金银花,几株向日葵黄叶片片,结满了排排整齐的葵花籽,野地里的剌篓秧在两条腿上划出一道道的血印子,扛着木梯子到屋檐下掏麻雀,趟水过河去湖地里偷香瓜,爬过花椒围子去苹果园里偷苹果,漫山遍野的追兔子,大人们套上牲口耕地耙地时甩鞭子的炸响声时时传来,煤油灯的光从没有遮挡的教室窗户里透出来……
老家的空气里飘荡着泥土的香气。
春天来了,小草冒出了嫩芽,树叶儿扑楞楞地长大,河面上的薄冰慢慢消融。晨雾里,鸭子在水面上“嘎嘎”地叫着,打春的布公鸡戴在了孩子们的虎头帽上。山体也由灰褐色变成了黛青色,山野花次第开放,果木树打了苞鼓了芽,伸展出了枝条。
夏天来了,树影婆娑,鸣蝉高唱,麦子上场,水稻插秧。篓筐里装的是辣椒西红柿茄子黄瓜,新鲜韭菜南瓜煲汤,山塝地的西瓜皮薄沙瓤,雨后的山沟沟瓜果飘香,虽是骄阳似火,然夏日浓荫长。
秋天来了,收获的季节,大人小孩都闲不着。秋风扫落叶,各种果木树、柳树、杨树的叶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纷纷落下,成了天然的肥料。龙曲蛇盘的梨枝, 硕果累累, 香味四溢。满山的柿子成了红灯笼,三五只鸟在枝头跳来跳去,叼食熟透的柿子,村民挎着箢子,爬到树上摘柿子,用镰刀削了皮,晒成柿饼,留到冬天食用。
冬天来了,一场雪给村庄和山野盖上了棉被,农民们没有了农活,三三俩俩蹲在墙根晒天阳,或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聊,或吹嘘着妖魔鬼怪的故事,“红眼绿鼻子,四个毛蹄子”,总之是把小孩吓唬得不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老家,都有自己的故乡。老家有着一生中都不能忘却的亲人和朋友,那些积淀在记忆深处的面孔,那些经常回响在耳边的乡音,那些土得掉渣的方言俚语,是在夜深人静时和雨雪交困时,一个人独处时的最美好回忆。
老家是原始的,原始的有些破旧,但,老家又是温暖的,温暖的让人不能释怀。
记得作家梁鸿说过:“家,其实一直是一个遥远的地方,遥远但又深切的地方。”
每个人都应想着老家,牵挂着老家,因为,老家是我们的根。老家永远在记忆里,像深埋地下的“久久女儿红”,愈久愈香。
老家的散文10:老宅院,我的家园
文/杨友
老家那地方石头多,院子围墙大多是用石头垒的,院子大门是用木棍、树枝做成的栅栏门,栅栏门上拴一只大铁铃铛,有人来了推栅栏门,大铁铃铛叮叮铛铛地响,主人便急忙迎岀来。乡里乡亲左邻右舍有事你帮我我帮你,闲了没事串个门儿唠唠嗑儿,家常话扯成串儿。家家观世音,人人菩萨心……
阳春三月,清风徐徐吹进农家,像羽毛掸子轻轻柔柔地拂过脸颊,小院沐浴着春风,冻土渐渐消融,泛着清新的泥土香。庒稼人被撩得浑身酥酥地痒,谁还能闲得住?
祖祖辈辈以勤俭为本的庄稼人都会精打细算,把院内这一方小小的地盘经营得井井有条,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该修猪圈的地方修猪圏,该搭鸡舍的地方搭鸡舍,剩下大块些的地方做菜畦种各种蔬菜。一天三顿饭,家家的饭桌上顿顿都是翠嫩水灵的时鲜菜,而且花样不断变换。谁家院子白白地闲了或种了青菜却莳弄不好,该上肥时不上肥,该浇水时不浇水,人们就把嘴撇得像拧了个儿的勺子,蚩笑这家的爷儿们是懒汉,娘儿们是懒婆,不像过日子样儿……
农家院里既要种菜,还要养猪,养鸡、鸭、鹅、兔。肥猪拱门,公鸡打鸣,鹅、鸭咯儿嘎叫,显得有生气,那才是庄户人家的日子。过去,老家人养鸡、鹅、鸭,养猪养狗,老乡俗“鸡犬没有圈”,大多是散养。新生的猪娃也要散养,“猪离母,四十五”(天),一个半月长到十五六斤才能岀栏。早晨起来,那些猪娃和鸡鸭鹅,乱跑乱飞,满院子撒欢儿,一片喧闹。鸡公鸡婆们四处刨土觅食,猪娃们喜欢拱泥土,眨眼间,院子里一片狼藉……为了防止畜禽们糟蹋菜畦,家家都用树枝或高粱秸杆儿在院里的小菜园周围夹一圈儿篱笆栅子。既可护菜园,又可以让长大的扁豆秧、黄瓜秧、南瓜秧沿着篱笆栅子高攀远爬,通风透光,瓜、豆结得多。秧苗长到尺把高,多施肥、勤浇水,几天的工夫,那秧儿就开始伸蔓儿,刷刷地往上长。那秧蔓儿沿着篱笆栅子左右盘旋地爬上去,瓜藤上长长的“须”儿一圈儿一圏儿地把篱笆栅子紧紧地缠住,与篱笆牢牢地成为一体,风儿刮不倒。秧苗儿水足肥足,用不了十天半月那浓绿的叶子就将篱笆栅子遮住,青葱葱的仿佛一道绿色屏障。再过几天,那绿色屏障就变成了色彩斑斓的“花山”!金黄色的南瓜花、黄瓜花、淡红色的或紫色的扁豆花儿、芸豆花,一朵朵一串串,五彩缤纷,引来了蝶儿、蜂儿,歌舞蹁跹,嗡嗡嘤嘤,一片欢腾……
花事繁忙,疲劳了蜂、蝶,疲劳了姹紫嫣红……突然有一天,主人便惊讶地发现那一个个嫩瓜“崽儿”钻岀浓绿的篱笆窥人,那扁豆、芸豆秧下一串串豆角在微风吹拂下像鱼儿似的摇头摆尾……
瓜儿和豆角越长越水灵,越长越胖,今天这边摘了一篮子,明天那边的又长胖了,三两天摘一茬,自家吃不完就担到集市上去卖些零用钱。
小院里瓜儿蔬菜疯疯地长,从春忙到夏,忙到秋风起树叶落,篱笆被压得弯了腰。渐渐地花儿老了,秧儿老了,篱笆也老了。只剩下老藤蔓上一个个老得发黄的南瓜裸露着,凸兀着圆圆的大肚子。主人把黄亮亮的大南瓜扭下来,抱回屋里放到柁梁上,留待冬季做窝瓜粥吃。那窝瓜粥可是庄稼人的美味,小米或者高粱米下锅后,把切成小块的南瓜放进去,再放上些豇豆或绿豆、红小豆。“窝瓜粥”做熟了端上桌,又甜又香,色、香、味俱佳,全家人都吃得咯儿咯儿打饱嗝儿……
大南瓜肚里的红瓤包裹着鼓胀胀的窝瓜籽儿,那窝瓜籽儿可是好东西,晒干后炒熟了吃,那瓜仁的味道比葵花籽要香得多呢!
冬天夜长,乡下人有串门儿的习惯,谁家夜里串门儿人多说明那家人缘好。北方农村家家常年睡土坯炕。农家脱土坯有两种模子,一种是窄长方形的,分两个斗,把泥巴装进两个泥斗拍均匀,再用泥板刮平,然后端起来往已平整好的地上一扣,一次脱两块坯。。这种坯称小坯,用来码炕墩。另一种是大坯模,用木板做成正方形框,先放在平坦的地上,然后用铁锹铲合好的泥巴往大坯模里填。这种脱大坯的泥巴和扣小坯的泥巴不同,小坯的泥巴只用黏土合泥,而大坯用的泥巴里要掺上铡短的草屑合成草泥。草泥合匀了填到大坯模子里用泥板抹平,晒干后就成了大坯。这种大坯拉力强,坚固,用来铺炕面。大方坯铺好了炕面再填上一层草泥抹平炕面,点灶火烧干为止。炕上铺的是芦苇席,灶膛锅台搭在外屋,离灶台近的地方叫炕头,另一端就叫炕梢。家里来了客人或乡里乡亲来串门儿,主人就说:“坐炕头上,炕头热乎……”
晚饭后,栅栏门上的铁铃当叮叮咚咚地响起来,串门儿的人陆续来了,挨着坐热炕头上。主人把炒熟的窝瓜籽儿端来,大伙儿围着火盆嗑瓜籽儿,听老人们讲“瞎话儿”(故事)。什么盘古开天,三皇五帝,南朝北国,唐、宋、元、明、清;什么关公过五关斩六将、杨六郎镇守三关口、十二道金牌调岳飞;孙猴子大闹天宫、神仙腾云驾雾、大鬼头青脸红发、狐狸精变成美女迷人,一套一套的!讲的人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你讲一个,他讲一个,一讲就是大半宿,听的人十分着迷,神思飘忽,那可真是庄稼人最美的享受呢!
如今,故乡的茅草屋、石头墙、篱笆栅子、叮叮咚咚的铁铃铛、“繁荣”的小菜园都已成为陈年旧事,漫漫冬夜围着火盆嗑瓜籽儿听老人们讲“瞎话儿”的场面也只是一种美好的记忆了,不变的是嵌在我灵魂深处的乡风乡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