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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的文章1:棉花不是花
文/秦钦儿
老蔡料事如神,今年天旱,旺棉花。家家院子里摊一地的棉桃,等着太阳出来晒曝,竹匾筐里堆得雪山一样。
老蔡提着一杆大秤,一大早扯着嗓子喊“收棉花,收棉花啦!”从村头喊到村尾,嗓子都喊破了,娘的,这帮人精!要么躲灶间不出来,要么捧个大碗只顾吸溜吸溜喝粥,就是不松口。眼下棉花收购市价都涨到三块一了,农户们还不肯出手。老蔡顺手抄起脚边一块瓦片,虚张声势向王二毛碗里掷去,“都给老子装!肉烂在锅里还有汤喝,棉花耗霉了,等着嚼棉籽吧!”
切,谁信他!去年雨水多,来不及成熟的油菜荚浸了水,干瘪瘪的油菜籽尽出饼,不出油。粮站里人排长龙,过磅抽检加严,又是衣水率,又是回潮率,七扣八扣,扣得人肉痛。农户们急得跳脚,找到老蔡,老蔡一拍胸,都挑来吧,我全要了。老蔡开了个私人榨油坊,弄了台二手榨油机,农闲了给三乡五里的榨榨菜籽油、花生油、棉籽油,兼赚些加工费。老蔡好说话,按粮站的收购价,把从粮站转移过来的“长龙”照单全收了,去皮就是净重,不折不扣。这么一来,农户们反倒不好意思,想着法把湿货弄干弄净,围起草木灰烘,架起风箱扇来扇。老蔡毕竟不是公家。
几天工夫,老蔡的小油坊都快堆不下了。老蔡也不急,太阳一出,他就雇人把收购来的菜籽全挑到粮站的水泥坪子上晒,晒干了装袋码起来,并不急着榨油。人都看不懂老蔡葫芦里卖的啥药。有人好心提醒他,再晒下去,就剩皮重了,亏死哭都来不及。老蔡不怕死,亏死有你们给我置副棺材板,怕么事!
老蔡真神人。粮站站长居然找上门来了,要出高价收购他的菜籽,差不多比农户的收购价翻一番。全省菜籽减产,市价飙涨,本省是油菜大省,上面出台政策,要确保农户减产不减收,粮站有任务,不准拒收,不准打白条。老蔡一下子就发了,坐地净挣一大笔。谁不眼红?眼红归眼红,悔也来不及,菜籽当初都是拿硬梆梆的票子换的。
老蔡尝到了甜头,农户们总结出了经验,今年也学着他耗,任老蔡怎么上门催,横直一个不卖。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今年棉花大丰收,起市时是涨,没人出手,都等着再涨涨。岂料新疆的棉花大量一涌入,市价很快开跌,粮站市场信息嗅得快,收了几宗大的赶紧收手,对散户推三阻四。农户们慌了,不能耗着跌啊,又找老蔡,老蔡说他新添置了两台榨油机,手头没现钱,农户们一挥手,没钱打白条。打白条就打白条吧,老蔡爽快。白花花的棉花换成了老蔡的白条,农户们终于松口气。籽棉价格还是跌,一直跌。老蔡出不了手,把籽棉加工成皮棉,皮棉跌得更狠,跌也得卖呀。老蔡再神也有失手的时候,市场不是他说了算,只能坐地亏赔。
有个别农户兜里揣着白条,弯七拐八来兑钱了。下季的稻种要买,化肥农药要买,白条怎么换得来?老蔡叫女人去大衣柜里拿钱,老蔡女人哭丧着脸,还有毛钱!钱不都叫你给赔进去了?老蔡一掷烟蒂,拧着脚尖踩灭,老子去借银行高利贷。女人一听,就地一坐,一嗓子嚎开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哇!借上高利贷,这辈子还能翻身啊?老底都叫你亏空了,榨油机也便宜抵出去了,你还要过不过哇……老蔡爱脸面,女人这一闹,他打也不是,不打又气不过。人们围上来劝的劝,扯的扯。再没人提白条的事。
老蔡就一家一家上门讨白条。走到哪家门口,吐口唾沫指头上,捻着钱一张一张数给人。农户们变得扭捏了,白条迟迟不肯掏出来,有人提出白条作废,按老蔡的最终出手价算钱,老蔡说那怎么行,白纸黑字的。
年关总算是挺过了,一村的烟花鞭炮没少放,年年一样的热闹。
开春了,有人打趣老蔡,怎么样,今年种啥好?老蔡拍拍脑袋,要听我的,还种棉花!过年大晴天,棉花不怕旱,这可是雷打不动的农彦。
棉花的文章2:母亲爱种棉花
文/黄程雄
冬天到了,地冻天寒,寒气侵人。为保暖度严冬,我总是穿着棉袄,晚上盖着棉被,热热乎乎的。每到这时,我就会想起年少时,母亲如痴如迷种棉花的情景来。
在距村庄半里路远的黄禾背缸,有五亩多开荒的旱土,其中三亩多是父亲耕作红菇或其他作物,另两亩是母亲种棉花用地。
清明前,好种棉;清明后,好点豆。每年清明前几天,母亲就会乐呵呵地把上一年留下的棉花种籽,从瓦缸里拿出来,搁在小门屋里,喷上点水,然后用煤灰或柴火灰混合一起,赤脚板轻轻擦拭,分散成一粒粒的,装在小吊箩里。母亲挑着尿液合煤灰或火土灰,笑嘻嘻叫我随她去种棉。母亲和我来到已翻松的棉地里,她先用小锄挖好间隔距离适当均匀的浅眼孔,施下底肥。然后,我学着她从小吊箩撮三五粒棉籽,点在眼孔里,再盖上一层薄薄的火土灰或煤灰。望着母亲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一撮一撮弯腰驼背点豆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母亲栽种的棉芽苗,在她温暖的怀抱中生机勃勃地成长。
过了十天半月,棉籽就会发芽,破土而出。鲜嫩的两片幼芽,张开小口,像初生婴儿的小嘴,吮吸大自然的阳光雨露。这时,母亲就要到棉地去间苗除草。除了草,施了肥,母亲就会在棉地边,稍作憩息。她理了理额前丝丝白发,擦了擦汗水,然后左手扶锄,右手背紧挨前额,笑眯眯地望着翠绿、青秀的棉桃树,嘴里念念有词地祈愿着。不久,那一蔸蔸棉树就挂满了沉甸甸的小绿果。
然而,天有莫测的风云。有一年立秋后,棉桃树长到尺多高了,有的还逐步绽开笑脸,露出鱼肚色柔软的白朵,正是母亲日夜期盼的棉花,十分惹人喜爱。正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袭来,把不少的棉桃树打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斜。母亲心急火燎,如坐针毡。风雨稍停,她赶忙向老师请假把我叫回,带着蓑衣、斗笠,拉着我的小手,“快走,到棉地去看看,”母亲边走边说,踉踉跄跄,两眼含着泪水。
我们快步来到棉花地,看到被一阵大风雨袭后的情景,心中十分难过。一刹那,乌云收敛,千山万岭又出了“秋老虎”。我们顶着烈日的烤灸,戴着斗笠,把棉桃树一株株抚正。只见母亲佝偻着身躯,汗珠沾湿了她的白发,汗水顺着白发流下衣领,湿透了粗布棉纱衣。啊,一个棉桃十滴汗,汗水换来棉满枝,辛勤劳动的母亲,你为家人的吃穿,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岁月荏苒,人生如梦。母亲乘鹤西去三十多年了,如今,市场上千摊万店,什么衣料都有,但我仍衷爱粗糙暖和的棉制品。每当我回到那个熟悉的小村,短暂住留两个晚上,在温暖的棉被窝里,总会梦见步履蹒跚的母亲的身影。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母亲摘回的棉花,为我们全家加工做棉衣、棉被、棉鞋,让我们抵住了严寒。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啊,你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棉花的文章3:秋风棉花白
文/宫凤华
棉花如窈窕村姑,展露曼妙的身姿,发出洁白的笑声,透着一股野性的风情。棉花白得纯粹,像陌上的芦花,像翩跹的雪花。
棉苗嫩红的小茎、掌状的叶子,风中不停地招摇,飒飒声中如吟一首抒情诗。棉花开花,水红米黄,色彩绚丽,如列维坦的风景画。
棉花们懂得感恩,在农人的张望里,一天天丰满起来,温暖着乡村,温暖着纯净的心灵。
棉花地里一片雪白,如芦花,似飞絮。深秋的棉花叶子褐黄、枯焦,先前青碧的秆子变成赭黄、黝黑。远远望去,一片片棉田,就像飘浮于海上的冰山,又似游弋的白云,栖息于平原上。
杲杲秋阳下,村妇纤细的腰里扎着蛇皮袋,动作娴孰地采摘着咧开嘴咯咯笑的棉花,袋里渐渐鼓凸起来,如同腆着大肚子的孕妇。瘦硬的棉花秸秆不时戳着村妇的肌肤,又痛又痒,有时划伤皱纹纵横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疼得烘烘的。
但管不了这些,得赶快拾棉花,说不定明天飘下一场秋雨,那就得等好几天才能拾,棉花早已变成灰白的了,或霉变了,那可懊恼不迭哟。采摘棉花是天地间最美的舞蹈,与村姑们采桑、采菱、采茶一样,弥漫着古典的诗意。棉田里不时传来俊俏姑娘甜腻动听的民歌小曲儿,这时候的棉田最浪漫,最具乡野风情。
棉花拾回来后,摊在箔子上、竹匾里、席子上曝晒。农家院子里、草垛上、倒扣的木船上都晒着洁白的棉花,像冬天下了一场大雪。
母亲把积攒的棉花拿到弹棉花的店里。弹棉花的汉子,戴着鸭舌帽、口罩,手持黧黄的大弓,用棒槌不断敲击,“嘭嘭——笃笃”,棉絮起身、跳舞、腾飞,再拉线、压平,棉花胎便弹好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给人以美的享受。母亲抱着棉胎的身影在夕阳濡染下,镶了一道金边,令人眼睛潮软。
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的身影投射在涂满旧报纸的斑驳土墙上。她握着硬邦邦的棉鞋底,拉着长长的棉线,随着“哧溜哧溜”的声响,鞋底便多了一个个针脚儿。我们睡在母亲缝制的棉被里,感到那吱吱声极富韵律,仿佛是一首沧桑的牛歌,伴着晃悠悠的摇篮让你沉沉入睡。
那年我结婚时,新娘船上大红大绿的新被子少说也有十条八条。有菊花面子的,有牡丹面子的,有荷花面子的,各式各样的都有。棉被红红绿绿地堆放着,极霸气地照耀着人的眼。岸上聚了好多姑娘媳妇观望,啧啧称赞。那是母亲攒了多少棉花才凑足的啊!
徜徉于阡陌之间,举首凝望空旷的棉田,心中溢满温馨和感动。这片透彻的白,这份诗意的白,把萧瑟的秋天缀饰得分外圣洁分外纯净。这诗性而温暖的棉花带着母亲的体温和气质,雪花一样飘向吉祥的村庄,飘向纯洁的心灵。
棉花的文章4:纯棉时光
文/崔向珍
从我记事起,母亲和棉花就没有分开过。万物复苏的春天,柔情的柳丝刚刚朦胧轻盈一团团的绿烟,母亲便把水中浸泡了多日的棉籽倒进长长的柳条筐,用独轮车推到田地里。
父亲在前边刨坑,我和母亲在坑里撒种。把三四粒棉籽扔到坑里后,再用脚把挖出来的土推回坑里,轻踩一下。其实这些活,大多都是母亲自己在干,因为做教师的父亲和上学的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去田里干活。
那时候没有保温保湿的塑料薄膜可以用,雨水稀少的年景,怕稚嫩的棉花苗久旱而死,母亲就挑水保苗。从棉田到那条最近的淡水沟,少说也得有一公里远。每天,母亲挑着两只铁皮水桶不停地往返,泥一身汗一身的,非常辛苦。
从春到夏再到秋,母亲要不断地给棉花锄草、施肥、除虫和打叉等,忙到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待到秋霜快起的时刻,棉桃都开了,如肥硕的雪花,一朵朵盛放在秋高气爽的亮蓝天空下。每天晨光微露的时刻,母亲便推着独轮车去棉田里捡拾棉花了。
棉花捡拾完了,母亲开始用手撕晒干的棉花,就是让棉籽和绒朵分离。这个活干多了,拇指和食指就会很疼,甚至会发肿发胀。母亲撕完了棉花,就把那架用了多年的纺车支在炕梢,开始日复一日地纺线。
捡一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母亲和相邻的大婶们就熬了面浆水开始刷机。长长的村街上,一机长长的经线在阳光下闪了银光轻舞,欢蹦乱跳的孩子们不时弯腰从线下跑过,招来大人们的一阵笑骂。
冬天来了,朔风劲舞,雪花纷飞,母亲每天坐在织机上,手脚并用不停地织布。棉布织好落下,母亲烧了开水兑了颜料,一匹匹地浆染成好看的深蓝色或者古铜色。她用这些布料做被子做床单,给我们做夹衣单裤棉衣棉裤。这种从头到尾全手工的的纯棉布贴身不凉,越穿越柔软。在那个布料稀缺的票证年代,棉花和纯棉布一直陪伴着我们的一年四季。
棉花的文章5:采棉花
文/王举芳
棉花开了,白茫茫的一片。走,我们采棉去!
吃过早饭,婆婆带领着我们走向自家的棉田。一路上一颗心欢喜雀跃,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采棉花。
终于到了我家的棉田,棉花开得很欢喜,像我雀跃的心。婆婆在地头发话:“现在分地,一人一垄,早摘完的早回家,晚摘完的你就莫怨别人不帮你哈,现在采棉开始!”随着婆婆一声令下,我们几个“兵”立马接令,奔向自己的“战区”。
我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摘棉花,速度极其慢,一会儿就被落在后面一大截。看着别人“勇往直前”,我心里很着急,照这样的速度,恐怕我今天的中午饭要等到下午吃了。我开始急躁,正心烦,头发被旁边的棉花枝撕扯住,气得我一下坐在地里,闹情绪。
婆婆走过来,说:“咋了?没信心了啊?慢点没什么的啊,这是你第一次采棉花,没有经验,慢慢来啊,着急是没有用的,等熟练了,速度自然会提高的。我来教你。”
婆婆帮我把装棉花的袋子缠绑在腰间,说这样可以腾出双手采棉花。只见她用食指、拇指、中指快速地将棉花从裂开的棉桃里揪出来,放进采棉袋,然后又开始快速地采下一朵棉桃。
我学着婆婆的样子,双手采棉,左右开弓,手眼到位,果然速度慢慢提高了起来,我又恢复了自信。可没过多久,我就累得不行了。那些棉花植株只有半米多高,得弯下腰才行,弯腰时间久了真不舒服。看看别人采得热火朝天,我就蹲下来,坚持着,一步一步往前挪,可这样一来,我的采棉速度又降了下来。
太阳热起来了,汗水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流,我停下来擦擦汗,望望身后被我采过的棉田,只剩下那些含苞待放的,在枝头跳着,仿佛在为我鼓掌,我又开始“工作”了。
婆婆他们采完自己的“战区”,开始过来帮我。她问我:“你知道一朵棉花的重量吗?”我摇摇头。她说:“一朵棉花的重量大约为4—5克,你算算采一斤棉花需要伸手多少次?”我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婆婆笑了:“别算了,我告诉你,采一斤棉花需要伸手摘棉100—125次。”我望着婆婆,满脸的惊讶,没想到这小小的采棉动作,竟是如此大的“工程”!
婆婆又笑了:“所以俺们农妇也是很有作为的。”我立马向婆婆伸出了大拇指,我和婆婆都笑了。
盛开的棉花全部采完了,那些少数还没开放的,只能随开随采了。
背着收获回家,放在秤上秤一下我采了多少棉花,只有五斤。但想着五斤棉花我伸出手采了五六百次,初次采棉的我何止采了五六百次呢?望着袋子里雪白的棉花,心里竟有小小的自豪。
我想:劳动的快乐,大抵就是这样,都是在疲惫和喜悦中度过的吧。
棉花的文章6:我棉我衣
文/子薇
枣芽发,种棉花。栽种棉花,当是清明时节,雨淅淅沥沥地下,香椿发满枝头,荷叶在池塘里星星点点地冒出来,柳树扬花,绒绒白絮漫天飞舞。约摸两个月后的麦收时节,要给棉花追肥了,庄户人的汗水一滴摔成八瓣,把化肥拌进鸡粪里,在棉禾根下挖出一个一个的小坑,肥料被一点一点地填进去,再拿土覆上。棉花知恩图报,不辜负庄户人的辛劳汗水和殷切期望,得到充足养分的它们,借力雨水的滋润阳光的照耀,疯了一样地生长。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棉花实诚地恪守着这个规律。初夏,枝叶葳蕤绿意浓稠的棉花地里,白、黄、粉、紫色的花儿五彩缤纷,与不甘落后追着长的其它各色农作物相比,生机盎然的棉花地,无疑是好看也是耐看的;过些日子,炽热的阳光下,艳丽芬芳的花儿次第落下去,棉桃在根根禾秆上次第挂起来;到了秋天,棉花的枝条不堪饱满丰实棉桃的重负,把腰齐齐地弯了下去,一夜秋风紧,在我们渴盼的目光里,棉桃声势浩大地绽放开来。这次的绽放,不同于青春萌动时节的秾丽瑰艳,清一色的白,素朴端庄,清雅大方,棉花在不知不觉中成熟了——那是成竹在胸的淡定从容,那是籽实饱满的讷言敏行。如此的丰收景象,让人踏实心安,我们笑了,棉桃日复一日地笑得更加欢畅了。
当然,棉花生长的过程,并不让人省心省力,跟其它农作物一样,也是一份耕耘方有一份收获。育秧,移苗,间苗,锄草,施肥;还有那些节外生出的杈枝,得不断地修剪;盛夏时节,为防虫害,似火的骄阳下,庄户人身背压杆喷雾器往棉花地里喷洒农药,如果身体抵抗力下降或者防护措施不够到位,农药的毒性侵入人的身体里,那是足以把人给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摘棉花,是一项力气活,也是一项技术活,开摘前系一围兜于腰间。凡事熟能生巧,大人们双手齐下,摘得急且准,我跟在一旁一朵一朵小心谨慎地摘着,动作缓慢不说,棉桃里总会留下被拽得长长的“眼子毛”,手指还被坚硬的壳刺得千疮百孔。看花容易绣花难,到了摘棉花这里,也是同理。
夜晚,在堂间,我们全家总动员,把棉花摊放在簸箕里,一粒一粒地抠出里面的棉籽。作为种子的好棉籽,粒粒是宝,得把它们收藏保存好,那是来年棉花丰收的希望之所在。响睛的白日里,把云锦一样的棉花摊在门口铺开的席子以及簸箕上,吸足了阳光的棉花,一麻袋一麻袋地收拾好,是拿来做衣服,还是拿出去售卖,便是各家斟酌各自定夺了。
夜深了,桌上的油灯散发出苍黄的光芒,母亲坐在纺车边,左手握着用事先弹好的棉花搓成的棉条,右手摇着纺车,那声音,吱吱扭扭的,我和弟弟就在这般有着沧桑古意的氛围里沉沉睡去。
那些年,我们身上穿的衬衣床上睡的被单,几乎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棉花加工出来的。衬衣,并不染色,就是原始的本白,每次洗澡时换下来清洗干净,拿稀释的米汤浸透,拧干,晒出去,再穿上身时,便有了挺刮的质感。经过同样程序处理的被单,把我们紧紧地包裹着,足以驱走冬夜的严寒,给予我们温暖热乎的安全感。
大约在我七岁时,村里进驻了工作组,他们的办公地以及居所与我家比邻。张伯伯读高中的女儿节假日便会过来,让我叹为观止的是,她居然会裁剪衣裳,且一律手工缝制。若是涤纶、涤卡衣裤,她拿针线锁好边,垫一块干净的棉布上去,然后拿装上滚开水的瓷缸,在衣裤上一趟一趟来来回回地压过去,漂亮的衣缝便整齐地呈现出来了。那感觉,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地形容,年岁渐长,我终于明白,彼时令我心潮澎湃的感觉,是谓惊艳。那年月,涤纶、涤卡稀罕,棉布则比较的大众化,及至后来,我才渐渐地体味到棉布卓而不群的好——棉布价廉物美;拿棉布做衣裳,剪裁起来轻松顺手,缝制时省却了锁边那道工序,毛边直接包进去就好;换季收藏的纯棉衣被,洗净晒干叠齐摆放进衣柜里,来年拿出来可以直接穿用,省掉了其它布料要重新熨烫的麻烦;从裁剪到缝制到后期打理收藏,棉布与其它面料相比,让人省心省力,它以自己朴实无华的优良品质,尽己所能地减轻我们人类的体力和负担。
到了冬天,母亲去吴桥街上扯回一些纯棉灯芯绒布料,那是为做我们全家过年新鞋准备的。每年请裁缝回家为我们做新衣的棉布边角料,一丁点都没舍得扔掉,拿面糊一块一块一层一层地粘起来,也有簸箕那么大,晒上几个日头,照着各人的脚,一块一块地剪裁妥当,拿棉线一针一针地纳好千层底,绲上白棉布边,和灯芯绒鞋面的鞋帮绱在一起,一双暖和又养脚的纯棉布鞋就大功告成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那首感动了一代又一代游子的古诗里的“衣”,是棉衣,也或者,是棉布缝制的夹衣、单衣。现如今的面料花样品种繁多,但是对于纯棉面料制成的衣物,看着用着依然觉得特别的亲切,这份亲切,是自幼年起就流淌在血液里的——情意深深,温暖一生。
棉花的文章7:棉花的棉
文/耿艳菊
棉花不是花。却有诗人这样赞叹:生,是一朵花;死,亦是一朵花。
是的,是的,如果从观赏的角度来说,它当之不愧。五月棉花秀。六七月间是它的第一次花期,乳白色间或粉红色的喇叭状花卉点缀在一片绿海中,静静地酝酿着心事。虽肖似喇叭,然谦逊得很,不恋虚名,不慕夏花,于碧野云霞间洁身自爱。对棉花,不要生黛玉葬花怜惜的心。棉开二度,它的萎谢,是有预谋的,是为了成全一场更盛大的场面。花落,结实,再绽放。有诗为证:花开犹如雪皑皑,采棉更是景如画。多么不凡的棉花,至死都要开成花的样子,入得画来,进得景里。
诗人叶千华这样写棉花:花开不为人赞美,花放不求谁闻香。只是鲜花送温暖,只是用花做衣裳。仔细玩味,觉得天下父母的心都是棉花做的。
去年的夏天,孩子幼小,我暂居在乡下母亲的家里。一日,父母亲要为正处在旺长期的花生喷药。我见从未喷过药的母亲也背起了药桶,那药桶起码也有百十斤,可是她又那么瘦就劝她。母亲急着走,并未多说。傍晚,父亲背着药桶一踏进院门,我惊住了!父亲的脸,紫红紫红的,肿胀着。父亲大概是怕我担心,只是笑着说,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我不依,定要他去医院看看。这时,母亲回来了,她告诉我,父亲这是药物过敏,这也是她去喷药的原因。前年我结婚,为了给我用自家的棉花缝制被褥,他们种了两亩棉花。恰逢那年棉花病虫害多,需时常喷药,以至于父亲的皮肤过敏。
原来是这样啊,三年了,他们从未给我提过一个字。当时,我是那么不懂事,还埋怨母亲给我缝的被子太厚,家里的橱柜放不下。可知,拳拳的父母心都在这被子里了,临行密密缝!闺女要出嫁了,养了20多年的女儿要去别人家度日月了,舍不得呀!父亲的小棉袄,母亲的宝贝疙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一身的犟脾气,此一去,深知人世深浅的他们是万千个不放心。又能如何呢?就让一颗心渗进棉花里一块去罢。在女儿委屈,孤苦无助时,暖暖凉的身、凉的心。
在我们那盛产大豆玉米花生的平原上,如果看到一亩两亩的棉花田,准让人遐想:这家大概是要嫁女儿啦!
菊是花之隐逸者,莲是花之君子。棉花呢,我当它是花中的佛,普度众生,花开天下暖。
记得儿时的天气是极冷的,屋檐下结长长的琉璃,河里的冰放上石磙都压不破,树林里几步就可以滚上一个大雪球。就是这样的冷,小小的身体被包裹在母亲用棉花缝的棉袄棉裤里,越过了童年的寒。
如今长大了,气候倒转暖了,那样凛冽的冬天只存在于记忆里。但,棉花在生活里一样是重头戏,像自己的母亲那样贴心贴肺。它,可织布可纺纱,胜过蚕丝赛过葛麻。所以,那些大小商场里,贴身的衣物,如内衣,床单被罩大都是纯棉的。一个又一冬天,我们还是被包裹在棉花的洁净,棉花的暖里,像在父母的手心里。
棉花其实是一种棉,是绵绵密密,是人间大爱,是度众生脱离冷海的佛。棉花,更像诗人赞叹的那样,生死为花,绽放于薄凉人世间,温暖天下。
棉花的文章8:棉花盛开
文/郭桂杰
朋友开了一家花店,邀我去赏花儿。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些温室里的花花草草,它们在我的眼里犹如浓妆艳抹的女子。以至于妻子在屋子里摆放的十几盆各色的花儿,我从来没有帮着她侍弄过,甚至连那些花儿的名字我都叫不上来。
我在朋友的花店里转了一圈儿,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临走时,朋友执意要送我几盆花儿,被我婉拒了。他也许是以为我不喜欢他给我挑选的那几个品种吧,又连忙问我:“老兄,你到底喜欢什么花?”我有些调侃地回答:“我这辈子最喜欢的花儿,是白色的。”让朋友留下了一脸的疑惑。
我说的花其实不是花儿,它的名字叫棉花。白茫茫的盛开在冀南平原上,盛开在我的整个少年时代,盛开在我的生命记忆里。
遥想灰色的童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苦难岁月记忆犹新、不堪言说。就是从种植棉花开始,小村人的生活才逐渐摆脱了缺衣少食的历史,日子慢慢真正殷实起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每到秋季冀南平原就变成了白色的“海洋”,一望无际的棉花在阳光下竞相绽放、鲜亮夺目,到处流淌着真金白银的光芒。既有“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美意境,更有“苍茫云海间”的辽阔奇观。
摘棉花是要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的,每一个人腰间系着一个大布袋,把摘下来的棉花放进布袋里,每人顺着两行棉花棵子,边摘棉花边讲家长里短的琐事。哪一家都能种上几亩、十几亩的棉花,从早摘到晚,中午饭是要在地里吃干粮和咸菜的。父母为了鼓励我们这些孩子摘棉花的劲头儿,每摘一斤棉花回家奖励一分钱。太阳落山了,家家户户把一天摘的棉花用大包袱、小包袱分别打起包来,把木板车装的满满的拉回家,然后一包包的过秤,记录下当天摘到多少棉花,并按照承诺给孩子们兑现“工钱”。一家人的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摘棉花的季节是小村人最幸福的日子。
种植棉花可是一个“十月怀胎”又苦又累的过程,“一朝分娩”的收获实属来之不易。小村人要把大半年的时光都毫不吝啬的撒到这一片片棉田地里才行。从开春播种算起,花苗钻出地面,就开始按照花苗之间的距离大小,多的剔掉、少的补苗。整个夏天花苗成长期内,是人们最难熬的。一株株棉花棵子都要掐花尖、打花叉,这两项措施都是为了阻止棉花棵子长高长疯,促进棉桃的生长。还有浇地、施肥、锄草、打农药,半月二十天一轮回。更严重的是棉铃虫耐药性极强,剧毒农药也很难杀死,人们只能用手逮,人人手里拿着一个罐头瓶子,低着头、弯着腰,一株株棉花棵子、一个个棉桃上翻来覆去的检查,逮棉铃虫花费的时间最长,往往一块地七八天刚逮完,身后的棉铃虫又生长出来了。于是,再从头开始继续逮,不在乎盛夏酷暑,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棉花成熟后是按照棉桃生长顺序次第开放的,很多生长晚的,或者底层的桃子光照不足,一入冬后也就没有机会开花了,成了干瘪桃或生棉桃。人们就要把这些棉桃子拽下来,拉回到家里。家家户户都要拉上几车子,堆放在屋子里,这就是整个冬季里的活儿了。我们把僵硬的棉花瓣在棉桃壳里拨出来,等到第二天阳光好时,放在院子里晒。然后再把晒干的棉花瓣,用木棍子一遍遍地敲打,一直打得“皮开肉绽”。
在农业生产落后的年代里,每一株棉花从春天播种期、夏季成长期、秋季收获期、再到冬季拔花棵子,有谁知道要经过小村人那双手多少次的触摸?我们这些孩子知道,只有那些棉花收获了,才能让我们吃饱肚子,从此不再饿着;从此只吃纯白面馒头,不再吃“黑的黄的”酸窝头;从此可以买上新衣服、交上学费、偶尔也能饱饱的吃上一次肉。也是从那几年小村人家家户户齐刷刷的翻盖新房,土坯房改换了红砖瓦房。
小的时候,我喜欢钻进棉花堆里睡觉,铺的盖的都是棉花,软软的、暖暖的,我还能闻到棉花蕴藏着阳光的味道儿。棉花的白色在我的眼里是那么的美好和温暖,朴实无华、洁白素雅,白色的棉花儿永远是我心里盛开着的生命之花。
棉花的文章9:笑对苦难
文/陈吉林
一天下午,湛蓝的天空中,棉花似的白云漫无目的地漂浮着。冬日暖阳下,人们纷纷走出户外,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我也不例外,独自一人沿着涪江河堤下的绿道,以锻炼的方式不快不慢地向着铁牛广场进发。快到东方红大桥时,一声声高亢、嘹亮的唢呐声传入了我的耳膜。我是一个声乐爱好者,也喜欢乐器,便顺着唢呐声寻声而去。
唢呐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在硕大的铁牛雕塑旁,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声音就是从此处发出的。人群中间,一位50多岁的男子坐在简易布凳上,全神贯注地、微微眯着眼睛吹着唢呐。他的旁边放着二胡、萨克斯、马头琴、笛子、葫芦丝等六七种乐器和音响、简易调音台。前面铺着他的个人信息和求助社会的缘由,以及装钱的纸盒。一曲吹完,围观的人们意犹未尽,示意他再来一首。他点点头,很熟练地组装起萨克斯后,绳套挂进脖子。伴奏音乐响起片刻,一曲低音深沉而平静,高音清澈而透明,音色优美、饱满圆润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立刻向空中、向四周散发。
在轻转低吟,跌宕起伏的旋律中,我仿佛看到了无边际大草原上奔驰的骏马,看到了穿着花布裙子的小女孩在青青绿草中嬉戏打闹的场面,闻到了浓浓的草香和花香。曲毕,掌声四起,人们将手中的钱放进纸盒。他没有说话、没有谢谢的语言表达,他只是朝给钱的人频频点头,表示谢意。
他,并不是不愿意用言语感谢资助他的人。他是一个因疾病导致不能说话的残疾人。他姓涂,1967年11月出生在射洪县一个山区农村。20多岁时得了白血病,声带也坏了。但他从小聪颖,对音乐特别敏感,尤其喜欢乐器。家里穷买不起乐器,他就自己做。干完农活后向民间艺人学习。
1986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入河北一家聋哑音乐学院。在校期间,他勤奋好学,一边治病一边学习。家庭贫困,并没有影响他求知若渴的心。经济困难就勤工俭学,到酒吧伴奏挣生活费。别的同学玩耍,他学习。同学聚餐,他总是推脱,把很有限的钱用在买教辅书和乐器上,把时间用在学习上。学校举行比赛,他多次获得一等奖、二等奖。毕业前夕,他获得了学院笛子、二胡、葫芦丝、唢呐、萨克斯、口技、口琴、树叶、马头琴综合比赛第一名,在全校引起轰动。
毕业后,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单位接收他。为了给他治病,供他上学,家里早已一贫如洗,故病情没有得到很好控制,病情复发只有输血才能维持生命。但他对音乐、对生活是如此热爱。他不言放弃,他决定成为一名流浪歌手,以表演乐器的方式求助社会,自己养活自己。他先后到过重庆、济南、青岛、成都、乐山、自贡、遂宁、德阳、绵阳等地。每到一地,他至少停留三五天,有时候甚至会停留十天半月。每到一处,他会得到有关部门的关照,他也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像在大舞台表演和学校考试那样,每一个音符都认真对待,所带的乐器轮番演奏,给围观者美的享受。他有一本歌本,上面有他熟悉的300多首歌曲,任由围观者点。随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演奏,他的演奏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平,从而得到大家的喜爱。虽然他的身体没有痊愈,但在他“经风雨、看世界”的流浪中,在他笑对人生苦难的良好心态下,古铜色的脸上透露出刚毅与坚强,犯病的频率有了明显减少。在他30多岁时,一位倾慕他才华的漂亮姑娘与他喜结连理,成为夫妻。如今他们的女儿正就读于某医学院。
列夫·托尔斯泰说:当困难来访时,有些人跟着一飞冲天,也有些人因此倒地不起。这位流浪艺人虽然谈不上功成名就,但他面对人生苦难不是消极抱怨,而是从容积极应对,为自己所学找到了用武之地。尽管他不是在绚丽多彩的大剧院表演,但他却在人生的大舞台上找到了自己的坐标,让身边的人为他竖起大拇指!